锯缘闭壳龟Cuora mouhotii (Gray，1862)，旧称锯缘摄龟Pyxidea mouhotii(Gray，1862)(Yasukawa et al., 2001；Honda et al., 2002；Stuart & Parham，2004)，属杂食性半水栖龟类，主要栖息在潮湿森林地表的浅水区附近，以各类小型无脊椎动物、软质果实、蘑菇等为食，偶尔进食小型动物尸体(Fischer et al., 2010)。锯缘闭壳龟有2个亚种，即指名亚种C. mouhotii mouhotii (Gray，1862)和奥氏亚种(越南亚种)C. mouhotii obsti(周婷，李丕鹏，2013)，分布于中国(广东、广西、海南、湖南、云南)，印度(阿扎尔邦、阿萨姆邦、梅加拉亚、米佐拉姆)，老挝，缅甸，泰国和越南(van Dijk et al., 2012)。由于栖息地不断缩小、天敌和过度猎捕，野生锯缘闭壳龟已日渐减少，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Ⅱ(UNEP-WCMC，2017)，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濒危物种红色名录濒危(EN)物种(Asian Turtle Trade Working Group，2000)，中国脊椎动物红色名录极危(CR)物种(蒋志刚等，2016)。

在龟类资源遭到严重破坏的状况下，人工养殖可以减轻野生种群的压力、保存物种资源、避免灭绝的风险，被认为是挽救龟类的有效方法之一。锯缘闭壳龟具有繁殖率低下、繁殖周期长、生长缓慢(Wang et al., 2011)及在实验中观察到的雄性个体间相互攻击严重(领地意识强)等不利于人工饲养的因素。目前有记录的人工孵化个体仅为野生待产种龟在人工暂养时繁殖并人工孵化而来，并不能认为人工繁殖已成功。因此，研究人工饲养和繁殖锯缘闭壳龟对该物种种群的保护有较大意义。

1 材料与方法 1.1 实验安排

实验组自2013年接收治疗2只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起，确定其痊愈后，拟定探寻该龟种饲养与繁殖方法。通过对养殖户的走访、交流，查阅相关文献资料，储备饲养相关工具、材料，设计并建设实验场所(2014年场地建设完毕)。同年从专业养殖户刘洪高处引种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亲龟3只，经过2014—2015年的预饲养，并改进、添加相关物资，2016—2017年开展正式实验。

1.2 养殖环境

实验地点位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桂林市永福县(109°36′50″~110°14′19″E，24°37′48″~25°36′39″N)，该地区为亚热带季风气候，平均海拔148 m，森林覆盖率74.8%，年平均降水量2 000 mm以上，年平均气温18.8 ℃(永福县政府公开数据)。在民房内搭建养殖区(图 1)，选取1.5 m×4 m的室内阳台，设长3.5 m、高2 m的通风窗(图 1：1)，朝向西南，地面采用糙面瓷砖反铺以防止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在求偶、交配、摄食等活动时滑倒。养殖区通风良好，日常光照强度可达10 000 Lx。设水槽4个(图 1：2)，水槽长35 cm×宽25 cm×高10 cm，以满足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饮水及涉水需求。于每年6—8月在养殖区加入长45 cm×宽40 cm×高10 cm的产卵盆2个(图 1：3)，底部钻小孔透水防积，内置8 cm厚的消毒腐殖土，供产卵使用。搭设1 m×1 m及1 m×2 m的2个木质种植架(图 1：4)，架高50 cm，起遮阳等作用。在养殖区内阳光直射区域及非阳光直射区域各设1个测量点(图 1：5)，于每日02: 00、08: 00、14: 00、20: 00测量温度和相对湿度，并每日清洁水槽及养殖区地面。

1.3 实验方法 1.3.1 实验对象

实验亲龟均为人工隔离饲养2年以上非待产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共5只(3雄2雌)(表 1)。长度数据用150T型电子数显卡尺(Meinaite公司)测量，质量数据用DT2000型电子天平(美国双杰公司)称量。

1.3.2 饵料及饲喂方式

饵料尽可能符合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天然食性，借鉴相关研究(董超等，2016)，根据野生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胃中尚未消化的食糜确定食物种类。2015年在广西壮族自治区东兴市调查锯缘闭壳龟市场销售状况时，收集到12只已被宰杀的野生个体。

将龟体腹甲移除后打开膜，翻动左肝叶找到其下的胃；掰开龟的下颌，使用注射器从口腔注入10 mL水，把食道中的食物残余物冲入胃中；挤压胃部使食物残余物下行入肠道，在贲门处和直肠末端将消化道切断；将消化道转至有水的烧杯中，继续用注射器从胃的贲门处充水冲洗消化道，得到食物残余物；在SMZ-168双筒实体解剖镜下镜检，对照图谱、书籍(弥玺，1964；广西植物研究所革委会，1971；范滋德，1997；张秀实，吴征镒，1998；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2002；覃海宁，2010；张巍巍, 2011, 2014；孙超，2014；中国科学院中国动物志委员会，2016)确定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摄食的种类(表 2)。

选择特制半水龟粮(表 3)，参考相关国家标准方法(国家标准化管理委员会, 1994, 2006, 2007, 2014)测定其营养组成。参考其胃内容物，每周添加1次鲜活饵料(新鲜水果、蘑菇及鲜活昆虫等)进行混合投喂(鲜活饵料与龟粮的湿重比为4: 1)，并在活动区挂设墨鱼骨(海螵蛸)，供其补充钙质。养殖亲龟每周投喂2次，繁殖期前后(6—8月)增至每周3次，投喂量以所有龟15 min内的摄食量而定，并在其摄食后及时清理，以防止饵料变质、腐败。每次均在06: 00—07: 00定点投喂(龙再忠等，2016)。

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通常在4月下旬结束冬眠，开始正常摄食，4—5月鲜活饵料投喂每周增加至2次，补充亲龟营养、恢复亲龟体能，为接下来的交配与繁殖活动做准备。每年6月下旬至8月上旬、10月下旬至次年5月上旬将雄性和雌性亲龟分开饲养，雌性可群居而雄性单独饲养，既避免雄性之间的相互争斗造成损伤，亦可避免过度交配对雌性亲龟正常活动的影响。全文以李敏(2014)中的记录为依据对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交配行为及求偶行为进行判断并记录。

1.3.3 孵化方法

正式实验开始前，亲龟曾产出受精卵3枚，龟卵受精与否参考黄斌等(2004)进行判别。由于尚未准备孵化设备，因此只能在打孔的PVC盒内放入含水量5%~10%的消毒细河沙进行孵化(朱新平等，2001)。结果在孵化45 d内，全部胚胎因脱水死亡，原因为孵化过程中湿度过低，由于其为实验准备阶段所产出，缺乏各项有效统计，故不计入正式实验数据。

总结前期失败的教训，根据锯缘闭壳龟龟卵受精率、孵化率(4.35%；Wang et al., 2011)均极其低下的特点，参考同属于半水栖的美洲箱龟Terrapene carolina carolina的孵化经验(de Vosjoli & Klingenberg，2003)进行孵化。

自然孵化组：2016年的正式实验共收获3枚受精卵，编号为A、B、C，均采用粒径3~6 mm的蛭石孵化(郭捡红等，2009)，在蛭石内放置DS1923型纽扣式自动温湿度记录仪(Maxim公司)测定孵化时的温湿度，每6 h记录1次，自然常温孵化。

恒温孵化组：2017年收获的4枚受精卵，编号为D、E、F、G，在2016年的实验基础上添加了JCM-33A-A/M BK型温控器(日本神港SHINKO公司)，使龟卵在28 ℃±0.2 ℃恒温条件下孵化，且全程空气相对湿度均维持在85%±5%(容银燕等，2014)。

2 结果 2.1 求偶及交配行为的季节性变化

实验观察发现，雄性4月下旬便出现食欲减退，焦躁不安，并随之出现鼻尖发红，在水流喷溅刺激下外阴茎会伸出，此时雄性遇到雄性常出现相互撕咬争斗，遇到雌性则会出现爬背交配的行为。雌性在交配期会出现运动减少，遇刺激甚至未遇刺激的情况下出现泄殖孔扩张的行为，并会配合雄性的求偶行为进行交配。产卵期在每年的6—7月，但在走访中也有养殖户观察到野生待产亲龟9—10月繁殖的现象。

2.2 温度和天气对交配行为的影响

实验表明，5—6月为交配高峰期(表 4)，交配次数占全年交配次数的35.16%，并出现雄性疯狂追逐雌性，以及雄性之间激烈争斗的现象，此时间内的日平均温度为23.2~25.3 ℃(图 2)，但在8—10月也均观察到种龟出现较频繁的交配行为(表 4)。在天气晴朗且温度较高(日平均温度30 ℃以上)的条件下，表现较为怠惰，活动欲望较低，仅在黄昏发现有交配行为。而在降雨且温度较低(日平均温度25~ 30 ℃)的条件下，龟较为兴奋，在正午亦发现有交配行为，配合人为的洒水刺激，交配行为更为频繁。

2.3 繁殖习性及体质量变化

实验记录表明，雌龟2次产卵之间的积温为188 397~189 710 ℃·h。将2016年和2017年各月的亲龟体质量进行对比，发现雌龟在每年5—6月体质量明显上升，而在每年6—7月产卵行为出现时，体质量明显降低(表 5)。

在实验过程中，雌龟产卵前15~30 d摄食量明显增大，产卵前5~10 d食欲废绝，产卵后1~3 d重新开始摄食。

因缺乏与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人工繁殖有关的各项指标，对于其繁殖生态学的统计尤为困难。对多名养殖户进行走访了解后，统计得到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人工饲养性成熟年限未知(缺乏人工繁殖个体)，记录得到的生物学最小体型为443 g。

2.4 卵形态及孵化

正式实验共收获龟卵12枚，其中受精卵7枚，受精率58.33%(表 6)，硬壳卵，长径37.34~44.13 mm，短径22.21~24.15 mm，卵质量14.63~15.10 g，壳厚度4.24~5.21 mm，龟卵及稚龟外观形态等见图 3。

自然孵化组：2016年的孵化温湿度见图 4、图 5，共收获3枚受精卵。孵化至64 d，其中1枚龟卵正上方出现1条长12 mm的裂纹，并伴有少量血液渗出。根据相关研究结果(赵伟华等，2009a；郭捡红等，2010)进行分析，原因为在胚胎发育过程中，湿度过高，胚胎增大但卵白体积未减小，导致卵壳破裂。发现该现象后立刻使用聚维酮碘对裂口进行消毒，后用红霉素软膏封住裂口，并将孵化箱湿度缓慢下降，最终该龟卵成功孵化。2016年共孵化稚龟2只(1只右侧肋盾畸形)，孵化率66.67%，孵化天数分别为92 d、102 d，孵化积温62 724 ℃·h、68 052 ℃·h (表 7)。

恒温孵化组：由于在2016年孵化过程中出现了龟卵开裂的现象，因此，2017年参考其远源种中华条颈龟Ocadia sinensis的孵化方法(中华条颈龟与锯缘闭壳龟野外分布有所重叠)(容银燕等，2014)，成功孵化出3只，孵化率75.00%，孵化时间86~96 d，孵化积温57 792~64 512 ℃·h(表 7)。

1日龄稚龟体质量为7.50~8.90 g，受精卵质量与1日龄稚龟体质量之间的关系见表 7。1日龄稚龟背甲长度46.9~49.2 cm，背甲宽度34.9~36.6 cm。

3 讨论 3.1 饵料选择

人工饲养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食物包括各种肉类、蠕虫、昆虫、水果等(周婷，李丕鹏，2013)。而分布于越南的野生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主要食物为蜗牛和一些真菌类的子实体，并会在8—9月摄食成熟掉落的岭南酸枣Allospondia slakonensis(Fischer et al., 2010)。该研究点虽与本实验地点气候存在差异，不可能完全模拟，但可以参考图 2温度变化数据，对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饵料和喂食节律或可根据实际气候状况和温度变化进行调整。

从表 2及崇左地区山区居民的描述了解到，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在野外可能会掘食植物根茎和进食小型哺乳动物的尸体，但是目前缺乏对其摄食特性的持续性研究。因此，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具体食物种类及食物选择是否存在地区性、季节性差异，尚有待进一步的研究探索。

3.2 龟卵大小与稚龟质量

本实验记录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卵质量为14.63~15.10 g，与原记录的龟卵质量(15~18 g)(周婷，李丕鹏，2013)基本相符。对朱新平等(2003)的研究进行分析，这种差异与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亲龟的产地种群及体型有关(赵伟华等，2009b)。其他影响因素可能还包括温度、光照、饵料及母体营养状况等(何松，2016)。

不同孵化方法孵出的1日龄稚龟体质量间变异系数仅为6.27%，较低的离散程度表明孵化方法对稚龟体质量影响较小。但由于数据过少，无法进行更多的分析，有待进一步的研究。

3.3 龟卵孵化

根据对Wang等(2011)研究结果的分析，本次实验将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卵放置于泡沫保温箱内进行孵化，泡沫箱可避免温度与湿度出现剧烈变化，这与野生个体选择在落叶堆或沙土地等掘穴产卵的作用一致。

2016年选择自然孵化，孵化期龟卵出现的破裂及该卵孵出幼龟右侧肋盾畸形，或与孵化期内过高的温度、湿度存在直接联系(郭捡红等，2010)，因此，2017年以28 ℃±0.2 ℃进行恒温孵化。恒温孵化时间较自然孵化短，2种孵化方式的孵化积温变异系数为5.74%，孵化积温为57 792~68 052 ℃·h，相对可信。通过走访凌维鑫等养殖户，其在南宁市曾用蛭石常温孵化过24枚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受精卵，孵化时间89~101 d，平均孵化率57.71%，与本实验数据基本相符。本实验与调查其他养殖户记录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卵的孵化时间均长于周婷和李丕鹏(2013)60~75 d的记录。

2016年实验中出现卵壳开裂龟卵的孵化时间比另一枚长10 d，分析与卵壳开裂造成的创伤有关，后续实验龟卵的孵化过程中适当降低孵化湿度可避免卵壳破裂的问题。不排除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卵的孵化时间明显受到湿度(Wyneken et al., 2007)和孵化基质pH值影响(傅丽容等，2013；李燕华等，2014)的可能性，但这些变量的影响程度尚待进一步的实验证明。

4 小结

本实验完整记录了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的人工饲养方法及交配、繁殖等生物学习性，并于全人工条件下连续2年成功繁殖、孵化出子一代个体，尚属国内首例。随着对锯缘闭壳龟研究的开展，本实验将对锯缘闭壳龟的人工繁殖和野外种源保护提供有价值的参考，也为将来的规模化养殖提供理论依据。

致谢: 天津农学院祖国浩老师及本科生唐一然对锯缘闭壳龟指名亚种胃内容物辨认的帮助；校外人员卢沛仑、刘宏宝、张海、韦川源、罗升略等给予本研究在实验场地建设、绘图及数据测量、统计方面的帮助；养殖者刘洪高、凌维鑫、潘建洲等提供引种资源及养殖数据，在此一并致以诚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