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 Vol. 44
文章信息
- 薛涛涛, 王丽敏, 赵振平, 张笑, 李纯, 黄正京, 高星星, 刘晨一, 于宁, 张宇姝, 邓晓庆, 王蓝, 张梅.
- Xue Taotao, Wang Limin, Zhao Zhenping, Zhang Xiao, Li Chun, Huang Zhengjing, Gao Xingxing, Liu Chenyi, Yu Ning, Zhang Yushu, Deng Xiaoqing, Wang Lan, Zhang Mei
- 基于“生命八要素”评分的中国成年居民心血管健康状况分析
- Cardiovascular health status of Chinese adults based on "Life's Essential 8" score
- 中华流行病学杂志, 2023, 44(7): 1054-1062
- Chinese Journal of Epidemiology, 2023, 44(7): 1054-1062
- http://dx.doi.org/10.3760/cma.j.cn112338-20221020-008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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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 2022-10-20
2. 包头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 包头 014040;
3. 中国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卫生统计学教研室, 沈阳 110122
2. School of Public Health, Baotou Medical College, Baotou 014040, China;
3. Department of Health Statistics, School of Public Health, China Medical University, Shenyang 110122, China
目前，全球面临严重的心脑血管疾病(心血管病)负担[1]，心血管病死亡人数从1990年的1 210万增加到2019年的1 860万。心血管病仍是我国居民的重要死因，2019年，农村和城市心血管病死亡人数分别占总死亡人数的46.74%、44.26%[2]。肥胖、高血压、糖尿病等心血管病危险因素的流行率近年来也呈现上升趋势[2-4]。为了加强心血管病防治，《健康中国行动(2019-2030年)》提出了控制心血管病死亡率的预期性目标，同时也对其危险因素的控制提出了要求[5]。2010年，美国心脏协会(AHA)为促进心血管病的防控，提出了心血管健康的概念[6]，心血管健康由饮食、身体活动、烟草暴露、BMI、血脂、血糖和血压7个健康行为和健康因素构成。研究表明，心血管健康评分与心血管病死亡以及全因死亡均存在显著的负向关联[7]，但人群中能达到理想心血管健康者的占比极低[8-9]。美国和我国成年人中能达到理想心血管健康标准者的比例分别为0.04%和1.06%[10-11]。2022年，AHA公布了新版的心血管健康评分标准—“生命八要素”，在原有的评价指标中新增了睡眠健康，并设计了全新的评分体系，增加了指标的敏感性，将有助于在生命过程中的每个阶段、不同的环境中为所有人维持或改善心血管健康[12]。本研究选取2015年中国成人慢性病与营养监测中的膳食调查户居民作为研究对象，利用“生命八要素”心血管健康评分标准评估我国成年居民的心血管健康状况，为制定和完善心血管病防控政策和措施提供参考。
对象与方法1. 研究对象: 2015年中国成人慢性病与营养监测在全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298个监测县(区)(监测点)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的4个师(由于兵团不在全国代表性抽样框中，分析全国状况不纳入兵团数据)，采用多阶段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方法，在每个监测点抽取6个行政村/居委会，每个行政村/居委会抽取至少45户家庭开展调查，并对其中的20户开展入户膳食调查。每户家庭中，符合纳入标准的居民接受个人问卷调查、身体测量和实验室检测。纳入标准：调查前在监测点居住6个月及以上的≥18岁中国籍居民、非妊娠期女性、无严重疾病、非残障等可能影响调查准确性的居民。监测的总体设计、抽样方法与调查内容见文献[13-14]。项目通过了中国CDC慢性非传染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伦理审查委员会审查(批准文号：201519-B)，调查对象均签署知情同意书。2015年实际完成调查189 754人(应答率为97.4%)，累计36 357户家庭完成了膳食调查，共80 902人完成了个人项目调查。由于仅有参加了膳食调查的居民能够提供评估饮食健康行为所需的完整信息，本研究选取膳食户居民作为研究对象。共排除 < 20岁居民530人，饮食、血压等分析指标缺失者10 279人，最终70 093人纳入分析。
2. 调查内容: ① 问卷调查：问卷信息由统一培训的调查员以面对面询问方式进行收集，主要包括研究对象的人口学特征、主要慢性病危险因素和主要慢性病患病情况；②身体测量：对所有≥18岁调查对象进行身高、体重和血压测量；③实验室检测：采集所有≥18岁调查对象的空腹静脉血，检测FPG、糖化血红蛋白、TC、HDL-C等；④膳食调查：采用称重记账法记录3 d内调查户中各种调味品的消费情况；采用3天24小时膳食回顾法调查≥2岁家庭成员24 h内膳食摄入情况。
3. 相关指标及定义: ① 心血管健康评分[12, 15]：计算饮食、身体活动、烟草暴露、睡眠健康、BMI、血脂、血糖以及血压8项生命指标得分的算术平均分获得个体的总心血管健康评分，取值范围为0~100分，其中饮食指标采用推荐的终止高血压饮食模式评分；②心血管健康 [12]：根据心血管健康评分分为较低(0~分)、中等(50~分)以及较高(≥80分)；③家庭人均年收入：按照四分位数分为4组(< 6 500、6 500~、13 000~、≥24 000元)，不知道/拒绝回答家庭收入者单独划分为一组；④地区：按照地理位置和行政管理等特征将我国31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划分为7大地理区域(华北、东北、华东、华中、华南、西南和西北)；⑤患心血管病：自报已被县级或以上级别医疗机构确诊心肌梗死、心绞痛、房颤或脑卒中，以及做过心脏搭桥(支架)手术者被视为心血管病患者。
4. 统计学分析: 使用SAS 9.4软件进行数据清理及统计学分析。由于数据来自复杂抽样设计，本研究采用的统计学分析均经过复杂加权调整，结果具有全国代表性。膳食调查户具有独立的权重，权重由抽样权重、无应答权重和事后分层权重计算所得[16]。描述不同特征人群的心血管健康及其指标采用加权率和构成比及其95%CI，描述心血管健康评分采用x±s。采用基于设计的Rao-Scottχ2检验心血管健康及各指标在城乡、性别等无序分类间的差异，构成比和率随年龄、文化程度等变化的趋势采用基于设计的logistic模型进行检验；心血管健康评分的差异采用基于设计的方差分析和Reg模型检验。双侧检验，检验水准α=0.05。
结果1. 人口学特征: 共纳入70 093人，其中男性32 960人(47.0%)，女性37 133人(53.0%)，城市28 964人(41.3%)，农村41 129人(58.7%)，心血管病患者5 026人(7.2%)。见表 1。
2. 心血管健康评分及分布: 我国≥20岁居民心血管健康得分为73.3±12.6，女性(77.9±11.6)显著高于男性(68.7±11.8)；城市(74.5±12.8)高于农村(71.9±12.2)(P < 0.001)；西南地区(71.4±11.7)得分最低，西北地区(75.0±12.2)得分最高；随年龄的增长，得分显著下降，而随着文化程度和家庭人均年收入的增加，得分呈上升趋势(P < 0.001)；心血管病患者的得分(65.5±12.0)相对较低(P < 0.001)。见表 2。
我国成年居民心血管健康评分较高、中等和较低者分别占33.0%(95%CI：31.6%~34.3%)、63.2%(95%CI：62.1%~64.3%)和3.9%(95%CI：3.5%~4.2%)，其中得100分者占0.25%(95%CI：0.16%~0.33%)；女性[48.2%(95%CI：46.5%~50.0%)]评分较高者占比显著高于男性[17.7%(95%CI：16.4%~19.0%)]；城市[37.3%(95%CI：35.6%~39.1%)]高于农村[28.2%(95%CI：26.9%~29.5%)]，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01)。随年龄的增长，评分较高者占比显著下降，而随着家庭人均年收入和文化程度的增加，评分较高者占比呈上升趋势(P < 0.001)。西北地区[37.6%(95%CI：33.7%~41.6%)]居民中较高者占比最高，西南地区[25.8%(95%CI：23.1%~28.4%)]最低。心血管病患者评分较高者的占比[12.4%(95%CI：10.3%~14.4%)]显著低于未患病的居民[34.0%(95%CI：32.6%~35.3%)]。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01)。见表 2。
3. 健康行为得分分布: 我国成年居民饮食和烟草暴露的得分分别为46.0(95%CI：44.7~47.3)、61.4(95%CI：60.6~62.2)。在饮食方面，女性[49.1(95%CI：47.7~50.6)]的得分高于男性[42.9(95%CI：41.6~44.1)]，得100分者仅占8.1%(95%CI：7.2%~9.0%)，得0分者占16.5%(95%CI：15.2%~17.9%)，得25分者占26.7%(95%CI：25.5%~27.9%)，男性[6.5%(95%CI：5.8%~7.3%)]和农村居民[4.7%(95%CI：4.0%~5.4%)]得100分者占比低于平均水平[8.1%(95%CI：7.2%~9.0%)]。在烟草暴露方面，男性[37.1(95%CI：35.9~38.3)]的得分显著低于女性[85.8(95%CI：85.4~86.2)]，男性得100分者仅占14.5%(95%CI：13.4%~15.7%)，得0分者占52.8%(95%CI：51.3%~54.4%)，女性得80分者占58.7%(95%CI：57.0%~60.3%)。身体活动和睡眠健康的得分分别为86.7(95%CI：85.8~87.5)和85.6(95%CI：85.1~86.0)，睡眠健康得分为100分占61.8%(95%CI：60.6%~63.0%)。见图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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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1 我国≥20岁居民的健康行为得分分布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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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2 我国≥20岁居民的健康行为与健康因素各指标得分情况 |
4. 健康因素得分分布: 我国成年居民BMI、血脂和血糖得分较高。BMI的得分为86.0(95%CI：85.5~86.4)，男性[85.4(95%CI：84.8~86.1)]低于女性[86.5(95%CI：86.1~86.9)]，BMI得70分和100分者占比较高。血脂的得分为73.8(95%CI：73.1~74.5)，得100分者[50.3%(95%CI：48.9%~51.7%)]占比最高，男性得100分者占比[46.6%(95%CI：44.6%~48.7%)]低于平均水平[50.3%(95%CI：48.9%~51.7%)]。血糖的得分为87.5(95%CI：86.9~88.1)，女性[88.5(95%CI：87.9~89.1)]高于男性[86.5(95%CI：85.8~87.2)]。我国成年居民血压得分为59.4(95%CI：58.2~60.6)，女性[64.3 (95%CI：63.2~65.4)]高于男性[54.6(95%CI：53.1~56.0)]，得100分者占31.5%(95%CI：29.8%~33.2%)，男性[22.8%(95%CI：20.9%~24.6%)]和农村[27.8%(95%CI：26.3%~29.2%)]得100分者占比低于平均水平[31.5%(95%CI：29.8%~33.2%)]。女性的绝大多数指标得分均优于男性；随着家庭人均年收入和文化程度的增加，大多数指标得分呈上升趋势；随着年龄的增加，大多数指标得分呈下降趋势。见图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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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 3 我国≥20岁居民的健康因素得分分布情况 |
本研究利用2015年中国成人慢性病与营养监测膳食的调查数据，并采用2022版心血管健康评分标准分析我国成年居民的心血管健康状况。结果显示，2015年我国≥20岁的成年居民中仅三分之一者具有较高的心血管健康评分。心血管健康评分的各项指标中，饮食、烟草暴露以及血压等指标的得分较低，且在不同性别和城乡居民之间的差异较大。
根据2010版心血管健康评分，美国只有极少数居民能达到理想状况[10, 12]。同样，2010和2015年，我国成年居民中理想心血管健康者的比例也仅为0.20%和1.06%[9, 11]。而根据AHA最新发布的纳入8个指标的2022版心血管评分标准，19.6%的美国成年居民有较高的心血管健康评分，评分较低者占17.9%[17]。我国成年居民的心血管健康评分略高于美国，主要体现在我国居民的身体活动、BMI、血糖及血脂健康评分相对较高，但烟草暴露和血压健康评分显著低于美国成年居民。依据2010版标准，较高的心血管健康需要7项指标均达到理想状态，而2022版心血管评分标准将较高的心血管健康定义为总分≥80分，因此，本研究结果与基于2010版标准的结果大为不同。
本研究显示，女性的心血管健康状况优于男性，与既往研究一致[9, 11]，这种性别差异可能由于女性的烟草暴露、BMI以及饮食等指标优于男性[3, 18-19]。城市居民心血管健康评分较高者占比高于农村，这可能是由于城市地区的健康生活方式和经济发展水平较高[11, 20]。西南地区居民的心血管健康评分最低，且评分较高者占比最低，而西北地区居民的评分最高，且评分较高者的占比最高，这与既往研究结果不同[9, 11]，可能是加入了睡眠指标以及采用了新的评分方法[12]。此外，家庭人均年收入越高，评分较高的占比越高，在文化程度等方面也存在差异，结果与既往研究相似[11, 21]，其原因可能是由于健康食品、体育锻炼场所、经济地位以及医疗保健等社会决定因素存在差异所导致[12, 22]。因此，应重视社会决定因素对心血管健康的影响。
健康行为与健康因素共同影响着心血管健康[6, 12]。本研究发现，我国成年居民的健康行为得分低于健康因素得分。饮食是预防心血管病的基石[23]，既往研究显示健康饮食的占比较低[10-11]。本研究结果显示，我国成年居民饮食得分达到100分者不足十分之一，近一半的成年居民饮食得分低于25分。不健康的饮食模式在我国居民中普遍存在[24]，我国传统饮食模式以谷物、蔬菜等植物性食物为主，而随着经济发展，肉类等食物的可及性增加，我国的饮食模式发生变化，导致高盐、高脂、高糖等不健康饮食问题日益凸显[5, 25-26]。因此，应提倡健康的膳食模式，推广使用油壶、盐勺、餐盘等适宜工具，推荐使用膳食宝塔合理膳食。2007-2018年，我国男性成年居民标化吸烟率从58.4%下降至50.8%，但男性吸烟率仍维持在高水平[27]，2010-2015年，我国的二手烟暴露量有所下降，但仍然维持在较高水平[28]。本研究结果显示，我国居民烟草暴露的得分较低，尤其是男性，约一半成年男性得分为0分，且在男性的各指标中烟草暴露的得分最低，而女性的二手烟暴露较多，提示应进一步控制我国居民的烟草暴露量。睡眠是基本的生命过程[29]，也是2022版心血管健康评分新纳入的指标[12]，睡眠作为可改变的健康行为之一，可通过合理睡眠减少心血管病发生的风险[30]。本研究结果显示，超过一半的居民睡眠健康得分为100分，这与既往研究相似[31-32]。但随着生活节奏加快、使用屏幕时间的增加，我国居民的平均每日睡眠时间从2007年的8.1 h下降至2018年的7.6 h[33-35]，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本研究还发现血压指标在4个健康因素中的得分最低，血压得分为100分者占比不足三分之一，男性的血压得分显著低于女性。研究显示，2010年中国成年居民理想的血压占比较低[9]，提示应进一步采取措施加强血压管理。此外，为了符合评分标准，增加可比性，本研究采用的BMI为国际标准[12]，如使用我国BMI标准，100分占比将降低，BMI指标总体得分将低于目前结果。本研究还发现，我国心血管病患者的心血管健康较差，仅十分之一的患者心血管健康评分较高，既往研究显示，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控制危险因素，可降低心血管病的复发风险[36-37]。
本研究存在局限性。首先，本研究使用调味品记账称重法估计钠的摄入量，未将食物和水果中的钠含量计入在内，这可能会低估钠的摄入量；其次，睡眠健康、身体活动等资料均为调查对象自报，可能存在回忆偏倚。
综上，大多数中国成年居民的心血管健康状况为中等和较低，约三分之一的成年居民有较高的心血管健康状况。应重点关注饮食、烟草暴露以及血压等心血管健康评分较低的指标，同时应定期评估高危人群和全人群的心血管健康，从而改善居民的心血管健康。通过加强健康教育，利用大众媒体普及相关知识；针对重点人群开展饮食指导，倡导居民增加低脂乳制品和全谷物的摄入量，减少盐和含糖饮料的摄入；完善烟草控制的法律法规，加强控烟宣传，创建无烟工作环境和无烟家庭，降低二手烟的暴露率；控制高血压的发展，倡导健康的膳食模式，加强体育锻炼，倡导个人定期开展血压检测等措施改善我国居民的心血管健康。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声明无利益冲突
作者贡献声明 薛涛涛：数据分析、文章撰写；王丽敏：采集数据、分析指导、实施研究；赵振平、张笑、李纯、黄正京：采集数据；高星星、刘晨一、于宁、张宇姝、邓晓庆、王蓝：数据整理；张梅：研究指导、经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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