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2021年8月15日，全球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病例数超过2.06亿，累计死亡病例接近440万^[1]。尽管早在2020年3月我国本地疫情基本得到有效控制，但是2020年5月起，吉林省舒兰市、北京市、青岛市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等先后暴发10余起境外输入COVID-19病例引发的本地疫情^[2]，防控形势不容乐观。2020年12月起，WHO定义新型冠状病毒（新冠病毒）株的“关切变异株”中Alpha、Beta、Gamma和Delta变异株陆续在我国上海市、广东省等地区报告了首例病例^[3-4]，因“关切变异株”可能会导致传播力增强、改变疾病严重程度或影响新冠病毒疫苗的接种^[5]，给我国COVID-19疫情防控带来新的挑战。我国各地COVID-19不同疫情形势、防控策略的调整、不同病例感染来源及多种变异株，都可能引起COVID-19疫情流行特征发生变化。及时把握COVID-19疫情流行特征，对于疾病监测、调整防控方案等具有重要意义。我国广州市作为经历了3起本地COVID-19疫情的城市，感染来源迥异，包括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非洲国家及地区（非洲）入境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本研究分析广州市3起本地COVID-19疫情流行特征，为优化COVID-19疫情防控策略和措施提供参考依据。

1.资料来源：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信息系统传染病报告信息管理系统截至2021年6月18日广州市COVID-19本地病例（确诊病例和无症状感染者）数据，获取所有病例的流行病学调查资料，包括社会人口学特征、病例首发症状、临床分型、聚集性疫情、续发率、潜伏期和代间距等信息。所有调查资料均由经过统一培训的区级CDC专业人员负责填写，广州市CDC负责审核确认。

2.相关定义：

（1）关联疫情：①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2020年1月21日至5月4日，广州市报告的湖北省传入病例、关联病例及有关本地病例，持续104 d。②非洲入境关联疫情：2020年4月4日至5月2日，在来自非洲国家及地区的重点人群排查中，报告的非洲入境病例及本地社区传播关联病例，持续28 d。③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2021年5月21日至6月18日，广州市报告由Delta变异株引发本地感染病例，持续28 d。

（2）相关病例及疫情定义：①确诊病例、无症状感染者、密切接触者及临床分型：见文献[5]。②聚集性疫情^[5-6]：14 d内在学校、家庭、居民小区、工厂、自然村等范围内发现≥2例确诊病例或无症状感染者（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则按发现≥5例）。

（3）发病与报告日期间隔、潜伏期和代间距：①发病与报告日期间隔：依据个案调查表和传染病网络直报系统确定所有病例的发病日期和报告日期，进一步计算日期间隔来反映防控策略的变化。②潜伏期^[7]：选择单次暴露的确诊病例计算潜伏期，潜伏期=发病日期-暴露日期，以中位潜伏期表示，若病例存在多次接触（暴露）或持续接触（暴露），则暴露日期难以确定，不宜将病例纳入潜伏期计算，以避免较大偏倚。③代间距^[8]：原发病例的发病日期与其传染导致的续发病例发病日期的间隔时间，代间距越短，病毒有效传播速度越快，在人群中能够快速扩散。选择聚集性疫情中存在明确关联的成对确诊病例计算代间距，以中位代间距表示。

3.统计学分析：采用Excel 2019和SPSS 22.0软件进行数据整理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采用率或构成比进行统计描述，计量资料采用x±s或M（P₂₅，P₇₅进行统计描述。率或构成比比较采用χ²检验、Fisher确切概率法或Kruskal-Wallis H秩和检验，中位数比较采用Kruskal-Wallis H秩和检验，两两比较采用Bonferroni校正。双侧检验，以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基本特征：截至2021年6月18日，3起疫情累计报告病例726例，其中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366例，非洲入境关联疫情207例，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153例。

（1）社会人口学特征：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中，病例均以女性（51.6%和58.8%）、家务/待业和离/退休人员（52.4%和51.0%）为主；非洲入境关联疫情中，病例以男性（69.6%）、商业服务（62.3%）、外籍（73.9%）为主；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中，病例年龄以18~65岁为主（81.4%）；非洲入境关联疫情中，≤40岁占79.2%，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中，病例年龄以41~92岁为主（64.7%）。3起疫情在性别、年龄、国籍和职业构成比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见表 1。

表 1 广州市3起本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病例人口学特征、临床特征

表选项

（2）地区分布：病例主要集中在广州市中心城区（白云区、天河区、荔湾区、越秀区和海珠区），占78.1%（567/726），随着疫情发展呈现涉疫地区缩小的趋势。其中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广州市11个区均有病例报告，以白云区（20.8%，76/366）、海珠区（19.1%，70/366）、天河区（13.9%，51/366）为主；非洲入境关联疫情，除从化区外，其余城区均有病例报告，白云区（37.2%，77/207）、越秀区（20.8%，43/207）和天河区（16.4%，34/207）病例报告较多；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以荔湾区（83.0%，127/153）为主，南沙区、海珠区、番禺区、白云区和越秀区有少数病例报告。

2.临床特征

（1）病例类型和临床分型：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与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以确诊病例为主（均为95.4%）；非洲入境关联疫情以无症状感染者为主（87.0%）。来自非洲的病例中，无症状感染者达91.9%（124/135）。3起疫情中，确诊病例临床分型均以轻型和普通型为主，病例类型和确诊病例临床分型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见表 1。

（2）确诊病例首发症状：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以发热（71.6%）和咳嗽（60.7%）为主；非洲入境关联疫情，首发症状以无明显不适（55.6%）和咳嗽（37.0%）为主；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以咳嗽（32.9%）和无明显不适（28.1%）为主。3起疫情中，确诊病例首发症状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见表 1。

3.病例发现与病例报告

（1）病例发现途径：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主要是自主就医（44.3%）、发热门诊筛查（10.0%）的病例发现这类传统途径为主；非洲入境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主要是社区主动排查和密切接触者管理的病例发现途径，总体上病例发现途径从自主就医向主动防控变化。见表 2。

表 2 广州市3起本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病例发现途径

表选项

（2）发病日期与报告日期间隔：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非洲入境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病例的发病与报告日期间隔M（P₂₅，P₇₅）分别为6（3，9）、2（1，3）、1（1，3）d，差异有统计学意义（H=269.84，P < 0.05）。两两比较结果显示，湖北省关联疫情的发病日期与报告日期间隔明显大于另外2起疫情。绘制发病日期与报告日期的流行曲线结果显示，湖北省关联疫情的发病日期曲线与报告日期曲线变化趋势基本相似，但相比于发病日期曲线，报告日期曲线整体滞后约1周，另外2起疫情的发病日期与报告日期曲线基本吻合。见图 1。

图 1 广州市3起本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发病日期和报告日期曲线

图选项

4.传播特征

（1）聚集性疫情概况：共报告159起聚集性疫情，涉及病例485例（66.8%），其中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报告71起聚集性疫情，涉及病例232例（63.4%）；非洲入境关联疫情35起聚集性疫情，涉及病例121例（58.5%）；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的53起聚集性疫情，涉及病例132例（86.3%）。3起疫情的聚集场所均以家庭聚集为主，聚集性病例和聚集场所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见表 3。

表 3 广州市3起本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聚集性情况

表选项

（2）续发率：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非洲入境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的续发率分别为4.2%、2.6%和1.0%。3起疫情在总续发率、家庭续发率、非家庭续发率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5）。见表 4。

表 4 广州市3起本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续发情况

表选项

（3）潜伏期：选择单次暴露的确诊病例计算，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20例，潜伏期M（P₂₅，P₇₅）为6.5（4.0，10.8）d；非洲入境关联疫情5例，潜伏期M（P₂₅，P₇₅）为4.0（2.5，6.0）d；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39例，潜伏期M（P₂₅，P₇₅）为4.0（3.0，5.0）d。3起疫情的潜伏期差异有统计学意义（H=12.12，P < 0.05）。

（4）代间距：选择聚集性疫情中能够明确代际传播的成对确诊病例，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23对，代间距M（P₂₅，P₇₅）为4.0（3.0，8.0）d；非洲入境关联疫情5对，代间距M（P₂₅，P₇₅）为4.0（2.5，6.0）d；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59对，代间距M（P₂₅，P₇₅）为3.0（2.0，5.0）d。3起疫情代间距差异无统计学意义（H=2.70，P > 0.05）。

本研究分析2020年以来广州市3起本地COVID-19疫情，较为全面地比较3起疫情基本特征、临床表现、传播能力上的差异。本研究发现，非洲入境关联疫情的病例以男性、商业服务为主，可能与疫情涉及较多我国广州市从事非洲国家及地区贸易的外籍人员有关。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中，病例在 < 18岁和≥66岁年龄组的占比也较高，可能新冠病毒疫苗接种未覆盖这2个年龄组人群有关。广州市于2020年12月1日开始针对18~59岁接种新冠病毒疫苗工作，至2021年6月19日累计接种新冠病毒疫苗1 713万剂次，完成全程接种636万人，目标人群全程接种率为57.2%^[9]。为更好构建群体免疫，应尽快推进 < 18岁和≥60岁年龄组接种。广州市3起本地疫情均集中在春、夏季节，但2020年以来全国各地暴发10多起本地疫情，全年均有分布^[10]。提示可能COVID-19疫情无明显的季节性流行特征，在新冠病毒疫苗覆盖有限的情况下，全年开展常态化防控仍很重要。广州市3起本地疫情空间分布均集中在人口密度较大和流通较快的中心城区，是COVID-19疫情流行的风险地区。

在确诊病例首发症状的发热比例上，非洲入境关联疫情和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明显低于我国湖北省关联疫情，上呼吸道感染或无症状的占比均较高。一方面，防控和应对策略的升级可能导致病例的感染早期被诊断和发现。3起本地疫情，病例发现途径由“自主就医”传统途径向“社区主动排查”和“密切接触者管理”主动防控途径转变，李海麟等^[11]指出自主就医、发热门诊筛查等传统途径中，存在病例自行用药无效再就医的情况，尤其以“发热”症状就医为主。而主动防控途径能够在病例未发病或发病前期就纳入管控，病例多以无症状或轻微上呼吸道感染症状为主，这对遏制新冠病毒传播十分重要。因此，COVID-19疫情监测需加强早期预警，既要发挥发热门诊作用，更要关口前移，对重点场所和重点人群开展常规监测。另一方面，新冠病毒疫苗接种能减少感染后的典型临床症状。Li等^[12]对广州市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研究发现，24.8%的新冠病毒感染者有新冠病毒疫苗接种史，临床症状明显低于未接种疫苗组，中度临床分型的保护效果达70.2%，重症临床分型的保护效果达100%，这与Bernal等^[13]在英国新冠病毒疫苗对Delta变异株有效性研究的结果基本一致。但要警惕新冠病毒疫苗接种人群在感染后，存在症状隐匿和延迟就医的可能，也可能增加疫情防控工作难度。

3起疫情均以家庭聚集性病例为主，具有COVID-19人际传播的特点^[14]，与de Brito等^[15]研究结果基本一致，提示续发感染更容易出现在密切接触的家庭成员之间，家庭聚集仍是疫情防控的重点和难点。对比3起疫情的家庭续发率，非洲入境关联疫情的家庭续发率较低（5.7%），而非家庭续发率较高（1.8%），可能与疫情涉及较多非洲籍人员有关，除家庭聚集外，还存在公共或办公场所的聚集。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的家庭续发率（11.5%）与湖北省关联疫情（11.2%）相近，略低于Madewell等^[16]研究结果。Jing等^[17]指出家庭续发率受各项防控措施的影响，本研究发现，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比湖北省关联疫情的发病与报告日期间隔更短，这与马春娜等^[18]研究结论基本一致：随着疫情防控措施调整，发病与报告日期间隔有缩短趋势。尽管WHO指出Delta变异株会造成续发率提高^[19]，但广州市采取“分级分类精准管控”和主动防控措施，快速、准确发现并管控病例，未造成Delta变异株关联疫情的高续发率。分析疫情的传播特点发现，潜伏期与代间距均有缩短的趋势，与Kwok等^[20]研究结果一致，这与新冠病毒进化变异过程导致毒力增强、传播速度加快有密切关系^{[19, 21]}。因此，国家、省、市三级实验室应加强输入病例的新冠病毒基因序列分析工作，建立“关切变异株”监测预警和通报机制，做到及早启动和及时应对传播风险。

综上所述，广州市3起本地COVID-19疫情因感染来源、变异株类型和防控策略的不同导致流行特征在社会人口学特征、临床、传播特征及病例发现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提示在疫情常态化防控阶段应不断完善重点人群和常见症状监测、强化聚集性疫情排查等措施，严防疫情反弹。

利益冲突  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