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快速检索     高级检索
  社会工作与管理  2023, Vol. 23Issue (4): 15-24.
0

引用本文 

袁校卫, 江孟欢. 场域理论视角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模式及其路径——基于J社区儿童服务项目的案例剖析[J]. 社会工作与管理, 2023, 23(4): 15-24.
YUAN Xiaowei, JIANG Menghuan. Research on the Practice Mode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y Revita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ield Theory: A Case Study of the Children’s Service Project of J Community[J]. Social Work and Management, 2023, 23(4): 15-24.

基金课题

河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新时代党建引领城市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研究”(2020BDJ001)。

作者简介

袁校卫(1982— ),男,汉族,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社区治理研究.

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2022-10-02
场域理论视角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模式及其路径——基于J社区儿童服务项目的案例剖析
袁校卫 1, 江孟欢 2     
1. 河南财经政法大学社会学院,河南 郑州,450046;
2. 中共洛阳市委办公室,河南 洛阳,471023
摘要: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既是社区社会工作实践的重要举措,又是社区社会工作理论模式的实践性映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既不同于基于理性的社会策划模式所倡导的空间—规划取向,又不同于强调居民参与的地区发展模式所倡导的空间—权力取向,还不同于强调服务供给的社区照顾模式所倡导的空间—服务取向。在实践中,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遵循的是以社区场域为本的整合实践逻辑。这种整合实践逻辑以社区场域中的问题为导向,秉持以人为本的价值观,强调多元主体的参与性合作,注重儿童活动空间的理性设计、儿童权益的制度保障以及儿童服务的专业供给。这种整合模式既需要树立以儿童为中心的价值理念,又需要落实以社区为本的方法论原则,更需要综合运用多元主义的实践策略。
关键词: 儿童友好社区    社区营造    空间友好    制度友好    服务友好    
Research on the Practice Mode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y Revitaliz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Field Theory: A Case Study of the Children’s Service Project of J Community
YUAN Xiaowei 1, JIANG Menghuan 2     
1. College of Sociology, Henan University of Economics and Law, Zhengzhou, Henan, 450046, China;
2. Luoyang Municipal Party Committee Office, Luoyang, Henan, 471023, China
Abstract: The revitalization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ies is not only an important measure of community social work practice, but also a practical mapping of the theoretical model of community social work. The revitalization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ies is not only different from the space-planning path advocated by the rational-based social planning model, but also different from the space-power path advocated by the regional development model that emphasizes residents’ participation, and it is also different from the space-service path advocated by the community care model that emphasizes service provision. In practice, the revitalization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ies follows the integrated practice logic based on the community field. This integrated practice logic is oriented to the problems in the community field, upholds people-oriented values, emphasizes the participatory cooperation of multiple subjects, pays attention to rational design of children’s activity space, institutional guarantee of children’s rights, and professional supply of children’s services. This integration model needs to establish a “child-centered” value concept, to implement the methodological principle of community-based, to comprehensively use the practice strategy of pluralism.
Key words: child-friendly community    community revitalization    space friendly    system friendly    service friendly    
一、问题提出与文献回顾

儿童是祖国的未来、民族的希望,儿童的健康成长事关国家发展、民族振兴与人民幸福。《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提出提高儿童工作社会化服务水平,创建儿童友好型社会环境。[1]友好型社会环境的营造离不开社区空间环境的营造,因为社区空间友好是保证儿童健康成长的重要基础。2017年8月,我国首个儿童友好社区促进计划全国性示范点——上海市梅陇镇示范点的创建工作开始启动。2020年1月13日,《儿童友好社区建设规范》正式发布实施,其详细规定了儿童友好社区的建设原则、制度建设、文化建设、空间营造、服务提供与人员管理等方面的内容。[2] 2021年3月,《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开展儿童友好示范城市建设、社区儿童之家建设、公共空间适儿化改造和完善儿童公共服务设施等。[3]可以说,政策制定推动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落地,使其成为社会工作专业及行业的关注焦点。与此同时,全国诸多城乡社区积极推动儿童友好理念与地区发展步调同频共振,掀起了儿童友好社区创建的热潮,其中上海梅陇镇、苏州姚祥、南京翠竹园、成都玉林东路社区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最具代表性。然而,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实践是如何开展的?其遵循的逻辑或机制是什么?这些逻辑或机制发生作用的条件有哪些?与社区工作所强调的地区发展模式、社会策划模式以及社区照顾模式有什么样的关联?面对这些问题,学者们主要从空间规划、权益保护与服务提供三种取向分别对儿童友好社区营造进行了探讨。

其一,有学者对儿童友好社区空间规划进行研究,主要涉及社区物理空间的设施建设、结构设计、场地塑造、功能规划等方面,[4]并探讨了自然环境与儿童成长的关系,认为城市生活中自然元素的缺失影响了儿童户外活动的数量。[5]儿童的户外安全活动空间正在受到各种现代社会风险的威胁,户外空间潜在的安全隐患不断增多,致使儿童活动空间日益萎缩,从而影响了儿童的身心健康发展。于是,规划设计适合儿童玩耍的健康安全空间成为建筑学或城乡规划研究的重要内容。研究表明,社区规划正从物质空间规划走向以人为本的社区全面发展,其中安全性、趣味性与亲自然性是儿童友好社区空间建设的关键变量。[6]社区居委会、社区社会组织、社区居民以及儿童的有效参与是以人为本理念的体现,是打破自上而下的权威设计思维的重要途径。[7]显然,这种社区规划与社会策划模式所强调的理性设计具有高度的契合性,遵循空间规划的实践逻辑并强调自上而下的理性设计在儿童友好社区营造中的突出作用。总之,以物理空间规划为基点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研究遵循的是技术理性为指导的自上而下的社区建设逻辑,其目标设定与空间营造是以成人的思维方式展开的,儿童的真实需求常常被规划需求所替代。即使有一些地方会考虑到社区居民或儿童的有效参与,但是终究没有突破社区营造的成人视角与外力推动的逻辑。

其二,学者们对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权益保护进行了探讨,主要从儿童发展的生存权、发展权、参与权和受保护权四个层面关注社区儿童的生存、娱乐、交往、发展等权益需求。其中生存权主要涉及的是社区困境儿童,发展权、参与权和受保护权涉及的是社区所有儿童,其核心在于制定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制度保障,进而塑造适宜儿童成长、发展的制度环境。有学者认为,促进儿童行为与社区空间的互动是提升儿童参与友好社区建设的关键,应主动满足儿童天然具有的对其所处社区的强烈探索和参与意愿。[4]因为儿童在社区公共空间的频繁出现和互动,能够把家长带出房间、引入人群,从而推动社区参与、邻里交往和相互信任。[8]施雯和黄春晓认为,儿童友好的核心是在保障儿童安全基础上最大限度地促进儿童天性发展。[9]池丽萍认为,城市社区道路是否有成人保护机制影响儿童独立安全出行的可能性,进而影响儿童的体育锻炼行为和身心发展。[10]可见,儿童权益保护视角下的友好社区营造注重儿童生存权、发展权、参与权与受保护权等制度合法性的有效建设,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看作是儿童能否平等参与社区空间建设的一种权利。总之,以权益保护为核心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注重自下而上的社会参与,与社区发展模式的基本假设相吻合,鼓励社区居民通过自助或互助的方式参与到社区公共事务中来,从而促进社区儿童友好环境的营造与发展。但是这种自下而上的动员参与在中国儿童友好社区营造中的力量显得不够强大,儿童的实际参与度有待提高。

其三,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服务供给研究最具社会工作专业特色。其核心观点为社区居委会、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以及志愿者构成了儿童友好社区服务提供的重要主体和有机力量。其认为服务内容包括支持性服务、保护性服务、替代性服务、发展性服务和补充性服务等。[11]其中支持性服务是为社区提供基础公共服务;保护性服务是为社区儿童提供保护性干预措施;替代性服务主要是为受到和可能受到暴力、忽视、遗弃、虐待和其他形式伤害的儿童提供社区照顾服务;发展性服务主要是为社区家长与儿童提供家庭教育、安全教育、生命教育以及情感教育等服务;补充性服务主要是为困境儿童提供特殊服务,为家庭提供普惠教育服务等。服务提供是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重要内容。这与社会策划模式所倡导的服务设计逻辑相契合,又与社区照顾模式所倡导的在社区照顾理念相契合,即遵循空间—服务的实践逻辑,通过动员社区正式资源和非正式资源、开展社区教育、实施社区照顾训练以及发展社区志愿者等方式为社区儿童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可以说,社区照顾是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重要内容,是建设有关怀社区的重要举措,是实现儿童家庭教育、社区教育与学校教育系统化建设的重要一环,对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具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总之,空间规划取向对社区物理空间的营造具有重要的指导价值,但是其从成人视角出发的理性空间规划忽视了儿童的空间体验和内在需求;权益保护取向对社区制度空间的营造具有基础保障性指导意义,能够将儿童参与纳入其逻辑框架,但是其空间—权力逻辑在实践中的成效并不显著,尚有提升的空间;服务供给取向对社区服务空间的营造具有专业性价值,其遵循空间—服务的实践逻辑,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提供了想象力与发展空间,但是社区照顾的完全落实需要建构一种社区治理共同体,与社会工作服务的专业化、职业化与本土化发展要求尚有一定差距。显然,空间—规划取向重视的是理性逻辑,空间—权力取向侧重的是参与逻辑,空间—服务取向则强调的是专业服务逻辑。这三种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实践反映出的是某种单一取向,要么关注物理空间规划,要么关注精神文化供给,难以体现社区营造实践的综合性。显然,社区营造实践遵循的是整合逻辑,即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看作是一项综合性、系统性与复杂性工程,需要以场域理论为视角从价值倡导、组织设置与实践路径等方面出发建构一种整体性分析框架,并在该框架内对其实践展开经验性的反思与理论性的对话。

二、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基本框架及其逻辑

源于物理学的“场域”概念意指在特定范围内没有实际接触的物体之间建立联系而形成的特定空间。后来,勒温将“场域”概念从物理科学引入到社会科学之中,经由布尔迪厄将“场域”概念拓展到了社会学领域,并将其定义为“在各种位置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网络”[12]。这种网络性质决定了“场域”不是一个地域空间,而是一个包含诸多要素及其相互作用的社会空间。在此基础上,考夫曼提出“社区场域”的概念,认为社区场域是行动者、团体、组织等主体不断互动的共同体。[13]威尔金森进一步明晰了这一概念,认为社区场域是特定地域内的居民、群体和组织为追求共同利益而发起的集体行动之集合。[14]社区营造正是社区居委会、社会组织、社会工作者等行动主体在社区场域内以社区利益为驱动力,凝聚多元力量,整合多种资源,从而促进社区公共空间的再生产、社区公共事务的有效解决、社区文化的传承与发展、社区居民美好生活的有效满足。可以看出,社区场域统合了社区内的多元主体、情景、目标、行动路径等要素,这些要素构成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基本框架(见图1)。其中多元主体要素是指以组织(包括基层政府、社区居委会与社会组织等)、社区规划师、社会工作者等主体构成的信任—合作关系;情景要素主要是指政策倡导中的儿童友好价值理念、凝聚社区多元力量的公共利益、整合邻里关系的社会资本以及保障儿童参与的社区文化等;目标要素是指能够为儿童健康成长与发展提供保障的社区空间友好环境、合法性权益保护制度以及特殊性儿童友好服务;行动路径要素主要指以社会策划为基础的空间规划路径、以社区发展为基础的权益保障路径与以社区照顾为基础的服务提供路径。

图 1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逻辑框架

“场域”理论将社区设想为一个运作空间,社区治理成效的发挥依赖于社区内不同主体之间存在的客观关系网络及其资源。每一社会主体都可以作为社区治理的权力中心,总体上保持平等,不同主体还可以采取不同的策略来改善其自身或其他社区成员在场域中的位置。这决定了“场域”不仅包含各种位置(静态结构层面),还包含各个位置之间的互动关系(动态互动层面)。可见,社区场域理论不仅注重从静态结构层面分析社区内部各要素的构成,而且注重从动态互动层面分析社区居委会、社会工作者、社区团体和社区居民等主体因解决地域性公共问题和增进地域性公共利益而形成的集体行动。[15]前者属于结构性影响,后者属于能动性影响,两者共同形塑社区“场域”中各个主体的价值观念与行动逻辑。同样,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行动既受到社区空间中结构性制度情景的影响,又受到行动主体能动性的影响。因此,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需要社区营造团队从结构性制度层面和主体性能动层面两个维度对社区场域的各构成要素进行分析。从结构性制度层面重塑社区环境,从主体性能动层面改变各社区主体的价值观念、行为取向、利益诉求以及文化认同,并借助社会策划模式所强调的理性设计逻辑、社区发展模式所注重的参与式逻辑以及社区照顾模式中的服务提供逻辑,达致社区的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关系友好。

社区营造的目标是围绕社区公共议题实现社区公共秩序或达成社区集体行动。[16]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是围绕“儿童健康成长与发展”这一公共议题,由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空间设计、权益保障、服务供给的复合性实践行动,遵循着专业技术治理的空间规划逻辑、权益保障逻辑与服务提供逻辑。社会领域中的技术治理不同于科学领域,其受到社会情景的影响更大,要想更好地完成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目标,就需要考虑社区的多重影响因素。因此,作为整体性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必须兼顾空间规划的合理性、权益保障的合规性以及服务提供的全面性,而不是被单一的社区工作模式所主导。需要以社区场域理论为统合逻辑探索儿童友好社区的复合型实践,进而关照不同的专业技术治理背后的深层次制度逻辑。

在上述认识的基础上,本文将通过对郑州市J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实践的深度观察,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三重专业技术逻辑分析提供经验性支撑。本文第二作者在2019年4月至2020年10月间到J社区Z社会工作机构实习时,通过参与式观察与半结构性访谈收集到儿童友好营造相关资料。具体访谈对象包括社区党委书记、社区居委会主任、社会工作者、社区规划师以及社区居民等。除此之外,笔者从郑州市金水区H街道以及社区两委的相关职能部门获取了各种政策文件、新闻报道和总结材料,从Z社会工作服务机构获取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工作计划、工作台账、工作总结以及社会工作周志等二手资料。

三、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图景及其运作机制

J社区位于河南省郑州市金水区H街道,地处省政府(旧址)南大门。辖区面积约为0.7平方公里,涉及7条道路、18个自然院,是H街道最大的社区。 1 该社区位于市中心,公共资源和教育资源丰富,辖区内老年人和儿童数量众多,是典型的老旧社区。J社区在儿童友好型社区营造实践方面进行了有益探索,对社区公共空间进行了更新、改造,落实了政府出台的儿童友好政策,成为政府购买服务的儿童社会工作服务项目的实施地。J社区通过整合社会策划模式、地区发展模式、社区照顾模式等社区工作模式,借助政府、规划师、社会工作师等多方力量,立足儿童友好价值理念,坚持专业化规划、民主化协商、社会化运营,推动儿童友好空间规划、权益保障、服务提供路径落实落细,实现了社区的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关系友好。

(一)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多元主体协同架构及其关系

城市基层社会治理结构由街居制向社区制的转型加速了城市社会治理重心不断下移,促使社会治理单元不断缩小,致使社会治理主体呈现多元化趋势,这为搭建基层政府、社区居委会、社会组织、驻社区单位以及社区居民等多元主体合作治理体系提供了实践基础。在儿童营造实践中,J社区两委注重多方力量的动员参与,经过两年的深入探索与不断调整,逐渐形成了“社区两委—社会工作者—社区规划师—社区能人—社区居民”的多元主体社区营造协同架构。在该组织架构中,社区两委是指社区共产党支部委员会与社区居民委员会。两者在儿童友好社区营造中发挥着总揽全局、上传下达、激励指引、协调各方的“领头羊”作用。社会工作者是社区治理“五社联动”的核心主体和社区营造的专业力量,发挥着价值倡导、资源整合、组织管理、服务提供的“主力军”功能。社区规划师是指社区空间规划的专业人员,负责社区规划、设施维护、空间打造与游戏开发。社区能人主要指的是自愿且自觉地参与社区建设活动的能力突出的社区居民,可以称得上社区内部的积极分子、热心人士与底层精准,承担自发参与、宣传调动、意见反馈、积极引领的“示范者”角色。社区居民扮演建言献策、日常监督、主动参与的角色。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是建立在社区多元治理主体互信互赖基础上达成的良好沟通与通力合作。凝集各方共识的信任关系是保障社区多元主体充分参与协同共治的关键,是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基础。在J社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中,信任—合作关系的建立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社区营造团队主要从横向与纵向两个维度建构信任—合作关系。在横向维度,社区营造团队充分挖掘社区两委、社区能人、社区居民等社区内部力量和专家学者、社会组织、社会媒体等外部社会力量,构筑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共同体意识,进而推动信任—合作关系的建立。在纵向维度,社区营造团队充分利用国家行政力量的垂直关系整合资源,将与社区治理相关的纵向部门联动起来,从而形成“县区统筹、街道负责、社区落实”的协商框架,实现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资源整合。横向维度信任关系的建构有助于整合社区多元主体所拥有的社会资源,扩展儿童友好社区群体之间的社会关系网络,进而提升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人力资本。纵向维度信任关系的建构旨在调动基层行政部门所拥有的行政性资源,发挥行政体制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势。只有将横向维度的各种社会力量与纵向维度的行政性力量整合到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框架内,才能推动儿童友好型社区营造多元主体深入对话,相互协作,共谋发展,建构起信任—合作良性循环的伙伴性关系,从而构筑起儿童友好型社区营造的多方合力,为社区营造中“儿童友好”价值理念的传播、儿童友好空间的营造与儿童公共服务的供给提供制度保障。

在J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实践中,社区两委是营造的主导者,负责社区营造的总体规划与制度设置;专家团队负责空间规划与活动组织的策划;社区能人带领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到儿童友好营造过程之中;社交媒体发挥了理念宣传的功能。其一,社区两委主导组建了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团队。团队根据辖区情况建构组织设置,制定社区规范,灵活处理上级政府的制度和政策,并负责政策在社区范围内的宣传、学习、解读与落实。J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团队定期召开碰头交流会,共同讨论工作重点,分配工作任务,加强工作交流,制定《社区儿童友好多元组织架构运行机制、工作职责、协商策略》公约,为儿童友好社区多元主体协商共治提供了制度依据。其二,专家学者扮演积极建言献策、主动监督、技术指导等角色,促使儿童友好空间营造、制度保障与服务提供等达成共识。其定期开展有关儿童友好社区治理共同体建构、沟通、合作以及组织协作在儿童友好社区建设中的作用等议题的讲座和座谈会,协助社区多元主体全面领会协商共治意涵,深入理解自身职责使命,扎实掌握沟通合作技巧,努力实现多元主体之间的和谐共生与合作共治。其三,通过社区两委与营造团队的动员,社区能人与社区居民积极参与到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活动中。比如,2020年3月,J社区开展了“小小规划设计师”活动,鼓励孩子们通过文字、绘画等多样化的形式,参与设计符合自身期待的友好社区空间图景,激发社区儿童的空间想象力。其四,J社区积极开展线上、线下儿童友好服务活动,通过微信公众号、线上群聊、社区意见箱、云投票等途径,广泛征集社区居民关于儿童友好社区空间营造与服务提供等方面的意见,并定期链接主流媒体报道社区儿童友好营造事宜,展示J社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成效。

(二)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多元目标及其实现

儿童友好营造主要围绕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服务友好三大目标递进式展开。

首先,社区营造团队注重空间友好的规划设计及其改造。在J社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团队秉持儿童本位原则,突出儿童视角下以人为本的价值理念,尊重并满足儿童群体的空间诉求,根据儿童群体的生理特点、心理状况、社会交往需求科学合理地开展儿童友好空间的规划设计、布局设置与改造升级。在J社区的空间规划与改造过程中,社区规划团队从儿童的身心特征出发,坚持舒适性、安全性和童趣性原则,设计符合社区儿童诉求的公共空间布局,开设儿童服务绿色通道专区,设置充满童趣的标识,极大丰富了儿童的社区体验感。规划团队吸收了儿童及其家长的建议,在党群服务中心大厅设置了开放的游戏空间和儿童书屋,配备了涵盖绘画教程、漫画故事、智力开发等方面的儿童书籍,丰富了社区儿童图书资源,推动了儿童在阅读中成长。同时,社区还设置了儿童活动室,为开展室内社区儿童活动提供场所;引进柔软舒适、健康安全、充满趣味的智能化设施设备,鼓励社区儿童担任设备管理员,定期检查维护设施设备,丰富了社区儿童的活动体验感。另外,社会工作者还策划了一些亲子活动或阅读活动,引起了大量社区居民的关注。

其次,社区营造团队注重儿童友好社区的制度建设。在保障儿童权益方面,J社区专门设立了社区儿童权益保障文化墙,定期宣传联合国《儿童权利公约》《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着力提升社区居民的法律意识,推动形塑儿童权益保护的社区合力。在保护弱势儿童方面,J社区立足社区实际,遵循“精准识别、科学评估、全面保护、推动发展”原则,开展问题儿童和困境儿童的台账建立和档案管理,做好特殊儿童的信息记录、动态监测、结对帮扶、定期探访工作,为弱势儿童提供温暖和谐的社区生活环境,引导社区儿童向上向善。在制度实施过程中,社区营造团队常常开展集体性活动,促进社区居民关心社区内部儿童群体,提升社区居民照料、保护社区内部儿童群体的责任感,通过社区教育方式提升社区居民关怀社区内部儿童群体的能力,在走进社区儿童内心世界的过程中寻求受关怀儿童群体的社区回应。比如,J社区通过亲民化改造、社会组织嵌入、民意征集等社区实践行动,开展针对社区儿童的关爱保护活动,在营造儿童友好社区环境的实践行动中守护社区儿童群体茁壮成长。

最后,社区营造团队注重儿童友好服务的精准供给。儿童友好服务落实的主体责任是专业的社会工作者。其为社区特殊儿童提供专业化的服务,包括开展自闭症儿童、残障儿童、流浪儿童等方面的需求调研、方案设计、服务传递等。J社区的特殊儿童服务项目由Z社会工作机构负责,为期三年。从2019年4月至2022年4月,该项目对社区中的特殊儿童进行了需求评估,关注他们的真实需求,为社区中的自闭症儿童、残障儿童、流浪儿童等困境儿童开展了学习、娱乐、成长等多样化活动,涵盖了支持性、保护性、补充性与替代性等服务内容。

在服务开展的初始阶段,社会工作者动员社区居民共同对社区热心人士、社区幼儿园园长、幼儿园教师等进行深度访谈,识别并筛选社区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真实需要,建立自闭症儿童、残障儿童、流浪儿童等困境儿童服务台账。同时,社会工作者根据服务对象的真实需求设计专门化的服务方案,推出“菜单式”“分龄式”公益课堂服务,为“低保家庭儿童”提供了免费配送家教服务,为自闭症儿童提供了心理咨询等支持性服务,为社区涉罪未成年人提供了保护性服务,为社区残障儿童链接康复资源,开展了康复、技能培训以及各类福利补贴等补充性服务。在服务开展的中期阶段,社会工作者注重资源链接与整合,链接了医疗、企业以及文化资源,并建立了多方互通资源库,形成了社区儿童友好服务的正式支持网络与非正式支持网络。社会工作者借助相应资源定期为社区儿童开展健康体检,普及心肺复苏术、伤口包扎处理、海姆立克急救法等急救知识,建立社区儿童健康档案库;开展“小小检察官活动、小记者活动”一系列儿童职业体验活动,运用角色扮演方式让社区儿童感受到不同职业的魅力和优势;开展“慈孝文化”活动,引导孩子们积极与社区老人互动交流,提升了孩子们的尊老敬老意识。在服务的末期阶段,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团队孵化并培育了儿童读书会、儿童志愿服务队、儿童兴趣小组等针对儿童群体的多样化社区自组织,丰富了儿童文体服务供给形式,提升了社区儿童的社区参与度和社区归属感。同时,社会工作者开始总结项目执行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和不足,做好项目评估和服务反思,以实现服务的可持续性和可复制性。

(三)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情景约束及其超越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是多元主体在特定情景下共同协作完成的,情景要素作为行动的社会基础影响着儿童友好环境营造的成效。情景是人生活的前提,社区情景中的价值观念、社区资源、社会资本等要素既是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基础,又是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对象。

就价值观念来说,社区居民对儿童生存、发展、受保护和参与权利的认知是影响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充分条件。J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团队注重在社区情景中传播儿童友好的价值理念,扩展儿童友好价值理念的社会认知面,提升社区居民对儿童群体的关爱保护力度。其一,社区营造团队通过开展儿童友好理念手册发放、儿童友好理念版面制作、儿童友好理念主题宣讲、儿童友好知识问答等多样化的宣传活动,促进儿童友好理念的传播与普及,提升社区居民对儿童友好价值理念的认知、认同和内化。其二,社区营造团队通过开展亲子游戏、手拉手活动、护童行动等广泛性社区活动,协助社区儿童营造温暖和谐的社区关系,推动建立儿童友好型人际关系。其三,社区营造团队通过设立固定的“社区儿童日”、定期开展社区儿童文艺汇演活动等方式,形成关爱社区儿童群体的长效机制,协助营造社区范围内的儿童友好文化氛围。

就社区资源来说,社区内、外部可获得的有益于儿童健康成长的资源是进行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必要条件。在J社区,驻社区公共单位31个(其中,厅局级单位14个、行政事业单位19个),沿街门店240余个,居民楼数57栋,常住户数1857户,常住人口数5169人,党员总数为1072人,其中自管党员66人、在职党员867人、离退休党员139人。 2 J社区营造团队注重社区内外各种资源的链接与整合,社会工作者是资源链接与整合的主要责任人,他们和社区居民共同绘制了社区资源地图。他们将社区的人力资源,如社区退休干部与退休教师作为儿童教育活动设计与开展的骨干,将社区的河南戏曲文化传统以表演的形式向儿童青少年进行传递,将社区周边的企事业单位、物业公司以及儿童教育机构等单位整合起来,为社区儿童教育活动的开展提供支持。他们还通过“四点半”课堂孵化与培育社区儿童阅读、儿童运动、儿童绘画等自组织,从整体上推动社区资源为社区儿童健康成长提供环境支持。

社会资本含量的多少直接影响着社区营造的难易程度。社区社会资本含量高有助于降低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难度,反之,将提高营造难度。首先,J社区是政府单位家属院,属于半熟人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联度较高,社会资本含量相对较高。其次,J社区属于学区房小区,儿童数量较多,儿童教育机构也较多。最后,J社区人员以政府单位员工为主,文化水平相对较高,社会信任度较高,社区文化兴趣类自组织较多。J社区儿童友好营造团队积极动员社区居民参与社区儿童公共空间改造和儿童教育活动,扩展儿童交往空间,鼓励儿童及其家长参与社区志愿服务。

总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受到价值观念、社区资源与社会资本等要素的影响,这些要素构成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基础性条件。同时,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又在不断改变着社区居民对待儿童的态度、情感以及行为,甚至对社区资源的整合与社会资本的培育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

四、儿童友好社区的整体性营造及其模式反思

儿童友好社区的营造是以社区两委为主导的社区营造团队协同合作的结果,是沿着空间规划、权益保障与服务供给等路径达致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服务友好的多元目标。这些目标的实现是在特定基础性条件作用下完成的,其中价值观念、社区资源与社会资本是该基础性条件的主要组成部分。

在儿童友好社区营造过程中,空间友好目标的达成需要借助空间规划的理念,并将社会策划模式的理念、原则以及假设应用其中。J社区的儿童友好空间规划遵循理性主义原则,依据空间规划专家的意见和知识,将社区空间规划分解成具体的任务和目标进行营造,从而实现社区空间友好的目标。在J社区空间规划实践中,以规划团队为中心形成了社区居委会、社会工作者、社区社会组织以及社区志愿者共同构成的多元主体合作框架。他们共同商讨社区空间设计方案,同时将儿童参与置于突出位置,强调以人为本的儿童视角,而不是成人视角,注重儿童参与在空间规划与设计中的作用。这是保障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有效达成的关键。

制度友好目标的达成关键在于落实儿童权益保护。这同样需要多元主体的协同合作,需要社区居民共同讨论、共同思考、共同参与等意识的培育。这种儿童友好营造的制度化运作机制既与地区发展模式所强调的原则及其策略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又与社区场域理论所倡导的多元主体互动协商的原则相吻合,遵循着儿童权益保障的专业技术治理逻辑。在此过程中,社会工作者需要扮演倡导者、中介者、服务者等角色,充分凸显社会工作在社区治理过程中的多元角色与复合作用。

儿童友好服务的供需匹配是建立在社会工作服务专业性的基础之上的。这种专业性体现为服务需求识别、服务方案设计、服务方案执行以及服务成效评估等。这种专业性既是社会策划理念的体现,包括服务需求的科学调研、服务方案的理性设计以及服务方案的精准落实,又是社区照顾理念的体现,包括在社区照顾与由社区照顾在内的正式资源和非正式资源的整合。首先,社会工作者运用社区调查方法全面了解社区儿童服务需求,并运用差异化分析方法明确不同性别、年龄、家庭结构中儿童的个性化需求。其次,社会工作者立足社区儿童多样化需求,为儿童“点单”设计出有针对性的服务方案,精准满足儿童需求。再次,社会工作者通过建立多方资源库带动更多社会力量参与到儿童服务过程中,优化服务效果。最后,社会工作者通过孵化社区组织方式,推动儿童参与,丰富社区资本,提升自治能力,实现社区重塑和重构。在此过程中,社会工作者扮演着需求评估者、服务提供者、资源链接者及社区重塑者的角色。

社区营造是社区空间治理主体围绕社区居民共同关注的公共议题或公共事务而展开的多方互动与协商的合作性行动。这种营造不是地区发展模式、社会策划模式或社区照顾模式中的任何一种单一模式能够解释清楚的,而是一种针对社区治理碎片化、个体化与原子化现象的整合性治理。这种营造迎合了基层社会治理中心下移与社会治理创新的实践逻辑,是一种扁平化、多主体、网络化的治理实践。同时,这种营造与社会工作所倡导的专业多元主义[17]具有理论上的契合性,符合整合社会工作所强调的目标—计划—过程—结果的实践逻辑,吸纳了地区发展模式、社会策划模式与社区照顾模式的理论观点,实现了对三大模式的超越。

显然,J社区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既强调地区发展模式所倡导的公众参与,又强调社会策划模式所倡导的理性策划与设计,还兼顾了社区照顾模式所倡导的非正式网络在儿童友好服务中的作用。这种整合性营造将社区看作是一个开放性的社会关系场域。社区两委、社会组织、社区团体以及社区居民等主体通过资源动员,形成社区公共空间重塑的协商共识,达致社区的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服务友好之目标。从地区发展模式来看,J社区的儿童友好营造建构了社区两委—社会工作者—社区规划师—社区能人—社区居民的多元主体协同参与机制。多元主体按照社区主体的权力结构进行职责确定与边界划分,形成了责任明确、各司其职、功能互补的多元主体架构,为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奠定了主体基础。从社会策划模式来看,J社区的儿童友好营造主体按照理性主义原则,深入具体的社区场景,探查儿童的活动空间需求与服务需求;并基于科学的调查结果对社区空间进行科学规划,运用专家决策法对儿童友好服务方案进行设计;同时,还链接了儿童友好社区营造所需资源,为儿童友好服务的落地奠定了理性基础。从社区照顾模式来看,J社区的儿童友好营造团队按照郑州市《困境儿童社会工作服务指引》与《“护童行动”社工志愿服务项目》的要求,在J社区开展了儿童福利政策宣传、心理健康辅导、家庭教育指导、残疾康复救助、控辍保学等具体服务。将街道管辖范围内的困境儿童进行筛查和档案建立,为困境儿童链接了正式社会资源,并建构了非正式支持网络,为辖区内的困境儿童提供了专业性的行动照顾、物质支持、心理支持与整体关怀等服务。可见,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秉持以社区为本的价值观,坚持问题导向,通过理性设计或规划,采取“整合的社会工作服务方法”,实现社区场域内的儿童公共活动空间营造与困境儿童特殊性服务供给。

总之,作为个体社会化的重要场所,社区对于儿童的健全发展发挥着重要作用。儿童友好型社区营造将儿童的“生活场域”从家庭扩展至社区,通过激发社区居民的内生力量,借助政府、规划师、社会工作师等外部力量,优化社区儿童空间,推动儿童权益保障,完善社区儿童服务,打造儿童友好型社区生活空间载体,培养社区居民公共意识,促进了社区儿童健康成长的空间、制度与服务等向善改变。显然,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遵循着整体性治理的逻辑,能够系统回应儿童的空间性、制度性与服务性需要,是传统单一社区工作模式难以解释的,是对传统地区发展模式、社会策划模式以及社区照顾模式的超越。

五、结论与讨论

本质上,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整合模式与社区场域理论具有高度的契合性。它既是本土社区工作实务经验的总结,又是对社区工作模式的理论性回应。这种整合模式秉持以儿童为中心、以人为本的理念,主张社区为本的本体论,坚持社区问题为导向的实践论,践行多元主义的整合方法论。

首先,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需要摒除传统上社区规划或设计的成人视角,树立以儿童为中心的价值理念。以儿童为中心的价值理念是以人为本思想的体现,是建设有关怀的儿童友好社区的价值基础,是满足社区居民对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举措。从空间规划层面来看,儿童友好社区空间营造需要将儿童看作社区营造的主角和主体,尊重儿童的意愿,重视儿童的需求,鼓励儿童的表达,接纳儿童的观点,增强儿童的权能,从而实现成人视角向儿童视角转换,保障儿童友好空间规划的合理性。从权益保障层面来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需要将权益保护的对象从社区困境儿童扩展为社区全体儿童,实施全面普惠的儿童权益保护。从服务供给层面来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需要将以儿童为中心的价值理念转变为具体的政策宣传与服务供给行动,运用集体性社区活动促进社区居民关心社区内部儿童群体,提升社区居民照料和保护社区内部儿童群体的责任感。

其次,整合取向的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秉持社区为本的本体论。这种本体论是社区工作的社会性体现,意味着社区工作既需要将社区场域作为工作开展的基本对象,还需要关注社区场域中的特殊群体需求,这样才能保障社区工作专业性与合法性的发展。专业性要求我们将社区工作的主体、对象、伦理、目标与方法等要素整合到社区场域之中,既关注困难群体(困境儿童)的特殊性需求,又关注社区儿童的普遍性诉求,致力于解决社区或社区群众面临的生活挑战。合法性体现在通过动员与整合社区人力、物力、权力与财力等资源实现社区的空间友好、制度友好与关系友好的目标,从而形成社区群众对专业服务成效的认可及对社区工作专业性的承认。儿童友好社区的整体性营造需要在社区场域中关照儿童的日常生活,借助多元主体的互动协作,实现社区儿童活动空间的设计与规划、儿童权益的有效保障、专业服务的有效传递,达致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合法性的实现。

最后,社区空间设计、权益保障与服务供给需要借助多元主义的社区工作方法。社区工作方法理应立足中国社区情景以及地方性文化情境中的本土化知识。同时,还需要吸纳社会策划模式中的理性设计思想,借鉴地区发展模式所主张的社区参与意识的培育,融入社区照顾模式所倡导的非正式支持网络的观点。从社会策划模式角度来看,儿童友好空间的设计需要借助“社区两委—社会工作者—社区规划师—社区能人—社区居民”的组织结构,并由社会工作者与社区规划师共同主导社区室内外空间的合理化设计。从地区发展模式角度来看,社区营造团队需要从儿童视角出发动员儿童积极参与到社区营造的全过程中。从社区照顾模式角度来看,社区营造团队需要建构有关怀的儿童生活环境,形成儿童友好的非正式社会支持网络。

总之,在儿童友好社区营造实践中,社会工作者承担着价值倡导、资源整合、组织管理、服务提供的“主力军”角色。他们是社区两委、社区规划师、社区能人、社区居民等多方主体合作的黏合剂。他们能够常常采取个案辅导、小组介入、社区教育等多样化工作方法,推动儿童友好型社区营造更具科学性、艺术性、专业性和创新性。

注释

1 该数据源于作者对J社区的调查,是社区简介的一部分,并与社区书记进行了确认。

2 该数据源于作者对J社区所属街道政府人员的访谈,访谈时间为2019年4月15日。

参考文献
[1]
人民出版社. 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11—2020年)[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11: 2.
[2]
周惟彦, 陈虹. 儿童友好社区建设规范[M]. 北京: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2022: 13.
[3]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EB/OL]. [2021-03-13]. http://www.gov.cn/xinwen/2021-03/13/content_5592681.htm.
[4]
ABEER ELSHATER. What can the urban designer do for children? normative principles of child-friendly communities for responsive third places[J]. Journal of urban design, 2017, 23(3): 432-455.
[5]
克莱尔•弗里曼, 保罗•特伦特. 儿童和他们的城市环境——变化的世界[M]. 萧明, 译. 南京: 东南大学出版社, 2015: 10.
[6]
吴艳艳. 让城市回归儿童——创建儿童友好型城市评估框架[C]// 城市规划学会, 杭州市人民政府. 共享与品质——2018 中国城市规划年会论文集. 北京: 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2018: 292-299.
[7]
张帆, 李敏胜, 李郇, 等. 儿童友好理念下参与式社区规划对公共空间公共性的影响研究——以珠海市西城社区为例[J]. 上海城市规划, 2021(5): 52-60. DOI:10.11982/j.supr.20210508
[8]
周望, 阳姗珊, 陈问天. 迈向儿童友好社区: 解析框架、典型案例与施策路径[J]. 人权, 2021(3): 148-165.
[9]
施雯, 黄春晓. 国内儿童友好空间研究及实践评述[J]. 上海城市规划, 2021(5): 129-136. DOI:10.11982/j.supr.20210519
[10]
池丽萍. 城市社区中儿童友好环境的营造[J]. 人权, 2019(6): 41-57.
[11]
黄晓燕. 儿童社会工作服务指南[M]. 北京: 中国社会出版社, 2017: 156-157
[12]
皮埃尔•布尔迪厄, 罗克•华康德. 反思社会学导引[M]. 李猛, 李康,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5 : 122.
[13]
KAUFMAN H F. Toward an interactional conception of community[J]. Social forces, 1959, 38(1): 8-17. DOI:10.2307/2574010
[14]
WILKINSON K P. The community as a social field[J]. Social Forces, 1970, 48(3): 311-322.
[15]
刘江. 重识社区: 从“共同体”到“场域”的转向[J]. 社会工作, 2016(2): 84-92.
[16]
高红. 社区营造有效性的影响因素与实现路径[J]. 社会科学, 2021(9): 79-90.
[17]
唐纳德•A.舍恩. 反映的实践者: 专业工作者如何在行动中思考[M]. 夏林清, 译. 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8: 35.

1 该数据源于作者对J社区的调查,是社区简介的一部分,并与社区书记进行了确认。

2 该数据源于作者对J社区所属街道政府人员的访谈,访谈时间为2019年4月15日。

图 1 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逻辑框架
场域理论视角下儿童友好社区营造的实践模式及其路径——基于J社区儿童服务项目的案例剖析
袁校卫 , 江孟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