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工作参与基层社会治理与基层公共服务的推进,民政社会工作者在民政体系中发挥出提供专业理念方法、丰富民政服务功能、增强民政服务可及性的积极功能,其众多积极功能的突显使提升民政社会工作队伍的稳定性成为重要的研究议题。[1]研究表明,提升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可作为缓解当前社会工作职业发展困境的突破口,当社会工作者对工作满意程度感知较高时,他们更倾向于选择并长期从事社会工作职业。[2]近年来,国内关于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研究多集中于机构社会工作者群体,而关于民政社会工作者群体的研究则主要集中于民政工作与社会工作的辩证关系分析。有学者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群体的行业特征进行了系统描述与分析[3-5],这极大地弥补了学界关于民政社会工作者群体工作特性研究的空白,但对这一群体的工作满意度研究仍存在缺失。
区别于一般机构社会工作者与社会工作机构具有紧密联系,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场域被嵌入富有行政色彩的民政单位中,其个体在行政性与专业性的夹层中易陷入双重角色困境,对社会工作的职业认同易受行政化管理影响。[3-5]因此,本文基于华东理工大学2019年中国社会工作动态调查(简称为CSWLS2019)中华东、华中、华北、东北、西南5个区域的572名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调查数据①,讨论社会支持和职业认同因素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群体的工作满意度分别有怎样的影响,角色清晰在影响中起到怎样的中介作用。这将对提升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增强民政社会工作队伍的稳定性具有一定的价值。
二、文献回顾(一) 职业认同
特定的情感联系通常可以被视作认同[6],职业认同是指个人在了解工作特性的基础上,能够积极、持续地从事工作,在工作过程中拥有积极的情感体验,在职业发展要求和个人发展目标之间获得一致性,从而使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成为自我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7]
我国许多学者对不同职业领域中的职业认同进行了深入研究。柴江和王军通过对特殊教育教师群体的研究发现,职业认同对工作满意度有一定影响,两者之间有正相关关系。[8]张斌等人指出,护士管理者可以通过促进护士的职业认同感进而提高他们的工作满意度,达到有效降低其离职动机的目的。[9]
随着社会工作专业化与职业化的发展,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研究也逐渐受到关注。作为一种积极的职业心理,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是其坚守社会工作职业的内在动力,具有高度职业认同感的社会工作者往往更加认同社会工作价值观,并表现出更高的工作满意度。[10]本文主要从职业兴趣、职业技能、职业价值三个方面讨论职业认同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
(二) 社会支持
流行病学和精神病学领域中最早出现有关社会支持的研究,在流行病学的领域中,社会支持被定义为两个个体之间可感知到的资源交换。[11]20世纪后半叶,社会支持逐渐在社会学研究中趋于成熟。已有研究主要将社会支持分为客观和主观两类。客观社会支持包括物质上的直接支持和社会关系网络、团体关系的存在和参与。主观社会支持是个体在社会通过感受尊重、感到支持、获得理解进而产生的一些正向情感体验。[12]Marmo和Berkma将社会支持理解为个人通过与社会接触获得的心理支持,这种支持可以起到缓解心理压力、心理紧张和其他有害心理状态的作用。[13]
聚焦到社会工作者的社会支持研究上,卫利珍和王静将社会工作者的社会支持划分为非正式社会支持和正式社会支持,非正式支持包括来自身边亲友的支持,正式支持包括来自同事与工作机构的支持。[10]张大维等人通过对专职社会工作者的研究发现,社会支持是对职业耗竭具有重要影响的因素。[14]仝秋含以社会支持理论为指导,发现微观与中观层面的社会支持对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具有显著影响,提出通过增加员工培训及督导方面投入的方式来提升职业认同度。[15]胡高强基于5 690份CSLWS2019问卷数据分析表明,工作支持中的组织文化支持和机构人员支持对工作情绪有积极而重要的影响,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情绪问题可以通过加强工作支持和认同来解决。[16]以上研究还发现,社会支持作为社会工作者在工作中获得的心理、社会与组织资源,可以将其视作引发工作动机的工作资源,进而产生高职业幸福感、高绩效等结果,对于工作满意度影响因素的测量存在积极意义。
(三) 工作满意度
“工作满意度”的概念由美国心理学家R. Hoppock于1935年在《工作满意》一书中首次提出。Pinder认为,工作满意度是指人们从工作中得到某种程度的满足或是产生某种满意的感受,[17]是员工对其工作环境的态度和感受的表达,通常被作为衡量个体对所从事工作的满意程度的指标,对工作起正面鼓励作用。[18-19]Spector提出,将工作满意度划分为内源性工作满意度与外源性工作满意度,内生性工作满意度是个体对于工作任务本身性质的感受,而外源性工作满意度是指人们对外部工作情景产生的感受。[20]Montuclard等人将内源性工作满意度的构成解释为个人的成长、责任与工作中获得的成就感,外源性工作满意度包含了个人对公司政策和管理行为、人际关系、工作条件、薪酬、地位和安全的满意度。[21]
我国学者对于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某一地区群体的现状描述和影响因素分析上。王翰一对中国台湾中部县社会工作机构的研究表明,该地区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总体呈现“中下”程度。[22]卫利珍研究发现,深圳市的社会工作者群体同样存在工作满意度不高的问题。[23]谢颖研究认为,社会工作专业实习学生群体的工作满意度也呈现较为低迷的态势。[24]林少惠等人对中国澳门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进行了测量,发现其内源性工作满意度高于外源性工作满意度。[25]同时,通过对国内社会工作行业文献梳理发现,对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造成影响的因素可分为四类:职业自身因素,包括工作性质、工作环境、劳动情绪、职业倦怠等;[26-27]社会因素,包括社会认同、行业环境、文化氛围等;[10]机构因素,包括薪酬福利、组织氛围、管理制度、晋升机会等;[28-31]个人因素,包括个人的性别、学历、收入、教育程度等。
(四) 研究评述
由上文可知,学界对我国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问题已颇为关注,形成了比较丰富的成果,但总体来看也存在一些不足。第一,对于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研究几乎是空白的,对民政社会工作领域的研究仍有待进一步细化和深入。第二,研究范围仍有待进一步扩大,现有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研究大多基于某一地区的情况,样本量较少,鲜有全国的大数据分析。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和个人职业认同、社会支持、角色清晰等因素是否具有相关性?本研究通过研究个体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和角色清晰程度对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影响,期望有助于突破社会工作发展的约束性条件,使民政社会工作队伍稳定性更持久。
三、研究假设结合对已有理论与研究的梳理,本文尝试探究社会支持、职业认同对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作用和影响,并提出如图1所示的分析框架。其中自变量为社会支持、职业认同与角色清晰,因变量为工作满意度,控制变量为人口学变量。社会支持包含机构支持、家人支持2个维度,职业认同包含职业兴趣、职业技能、职业价值3个维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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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本文分析框架 |
2001年,英国学者最早提出了“工作要求—工作资源模型”(简称JD-R模型),将工作条件分为工作需求和工作资源两类。[32]JD-R模型最初常被用来解释老师、护士等与人打交道的职业中出现的职业倦怠现象,但现在它也被用作解释各种类型的员工幸福感。[33]该模型提出工作资源和工作要求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可以表现为引发两个内在的、独立的心理过程:(1)激励过程,即发挥激励作用的工作资源可以提高工作者的工作积极性和投入度,进而产生高职业幸福感和高绩效等结果;(2)压力过程,由于极端的工作要求而耗尽工作者的身体和精神资源的压力过程,会导致诸如职业倦怠等问题,并产生负面的后果,如离职意向和职业幸福感的降低。[34]近年来,JD-R模型开始被应用于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研究中。[27]
工作资源是指个人从工作中汲取的心理、社会和组织资源,包括工作自主权等任务资源、职业发展等组织资源和与同事良好互动和沟通等社会资源。[35]基于社会工作者往往需要依托机构开展工作的特性,本研究选取社会支持作为工作资源的测量指标,具体包括机构的直接督导、主管、平级同事和机构最高领导在民政社会工作者遇到困难时给予的支持。工作要求是指工作中的身体、社会或组织方面需要持续的体力或脑力劳动,因此需要付出一定的生理和心理代价。[32]受雇于民政系统之中的民政社会工作者往往面临着“专业—行政”的双重角色[3],而作为政府雇员的角色和作为专业社会工作者的角色易发生混淆。角色模糊的工作要求易导致员工离职,过高的工作要求则会损害员工的职业认同。当民政社会工作者对自己的任务、职能和职责有清晰、准确的了解,并形成清晰的职业认同时,他们就会更积极地评价自己的工作,在工作场所感到更满意。且已有研究表明,角色清晰作为中介变量可以对工作满意度的结果产生一定作用。[36]
基于JD-R模型重视个体外部资源对其工作满意度的影响作用,本研究也将来自朋友与家庭的非正式支持要素纳入测量体系,提出3个研究假设。
H1: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社会支持对其满意度有正向影响,其中机构支持、非正式支持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
H2: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对其工作满意度有正向影响,其中职业兴趣、职业技能、职业道德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
H3: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和社会支持通过角色清晰影响其工作满意度。
四、研究方法(一) 研究数据
统计数据来源于华东理工大学2019年中国社会工作动态调查(CSWLS2019)全国基线数据,选择参与民政社会工作模块调查的郑州、长沙、武汉、太原、南通、南京、杭州、成都、沈阳这9个城市的数据,共纳入572份有效样本。①
(二) 变量及测量
1. 因变量
工作满意度用问卷L模块“我对我的工作相当满意”,通过李克特五级评分法来进行测量,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5个选项,分别赋值1—5分,得分越高,说明工作满意度越高。
调查结果如表1所示。在被访的572位社会工作者当中,回答“中立”的比例最大,为42.0%;回答“一般”的比例次之,为26.5%;而回答“非常不幸福”的比例最小,为3.9%。对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统计描述显示,工作满意度平均得分为3.30(总分为5分)。在本研究中,当赋值计分为3分及以上时,即具有较好的工作满意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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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工作满意度的分布情况 |
2. 自变量
(1)职业认同。职业认同主要从职业兴趣、职业技能、职业价值3个维度进行测量。职业兴趣采用“对专业感兴趣对选择从事社会工作行业有何种程度的影响”这1题进行测量(从“没有影响”到“非常有影响”,分别赋值1—5分)。职业技能包括6个指标:“我帮助服务对象改变他们的境遇,提升其生活质量”“我帮助服务对象解决个人、家庭和社会层面的一些问题”“我帮助服务对象解决一到两个能改善他们生活的关键问题”“我可以有效回应服务对象及其家人提出的需求”“我可以对服务对象进行危机干预”“我有能力制定服务计划与方案,以更好地满足服务需求”。职业价值包括7个指标:“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推动社会公平”“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促进社会福祉”“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维护社会稳定”“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倡导社会变革”“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促进社区和谐”“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提升家庭幸福感”“社会工作作为一个职业改变服务对象生活境遇”。上述3个维度的测量,选项均为1—5的定序变量。采用李克特五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5个选项,分别赋值1—5分进行测量。职业认同得分由上述问题的平均得分组成,得分越高,就代表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程度越高。
(2)社会支持。社会支持主要通过机构支持、非正式支持2个维度进行测量。机构支持具体包括直接督导、主管、平级同事和机构最高领导在社会工作者遇到困难时给予的支持。具体而言,督导支持指“当工作遇到困难时,他们予以可靠的支持”,主管支持指“他们愿意倾听我工作中的问题”,同事合作指“他们愿意帮我一起完成工作”,领导激励指“他们会特意地对员工的出色表现进行赞扬”。非正式支持包括3个指标,分别为“我的朋友认为我应该留在现在的岗位”“我的长辈认为我应该留在现在的岗位”“大多数对我重要的人都认为我应该留在现在的岗位”。上述2个维度的测量,选项均为1—5的定序变量。采用李克特五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到“非常同意”5个选项,分别赋值1—5分进行测量,社会支持得分由上述问题的平均得分组成,得分越高,就代表民政社会工作者所得到的社会支持程度越高。
(3)角色清晰。角色清晰采用H量表中“我很清楚我在工作中拥有多少权利”“我有明确的工作目标”“我很清楚我的职责是什么”“在工作中我清楚地知道别人对我的期望”这4题进行测量,使用李克特5级评分法从“完全不同意”到“完全同意”5个选项,分别赋值1—5分进行测量,得分越高,表明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角色清晰程度越高。在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描述性分析中显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角色清晰的平均得分为3.69(满分5分)。
3. 控制变量
从以往的研究中得知,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还会受到基本人口变量的影响。因此,将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教育程度、资格证书、生活满意程度6项重新编码后,纳入本研究的控制变量。主要变量的描述性分析如表2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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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分析(N=572) |
(三) 数据分析
采用SPSS22.0对数据进行分析,对各个变量与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分析采用相关性分析,使用Pearson相关系数来检验各变量之间的相关性。此外还使用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来检测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因素,并进一步通过Bootstrap检验来分析角色清晰在其中发挥的中介作用。
五、研究结果(一) 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和角色清晰的相关性分析
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由此可见,性别、资格证书与工作满意度不存在相关关系。婚姻状况与工作满意度呈现显著正相关(r=0.161,P<0.01)。年龄与工作满意度呈现显著正相关(r=0.169,P<0.01)。生活满意度与工作满意度呈现显著正相关(r=0.390,P<0.01)。教育程度与工作满意度呈现显著负相关(r=−0.107,P<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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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分析描述和相关系数(N=572) |
在职业认同方面,职业兴趣与工作满意度呈正显著相关(r=0.180,P<0.01),职业技能和工作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r=0.264,P<0.01),职业价值与工作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r=0.166,P<0.05)。在社会支持层面,机构支持与工作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r=0.221,P<0.01),非正式支持与工作满意度之间为显著正相关(r=0.254,P<0.01)。在角色清晰方面,角色清晰与工作满意度呈显著正相关(r=0.287,P<0.01)。
(二) 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和角色清晰的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根据相关性分析结果,将基本信息中的性别、年龄、婚姻状况、教育程度作为控制变量,分别用职业认同、社会支持、角色清晰对工作满意度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模型1将控制变量纳入模型,模型2将控制变量和社会支持、职业认同各个维度纳入模型,模型3是将计算总分后的社会支持、职业认同、角色清晰纳入模型,探究社会支持总分、职业认同总分与角色清晰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回归分析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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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影响因素回归模型分析 |
由表4可知,在3个模型中,所有变量的VIF值最高为1.71,均小于5,说明这3个模型的内部共线性较弱。在所有模型中,控制变量教育程度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有显著负向影响,生活满意度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教育程度高的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明显低于教育程度低的民政社会工作者,生活满意度高的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明显高于生活满意度低的民政社会工作者。
模型1中将控制变量纳入模型,4项控制变量中除了教育程度(B=−0.082,P<0.05)和生活满意度(B=0.372,P<0.01)外,其他变量均不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产生显著影响。年龄、婚姻状况、教育程度和生活满意度这4个变量可解释工作满意度得分变异的16.4%。
模型2中,将控制变量与自变量各个维度职业兴趣、职业价值、职业技能、机构支持、非正式支持等9个变量纳入模型,结果发现在控制变量中只有教育程度(B=−0.090,P<0.05)和生活满意度(B=0.285,P<0.001)对工作满意度有显著影响。社会支持的各个维度与工作满意度之间均存在明显的正面预测作用,机构支持(B=0.165,P<0.01)对工作满意度的预测作用比非正式支持(B=0.116,P<0.01)高,验证了假设H1。职业认同各维度除了职业价值以外均正向预测了工作满意度,职业技能(B=0.205,P<0.01)对工作满意度的预测作用比职业兴趣(B=0.135,P<0.01)高,部分验证了假设H2。模型2可以解释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得分变异的29%。
模型3中,将控制变量、社会支持总分、职业认同总分与角色清晰7个变量全都纳入模型中。总的来说,模型3是显著的,F=32.364,P小于0.01,R²=0.287。其中社会支持总分(B=0.207,P<0.01)和职业认同总分(B=0.225,P<0.01)的显著水平达到了P<0.01,而控制变量教育程度(B=−0.134,P<0.05)生活满意度(B=0.332,P<0.01)仍对工作满意度具有预测作用。由此说明,在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影响因素中,社会支持和职业认同的影响相对较大。因此,要提高增强社会工作职业认同、增强对民政社会工作的社会支持来增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
(三) 角色清晰在社会支持、职业认同与工作满意度之间的中介效应分析
为进一步检验角色清晰在社会支持感与职业认同之间是否存在中介效应,本研究采用Hayes开发的PROCESS程序进行角色清晰中介效应的检验,得出中介效应的分析结果。中介效应分析共涉及3个模型,具体如表5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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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 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显著性检验Bootstrap分析 |
1. 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工作满意度
工作满意度=0.457+0.410×职业认同总分+0.350×社会支持总分
2. 职业认同、社会支持→角色清晰
角色清晰=2.281+0.272×职业认同总分+0.120×社会支持总分
3. 角色清晰、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工作满意度
工作满意度=−0.112+0.331×职业认同总分+0.316×社会支持总分+0.289×角色清晰
角色清晰在职业认同和社会支持影响工作满意度过程中发挥正向的中介效应(0.33和0.31),即职业认同和社会支持都能够通过角色清晰传导部分影响,进而影响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在职业认同影响过程中,中介效应的贡献占比为21.44%,在社会支持影响过程中,中介效应贡献占比为14.387%。研究假设H3得到验证。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得出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模型,见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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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角色清晰的中介效应模型 |
(一) 研究结论
本文通过对2019年中国社会工作动态调查(CSWLS2019)中572名民政社会工作者的问卷数据进行分析,以“工作需求—工作资源”模型为视角,从职业认同、社会支持、角色清晰因素探讨其对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影响。本研究得出三个结论。第一,在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模型中,婚姻状况、年龄、生活满意度、教育程度等个体变量影响显著。第二,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和角色清晰是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影响性因素,正向提升其工作满意度。其中,职业认同影响最大。第三,民政社会工作者角色清晰在职业认同、社会支持对工作满意度的影响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建议通过明晰工作角色定位、增强社会工作职业认同、增强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社会支持,来增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进一步提升民政社会工作队伍的稳定性与服务供给质量。
社会支持通常被认为是影响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的重要因素。[10,28,37]本研究验证了这一结果,民政社会工作者所获得的社会支持越多,其工作满意度也就越高。情感支持是理解社会工作者流失原因的一个重要视角,良好的支持可以为民政社会工作者营造一个相对比较满意的工作环境和工作氛围,可通过减轻社会工作者的情感压力来提高社会工作者的工作积极性和工作效能。[38]
本研究发现,职业认同感对工作满意度有明显的正向影响,职业认同度越高,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越高。这一结果验证了严玉梅认为职业认同感影响工作的满意度、职业倦怠水平和工作压力大小的观点。[39]由于目前民政社会工作者主要依附于我国行政体系之中,易造成该群体在实际工作开展中无法找准自身职业定位的问题。因此,应当注重把握民政社会工作专业价值与民政服务的有机统一,使职业认同发挥其在提升民政社会工作者工作满意度中的促进作用,进一步提升民政服务供给质量。
已有研究表明角色清晰与工作满意度呈正相关[40],本次在民政社会工作者群体中也验证了这一观点。角色清晰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研究发现角色清晰程度越高,其工作满意度越高。其可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角色清晰程度是职业倦怠的重要影响因素,职业倦怠会导致社会工作者的服务质量下降,从而会降低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感来影响其工作满意度;[41]二是在民政系统中,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认知不足和模糊的现状会导致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内容安排不明确,难以与传统民政工作进行区分,专业性无从突显,危及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感和专业认同感,进而损害其工作满意度。
(二) 对策建议
综上所述,职业认同与社会支持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具有较为显著的正向影响,因此建议加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构建,在民政体系与社会工作专业的嵌合中寻找平衡点。另外,社会工作机构、民政部门应增强给予民政社会工作者以社会支持,整合多方工作资源,解决民政社会工作者在实际基层工作开展过程中存在的痛点和难点问题。此外,研究发现角色清晰的程度越高对工作满意度的正向影响越大,因而在塑造民政社会工作者职业认同的过程中,应当重视构建一个权责清晰的民政社会工作者角色。总体来说,可以考虑从两个方面来提高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
第一,清晰划分工作内容与责任,增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职业认同。在宏观层面,国家应完善民政系统与社会工作专业嵌入式发展机制,不断发展我国社会工作人才的培育、应用、评估等制度体系,为民政系统的社会工作人才队伍建设形成良好的激励制度提供保障。在中观层面,社会工作机构、雇用民政社会工作者的民政部门以及福利机构可以从完善组织框架设置、增进员工福利、明晰工作内容划分等途径,使民政社会工作者与传统民政工作者区分开来,增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在微观层面,社会工作者个人应着重提升专业技能与理论学习,强化职业素养,精进自身关于社会工作专业的理解,在民政工作中充分发挥自身的专业能动性。
第二,增强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社会支持力度。首先,要提高督导和同事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支持,如提供工作上的帮助,创造一个积极的工作环境等来增强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内部支持,提升民政社会工作者的工作满意度;其次,增强跨专业、跨系统的支持。通过加强跨专业和跨系统的合作,促进其他系统的人员对民政社会工作者的了解和支持,在工作中形成互帮互助的体系,让民政社会工作者获得更多跨专业的支持。
注释
①② 笔者通过向华东理工大学社会与公共管理学院申请获得使用使用CSWLS数据库数据的权限,具体情况见网址 http://socialwork-tt.ecust.edu.cn/ show.aspx?info_lb=36&flag=34&info_id=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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