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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会工作与管理  2021, Vol. 21Issue (5): 5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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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 

刘斌志. 社会工作服务中的舞动疗法:实践模式与程序指引[J]. 社会工作与管理, 2021, 21(5): 51-60.
LIU Binzhi. Dancing Therapy in Social Work Services: Practice Models and Procedural Guidance[J]. Social Work and Management, 2021, 21(5): 51-60.

基金课题

重庆市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党的社会工作制度、体系与能力现代化研究”(20SKDJ004)。

作者简介

刘斌志(1980— ),男,汉族,副教授,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社会工作理论与疗法.

文章历史

收稿日期:2020-02-23
社会工作服务中的舞动疗法:实践模式与程序指引
刘斌志 1,2     
1. 上海大学社会学院,上海,200444;
2. 重庆师范大学社会工作系,重庆,401331
摘要: 作为一种通过分析肢体语言协助服务对象释放情绪的表达性艺术治疗方式,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发展不仅具有本土文化、专业理论与实证服务的基础,更有学科跨界的创意空间。一方面,社会工作者既可以采用独舞模式、团体舞模式和社区舞模式,也可以采取编排式、即兴式和半开放式开展舞动治疗服务;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可以参考风格编排、肢体酝酿、动作激发、主题舞动、交流领悟和总结谢幕等六个程序指引,以拓展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舞动疗法的创新。面向未来实践需要,社会工作者运用舞动疗法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的专业素养,评估适用的服务对象,控制运用的潜在风险,促进理论探索与循证实践。
关键词: 社会工作    舞动疗法    实践模式    程序指引    
Dancing Therapy in Social Work Services: Practice Models and Procedural Guidance
LIU Binzhi 1,2     
1. College of Sociology,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44, China;
2. Department of Social Work, Chongqing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1331, China
Abstract: As an expressive art therapy that helps service objects to release their emotions by analyzing body language, the integrated development of dance therapy and social work not only has the foundation of local culture, professional theory and empirical service, but also has the cross-disciplinary creative space. On the one hand, social workers can not only adopt the solo dance, group dance and community dance, but also adopt the choreographed, improvised and semi-open mode to carry out dancing therapy services. On the other hand, social workers can refer to the six-procedural guideline of style arrangement, body gestation, movement stimulation, theme dancing, communication understanding and curtain call summary when using dancing therapy, so as to expand the innovation of using dancing therapy in social work services. In the face of future practice needs, social workers need to constantly improve their professional qualities when using dancing therapy, evaluate the applicable service objects, control the potential risks of application, and promote theoretical exploration and evidence-based practice.
Key words: social work    dancing therapy    practice model    procedural guidance    
一、问题提出

2020年2月10日,在武汉城市客厅东西湖方舱医院,100多位新冠肺炎感染者虽然按部就班地接受医护人员的精心照护和情绪安抚,但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依然不免害怕、恐惧和焦虑,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以及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每天面对患者那种焦虑、渴望而求助的眼神,护理人员孙梦婕看在眼里,急在心间。她虽然穿着厚重的防护服,但却富有创意地带领患者跳起了舞蹈。踏着《火红的萨日朗》的轻快节奏,很多患者也一起跟着跳了起来,笑了起来,方舱医院的氛围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连日的担心、焦虑和恐惧顿时感觉烟消云散。后来,各处的方舱医院纷纷效仿,医护人员带领患者一起跳舞做操,那些曾经愁眉苦脸的人开始手舞足蹈,尽管动作难免笨拙生疏,但无疑是最美的音符和姿势。[1]中华文化沉淀的坚韧与乐观,在这充满生活气息的舞蹈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彰显,患者的心理情绪得以安顿,医者的仁心与爱意得以成全。这两全其美的结果正是舞蹈之心理及社会疗愈功能的再现,也是中华民族智慧的体现。此时此刻,舞动不再只是简单的舞蹈,而是肢体动能和心理潜能的释放,更是医患关系的和谐以及文化艺术的交融。通过这快乐而业余的舞动,患者免于肢体萎缩与心理焦虑,医护人员顺利完成生理救治与心理增能,人们相亲相爱,守望相助,共同构建起灾难岁月共克时艰的命运共同体。社会工作在激发个体内在潜能,并实现助人自助的过程中,急需拓展学科视野与技术支撑,借助舞动治疗的心理及社会疗愈元素,帮助服务对象倾听身体内在的动律,挖掘心理动能的力量,参与群体互动的节奏,重获生命运动的力量。

为了进一步拓展社会工作服务中舞动疗法的可行性、科学性、规范性与实操性,本研究将从理论层面回应四个问题:一是舞动治疗与社会工作融合发展的基础与空间何在?二是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舞动疗法的实践模式有哪些?三是舞动疗法运用于社会工作服务的流程何为?四是社会工作运用舞动疗法有哪些专业要求和限制?

二、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发展的基础与空间

舞动疗法又称舞蹈治疗、舞动治疗等。1966 年,美国舞蹈治疗协会( American Dance Therapy Association,ADTA)正式成立,将舞动治疗定义为:通过编排或即兴的逻辑和节奏,将个体情绪、生理和心理整合为一系列肢体语言和动作,以促进其心理、情绪、行为以及人际关系方面的创伤疗愈以及潜能发挥,进而提升个体的知情意以及行为能力。[2]舞动疗法基于经验支持的主张,认为身体和精神是不可分割和相互联系的,身体的变化反映了思想的变化,反之亦然。舞动疗法不仅具有悠久的历史渊源,更形成了自身独特的专业特质,被广泛运用于不同的心理及社会服务领域,与社会工作服务具有多样化的融合基础与拓展空间。[3]

(一) 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具有本土的文化渊源

我国古代社会十分重视舞蹈的疗愈性价值。《周易•系辞上》中说:“鼓之舞之以尽神。”[4]。从神话解释学视野看来,远古时代的舞蹈乃是人神沟通的关键形式。神即舞,舞即神,舞蹈为神赋形,为神命名;而乐舞之中,人的情感和思想也得以尽情表达。我国古代中医就十分重视运用舞蹈辅助治疗人的身心疾病,《吕氏春秋•古乐篇》有云:“昔阴康氏之始,阴多滞伏而湛积,水道壅塞,不行其原,民气郁阔而滞着,筋骨瑟缩不达,故作为舞而宣导之”,又云“久郁成疾,可用舞蹈以宣泄”[5]。其中提到的“阴康氏之乐”就是健身祛湿、调节身心的乐舞。陈寿的《三国志•魏书•华佗传》中提到:“人体欲得劳动,但不当使极耳,动摇则谷气得消,血脉流通,病不得生。譬如户枢,终不朽也。”[6]金代医学家张子和认为:“便杂舞,忽笛鼓应之,以治人之忧而心痛者”[7]。明朝的朱载堉在《乐律全书》中写道:“舞蹈和血脉,歌舞养性情”,意思是舞蹈可以帮助人涵养血脉,舒缓情绪,释放压力。[8]闻一多在《说舞》中也阐述道:“舞是生命情调最直接、最实质、最尖锐、最单纯而又最充足的表现”[9]。这些都说明舞动是一种宣泄情绪的有效手段,舞者在身体的舞动中得到情绪的表达,以此得到身心的整合。现已流传200多年的内蒙古安代舞就是一种治病的歌舞。可见舞蹈所展示的不仅仅是肢体的简单动作,其在抒发情绪、调节生理健康上也发挥着积极的社会工作服务的价值与作用。在2008年汶川大地震中失去双腿的廖智创造了“鼓舞”,他在舞蹈中找回了生命的意义,用舞蹈重建了第二次生命,感动、激励了无数人……这些足以说明舞蹈不仅仅具有健身塑型功能,更具有强大的心理疗愈、参与互动以及促进融入的社会工作服务价值。

(二) 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具有专业的理论支撑

舞动疗法从最初的舞动治疗先锋的探索实践到后来发展成为人类心理及社会服务的专业疗法之一,受到很多理论的影响,包括神经科学的镜像神经元理论、现象学理论、发展心理学的自体感发展理论、社会心理学的社会具身理论、临床心理学的复杂创伤理论、认知科学的动作隐喻理论以及舞蹈艺术、动作分析理论等。其中,心理学理论成为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发展的重要理论基础。首先,精神分析理论认为人类行为是由无意识和本能所决定的。[10]在舞动治疗的观念中,认为身体会记忆累积个体自身的生命经验,身体的肢体语言就是对这些记忆的再现,人的身体动作是发自内在的人格展现。即兴舞蹈就是人类无意识和本能的身体语言的表达,从一个人的身体语言可以看出其心理的发展。舞动治疗先锋莉莉安•艾斯本纳克(Liljan Espenak)根据阿尔弗雷德•阿德勒(Alfred Adler)的精神分析理论和A•罗温(A.Lowen)的身心理论发展出了舞动治疗中的精神运动学派。其次,荣格完善了弗洛伊德的驱动理论,强调人格的统一性和整体性,并将整体的人格划分为意识、个体潜意识和集体潜意识。[11]集体潜意识的主要内容是“原型”,“原型”深深地埋藏在心灵之中,不能在意识中表现出来,只能借助其他手段以象征的形式表现出来。荣格特别关注人类社会的文化和艺术,在论述“自性”这一“原型”时,荣格认为依靠某种宗教体验和修炼,如瑜伽和坐禅,能够较好地理解和把握“自性”。1916年,荣格首次提出了舞蹈可以作为心理疗法的想法,并提出“积极想象力可以通过舞蹈的形式得以实现”的理论。20世纪60年代,美国舞动治疗先锋玛丽•怀特豪斯(Mary Whitehouse)根据荣格的心理分析理论创立了荣格舞蹈疗法,又称深层动作疗法。[12]除此之外,格式塔心理学派提出的“异质同构”理论不仅在心理学上具有科学性,而且在文艺领域也同样具有指导意义。“异质同构”理论是指在事情外部的特征、视觉艺术的形式和人的情感之间,有一种对应关系,一旦这几种不同领域的“力”的作用模式达到结构的一致,就有可能激发审美经验。在这种异质结构的作用下,人们得以在艺术中直接感受到“活力”“生命”“平衡”等情感体验。[13]最后,中医心理学在中医学思想的指导下,丰富和发展了舞动疗法理论基础的东方要素。中医心理学的主要理论有形神合一论、心主神明论、心神感知论、五脏情志论、阴阳睡梦论等。其中形神合一论是中医心理学理论的核心,也是对舞动疗法产生最直接影响的一个理论。中医学中“形”和“神”是一对对立统一的概念,“形”是指有形的物质,“神”是指自然界的变化规律。于人类而言,“形”就是指人的躯体,“神”是指复杂的生命活动以及各种各样的生命现象。根植于形神合一论的身心互动论认为,只有人的躯体和精神相互依存、相互作用,人的生命才得以维持和发展,身心互动对人具有重要意义。[14]舞动治疗的重要原理之一就是身心互动。舞动疗法就是通过舞蹈这种运动形式,帮助服务对象借助身体动作释放潜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愤怒、悲哀和抑郁等情绪。华佗发明的五禽戏就是我国古代将中医心理学与舞动治疗相结合的重要实践。

(三) 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具有实证的服务经验

一方面,舞动疗法在西方被广泛应用于精神障碍患者、老年人、特殊儿童、临床病人等不同群体的服务,并且取得了较为丰富的实证研究成果。切斯(Marian Chace)首先把舞动疗法在精神病人和老年人的身上应用。1930年切斯接触了第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通过舞动治疗取得了很好的治疗效果。[15]621942年切斯在华盛顿圣伊丽莎白医院开始研究精神病人,并开始将舞动疗法引用到老年人身上,主要技巧包括共情和即兴动作。[15]63苏珊•桑德尔(Susan Sandel)运用群体舞动疗法为特殊照顾中心的老人提供心理治疗服务,注重身体接触、音乐、发声、道具和共情的方法。她发现,相互接触能为人们提供感官刺激和便利的情感联系,音乐可以帮助产生群体团结的感觉,特别是通过节奏、气氛的营造,发声可以扩大动作和声音以更好地表达感情,道具可以帮助开发运动品质并刺激活动和互动,而共情则需要治疗师的支持和介入来刺激案主的表达。[16]Costonis对一名9岁的患有严重精神障碍伴随自伤行为的儿童进行舞蹈治疗干预,结案评估结果显示,被试自伤行为有所减少,情绪状态较为稳定。[17]Shoshana Hirsch对患有阿兹海默症的老年人运用舞动疗法进行服务,帮助阿兹海默症病人获得丰富的情感生活,使患者善于交际,克服他们的情感障碍。[18]Hartshorn 等人对 38 名自闭症儿童(平均年龄5岁))每次实施30分钟、每周2次共2个月的舞动治疗,质化研究结果显示,被试刻板动作、胆怯、抵制教师等行为减少,执行任务行为增加,参与度显著提高。[19]另一方面,我国舞动疗法主要运用于精神障碍患者、老年人和正常人的心理疏导中,形式上主要包括个人辅导和团体辅导。张雯基于经历12周的干预研究后发现,舞动团体心理干预对大学生“自我概念”总分均有积极作用(p<0.001),集中体现为心理健康水平的提高,主观幸福感的增强。[20]28陈华等着重研究了舞动帕金森病项目在帕金森病康复治疗中的作用——即通过舞蹈课程改善帕金森病患者肢体的协调能力,改善其步态和行动流畅性,并且提高帕金森病患者的平衡能力、认知能力和自我效能感。[21]庞佳研究认为,舞动疗法帮助自闭症儿童通过获得身体探索经验认识自我身体,拓展身体经验,突破以往僵化的身体表达模式。[22]随着社会对舞动疗法的认知度和认可度的提高,舞动疗法的社会工作研究与运用必然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

(四) 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融合具有跨界的创意空间

作为一种人类心理及社会服务的评估工具和干预模式,舞蹈治疗运用身体运动来促进服务对象的情感、社会、身体和认知整合,并不强调动作技巧或减重塑身,而是追求在身体舞动、情绪表达与关系互动中,得到身心的整合、心理的调整以及社会的互动。这种通过舞蹈或动作过程来促进个体情绪、身体、认知和社会整合的心理疗法,不仅是功能性和交流性的,还是表达性和发展性的,极大地促进了社会工作服务的创意空间。首先是拓展了社会工作服务的创造性。将舞蹈动作运用到心理治疗上本身就是一种极具创造性的行为,并且舞动疗法非常强调治疗师和服务对象关系的建设性、舞蹈编排的创意性以及舞蹈动作的艺术性。其次是促进了社会工作服务的学科交叉性。舞动治疗是一门多专业交叉的学科,是以舞蹈艺术和人体运动为主要手段,是教育学、心理学、医学、生物学、语言学和艺术学等学科的交叉产物。再次是有利于社会工作发展的规范性。舞动疗法虽然发展时间较短,但舞蹈的社会工作疗愈性价值越来越凸显,并通过更加规范的实证研究来夯实其理论基础、循证实践、运用成效以及服务证据,以增强社会工作专业化发展水平。最后是体现了社会工作服务的个别化。在身体方面它帮助人们加强肢体的协调能力,提高服务对象的身体素质。在情感方面它帮助我们变得更加愉悦和自信,并且赋予我们通过语言方式所不能够达到的来表达自己的各种情绪,如愤怒、失望等。在思维方面舞动疗法能提高我们的认知能力、思维方式和记忆力。舞动治疗师们认为,通过舞蹈这种运动形式,不仅可矫正人们适应不良性运动、姿势和呼吸,而且可将潜伏在内心深处的焦虑、愤怒、悲哀和抑郁等情绪安全地释放出来,使人们感受到自己对个人存在的控制能力。舞蹈疗法作为促进身心健康的一种重要手段正在广泛地应用于精神障碍患者、老年人与特殊儿童等群体的社会工作干预服务之中。[20]6

三、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舞动疗法的实践模式

不同于谈话疗法和其他表达性艺术治疗,舞动治疗强调情绪和身体的连接性,运用舞蹈活动过程或即兴动作来促进身心健康、增强社会认知。将其应用到社会工作领域,要想达到预期的治疗目标,就要选择既满足服务对象需求又符合服务情境的实践模式。

根据传统的社会工作三大模式划分,舞动疗法可以根据服务对象的数量分为三种。一是独舞模式。该模式是指社会工作者为感受困难的个人提供心理及社会的帮助与支持,通过编排、准备、孕育、领悟、谢幕五大过程,激发服务对象的生命力,促进服务对象身体和精神的整合,增强服务对象的个人意识和心智。独舞模式可用于一些特殊患者,比如破坏力强、缺乏语言沟通者和排斥参与团体活动者。相比其他两种舞蹈模式,独舞模式更具有针对性,往往会对服务对象产生更为深刻的影响。二是团体舞模式。该模式是指社会工作者针对心理特征、服务需求相似的服务对象群体,通过促进团队成员与其他人的肢体和表情交流,帮助服务对象感到放松且充满成就感,使得人际关系亲密度进一步开放。随着团体成员人际关系的进一步开放,他们的身心会体会到愉悦,这种愉悦感反过来又能促使进行新的舞蹈动作创设,促进参与者在新舞蹈中巩固良好的情绪。通过这种群体动作,帮助团体成员走出个人封闭,创造出强有力的社会和情感纽带,使团体成员能感受到与其他成员在一起舞动的快乐,进而促使团体成员个人借助集体活动加快自身心理和行为的改变。团体舞模式是目前实践中应用最多、最广泛的一种模式。三是社区舞模式。该模式是指社会工作者针对某一群体、组织以及社区的共同需要,通过整体测评、舞蹈编排、团体暖身、释怀孕育、探索领悟和闭幕总结等过程,丰富社区居民的生活,提高居民的生活质量和心理健康素质,培养居民的主体意识,营造社区的和谐氛围,促进社区精神文明建设。在团体舞模式和社区舞模式中都要特别注意团体成员之间的信任感和活动的节奏性,注重运用节奏的感染力,相比独舞模式,这种集体舞动更能使人感受到强大的力量。虽然根据参与的人数对舞动治疗进行了三种模式的区分,但这三种模式都是通过身体动作的交流来促进服务对象的社交与互动,最终实现其自我成长与社会融入。

根据舞蹈的治疗结构划分,可以将舞动治疗分为三种模式。一是编排式,是指社会工作者在服务开展之前事先准备一套舞蹈或肢体动作供服务对象使用。运用编排式舞动治疗模式有利于更直接地收到服务对象的反馈,对社会工作者的共情反应要求较低,便于服务环节的推动。但编排式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可能会导致服务过程死板、僵化,难以达到预期效果等。二是即兴式,是指在舞动治疗过程中社会工作者不提供特定的身体素材供服务对象学习,按照一定的主题和目标指导服务对象进行即兴动作。即兴式舞动治疗模式比较灵活,在治疗过程中社会工作者要随时准备着,并且要有能力保持开放和自由。在即兴式的舞蹈治疗中,即兴动作的过程是一个钻研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个体允许身体自发地、不设标准地移动,减除意识的控制,引出隐藏在潜意识中的感觉,并表现在身体的行动上。在这种即兴表达中,个体会以客观外显的方式呈现出主观内隐的感觉。即兴动作并不仅仅指让服务对象随意舞动,而是需要通过专业能力为服务对象选择特别的刺激,服务对象在此刺激的基础上自由动作。即兴动作为探索服务对象的情感和行为的表达提供了机会,面对服务对象的身体表达,社会工作者要通过自己的身体动作、声音、音调来感知、表达、反馈服务对象的情绪表达,引发共情。可以说,相比编排式,即兴动作更能允许来访者探索和体验新的存在方式。但即兴式往往实行难度较大,对社会工作者和服务对象都提出很高的要求。三是半开放式,即编排式和即兴式相结合并随机变化的模式。半开放式综合了编排式和即兴式的优点,弥补了两者的缺点,得到较为广泛的运用。但半开放式也有自身的缺点,即社会工作者很难把握编排与即兴的度,把握不好将大大降低舞动治疗的效果。总体来看,不管是编排式、即兴式还是半开放式,都应该注意,舞动治疗并不同于上舞蹈课,舞动治疗过程中的舞蹈是一个钻研的过程,不能将舞蹈动作过于结构化,而是要针对服务对象治疗的过程中逐渐展开、呈现的动作互动进行工作,由探索自我意识到更深层次的个性,并帮助其发展出更多的可能性。并且,为了达到满意的治疗效果,舞动治疗师需要随时保持灵活,善于捕捉到哪怕是最细微的表达和沟通,洞察到服务对象每一个自发的动作,并能做出合理的评估和回应。

四、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舞动疗法的程序指引

作为一种表达性艺术治疗方法,将舞动疗法运用到社会工作领域,必须遵循科学的方法和步骤。根据社会工作服务的逻辑框架和舞动疗法的实证研究,可以将舞动疗法分为风格编排、肢体酝酿、动作激发、主题演绎、交流领悟和总结谢幕六个阶段。

(一) 风格编排阶段

在对舞蹈或动作进行编排之前首先应该对服务对象进行观察和评估,以确定舞动疗法的风格、意图、心境与意象。所以编排阶段又可以分为以下四个环节。一是收集资料。社会工作者收集服务对象的资料可以通过查询档案资料和面谈两种途径。查询档案资料包括服务对象的身体状况、个人资料、家庭结构、社区环境、学习工作环境和朋辈群体。面谈是指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就舞蹈的类型、风格、时间及动作等做初步探讨,以建立双方信任合作的专业关系。面谈的技巧包括对话导入、开放式提问、微笑、目光交流、倾听等。二是初期评估。该环节主要内容包括服务对象的动作能力、认知能力、语言能力、社会行为能力和舞蹈能力等方面。初期评估除了可以运用相关的评估量表,主要用到的评估方法有拉班动作分析法、凯斯腾伯格动作分析法和爱斯本动作诊断测验等。其中,危险评估至关重要,包括对服务对象与社会工作者自身的安全评估,以避免潜在的风险因素。三是制定计划。社会工作者需要与服务对象就舞动疗法需要达成的个体肢体动作、身体舒展、心理复原、社会关系以及社会功能等方面制定具体的目标与指标,并通过短期目标、中期目标以及长期目标的方式表达出来。四是舞蹈编排。拉班在其动作分析理论中提出“力效”训练对于人格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力效”包括重力、空间、时间和流畅度四个要素构成。“重力”是指由地心引力的作用而产生的轻、重质感,主要显示人格在身体方面的特质,“空间”指的是人体动作的空间轨迹(直接或曲延),与人的智慧相关,“时间”指的是人体动作所占时值(快或慢),显示的是人格的直觉方面,“流畅度”指的是人体动作过程中的劲力(控制或放纵),显示的是人格中的情绪。[23]所以在舞蹈编排时要十分注重“力效”训练,根据不同的治疗目标选取不同质感的“力效要素”进行科学组合,以到达舞动治疗的效果。另外,在运用舞动治疗时,舞蹈编排要根据服务对象的特点和需求把握舞蹈和身体动作的难度、力度与安全性,还要特别重视暖身舞蹈的编排与运用。

(二) 肢体酝酿阶段

肢体酝酿阶段主要指社会工作者通过签到、暖身和建立团队等方式,将服务对象的身心灵带入舞动疗法场域并与其建立专业关系的过程,主要内容包括两个方面。一是签到。作为正式服务的第一步,签到是协助服务对象进入舞动场域,并向其解释舞动疗法的含义、目的、要求及相互介绍。这不仅可以帮助社会工作者了解服务对象到场情况,还可以增强服务对象的归属感和责任感,也是促进移情的一种方式。除了签到,还要对活动场地进行安全检查。在舞蹈过程中很容易受伤,因此在舞动前就要对场地进行检查,尤其应该着重检查室内地板的安全、清洁,以及室内噪音、灯光和温度的控制。除了身体安全,个人隐私安全也是非常重要的,室内不应该有很多监控,应该具备窗帘,保证隔音和光线控制。[24]11-12值得注意的是,强化服务对象参与和退出的权力也是安全条件之一。二是暖身。暖身的过程具有重要意义:一方面暖身活动帮助服务对象活动起来,增加身体活动力,增强速度和能量,激发服务对象对身体行动的愉悦感;另一方面可以让服务对象去熟悉所处的空间,增加与他人的互动。在暖身阶段,社会工作者可以借助合适的音乐烘托氛围,通过圈形群组酝酿和预热、个人空间自由酝酿和预热、自我放松按摩打坐静思酝酿等方式进行引导动作的预热,鼓励服务对象从躯体的某个部位开始逐渐向各个方向伸展,同时让四肢向身体中心靠拢,唤醒身体的各个部位,并在伸展过程中帮助服务对象进行动作与呼吸相协调。只有当身体血液加速循环起来,身体和心理的紧张感和束缚感才能被打破。三是建立团体。建立团体主要针对的是团体舞模式和社区舞模式。建立团体与暖身阶段是分不开的。在暖身的过程中就可以增强服务对象之间的互动,让成员适应团体。要想建立具有良好互动的团体,就要注重把握团体的节奏性。切斯认为:“节奏是沟通和身体觉察的重要工具”。当整个团体以一种共有的节奏来表达感觉时,团体内的每一个成员都可以从中汲取能量、获得充沛的力量感和安全感。[25]77切斯在舞动治疗实践过程中,检验和促进团体建立的手段就是评估团体是否准备好、形成一个圆圈。因为圆圈的结构可以建立团体之间的信任感,增强团体凝聚力,创造团体的节奏感。但是圆圈结构并不是死板的规则,也要根据服务对象的个体差异控制圆圈的形状。

(三) 动作激发阶段

动作激发阶段是指在结束暖身运动后社会工作者通过动作激发、节奏熟练以及关系共鸣,协助发现服务对象的动作隐喻,并与其强化信任关系,主要内容包括三个方面。一是动作激发。社会工作者不仅要协助服务对象进行甩、踢、伸、抖、摇、推、拉、击、扭、拍等动作词汇激发,也要协助其做好行走、跑跳、疾驰、跨越等动作指示中加上上下、左右、远近、交叉等空间伸展意向的空间运用激发,还要协助其配合动作加上声音的发泄表达以做好发声动作激发,并在与其他成员的互动中做好他人模拟激发。[26]141二是发现动作隐喻。作为理解和干预服务对象的基本工具以及达成服务对象在认知、行为等其他治疗目标的重要媒介,动作隐喻是舞动治疗中一个非常重要的技巧,指的是动作或姿势中的象征意义。在酝酿阶段,服务对象的动作就开始具备动作隐喻。比如,当社会工作者发现服务对象“垂着肩膀”“身体下沉”,就要快速识别这一动作隐喻,判断出此时服务对象“情绪低落”。可以发现,动作隐喻在舞动治疗过程中是作为一种非语言交际形式存在的,社会工作者通过仔细观察服务对象的动作,可以察觉到服务对象的行为模式、情绪、人格特质以及人际交往能力。社会工作者在这个阶段可以运用“镜像反映”的方法[27],唤起服务对象对这些动作隐喻的注意。“镜像反映”指的是社会工作者像镜子一样重现服务对象的动作,但这种反映不是对服务对象动作精确的复制,而是在恰当的时间,以相似的,或夸张的,或补充性的动作去反映服务对象的尝试性动作,帮助服务对象建立具有象征意义的动作库。但是社会工作者要注意避免做出不专业、不确定的洞察与回应,导致过度刺激服务对象。并且,为了减少对服务对象的干扰,在这一过程中社会工作者应该尽量保持克制,减少对服务对象的介入,给服务对象提供更开放的空间,此时社会工作者担当的是参与性的观察者角色。三是强化信任关系。社会工作服务十分重视与服务对象建立良好的专业关系。其实从最初的编排阶段就已经开始与服务对象建立关系,但只是服务关系的初步建立,服务对象还不能对社会工作者产生充足的信任感。如果想要在舞动治疗中取得实质性的进展,社会工作者与服务对象之间信任关系的建立是关键性的,而这种关系可以通过共情反应很好地建立。前面提到的“镜像反映”就是建立共情反应的第一步。在镜像反映过程中,要求社会工作者像镜子一样反映和回应他所感知到的服务对象的动作隐喻,就仿佛用动作向服务对象表示“我懂你”“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我可以理解你”,以此与服务对象建立起信任共情的治疗关系。[25]92但是,镜像反映只是与服务对象建立共情反应的第一步,还包括更广泛多元的互动、拓展动作库、进行动作启发和对话,等等。可以说,建立富有共情和信任治疗关系的过程贯穿在整个舞动治疗过程之中。

(四) 主题演绎阶段

作为舞动疗法的核心,主题演绎是指社会工作者针对服务对象的背景资料、心理及社会需求以及服务目标而与其一起发现、挖掘、选择、演绎和发展适当的舞动主题。社会工作者需要与服务对象共同商定舞动主题,常见的策略包括六个。[26]142一是情感表达主题。该主题是指针对服务对象存在的消极心理问题,在肢体酝酿阶段开展心理动态的观察和评估基础上,社会工作者协助其宣泄焦虑、抑郁、愤怒、悲哀、矛盾等心理情绪,并鼓励其表达解脱、原谅、向往、希望等心理状态。二是自我尊重主题。该主题是指针对服务对象存在的自我及人格方面的问题,通过挺胸、站直、站稳、挺胸行走、签名动作等独特和夸张的躯体动作来展示自我,同时大声说出自己的名字、特长以及梦想等,从而实现自我确认、自我肯定、自我宣扬和自我激励。三是平衡放松主题。该主题是指社会工作者通过接地锻炼、留心训练、放松动作、进度放松以及冥想放松等方法,着重协助服务对象实现躯体的放松、心理的抚慰、心态的平衡以及情绪的疏导。四是行为模式主题。该主题是针对服务对象存在的行为习惯以及言行举止等方面的偏差问题,通过舞动行为的设计、模拟、演练以及强化而促成新行为的学习,可以采取的策略包括空间健康运用的探索、节奏动作的行为操练、冲动控制的动作练习、姿态再雕塑以及认知再输入舞动等。五是潜能发展主题。包括“与你的阴影共舞”“自由想象舞蹈”“探险动作”等方式,目的是开发服务对象的积极心态以及自我发展的激情与勇气。六是社交能力主题。该主题主要包括一起舞动、目光交流、躯体互动、语言互动,以及“赞同或反对”的健康表达以及现实呼应。舞动主题的设定既要依据服务对象的肢体酝酿与动作激发情况而设计,又要坚持可操作性、可实现以及循序渐进的原则。

社会工作者需要就选定的舞动主题开展舞动交流,这既包括社会工作与服务对象之间的动作、眼神、语言以及心理交流,也包括服务对象之间的舞动交流,常用的交流策略包括三种。[26]143一是成对交流,一般以镜像交流、自由动作对话交流以及主题动作交流等为主,且要不断交换动作对象,以扩大交流范围,增加与不同人交流的经历。二是小团队运动,包括自由交流舞动、指导性交流舞动、带主题的节目编排等。三是全组性动作交流,包括每个人之间的自由舞动对话、赋予能量的集体性节奏、传导性的集体运用、团队主题游戏等,以形成互相支持的正能量、集体凝聚力和奋发向上的精神,给服务对象注入快乐和希望。

(五) 交流领悟阶段

交流领悟阶段是对主题演绎阶段产生的动作和行为通过意义阐释和隐喻揭示,促进服务对象的心理建设与情感升华,具体包括以下两个阶段。一是意义阐释。萨满教和荣格疗法认为,在酝酿阶段,来访者会沉入一种象征性的“死亡”状态或无意识的混乱状态篇。[28]进入到治疗的领悟阶段以后,那些动作隐喻的含义开始清晰地显现。但是酝酿期和领悟期的过度并不总是有清晰的界限,服务对象相当一段时间会在酝酿期和领悟期之间摇摆不定,即原始身体表达的酝酿期和意义显现的领悟期的碰撞。[24]24领悟时刻的到来意味着服务对象在社会工作者的帮助下开始从混沌模糊的酝酿期解脱出来。在这个阶段,社会工作者一方面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根据以往的经验和直觉敏锐地捕捉到行为动作背后的含义,通过询问开放式的问题以及为即兴创作的舞蹈赋予主题,将服务对象的舞蹈动作进行言语化和形象化;另一方面,还可以采取动作对话的方式,将语言方式和非语言方式结合起来,发现并唤醒服务对象的身体记忆,以此促进服务对象领悟自己身体动作的意义。对于那些难以辨别出动作隐喻背后象征性的服务对象以及舞蹈动作,社会工作者并不需要每次都在理性层面上分析服务对象的隐喻性语言,可以根据以往的经验做出恰当的反应。二是情感升华。在服务对象理解了动作隐喻意义并得到启发的基础上,社会工作者就可以通过角色扮演、象征性动作、舞动和语言交流将服务对象的心声、情绪、意象以及梦想等释放和表达出来。此时,社会工作者一方面可以带领服务对象做一些简单、重复、具有象征意义的动作,借助连续的语言表达和音乐,让服务对象之间、服务对象与社会工作者之间感受到连接、支持、团结和舒适;另一方面还应该营造积极和谐的氛围,帮助服务对象自发地进行语言表达,说出自己的感受、记忆和体验。

(六) 总结谢幕阶段

作为舞动治疗的最后一个阶段,总结谢幕即是社会工作者协助服务对象结束舞动进程、评估服务成效并总结反思的过程。这一阶段的主要任务是处理离别情绪、检验服务成效以及总结舞动经验,具体内容包括四个方面。一是举办结束仪式。在舞动疗法即将结束时,社会工作者可以通过一个仪式增强服务过程中所收获的经验和成长。治疗的结束部分可以采用动作和呼吸练习,或和着音乐即兴创作简单的圆圈舞,作为服务对象自己设计的动作,由服务对象自主命名。这类仪式既可以是一个舞动汇报表演,也可以取材于对一个正面主题的即兴舞蹈。[25]166二是处理离别情绪。社会工作者要注意避免因为服务结束引发的服务对象“分离焦虑”,如否认、倒退、依赖、抱怨、讨价还价、忧郁与愤怒、失落、难过等负面情绪。首先,社会工作者应该同服务对象一同讨论对结案的准备情况,提前告知服务对象,让服务对象做好心理准备;其次,社会工作者自身应该做好服务结束的心理准备,并给予足够的关心、支持与鼓励,增强服务对象面对未来的信心;再次,社会工作者可以向服务对象布置家庭作业,鼓励服务对象将在服务中感受到的领悟和动作技能反复练习,并应用到实际生活中去;最后,社会工作者还需要在服务结束后定期对服务对象进行跟踪与回访,以提供持续性的心理支持。三是舞动成效评估。在末期评估中,与服务对象的总结面谈不仅可以检验服务成效,还可以帮助服务对象回顾问题解决进程以及个人成长,强化已有改变及正向经验。舞动评估不仅要评估舞动治疗过程中有益的方面、进程、元素、动作、语言、非语言、风格、自我成长以及专业关系等过程要素,还要评估服务对象最后的收获、困惑、未来打算、满意度以及自我评价等结果要素。四是总结反思。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在服务全部结束后应该认真撰写详细、真实与客观的结案记录,做好整个舞动治疗过程的总结与反思;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还需要鼓励服务对象撰写一份个人参与舞动疗法的心得体会、个人总结或者给自己的一封信等。

五、社会工作服务中舞动疗法的专业要求

我国的舞动治疗研究与实践尚且处于起步阶段,相关的服务运用依然需要更多规范性、专业性以及实证性的探索。社会工作在运用舞动疗法开展服务的过程中,更要在科学规范基本原则的指引下,提升社会工作者的专业素养,评估舞动疗法的服务对象,控制舞动疗法运用中的风险,开展舞动疗法的研究与实践。

(一) 提升社会工作者的专业素养

社会工作者要想运用舞动疗法对服务对象进行有效的治疗,除了要掌握社会工作的服务技术外,还需要掌握舞蹈治疗的技巧与知识,以及舞蹈学、心理学等多种学科背景知识,并经过专业训练成为舞动治疗师。美国舞蹈协会列出了舞动治疗师需要具备的六个条件,包括能以动作为介入媒介整合舞动治疗的技巧和知识,要有心理学的知识、助人的技巧、多元的价值观,要有能系统整理出动作的观察、分析、判断和评估能力,了解个人和团体心理动力过程,能够针对不同病人的需求确立合适的治疗目标,能够了解并接受个人的专业角色和责任。[29]在英美等西方国家,舞动治疗师的认证需要经过严格的学习和训练,除了要有广泛的舞蹈或动作知识和经验,还要修读硕士水平的相关课程,例如生长心理学、心理分析学、表情艺术治疗法、舞动心理治疗法、人体结构、运动机能学等。这些课程均获得舞动治疗协会等相关专业组织的认证。舞动治疗师根据资历不同有不同的注册级别,例如注册舞动治疗师、基础注册舞动治疗师、高级注册舞动治疗师等。在英国,接受培训的治疗师必须有硕士学历资格,培训为期两年或两年以上,理论学习涉及舞动疗法、心理学、精神疗法、解剖学、生理学。英国的舞动治疗师分为三个等级,包括基础注册舞动治疗师(BRDMT)、注册舞动治疗师(RDMT)和高级舞动治疗师(SRDMT)。[24]135-137我国台湾地区舞动治疗学者伏羲玉兰指出:舞蹈心理治疗师必须有广泛的舞蹈或动作知识水平和经验,要有舞蹈训练、编舞、即兴创作和舞蹈教学的能力,还要修读硕士水平的发展心理学、心理分析学等专业。[30]在舞动治疗师的培养方面,我国有亿派舞蹈治疗培训项目、中德舞动治疗师职业教育项目等致力于培养舞动治疗师的培训机构。

(二) 评估舞动疗法的服务对象

舞动疗法以其艺术性、动作性与游戏性的结合,可用于大部分群体的心理及社会服务。社会工作可以运用舞动疗法满足婴幼儿、青少年、成年人、老年人以及女性等众多群体的发展性困扰、康复、矫正、社交、教育、心理情绪以及行为治疗等领域。首先,社会工作可以运用舞动疗法协助那些有轻微心理、情绪以及社会关系问题但没有肢体障碍的人群,以增进其自我潜能之挖掘、身心发展之协调以及社会网络支持之拓展。其次,社会工作可以运用舞动疗法协助那些具有边缘性人格的人群,比如创伤导致的进食障碍、恐惧症、临床病人、身心疾病、上瘾症状、抑郁症、精神状态不稳定等。[31]再次,社会工作者还可以将舞动疗法用于增强团队参与、互动以及写作等方面。社会工作者在精神病医院、医疗和康复机构、社区教育中心、养老院等机构都可以运用舞动疗法。但不管是针对哪种疾病的人群,总体原则是患者必须处于康复期,病情较为稳定。最后,社会工作者在运用舞动疗法时,一定要对服务对象的身体状况、心理情绪、行为模式、语言表达、宗教信仰尤其是肢体动作等做好评估,特别是在运用舞动疗法服务于家庭关系时,更需要做好家庭评估。

(三) 控制舞动疗法运用中的风险

虽然舞动疗法在心理及社会服务中有较好的适用性与成效,但由于其服务的关键要素是动作而非语言,因此其运用不仅有肢体活动自由的限制,更存在诸多的风险因素。首先是环境安全的风险。舞动疗法的实施场域有地面、面积、灯光、音乐以及设备等方面的要求。比如,光滑地面、灯光昏暗、噪音严重以及面积狭窄等均会影响服务的成效。其次是动作安全的风险。舞动疗法的动作操作具有一定的风险性。尤其是对于一些体重超标、年龄较大或者具有疾病史的服务对象而言,一些动作可能导致摔倒、骨折或者引发肢体受伤的现象。社会工作者需要做好相应的安全防护措施,并具备一定的心肺复苏等急救知识。再次是心理安全的风险。舞动疗法过程中的伤痛再现可能会诱发一定的负面情绪,并导致心理上的二次伤害。一方面,社会工作者自身的矛盾、弱点、创伤等消极情绪或负面能量,可能在肢体与眼神互动过程中触及肢体记忆的某些痛点,带给服务对象不信任、排斥甚至孤立的心理感受;另一方面,服务对象在舞动过程中展示的心理创伤可能被社会工作者忽略,或者被其他组员歧视或嘲讽,均可能带来服务的二次伤害,需要社会工作者加以注意与警醒,并做好相应的预案与应对。最后是关系安全的风险。由于舞动疗法所涉及的肢体、语言以及情感互动,服务过程中的移情和反移情会经常出现,服务的专业关系十分关键而重要。社会工作者一方面要坚守服务协作者、辅导者以及支持者的角色,避免陷入教师、教练、顾问、朋友或者说教者的角色,角色的混淆可能会导致服务偏差甚至伤害;另一方面,社会工作者对服务对象的情感投入要适度,既不能与服务对象抱头痛哭、难舍难分,也不能像法官一样对某些社会大众不能接纳的服务对象带有评判、拒绝或厌恶的心理。

(四) 开展舞动疗法理论创新与循证研究

作为一个全新的探索,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舞动疗法既缺乏系统的理论论述,又缺乏充分深入而实证性的实践项目支撑。因此,未来拓展舞动疗法运用于社会工作服务,需要坚持以下发展方向。首先,要加强社会工作服务中舞动疗法的理论研究。不仅要系统梳理和总结国内外相关舞动疗法的理论与实践,更要总结这些经验对社会工作服务的启示,拓展社会工作服务的动作维度,推动社会工作的模式创新。其次,要结合中国文化创新舞动疗法在社会工作服务中运用的形式与要素。既要结合地域、性别、年龄、民族、习俗以及教育程度的差异来调整舞动风格、舞动主题、肢体动作以及动作释义,更要结合中国本土舞蹈资源,创新舞动疗法的编排与动作,从而实现舞动疗法服务的本土化、情境化与人性化。再次,舞动疗法运用于社会工作服务中是否适当、是否有效,均需要证据为本的服务以及实践支撑。因此,一方面需要进一步使用专业的需求评估和成效评估测评工具,细化各类动作分析、动作诊断测试、动作模式分析、情感运动行为分析以及人格评估等评估工具;另一方面要更多使用随机对照试验开展舞动疗法的社会工作干预研究,积累更多有效的服务证据,增强服务的实证性与科学性。最后,要不断探索舞动疗法与社会工作服务的融合发展,不仅要提升舞动疗法心理及社会服务的普及型与广泛性,更要提升社会工作服务运用舞动疗法的可行性与成效性,促进社会工作的艺术性与创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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