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域医疗共同体（以下简称“医共体”）是指将县域内不同级别医疗卫生机构的医疗资源进行整合，建立目标明确、权责清晰、分工协作的新型县域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旨在为基层群众提供安全、有效、方便、价廉的卫生服务，逐步形成服务、利益、责任、管理共同体。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动医疗联合体建设和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7〕 32号）^[1]，提出要逐步形成多种形式的医疗联合体组织模式，正式提出在县域内组建医共体。组建县域医共体作为县域内构建整合型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一条有效途径^[2]，在夯实县域基础、提升基层卫生服务能力等方面起着关键性作用。在国家政策持续赋能的背景下，县域医共体建设已取得显著的成绩，相关研究^[3]对县域医共体建设的运行机制、管理行为、绩效考评等实践活动产生深远影响。既往的县域医共体相关研究侧重于对医共体实践进行分析探讨，较少对医共体研究现状进行总结概括。因此，现利用可视化分析工具Citespace软件对县域医共体研究文献进行整体分析，对县域医共体研究的发展情况、热点问题、趋势走向等进行探究，对县域医共体发展至今的整体脉络进行梳理，以期为县域医共体理论研究提供支撑，为县域医共体建设与发展提供参考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研究方法

CiteSpace软件由美国德雷塞尔大学陈超美教授研发，该软件在Java运行环境下基于共引分析理论和寻径网络算法，绘制科学和技术领域发展的知识图谱，直观地展现科学知识领域的信息全景，识别某一科学领域中的关键文献、热点研究和前沿方向^[4]。

在CiteSpace软件中将节点类型分别设置为“Author”“Institution”“Keyword”，对县域医共体研究文献的作者、机构和关键词进行共现分析，经调试后分别生成相应的共现图谱、关键词突现图和关键词时间线图，丰富县域医共体文献研究。在关键词共现分析基础上形成聚类图谱，CiteSpace提供了聚类图谱的模块值（Q值）和平均轮廓值（S值）2个指标。一般而言，Q＞0.3意味着划分出来的类团结构是显著的，当S＞0.7时聚类是高效率令人信服的^[5]。

1.2 资料来源

选取中国知网、万方、维普三大数据库作为文献检索来源，检索日期为2022年10月5日，以“县域医共体”OR“县域医疗共同体”OR“县域医联体”OR“县域医疗联合体”为检索式检索并下载文献。利用NoteExpress对文献去重，并手动删除会议通知、人物报道、新闻纵览、文件解读、医院简介等非研究类文献，最终获得符合检索条件的文献505篇。文献的发表时间为2013年1月—2022年9月。

2 结果 2.1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时间分布

从总体来看，县域医共体发文走势与国家相关政策公布时间紧密相关。2013年，原卫生部鼓励各地积极探索县域医共体，相关研究^[6-7]发表。2015年，安徽省作为试点省份启动县域医共体实践^[8]。2016年以后，分级诊疗政策^[9]推行，各地相继开展县域医共体实践，为学术研究提供了大量资料。2013—2021年，政策研究与实证探究为学术研讨提供了丰富的研究材料，县域医共体研究领域的发文量呈现稳步增长趋势，见图 1。

2.2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核心作者分析

节点标签大小代表发文数量多少。节点之间的连线表示两者之间存在合作，连线越粗，合作越紧密。根据作者共现图谱（图 2）识别研究县域医共体的高产作者和知识合作生产者，节点数为233，连线数为372（N=233，E=372）。由图 2可以看出：王芳的发文数量最多，代涛和赵琨次之。研究我国医共体的学者的合作关系呈现局部网络型，即以小团体内部合作居多，缺少与外部学者的合作，学者之间的联系不够紧密，大多数以独立发文为主。

2.3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来源机构及合作网络

来源机构共现图谱展示了县域医共体研究的重点机构或高校。对数据重复的机构标签进行合并，调试后生成图 3，节点数为162，连线数为98（N=162，E=98）。华中科技大学节点最大，共发文21篇；国家卫生健康委卫生发展研究中心、中国医学科学院医学信息研究所、安徽医科大学和北京协和医院节点次之，发文均在10篇以上。机构之间存在一定程度的合作，但整体上联系并不紧密，同一地域内的机构合作较多，机构跨地域合作较少。

研究县域医共体的机构可划分为3大类：政府的卫生健康相关部门，如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重点关注县域医共体实施路径探讨、过程分析与进展评价、实施影响等；各大高校，如华中科技大学利用理论模型对制约县域医共体发展的关键问题与瓶颈进行探讨；医疗机构，如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通过分析突发重大传染病疫情下暴露出来的基层医疗卫生体系问题，总结县域医共体在疫情防控中发挥的突出作用，建议以县域医共体建设为载体，提高基层重大传染病疫情防控能力。

2.4 县域医共体研究热点分析

从关键词切入可以快速了解一篇文献的研究方向。对县域医共体相关文献的关键词进行统计与聚类分析，可发现某一时间段的学术探讨热点。

2.4.1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关键词共现分析

根据生成的关键词共现图谱（图 4）得到节点数为238、连线数为428（N=238，E=428）。节点较大（即出现频次较高）的关键词包括“医共体”“紧密型”“分级诊疗”“县域”等。根据关键词共现图谱将研究热点归为4类：一是将医共体的实施地点作为研究对象，如浙江省、安徽省等；二是将医共体的实施对象作为研究对象，如医院、卫生室、各类疾病、医务人员等；三是将医共体实施所面临的背景作为研究对象，如医药卫生体制改革（以下简称“医改”）政策、医疗资源、疫情防控等；四是将医共体实施的影响、结果作为研究对象，如绩效考核、就诊率等。

表 1为关键词在文献数据中出现的频次及其中介中心性数值。中介中心性数值大于0.1的节点被称为关键节点。“医共体”的中介中心性数值最大，与其他关键词联系最为密切。“医保基金”出现频次较低，但中介中心性数值超过0.1，与其他关键词存在较强的共现度，是推动县域医共体发展的关键节点。

2.4.2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关键词共现聚类网络

根据对数似然比算法形成关键词聚类图谱（图 5），以观察县域医共体研究关键词形成的不同类团。根据图 5的聚类结果可知：Q = 0.6228，大于0.3，说明聚类是显著的；S = 0.8999，大于0.7，说明聚类是令人信服的。

“#数字+名称”表示形成的聚类类别。关键词聚类图谱共形成8大聚类，聚类群的标号数字越小，代表该聚类的规模越大、包含的关键词节点越多。“#0医共体”规模最大，与“医共体”联系紧密的关键词最多，“#1分级诊疗”规模次之。分级诊疗制度的内涵可以概括为基层首诊、双向转诊、急慢分治、上下联动。结果表明，县域医共体建设能够满足县域内居民不同层次的医疗卫生服务需求，对在县域范围内推进和落实分级诊疗制度具有重要意义。

表 2展示了县域医共体研究文献的关键词共现聚类情况，可据此了解聚类形成年份和类团中的主要关键词。从时间分布看：2016年形成“二甲医院”聚类；2018年形成“医共体”“县域”2个聚类；2019年形成“分级诊疗”“紧密型”“县级医院”“对策”4个聚类；2020年形成“财务管理”聚类；2017、2021年没有形成聚类，说明这一时间段研究主题比较分散；2022年研究仍在继续，聚类情况尚未知。

2.5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关键词突现分析

关键词突现是指关键词在较短的时间内使用频次显著增加，通过关键词突现分析可以了解某领域在某一时间段的研究热点，预测该领域的研究前沿。根据关键词突现图谱（图 6）检测出20个突现词。Begin表示该突现词出现的年份；End表示结束的年份；Strength表示突现强度，值越大，突现强度越大。“医防融合”“卫生健康”“安徽省”“村卫生室”“医疗服务”等关键词的突现值均大于2，表明在县域医共体研究过程中，这些关键词曾成为探讨热点。“医疗资源”是持续时间最长的突现词，是2013—2019年最稳定的研究热点，但其突现强度一般，表明其研究内容可划分为更精细的领域。“医防融合”突现值最大且研究时间为最近2年，推测“医防融合”可能是今后一段时间内的研究热点。

2.6 县域医共体研究的发展阶段分析

图 7展示了关键词时间线，即某一研究领域的主要研究内容随时间的变化，在一定范围内反映该领域的研究趋势和前沿演化。图 7中“医联体”“联体”均与“医共体”同义，但为了体现关键词出现的时间，未将“医联体”“联体”合并为“医共体”。九大聚类中主要关键词的出现时间分为3个阶段，解读图示信息并挖掘县域医共体研究文献的分布特征后将县域医共体的研究历程分为3个阶段：2013—2016年，县域医共体相关设想和议题初现端倪，是县域医共体研究的萌芽孕育阶段；2017—2019年，各省份广泛开展医共体实践，涌现了许多试点模范，这一阶段为模式探讨与效果分析阶段；2020—2022年，县域医共体进入深层剖析阶段，各地县域医共体建设不断摸索、扎根前进。

2.6.1 萌芽孕育阶段（2013—2016年）

为控制医疗费用快速增长、解决医疗资源不合理配置问题，2013年原卫生部鼓励各地建设医疗联合体（以下简称“医联体”），由区域内的大型公立医院牵头，联合二级医院和社区医院向群众提供医疗服务，实现区域内医疗资源有序流动与合理使用。在医联体建设取得初步进展的同时，修金来^[6]注意到城市医联体建设存在大范围利益重构、县域患者到大城市就医不便捷等阻力，建设县域医联体更有利于实现医疗服务向健康服务的战略性转型。县域医共体相关设想从2013年开始初露头角。2015年安徽省在分级诊疗背景下开展县域医共体试点，王文婷等^[10]基于安徽医共体实践系统地分析和总结了医共体政策的提出背景与优势、政策实践与实施成效，并针对当前阶段医共体发展提出建议，对县域医共体政策推广及下一阶段试点运行起到借鉴作用。

2.6.2 模式探讨与效果分析阶段（2017—2019年）

2017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推进医疗联合体建设和发展的指导意见》（国办发〔2017〕32号）^[1]，主要内容为探索县乡一体化管理模式下三级联动的县域医疗服务。2019年5月，《关于开展紧密型县域医疗卫生共同体建设试点的指导方案》要求推进紧密型县域医共体建设，加强县域医疗卫生资源整合。经过政策指导与萌芽孕育阶段的概念解读，这一阶段各省市进行了丰富的县域医共体实践，研究文献数量呈明显上升趋势。文献研究内容包括医共体实践，医共体实施前后乡镇卫生院服务能力比较^[11]，医共体改革中医疗保险联动、整合资源、利益分配机制等的具体实施路径^[12]，医共体与其他领域相互融合^[13]，医共体实践模式的效果分析等。这些研究对促进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整合、优化改革政策、调整各地医共体实践模式具有重要意义。

2.6.3 深层剖析阶段（2020—2022年）

2020年，随着医共体实践的不断深入，不同省市政府结合当地卫生政策、医疗资源供给需求、群众健康状况等设计了不同的医改路径，各地探索出的县域医共体模式对于整合型医疗卫生服务体系建设具有重要的研究意义。这一阶段被引频次最高的文献为《探索整合型医疗卫生服务体系的中国方案——基于安徽、山西与浙江县域医共体的调查》^[14]，该研究选择了3个典型县（市、区）的医共体进行比较研究和政策效应评估，对3省的县域医共体建设历程、制度设计及实践经验进行剖析和总结，提出了现阶段医共体建设面临的问题以及应对之道。“十三五”期间，在国家政策持续赋能的背景下，567个县开展县域医共体试点。目前，县域医共体建设在全国范围内推进，已建成4 028个县域医共体^[15]。文献研究由宏观转入微观，深度挖掘医共体建设中亟待解决的问题，寻求可实现利益最大化的制度配套方案。

3 讨论与建议 3.1 我国县域医共体研究呈现快速发展态势

本研究发现：县域医共体文献数量呈上升趋势，发文作者与机构以独立发文为主，缺乏合作；关键词“医保基金”“安徽省”是推动县域医共体文献发展的重要节点；“医疗资源”是持续时间最长的突现词，“医防融合”可能成为今后的研究热点。医共体研究文献随医共体实践发展表现出不同的阶段性特征，现阶段医共体研究逐渐细分为更小的领域。当前文献研究着重探讨医共体建设试点情况，比较性、验证性研究虽有增长，但研究仍缺乏一定的影响力^[16]。

3.2 县域医共体研究应注重区域化多元合作

医共体建设因地制宜，区域内不同机构、不同学者之间应加强合作，如政府宏观调控卫生政策、高校联合医疗机构开展绩效评价，也可在县域内进行科研实证调研，从而为医共体学术研讨提供资料。此外，可在实践基础上进行学术检验，进而反向推动实践，积累摸索医共体建设经验，修正当前医共体建设中的不足之处。不同机构、不同学者之间应相互借鉴医共体研究的思路，为医共体发展创造良好的学术氛围。

3.3 县域医共体研究应注重与医防融合政策的衔接

根据关键词突现结果，“医防融合”处于县域医共体研究突现值的第1位，是近2年的研究热点，由此推测医防融合是县域医共体研究的趋势。医防融合包括以县域医共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城市医疗集团为主体的体系整合，以及以家庭医生服务团队、信息化建设、全科医生培养、医学教育等为主体的服务融合^[17]。紧密型县域医共体作为探索医防融合新机制的重要依托，应与家庭医生签约制度、分级诊疗制度等医改政策，以及疫情防控^[18]等环境因素相互渗透，开展多角度探索，为我国“构建以人为本、以健康为中心的整合医疗卫生服务体系”提供良好的学术环境，通过学术研究推动各类政策落实，更好地为人民群众提供安全、有效、方便、价廉的医疗卫生服务。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