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和效率是我国卫生服务系统研究的重要内容^[1]。《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强调，长三角区域发展要紧扣“一体化”与“高质量”2个关键点，提出加强卫生健康领域互动合作^[2-3]。长三角地区受地理条件和各省市经济水平的影响，优质医疗资源主要向区域内发达城市倾斜，存在医疗服务供给不均衡以及卫生资源配置不均衡、效率低现象^[4]。现对2019年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和效率进行评价，并预测“十四五”期间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需求，基于现状和将来发展情况对长三角卫生资源配置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对促进长三角地区医疗卫生同质化、优化卫生资源配置具有一定参考意义。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长三角各省市的卫生资源数据以及土地面积、人口数来源于2011—2019年中国卫生健康统计年鉴和2019年长三角地区各省市统计局发布的统计年鉴(包括《安徽统计年鉴》《江苏统计年鉴》《浙江统计年鉴》《上海统计年鉴》)。

1.2 研究方法 1.2.1 卫生资源集聚度

卫生资源集聚度(health resources agglomeration degree, HRAD) 是指某一地理区域与上一级区域单位面积内平均拥有的卫生资源数量之比^[5]。基于集聚度理念评价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时，还需考虑人口集聚度(population agglomeration degree, PAD)，即某一地理区域与上一级区域单位面积内平均拥有的人口数量之比^[6]。基于系统的文献回顾和专家咨询，研究选取的指标包括长三角地区各省市的医院数、医疗卫生机构数、实有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执业医师数和注册护士数。集聚度计算公式为

$ \operatorname{HARD}_i=\frac{\left(\mathrm{HR}_i / \mathrm{HR}_n\right) \times 100 \%}{\left(A_i / A_n\right) \times 100 \%}=\frac{\mathrm{HR}_i / A_i}{\mathrm{HR}_n / A_n} $

(1)

式（1）中：HARD_i为地区i的卫生资源集聚度, HR_i为地区i已有卫生资源数量, A_i为地区i拥有的土地面积, A_n为上一级地理区域拥有的土地面积, HR_n为上一级区域拥有的卫生资源总量。

$ \operatorname{PAD}_i=\frac{\left(P_i / P_n\right) \times 100 \%}{\left(A_i / A_n\right) \times 100 \%}=\frac{P_i / A_i}{P_n / A_n} $

(2)

式（2）中：PAD_i为地区i的人口集聚度，P_i为地区i的人口总量，A_i是地区i拥有的土地面积，P_n是上一级区域人口总量，A_n是上一级区域拥有的土地总面积。

评价标准：当HRAD_i大于1.00时，该区域卫生资源按地理配置的公平性和可及性较高; 当HRAD_i /PAD_i等于1.00时，该区域卫生资源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较好，能够满足该区域居民的医疗需求，大于1.00表示该区域的卫生资源相对于人口是过剩的，小于1.00表示该地区卫生资源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较低，无法满足该区域人口的医疗需求^[7]。

1.2.2 数据包络分析

数据包络分析(data envelopment analysis, DEA) 是基于相对效率构建的一种经济学效率评价手段，广泛应用于多投入、多产出组织效率的测算^[8]。基于DEA评价指标选择要求，在文献系统评价和专家咨询的基础上，研究选取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医疗卫生机构总费用作为投入指标，选取诊疗人次数、出院人数和期望寿命作为产出指标，运用DEAP 2.1软件进行数据包络模型分析。

考虑到我国西部部分少数民族聚居地区（包括陕西、贵州、云南、四川、广西、新疆、宁夏、青海、甘肃、西藏、内蒙古）以及台湾地区、澳门特别行政区、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卫生资源配置方式和发展环境与长三角地区存在较大差异，为提高分析精度，建立DEA模型的参比对象中未纳入上述地区^[9]。

1.2.3 灰色预测模型

GM(1, 1)以2011—2019年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及人口数据为基础，采用灰色系统理论中的GM(1, 1)模型对长三角地区2020—2025年的卫生资源投入指标（医疗卫生机构数、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产出指标（诊疗人次数、入院人数）及人口总数进行预测分析，并根据拟合度检验标准来判断灰色预测模型的拟合度。该方法由邓聚龙教授于1982年提出，通过对“部分”已知信息的了解、生成与开发，实现对系统演化规律和运行逻辑的正确描述和把握。GM(1, 1)模型是灰色预测模型的代表，由于其具备预测精度高、所需原始数据少等优点，近年来在卫生领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10]。

2 结果 2.1 2019年长三角各省市卫生资源配置集聚度分析 2.1.1 按地理面积配置

安徽省各卫生资源集聚度均小于1.00，表明安徽省卫生资源按地理面积配置的公平性较差，浙江省医院数、实有床位数的卫生资源集聚度小于1.00，显示其按地理面积配置的公平性有待改善，江苏省、上海市卫生资源集聚度均大于1.00，表明这2个地区卫生资源按地理面积配置的公平性较好，其中上海卫生资源按地理位置配置公平性优于其他3个地区。

2.1.2 按人口规模配置

从医院集聚度与人口集聚度的比值看，大于1.00的地区为江苏省和浙江省，表明该地区医院按人口规模配置的公平性较好，安徽省和上海市医院按人口规模配置的公平性有待改善。从医疗卫生机构集聚度和人口集聚度的比值看，浙江省大于1.00，其余地区均小于1.00，其中比值最小的是上海市（0.52）。从实有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执业医师数、注册护士数集聚度与人口集聚度的比值看，江苏省、浙江省、上海市均大于或等于1.00，安徽省均小于1.00（分别为0.91、0.75、0.77、0.77），表明安徽省上述卫生资源按人口配置的公平性有较大的改善空间，见表 1。

2.2 2019年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效率评价

2019年长三角4个省市中，浙江省和上海市综合效率、技术效率以及规模效率均等于1.000，松弛变量为0，规模报酬不变，卫生资源配置处于DEA相对有效状态，其卫生资源投入与产出增速相等，规模较为合理。安徽省和江苏省各项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均小于1.000，规模报酬递减，为非DEA有效状态。其中：安徽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的松弛变量分别为1.220万张和0.248万人，江苏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的松弛变量分别为16.272万张和10.712万人，存在投入过剩问题，应进一步优化投入规模，适当放缓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及卫生技术人员投入，着力提升其规模效率^[11]，见表 2。

2.3 灰色预测模型拟合结果

根据拟合方程公式，运用MATLAB 2018a软件建立预测模型并计算参数值，得到各项指标的拟合方程。分析结果显示，模型中指标的后验差比值C值均小于0.350，小误差概率P值均等于1.000（大于0.950），模型精确等级均为1级，表明该灰色预测模型预测效果较好，见表 3。

GM(1, 1)模型预测结果显示：长三角地区2020—2025年卫生资源投入与产出指标逐年递增，5个指标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54%、9.01%、6.37%、3.68%、6.55%，人口总数的年均增长率为0.72%，见表 4。由此可见，随着卫生资源投入与人口总量的增加，诊疗人次数及入院人数等产出指标也会相应增加，其中，浙江省所有预测指标的年均增长率均高于长三角其他省市，安徽省医疗卫生机构数及入院人数的年均增长率低于长三角其他省市，上海市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及诊疗人次数的年均增长率低于其他省市，见表 5。

3 讨论与建议 3.1 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整体较好，安徽省存在一定脱节现象

从区域层面来看，江苏省和上海市卫生资源集聚度均较高，卫生资源丰富，按地理面积配置的公平性较好，其中上海市各卫生资源集聚度均大于1.00，显示其卫生资源按地理面积配置公平性远超全国平均水平。从人口规模来看，江苏省各类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均较好，而上海市各类资源的人口集聚度为5.97，大于长三角其他3个省份，导致上海市的医院和医疗卫生机构按人口配置公平性较差，有一定优化空间。综合地理和人口规模来看，虽然浙江省医院和实有床位集聚度小于1.00，但因其人口集聚度为0.90，各项卫生资源与人口集聚度的比值均大于1.00，表明其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整体处于较好水平。安徽省资源按地理面积和人口配置的公平性均较差，特别是卫生技术人员配置，原因可能为：安徽省人口基数大，经济发展水平限制卫生资源投入；卫生人才培养规模较小，待遇水平不高导致对卫生人才吸引力不足，进一步制约了安徽省卫生技术人员的发展水平。

依据“十四五”期间长三角卫生资源投入与产出的预测结果，长三角地区，特别是安徽省、江苏省和浙江省的卫生技术人员数和床位数仍将保持较高的增长态势，可以预见长三角地区未来卫生资源仍将存在较大的供给压力，致使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投入面临严峻的挑战。安徽省现阶段各项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均处于较差水平，相较于长三角其他省市，安徽省卫生资源配置，尤其是卫生技术人才储备严重不足，现有的卫生技术人才培养机制难以满足未来几年的人才增长需求，势必阻碍安徽省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的提升。尽管短期内安徽省政府可以通过增加财政投入的方式促进卫生物力资源迅速增长，但卫生人力资源缺口难以在短期内得到补充。立足于长三角健康一体化发展的宏观背景^[12]，为促进长三角三省一市间卫生资源配置的整体公平性，达成“十四五”期间卫生资源规划要求，安徽省应谋求与长三角其他3个省市建立医疗发展协助关系，建立健全卫生人才合作培养机制，进一步推进医师多点执业，引导和促进卫生人力资源向安徽地区流动。同时根据未来人口趋势及预测的医师数、护士数，加大卫生人力资源的引进力度，保证卫生人力资源的有效供给和稳步增长，做好医师、护士的人才储备，尽快制定相应的中长期卫生人力资源规划，对“十四五”期间的卫生人才需求作出前瞻性安排^[13]，此外，在医疗信息化背景下，安徽省可以考虑通过在线医疗、网络问诊、在线健康咨询以及培训等方式，避免出现卫生人力资源配置“洼地效应”。

3.2 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影响因素多元，有一定优化空间

DEA计算结果显示，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呈现明显的两极分化，地区间存在差异。浙江省和上海市卫生资源配置效率优异，各效率值均为1.000，规模报酬不变；安徽省和江苏省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呈非DEA有效状态，规模报酬递减。松弛变量显示，2019年浙江省和上海市卫生资源投入、产出均衡，安徽省和江苏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和卫生技术人员投入的相对产出不足，其中江苏省医疗卫生机构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的松弛变量分别为16.272万张和10.712万人，存在严重的投入过剩问题，该现象的原因可能与江苏省和安徽省医疗分布不均、卫生资源布局不合理以及专科医疗发展不平衡有关。

作为卫生资源投入的重要组成部分，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和卫生技术人员的合理配置对提高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具有重要作用，但投入过剩会造成卫生资源的严重浪费并诱导医院的过度医疗行为^[14-15]。对于规模报酬递减的安徽省与江苏省，应在保障医疗卫生机构床位及卫生技术人员资源适当投入的基础上，根据地区医疗需求进行卫生资源布局，统筹地区卫生资源配置，适当控制卫生资源投入量，以提高卫生资源配置效率，加强卫生资源的内部结构调整，采取调控为主的发展战略。与此同时，科学调整区域卫生资源配置目标并逐步完善调整机制，加强省内各地市考核和落实力度，制定相应的措施，适时开展综合评估工作，监督和促进各地卫生资源配置目标的达成。

另一方面，在国家增强中心城市辐射带动力的发展政策下，长三角地区各中心城市，如上海、南京、杭州、合肥等，短时间内集聚了大量卫生资源，医疗卫生事业得到了快速发展，但同时也出现医疗产业过度集聚、规模效应减弱的负面效应，加之受限于城市人口规模和服务辐射面积，丰富的卫生资源得不到充分利用，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长三角各地区内部卫生资源使用效率和公平性。因此，安徽省和江苏省在进一步增加投入和优化产出的基础上，需要考虑中心城市卫生资源配置的影响，合理控制南京、合肥等中心发达城市卫生资源的增长率，扩大其对周边卫生资源欠发达城市的辐射带动作用，立足于已有的医疗联合体和医疗共同体，扩增合作对象并加深合作帮扶程度，促进人口、资源和地区的空间均衡和卫生资源的有效流动，从而使区域内卫生资源配置更有效率、更加公平、更可持续发展。

3.3 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需以人口规模为导向，避免盲目扩增

GM(1, 1)预测结果显示，“十四五”期间，长三角地区医疗卫生机构数、实有床位数、卫生技术人员数将保持逐年递增的态势，诊疗人次数、入院人数也将随之同步增长。其中：实有床位数增加幅度最大，年均增长率达到了9.01%；医疗卫生机构数增长幅度最小，年均增长率为1.54%，呈相对稳定状态。在此期间，长三角人口规模也保持稳步增长，其中：安徽省和浙江省人口年均增长率较高，分别为0.92%、1.37%；上海市和江苏省人口处于相对稳定的水平，年均增长率仅为0.12%和0.30%。与此相反的是，江苏省和上海市医疗卫生机构数年均增长率分别为1.57%、1.99%，仍维持较高增长水平，而安徽省医疗卫生机构数年均增长率仅为0.76%，低于江苏省和上海市，呈现与人口规模相背离的卫生资源增长趋势。这将进一步扩大安徽省与长三角其他省市间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的差距，也易加剧江苏省卫生资源投入过剩的状况，导致存在卫生资源投入冗余的可能性，不利于长三角卫生健康一体化发展进程。由于安徽省存在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较差与效率低共存的现象，在提高卫生资源配置效率的同时，还需保持卫生资源投入的高水平增长。

在人口增长和人口老龄化的背景下，社会对卫生资源以及卫生人才的需求量不断攀升，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面临着巨大挑战^[16]。一方面，安徽省必须解决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差与效率低并存的问题，需要在提升卫生资源配置效率的同时保持卫生资源投入的高水平增长，才能有效应对人口高速增长带来的医疗卫生压力。另一方面，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存在盲目扩增的现象，需要合理进行前瞻性规划与配置，在优化自身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和提高效率的前提下，长三角地区应以卫生服务同质化为目标，促进优质卫生资源的区域流动，鼓励上海、江苏等卫生资源高存量地区向安徽等卫生资源相对贫乏地区输出卫生资源，提升卫生资源利用效率，依据现存的卫生服务供给量缺口调整卫生资源投入，理性控制卫生资源增长率，避免盲目增加卫生资源投入造成资源浪费。

3.4 研究的局限性

本研究分析结果显示，长三角卫生资源配置的公平性和效率与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存在一定联系，但受限于篇幅与主体内容，对此未作进一步研究，不利于提出全面、充分的政策建议。下一步将全面收集影响卫生资源配置公平性和效率的数据，充分考虑各影响因素的作用，以期更加精准地提出促进长三角地区卫生资源配置的对策建议。

·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