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经济全球化、交通便捷化、信息可及性的提升，人们的健康理念和就医观念逐渐变化，跨境医疗已成为全球发展趋势。旺盛的跨境医疗需求带动了跨境医疗旅游产业的蓬勃发展，已有超过50个国家将跨境医疗旅游作为国家的重要产业^[1]。2017年，全球医疗旅游市场规模达6 780亿美元，亚洲地区占六成的全球市场份额，已成为主要的国际跨境医疗旅游目的地，但中国入境医疗旅游的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2]。作为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上海拥有优质的健康旅游资源，包括优质的医疗资源和丰富的文化资源。此外，在上海建设卓越全球城市以及提升国际影响力的过程中，外籍常住人口的数量不断增加，每年的入境旅游人数较多^[3]。2020年，上海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公布了“上海市首批国际医疗旅游试点机构名单”，并要求各机构积极探索具有上海特色的国际医疗旅游服务模式，培育富有竞争力的医疗旅游服务产品^[4]。基于此，如何吸引更多外籍患者“走进来”，开拓上海市入境医疗旅游市场的新机遇，建设入境医疗旅游市场的新高地值得思考。

目前，按性质可将上海市参与入境医疗服务的医疗机构分为公立和非公立两类。公立医疗机构具有学术科研、疑难病诊疗方面的优势，主要向人民群众提供基本医疗服务。非公立医疗机构因内部运行和管理机制的灵活性，可满足多层次、多样化的医疗卫生服务需求，如高端医疗、健康管理、医养结合等。2017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社会力量提供多层次多样化医疗服务的意见》（国办发〔2017〕44号），进一步强化了对非公立医疗机构的政策支持，支持非公立医疗机构拓展多层次、多样化的服务^[5]。国际跨境医疗是一种医疗市场拓展行为，对医疗水平和服务质量均有较高的要求，符合以非公立医疗机构促进办医格局多元化的导向，是适合非公立医疗机构发展的领域。现回顾性地分析2016—2018年上海市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数量、地域分布、病种构成、手术分级、疾病转归等，并与同期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情况进行比较，探讨非公立医疗机构助力上海入境医疗旅游发展的情况。

1 资料与方法 1.1 资料来源

从上海市卫生健康信息中心调取2016年1月1日—2018年12月31日所有外籍住院患者的信息，共11 714例。

1.2 方法

以外籍住院患者病案首页信息为依据，采用回顾性调查的方法，按外籍住院患者的就诊机构性质（公立和非公立）分组，收集住院时间、出院诊断、手术名称、手术分级、住院医疗机构等信息。以《国际疾病分类》（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ICD-10）为疾病分类标准，分析疾病构成。

1.3 统计学分析

用Excel 2017建立数据库，用SPSS 20.0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计数资料以构成比描述。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均数±标准差描述，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以中位数（分布范围）描述。计数资料的比较用卡方检验或Fisher精确t检验。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的比较用t检验，非正态分布的计量资料的比较用Mann-Whitney U秩合检验。双侧检验，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参与外籍住院患者诊疗的医疗机构数及诊疗人次

2016—2018年，共有182家医疗机构参与了上海市外籍住院患者的诊疗，具体情况见表 1。

将年均住院人次数按机构性质分组，数据均呈非正态分布。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住院患者年均住院人次数的中位数（分布范围）分别是6（1~922）和10（1~734）人次。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年均住院人次数见表 2。

2016—2018年，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上海市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数均呈上升趋势，非公立医疗机构的住院总人次数略有下降，公立医疗机构的住院总人次数呈上升趋势，见表 3。

2.2 外籍住院患者的地域分布

2016—2018年，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外籍住院患者来自六大洲，其中：亚洲3 611例（占30.8%），北美洲3 582例（占30.6%），欧洲2 890例（占24.7%），大洋洲814例（占6.9%），南美洲451例（占3.9%），非洲366例（占3.1%）。3年中，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来自北美洲（美国、加拿大）、欧洲（法国、德国）、亚洲（日本）、澳洲（澳大利亚）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数均大于500人次。2016—2018年，上海市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外籍住院患者住院总人次数由高至低排名前5位的患者国籍依次为美国、日本、法国、澳大利亚、德国，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外籍住院患者住院总人次数由高至低排名前5位的患者国籍依次为美国、日本、加拿大、澳大利亚、法国。

2.3 外籍住院患者的疾病构成

以出院第一诊断为分类依据、ICD-10编码为分类标准，疾病共分21类。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妊娠、分娩、产褥期以及患有消化系统疾病、呼吸系统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占比高于公立医疗机构。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患有以下11类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占比高于非公立医疗机构，分别为循环系统疾病，影响健康状态与保健机构接触的因素，泌尿生殖系统疾病，损伤、中毒和外因的某些其他后果，肿瘤，神经系统疾病，某些传染病和寄生虫病，内分泌、营养和代谢疾病，眼和附器疾病，先天畸形、变形和染色体异常，起源于围生期的某些情况。见表 4。

2016—2018年，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患有循环系统疾病，肿瘤，损伤、中毒和外因的某些其他后果，影响健康状态与保健机构接触的因素，眼和附器疾病这5类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数整体呈上升趋势。

2.4 外籍住院患者的手术分级

2016—2018年，共5 622例外籍住院患者进行了手术和操作，非公立医疗机构的手术总量占住院总人次数的比例以及三、四级手术量占手术总量的比例均低于公立医疗机构，见表 5。

2016—2018年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患者的手术总量以及二、三、四级手术量均呈增长趋势，见表 6。

2.5 外籍住院患者的疾病转归

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外籍患者的疾病治愈好转率高于公立医疗机构，病死率低于公立医疗机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见表 7。

3 讨论和建议

跨境医疗旅游已成为国际上产值增长最快的新兴产业之一，产值从2000年的不到100亿美元飙升至2017年的6 780亿美元，年均增长率高达20%^[2]。中国是跨境医疗的输出大国，每年有50万~ 60万人赴境外就医，医疗服务“引进来”的规模仍较小，跨境医疗旅游“逆差”相对较大^[6]。2020年9月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国国际服务贸易交易会上提出：“中国将坚定不移扩大对外开放，继续放宽服务业市场准入，发展服务贸易新业态新模式。”^[7]届时，我国将成为国际商品和要素资源的巨大引力场。作为现代化的国际大都市，上海有大量的外籍常住人口，每年入境旅游人数也不断增加，拥有优质的医疗资源和一批以高端服务和技术为特征的医疗机构，在服务外籍人士入境医疗方面有独特的优势和市场。入境医疗旅游的就诊人群为外籍人士，部分为享受高端医疗保险的高净值人群，对医疗水平和服务质量均有较高的要求。发展入境医疗旅游是一种医疗市场拓展行为，使非公立医疗机构参与其中符合国家促进办医格局多元化的导向。

3.1 非公立医疗机构助力入境医疗旅游 3.1.1 非公立医疗机构具有效率优势

2016—2018年，上海市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非公立医疗机构数占机构总数的26.4%，较同期全国非公立医疗机构数45.0%的占比是偏低的^[8]。从外籍患者的住院总人次数来看，虽然2016—2018年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外籍住院患者总人次略有下降，但非公立医疗机构的住院总人次的占比接近40.0%，高于《全国医疗卫生服务体系规划纲要（2015—2020年）》提出的“2020年由非公立医疗机构承担的公民医疗服务总量力争达到30%”的奋斗目标^[9]。2016—2018年，上海市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数均有所增加，非公立医疗机构数的年均增长率高达11.8%，而同期上海市医疗机构总体的年均增长率仅有2.8%^[10]。虽然上海市收治外籍住院患者的医疗机构仍以公立医院为主，但非公立医疗机构数呈现积极上升的势头。在全国范围内，非公立医疗机构一直面临着机构数量与其医疗服务量不匹配、效率较低的问题，45.0%的非公立医疗机构服务15%~20%的患者。研究结果显示，2016—2018年，26.4%的上海市非公立医疗机构服务了近40.0%的外籍患者，说明非公立医疗机构在入境医疗方面有效率优势。年均住院人次数大于200人次的医疗机构共4家，其中3家为非公立医疗机构，这些非公立医疗机构结合自身特点，打造了专业化、品牌化和集团化的成熟运营模式，成为了接诊外籍住院患者的主力军。

3.1.2 非公立医疗机构具有国际化优势

2016—2018年，在上海市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就诊的外籍住院患者来自六大洲，来自亚洲、欧洲和北美洲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数均大于500人次，住院总人次数由高至低排前2位的患者国籍是美国和日本，这与2017—2018年《上海统计年鉴》^[10]中日本和美国在沪常住和入境旅游人口均居前2位的结果相一致。跨境医疗的就诊者来自不同地域，其语言习惯、文化背景差异巨大。不同国家、地区、民族、宗教信仰和社会角色的外籍人士观念、意识差异较大。上海作为中国的经济、交通、科技、工业、金融、贸易、会展和航运中心，也是医疗领域开放的先行者。20世纪八九十年代，上海部分非公立医疗机构就已开始面向具有高端医疗服务需求的外籍人士提供国际医疗服务^[11]，这些医疗机构一直注重医务人员的沟通能力和人文知识培训，提供英语、日语等多语种医疗服务，在尊重患者的宗教信仰和文化背景，明确患者的就医需求，适宜地提供诊疗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3.1.3 非公立医疗机构的诊疗能力正在提升

研究结果显示，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患有11类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占比高于非公立医疗机构，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妊娠、分娩、产褥期以及患有消化系统疾病，呼吸系统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占比高于公立医疗机构。非公立医疗机构无论是手术总量占住院总人次数的比例（41.9% vs 51.8%）还是三、四级手术量占手术总量的比例（30.7% vs 45.4%）均低于公立医疗机构。现阶段，非公立医疗机构与公立医疗机构正在走差异化竞争的路线，非公立医疗机构数量较少，且大部分机构提供的是对医疗技术、资源配置要求较低的全科综合服务和特色专科诊疗服务（如妇儿、眼科、口腔等），诊疗病种的广泛性和疑难手术的诊疗能力较公立医疗机构仍有差距^[12]。疾病收治难度的差异也可能是非公立医疗机构出院患者的治愈好转率略高于公立医疗机构的原因。非公立医疗机构收治的患有循环系统疾病，肿瘤，损伤、中毒和外因的某些其他后果，影响健康状态与保健机构的接触因素，眼和附器疾病的外籍住院患者的住院总人次占比呈上升趋势，手术总量呈上升趋势，三级手术年均增长率为7.7%，四级手术年均增长率高达29.4%。由此可见，在入境医疗领域，虽然非公立医疗机构的诊疗能力不及公立医疗机构，但其医疗服务质量有一定的保障，疑难疾病的诊疗能力正在提高。

3.2 非公立医疗机构助力入境医疗旅游的发展策略 3.2.1 找准市场定位

自医疗旅游在全世界范围兴起以来，各国吸引人们入境医疗的侧重点各不相同。欧美国家依托其医疗技术优势，专注于接收转诊的重症患者。日韩等亚洲国家依托高水平的服务和性价比较高的产品，东南亚国家依托性价比极高的产品，均成为国际医疗旅游的主要目的地^[13]。作为国际化大都市，上海拥有优质、独特的医疗资源，比如：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的神经外科、手外科的医疗及学术水平均达到世界领先水平；复旦大学附属肿瘤医院结合质子重离子技术，在肿瘤治疗方面具有独特优势。外籍人士入境医疗对非公立医疗机构的诊治水平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同非公立医疗机构需找准定位：“大而全”的综合医疗机构应突出学科特色、专业集群优势和区域服务能力，既提供全科医疗等基本服务，又提供危急重症、疑难杂症的诊治服务，将完善的服务流程和高水平的诊治能力有效衔接；“小而精”的专科医疗机构应提高特色重点专科的医疗质量，塑造医院的文化与内涵，逐渐形成良好的品牌效应和市场效应。

3.2.2 把握政策机遇

2018年，上海出台了“健康服务业50条”，鼓励发展一批国际化、特色化、高水平的非公立医疗机构^[14]。2019年出台的“健康上海行动”也提出要加快建成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健康科技创新中心和全球健康城市典范^[15]。2020年8月18日，上海公布了“首批国际医疗旅游试点机构名单”^[4]，入选的20家试点和种子培育机构均为非公立医疗机构，这也标志着这些非公立医疗机构得到政府、民众的进一步认可，逐步开放，并经由国际窗口展示。非公立医疗机构应把握当前开放的营商环境和政策支持，因势利导，顺势而为，成为城市的一张医疗名片。

3.2.3 培养国际化医疗人才

非公立医疗机构要想拓展入境医疗旅游市场，必须建立国际化的医疗人才培养机制，形成包括医师、护士、技术人员在内的，全方位的人才培养体系。培养内容应当涵盖学术、临床、人文、语言、沟通技巧、管理等多个方面。培养方式包括住院医师规范化培训、医务人员继续医学教育、国际人才交流计划、感悟式实地学习等^[16]。入境医疗的服务对象来自不同国家和民族，非公立医疗机构可利用其灵活的管理机制吸纳不同国别、不同学术背景的人才，构建多元化的人才队伍，更好地满足外籍患者的医疗需求。

2020年，非公立和公立医疗机构的医疗业务均受到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影响。医疗健康旅游是大疫过后的主要补偿性消费方式之一，医疗健康旅游行业作为健康产业的新业态，或将迎来大发展。非公立医疗机构在入境医疗旅游领域有效率优势和国际化优势，但仍需在医疗技术、服务品质、品牌美誉度等方面加以强化，非公立医疗机构应通过高质量的诊疗水平和优质的国际化服务管理模式不断提升自身的竞争力，充分利用当前的利好政策，助力上海市入境医疗旅游的发展，为后疫情时代健康产业的重启贡献力量。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