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群众购药是国内外政府在布局零售药店时遵循的重要原则。世界卫生组织提出“人人享有初级卫生保健”，其中一个重要指标是：居民在步行15 min以内的距离可获得医药资源。我国多地将其转化为可量化、易操作的药店间距离限制政策：北京市规定，药店间应有350 m的可行进距离^[1]；上海市零售药店原则上按照店与店间相距300 m左右的参考值设置^[2]；武汉市规定，半径500 m范围内，新开设及原有药店数量不得超过2家。然而，对药店间距离限制政策设置原因的困惑与不解致使该政策自出台起就受到了广泛的质疑，多持政府过度干预市场的立场，因而引发了诸多争端。基于此，有必要探讨零售药店间要保持一定距离的理由。在目前监管力量不够，药品零售业仍需稳步有序发展的大背景下，制定距离限制标准已成为各省、市政府部门必须面临的问题。如何结合当地情况，科学合理地制定标准，以达到保障群众药品可及性、方便群众购药、提高资源利用效率的目标，并在一定程度上辅助零售药店规划功能的实现，亟待研究突破。

我国《药品管理法》第14条、《药品管理法实施条例》第12条规定，开办药品零售企业需遵循“合理布局”原则，即新设药店除了需符合常规资质要求外，其布局应与当地常住人口等实际情况相符。以政策文件为依据，切合定点药店规划“方便群众购药”的目标，可将居民步行一定距离达到一家零售药店并有效获得药品作为零售药店空间布局规划的最终目标之一。研究考虑到，若药品零售端以一定的距离限制标准分散布置，那么一定面积的区域内必定有一个最多可设置零售药店的数量。为保障人群药品需求，布局规划应以当地居民所需的零售药店最小需要量作为距离限制标准测算的出发点。

基于此，研究设计的基本思路为：①将规划地域范围视作为一个整体，借助地理信息系统对空间的划分、空间数据的获取、组织与管理等功能，按照一定的标准将连续的工作区域的平面空间离散化^[3]，并在以网格为单元的计算环境下，确认网格内的最大常住人口数量；②按照每家零售药店标准服务人口数量将区域内最大人口数量转化为零售药店最少需要设置量；③利用地理信息系统的空间数据要素处理模块，以规划地域最西部的网格中心点为起始点（将其作为第一家药店进行设置），绘制相隔一定距离标准的点，然后依次向东、向北、向南铺开，最终形成覆盖整个规划区域的模拟药店点图层；④明确所模拟的药店在网格内的最小数量已大于人口数量转化的零售药店最少需要设置量。那么，该距离标准可作为规划区域内药店之间距离标准设定的参考值。该方式有助于规划者实现对每个区域的精细化管理，保障居民药品需求，为合理布局零售药店提供一种全新的思路与方式。

基于研究设计研制了方法学：第一步，根据规划目标，如保障居民步行10 min内可获得药品，运用地理信息系统ArcGIS 10.3软件，以“10 min步行路程”为基准长度对需要定点药店规划的地域空间进行切割处理，形成多个六边形，每个六边形则被认为是一个“居民10 min步行区域”，即基层药事服务圈，也可称为规划管理的一个基本单元^[4]；第二步，使用地理信息系统的空间连接工具模块，建立常住人口点图层和基层药事服务圈图层的空间联系，确定后可得到每一个基层药事服务圈内的常住人口数量，对其进行排序，得到规划区域服务圈内的最大人口数量，按照每家零售药店标准服务人口数量（如每家零售药店可服务5 000人，可根据需求修改）将该数字转化为零售药店最少需要设置量（即为药店设置标准值）；第三步，假设药店间距离设置为a，以a为长度对规划地域空间进行切割处理，形成多个半径长为a的正六边形图层，取出其中完整的六边形进行图层保存；第四步，借助地理信息系统的要素折点转点功能模块，对上一步骤保存的六边形图层的折点进行转点，输入要素的属性将保留在输出要素类中，生成包含从输入要素的指定折点或位置生成的点的要素类，保存该图层；第五步，使用地理信息系统的要素转点功能模块，再次对步骤三保存的六边形图层进行转点，生成包含从输入要素的代表位置生成的点的要素类，保存该图层；第六步，将数据类型相同的要素折点转点图层和要素转点图层合并为新的单个输出数据集，形成新的点要素图层，即为模拟的两两之间距离为a的零售药店点图层，保存该图层；第七步，再次使用空间连接工具，对两两之间距离为a的零售药店模拟点图层与基层药事服务圈图层建立空间联系，目标要素为基层药事服务圈图层，连接要素为零售药店模拟点图层，右击连接后的图层，可得到每一个基层药事服务圈内的模拟药店数量，对其进行排序，得到最少可设置药店数量，与步骤二所得到的药店设置标准值进行比较，若未达到，则以小于a的距离设置标准再次从步骤三开始循环操作，直至得到结果。

强调商业网点的合理布局始终是我国政府部门的一贯准则。商务部明确规定，商业网点规划要以满足市场需求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为出发点^[5]。药品作为一种民生保障品，其规划更应以方便群众、满足人群需求为根本立足点。药店保持一定的距离，除了考虑到政策的可落地、易操作外，也被认为是我国药品监督部门为有效遏制城市内药店过度集聚，规避市场无序竞争，稳定行业发展，保障城乡间药品供给平衡等所采取的重要举措。具体而言，市场竞争激烈易导致药店诱导患者消费，然而，药品不同于一般商品或食品。由于不具备相应的医学知识，关于药品的诱导消费无法被大部分患者所识别，消费者利益极易被侵害。因此，保持一定距离，给予每个零售药店一定的生存空间，缓解药店的经营和竞争压力，可有效减少药店诱导消费的行为。从另一角度来说，过多的药店盲目进入医药市场会摊薄产业的总利润，从而延长药店成本收回的时间，在此期间任何的技术进步或需求结构调整等都会给企业带来投入资本无法收回的风险。对于医疗保险部门而言，药店间距离限制更是药店总量限制的一种手段，在控制医疗保险费用支出上具有显著成效。

距离限制政策制定的最大缘由来自于优化资源配置效率，以及进一步提升人群药品地理可及性的考虑。具体而言，药店间保持一定距离的方式可实现通过布置较少的药品零售端而达到进一步提升人群购药地理可及性的目标。以图 1与图 2所示模型举例：假设在一个居民步行区域内，有两个相距较远的居民点，需设置3家零售药店。方法一是聚集设置药店，如图 1所示。假设两个居民点到最近的零售药店距离分别为d₁=1 cm和d₂=2 cm。以此为基准与方法二进行对比：若将药店以一定距离两两分散开来，如图 2所示，居民点到最近零售药店的距离明显下降，d₁距离下降0.5 cm，为0.5 cm，d₂距离下降1 cm，为1 cm。因此，可以认为，零售药店间距离限制政策在某种程度上是为实现零售药店布局在地理上的合理分散化所设定的，在药品资源供给量一定时，通过分散供给源的方式有效提高零售药店附近尤其是药店之间的居民的药品可及性，达到优化资源配置效率的目标。

图 1 密集布局零售药店

图 2 以一定距离布局零售药店

本研究提出的零售药店间距离适宜值的测算方式需要模拟空间模型。研究采用均匀布点法构建，理由为：①简化空间模型，利用地理信息系统软件模拟，可直接得到以一定距离设置药店后，规划区域网格内最少可设置的零售药店数量；②较好地表达零售药店分散分布现象的范围和数量特征；③以其作为最次市场供给情况的模拟，以保障区域人群基本的药品需求。解释如下：一般而言，有两种均匀布点的基本构成形状，即正方形和菱形，如图 3和图 4所示。对于采用何种方法表示均匀布点，研究进行了探讨。需要明确的是，研究任务为模拟构建一种空间模型，达到以网格（特定区域）为基本单位，最大限度地绘制点要素（药店），同时保证相邻点要素（药店）之间两两距离相等。因此，何种基本构成形状可最大限度地实现均匀布点，则可被采用。研究假设两两点要素之间距离为a（a > 0，a∈N），那么图 3中4个点构成的正方形面积为S_正方形=a²，图 4中4个点构成的菱形面积为S_菱形=$\left( {\sqrt 3 /2} \right)$a²。由于S_菱形=$\left( {\sqrt 3 /2} \right)$a² < S_正方形=a²，可认为，若以菱形为基本构成形状，那么在一个面积相同的特定区域内均匀布点，理论上可设置更多的点要素（药店）。因此，研究构建的空间模型采用以菱形为基本构成形状进行均匀布点模拟。

图 3 以正方形为基本构成形状

图 4 以菱形为基本构成形状

基于上述方法学与操作步骤进行了实证研究。实证假设按照居民10 min步行可及一家零售药店为标准，药店间距离限制为300 m。按照本方法学进行操作，以300 m为药店间距离限制绘制模拟药店图层，得到在一个居民10 min步行距离以内[居民10 min步行的高斯距离为1 000 m，转换成基层药事服务圈的六边形网格半径约为707 m，则每个基层药事服务圈的面积S_六边形=$\left(3 {\sqrt 3 /2} \right)$r²≈1.29 km²]会出现最多只能设置14家零售药店的情况，如图 5所示。按每家药店服务5 000人的标准，最多只可服务70 000人。因此，若规划区域内有基层药事服务圈内人口超过70 000人，即人口密度大于5.4万人/ km²时，则需降低距离限制，以保障群众购药便利。但若医药企业仍愿意继续设点，参与市场竞争，则不强加干预，可以通过择优筛选的方式确定最终定点情况。研究以同样的方法模拟了药店间距离为350 m和400 m时的情况，前者出现最多只能设置14家零售药店的情况（与300 m时药店数量14~19家相比，350 m时药店数量范围为14~15家），后者出现最多只能设置10家零售药店的情况。

图 5 居民10 min步行区域内药店间距离为300 m的药店模拟情况

本文分为两个部分：一是提出了当前背景下，药店间要保持一定距离的原因；二是通过模拟构建药店布局空间模型，探索零售药店间距离适宜值的测定方法，为合理布局零售药店提供证据支撑。

按照本研究方法学操作所得结果已通过了专家论证，专家认为该方法学可有效实现药品零售端规划目标，为当前距离限制标准政策的制定提供了一种科学的测算方法，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可为相关决策者提供参考。目前，按照本方法学操作结果所转化的政策建议已被上海市商务委员会采纳，作为其2018年零售药店发展布局规划的参考依据。

·作者声明本文无实际或潜在的利益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