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源疾病”是指源自鼠类或鼠类传播的疾病，习称为“鼠传疾病”，但目前国内外尚无对“鼠源疾病”统一的定义。学者们一般认为“鼠源疾病”是由啮齿动物作为传染源，通过直接或间接途径传播给人类的自然疫源性疾病^[1-2]、人兽共患病^[3]或者虫媒传染病^[4]。根据现有对“鼠传疾病”或“鼠源性疾病”的定义和解释，鼠类携带的病原体中有60多种可致人兽共患病^[5-6]。有些传染病如结核病^[6]、狂犬病^[5]和血吸虫病^[7]等，有明确的传染源和传播方式，但因啮齿动物可携带或曾经检出此类疾病的病原体，便被纳入“鼠源疾病”的范畴。实际上，人类是结核病病原体——结核分枝杆菌的唯一宿主^[8]，该菌可通过呼吸道、消化道和破损的皮肤黏膜传播，啮齿动物既非主要传染源也非主要传播媒介。又如狂犬病的主要宿主是犬科或者大型猫科动物，人类主要通过病犬咬伤而致病。血吸虫病是人类或其他哺乳动物经疫水感染尾蚴而发病，病人及患病耕牛为主要传染源，啮齿动物不是主要宿主^[9-10]。诸如此类情况使得“鼠源疾病”概念泛化，不能准确界定真正属于啮齿动物传播、缺其不可的传染病，不能精准筛选出此类疾病，导致目标弱化或者随意扩大目标，极易造成在相关传染病监测和防制过程中定位不准、盲目扩大监测目标、增加工作量和降低总体工作效能。

自2020年起，全国媒介生物监测工作中包括了“鼠传病原监测”，由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传染病预防控制所负责制定相关监测实施方案。为便于相关工作人员在监测和防控中准确把握疾病监测范围和病原体种类，本研究通过对国内外涉及“鼠源疾病”定义和涵盖范围的文献资料进行汇总，经过专家咨询评议，拟定“鼠源疾病”的概念和纳入标准。

1 材料与方法 1.1 文献资料检索

检索文献，初步拟定“鼠源疾病”的基本概念和涵盖范围。

1.1.1 数据库检索

本研究检索包括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服务系统、中国知网、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超星数字图书馆、PubMed和Web of Science在内的数据库，使用关键词检索自数据库建库之日截止到2020年12月31日的文献。其中，中文检索词包括“鼠传疾病”“鼠传病原”“鼠源性疾病”和“鼠源性病原”；英文检索词包括“rodent-borne diseases”“rat transmissible diseases”“rodent epidemic diseases”“rat-borne diseases”“rodent-borne infections”“mouse transmission diseases”“rat transmissible diseases”“rodent-borne infectious diseases”“rodent-borne zoonosis”“rodent associated diseases”和“rodent-borne pathogens”。

使用NoteExpress 3.2.0.7535软件对检索的文献进行整理，并初步排除重复文献，查重标准如下：待查重字段包括作者、年份和标题，大小写不敏感，忽略标点符号和空格，设置匹配度88.0%。

文献纳入标准：①公开发布的、最新的与“鼠源疾病”相关指南，如有多次更新版本，以最新一版为准；②官方或非官方（行业学会、协会、学术机构和专家组）制定和发布的文献与教材；③语种仅限中、英文。

文献排除标准：①对于同一作者、不同类型文献（学位论文、会议论文和期刊论文），数据相同的，视为重复文献，将期刊发表文献纳入分析，排除学位论文和会议论文；②文献中未提供“鼠传疾病”“鼠传病原”“鼠源性疾病”或“鼠源性病原”相关的定义或涵盖范围。

1.1.2 补充检索

检索学术搜索引擎、美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Centers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CDC）、美国公共卫生协会（American Public Health Association，APHA）、世界卫生组织（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欧洲疾病预防控制中心（European Centre for Disease Prevention and Control，ECDC）、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ood and Agriculture Organization of the United Nations，FAO）和世界动物卫生组织（World Organization for Animal Health，OIE）等可能涵盖“鼠源疾病”内容的网站。同时，采用引文追溯法检索参考文献，补充文献资料。

1.2 专家咨询

经文献查询、整理及分析，拟定“鼠源疾病”的基本概念，并筛选出27种疾病形成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进行专家咨询。咨询的主要内容包括：①拟提出的“鼠源疾病”的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是否合理；②“名单”中的疾病纳入是否合理。

本研究通过电子邮件方式进行专家咨询。专家对课题组拟定的“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给出意见，并对筛选出的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进行评价，填写是否纳入“鼠源疾病”，如有新增疾病则填写在“建议增加的疾病”栏，并说明理由。课题组结合专家意见，进一步查询文献，修订“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确定我国主要“鼠源疾病”纳入的疾病种类。

专家纳入标准：①就职于疾病预防控制系统（疾控系统）、研究所或大学；②大学本科及以上学历；③具有副教授及以上职称；④从事相关领域工作时间10年及以上；⑤自愿参与。

专家咨询人数应在5~20人，当人数达到15人时，随着人数的增加，函询结果精度提升不明显^[11]。经课题组讨论，本次咨询纳入疾控系统、研究所和大学相关领域的专家18人。

1.3 疾病数据来源

国家法定监测的传染病发病率来源于有报告记录至2020年“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信息系统应用门户”中“传染病监测系统”的全国发病率数据。疾病的宿主动物、病原检测方法、主要分布地区和传播媒介等数据及非国家法定监测传染病的发病率通过查阅文献资料获得。

2 结果 2.1 文献资料检索结果

用于确定“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涵盖范围的文献资料共检索994篇，包括期刊论文、教材、专家共识和指南等。其中，中文文献637篇、英文文献354篇和其他网站搜索的相关资料3篇。NoteExpress查重排除185篇文献；阅读文献标题和摘要排除与研究主题不符的文献609篇；阅读全文排除未提供“鼠传疾病”或“鼠源疾病”定义或涵盖范围的文献22篇；最终纳入178篇文献资料。见图 1。

2.2 专家咨询情况 2.2.1 专家基本情况

专家职称：18名专家共3种高级职称。其中，15名研究员、2名主任医师和1名副教授（图 2A）。

就职单位：咨询的专家全部就职于公共卫生领域所属单位。其中，疾控系统14名，医学科学院1名，大学公共卫生学院3名（图 2B）。

研究方向：本研究咨询了7个研究方向的专家。其中，媒介生物控制3名，病原生物学4名，病毒学1名，鼠疫防治3名，鼠类体表寄生虫1名，自然疫源性疾病及其防控5名，重大传染病数学模型1名（图 2C）。

2.2.2 专家咨询结果

“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咨询结果：本研究共发放专家咨询表18份，回收咨询表18份，均为有效问卷，问卷回收率为100%。18名专家均同意“鼠源疾病”概念的提出，认为明确“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对有效预防和控制此类疾病的发生和流行以及科学研究此类疾病相关内容具有重要意义，其中，16名专家对“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提出了修改意见。

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咨询结果：共发放18份调查问卷，回收18份，其中无效问卷2份，回收有效问卷共16份，回收率为100%，有效率为88.9%。其中，6名专家在“建议增加的疾病”栏提出建议增加的疾病。见表 1。

2.3 “鼠源疾病”的基本概念

通过文献资料研究及专家意见咨询结果的整理分析，结合实际监测工作需求，提出“鼠源疾病”的基本概念。“鼠源疾病”是一类以啮齿动物为主要传染源或其病原体（微生物包括3类：病毒、细菌、真菌，寄生虫属于动物类，不是微生物。）以啮齿动物为主要宿主的人兽共患病，包括病毒性、细菌性和寄生虫病3大类，人类和其他动物可通过接触感染致病。接触感染途径包括被啮齿动物咬伤、接触其生物组织/体液/血液/分泌物/排泄物、食入被其污染的食物和水、吸入污染物形成的气溶胶、接触疫水或者被啮齿动物体表寄生的节肢动物叮咬^[12-15]。

依据上述“鼠源疾病”的概念，设置纳入条件如下：①啮齿动物必须是疾病主要传染源或疾病病原体的主要宿主；②对于新发传染病，啮齿动物在疾病的传播过程中起关键性作用，很可能是疾病的主要传染源或疾病病原体的自然宿主动物。

通过分析专家意见并参考相关文献资料，结合上述“鼠源疾病”基本概念和纳入标准，重新确定了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删除“李斯特菌病”“弯曲菌病”“弓形虫病”和“多种肠道传染病”，另外，根据专家建议，增加“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sever fever with thrombocytopenia syndrome，SFTS）”和“鼠咬热（rat-bite fever）”。其中，李斯特菌^[16]、弯曲菌^[17]和弓形虫^[18]的主要宿主并不是啮齿动物，即使没有啮齿动物的参与，这些病原体仍然可以在自然界中保存和传播；“多种肠道传染病”定位不明确，不能达到规范疾病的目的。因此，相关疾病在名单中予以剔除。SFTS是一种新发传染病，啮齿动物很可能是其病原体——新布尼亚病毒（severe fever with thrombocytopenia syndrome bunyavirus，SFTSV）的宿主动物^[19]，为疾病传播创造了有利条件。引起“鼠咬热”的念珠状链杆菌（Streptobacillus moniliformis）和小螺菌（Spirillum minus）的天然宿主是啮齿动物^[20]，人类一般通过被啮齿动物咬伤而感染。隐孢子虫病、旋毛虫病、包虫病、筒线虫病和巴贝虫病的病原体的主要宿主均包括啮齿动物，且啮齿动物是疾病主要媒介生物完成生活史必不可少的环节，因此，将此类疾病保留在名单中。经过反复查阅文献资料和专家意见分析，课题组最终在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中确定了25种疾病，包括5种病毒病，12种细菌病，8种寄生虫病。见表 2。

2.4 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分布情况

国内主要“鼠源疾病”信息表中汇总了全国25种疾病。其中，病毒病包括布尼亚病毒病3种、披膜病毒病和沙粒病毒病各1种，细菌病包括立克次体病4种、螺旋体病4种、无形体病1种和狭义细菌病3种，寄生虫病包括蠕虫病6种和原虫病2种（表 2、图 3）。疾病病原体涉及到的主要宿主动物种类广泛，如啮齿动物、猫科动物、犬科动物、反刍动物和蜱螨等。因不同研究的采样地点、捕获啮齿动物种类和数量等存在差异，病原体检出阳性率也不相同，啮齿动物感染率在0.01%~90.40%。疾病在宿主和易感者之间的传播方式多样，主要有空气传播、接触传播、食源性传播、水源性传播和虫媒传播5种，其中虫媒传播包括经蜱螨等吸血节肢动物传播。“鼠源疾病”广泛的传播方式使得该类疾病在我国各地均有分布，云南省是该类疾病存在病种最多的省份，是15种“鼠源疾病”的主要分布地区，占纳入国内主要“鼠源疾病”的60.00%，包括2种病毒病、8种细菌病和5种寄生虫病。山西省、上海市和宁夏回族自治区均是3种“鼠源疾病”的主要分布地区，占纳入国内主要“鼠源疾病”的16.00%，均是大陆31个省（直辖市、自治区）中包括该类疾病的种类最少的地区。

3 讨论

鼠类传播的疾病在《皇帝内经》中已有记载，汉代张仲景、隋代巢元方和唐代孙思邈等均有关于治疗鼠类传播疾病的方药。汉代论衡中对“鼠源疾病”的预防有详细的描述：“夫鼠涉饭中，捐而不食，捐饭之味彼不污者钩（同），以鼠为害，弃而不御（用）”^[54]。由此可见，我国从古代开始就重视“鼠源疾病”的研究和防治。近年来受气候变化的影响，多种“鼠源疾病”的自然疫源地有扩大趋势，啮齿动物传播疾病的危险性将可能增加^[55]。因此，应积极推动全国鼠传病原体监测工作的实施，而明确“鼠源疾病”的概念和主要疾病对相关工作的开展非常重要。

本研究以“鼠传疾病”“鼠源性疾病”和“人兽共患病”等及相关英文翻译为关键词检索数据库和网站，经过阅读相关文献和课题组讨论，最终确定“鼠传疾病”“鼠传病原”“鼠源性疾病”和“鼠源性病原”4个中文检索词以及11个相关英文检索词。应用上述关键词检索结果中包含主题为“鼠密度”“灭鼠效果”和“灭鼠药”等与研究无关的文献较多，通过阅读题目和摘要剔除此类文章609篇，通过全文阅读剔除无关文献22篇，最终将178篇文献纳入分析。通过对纳入文献整理汇总分析，课题组拟定“鼠源疾病”的概念和涵盖范围，经过专家咨询整合专家意见后，提出：“鼠源疾病”是一类以啮齿动物为主要传染源或其病原微生物以啮齿动物为主要宿主的人兽共患病。

“啮齿动物”一般指哺乳纲中的啮齿目，全球约2 277种，占整个哺乳动物种类的47.0%^[56]。在我国，啮齿动物有215种，约占我国哺乳动物的32.0%^[57]。本文中提到的“鼠”和“鼠类”均指“啮齿动物”，其作为病原体的宿主，不仅自身能够排出病原体，还可以通过体表寄生虫将疾病传播给人类和其他哺乳动物。所以，除了关注啮齿动物作为媒介生物传播的疾病外，需同时监测寄生在其体表吸血节肢动物所传播的疾病。通过专家咨询和相关文献查阅分析，本研究将25种疾病纳入国内主要“鼠源疾病”名单，符合本研究提出的“鼠源疾病”概念和纳入条件的疾病列为“鼠源疾病”。查阅相关文献和搜集传染病监测系统数据，绘制国内主要“鼠源疾病”信息表，由于我国地理环境复杂多样，啮齿动物分布广泛，“鼠源疾病”在我国各地均有分布。对于这类从古代就被关注的疾病，目前，已经在全国开展监测工作，国内主要“鼠源疾病”信息的汇总，为精准确定监测方案提供参考依据。

本研究咨询专家虽然涉及多个就职单位和研究方向，但仅有18名专家，数量较少，且本研究仅将国内常见的疾病进行专家咨询讨论和分析，在后续相关研究中，研究者可以再次通过文献研究和更多人数的专家咨询分析进行动态调整，确定是否将疾病纳入“鼠源疾病”范畴。

利益冲突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