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部6～15岁青少年的视力不良率达20 %，且呈现出继续上升和低龄化趋势^{[1 – 3]}。未矫正的视力不良对学生学习成绩和心理健康及其未来发展都会产生负面影响^{[4 – 6]}。已有研究表明，视力不良的主要成因是遗传因素和环境因素^{[7 – 9]}。住校对农村学生而言是一个重要的环境变化。2001年撤点并校政策实施后，大量的农村学生成为住校生，这一现象在中国西部农村地区尤为突出^[10]。现有关于住校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住校与学生的营养、心理健康及学习成绩的关系，鲜有研究关注住校生的视力健康问题^{[10 – 11]}。本研究以2012及2016年西部农村地区429所学校4～9年级58 684名学生为对象，分析农村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与住校之间的关系，以期为完善农村地区青少年视力防控工作提供科学的决策参考。

本研究2012年在甘肃省7个县、陕西省11个县的每个乡镇随机抽取1所样本学校，共选取252所农村学校，每所学校各年级随机抽取1个班作为样本班级；2016年在甘肃省1个县和陕西省5个县共选取177所农村学校，普查样本学校4～9年级的所有学生。合计调查人数为58 707人，有效人数为58 684人，有效率为99.9 %。其中，男生占51.91 %（30 340/58 449），女生占48.09 %（28 109/58 449）；小学生占72.19 %（42 365/58 684），初学生占27.81 %（16 319/58 684）；陕西省占63.04 %（36 995/58 684），甘肃省占36.96 %（21 689/58 684）；学生年龄为9～19岁，平均（11.77 ± 1.85）岁。

采用标准化调查问卷收集学生个人基本信息。内容包括学生的性别、年龄、年级、是否住校、父母文化程度、父母是否在家、是否有眼镜、户口类型等情况。调研员均接受统一培训，在考核通过后参与问卷收集；每份问卷经过自查、互查无误后交由专业录入公司进行统一录入。

采用糖尿病视网膜病变早期治疗研究（Early Treatment Diabetic Retinopathy Study，ETDRS）视力表对学生双眼视力进行检测，ETDRS视力表是国际公认的标准化视力测量工具^[12]。所有筛查人员均由中山大学眼科中心进行标准化培训。视力表的筛查结果为非连续多值变量，目前常用做法是将视力筛查结果转换为LogMar。LogMar（logarithm of the minimal angle of resolution）是眼科研究中最为常用的一种连续变量，用于对ETDRS视力表筛查出的视力（visual acuity，VA）的倒数取对数得出：LogMar = log10（1/VA）。LogMar的值每变化0.1，对应的ETDRS视力表变化一行；LogMar的值越高，视力相对越差^[1]。根据ETDRS视力表筛查的结果，本研究将单眼裸眼视力均 > 0.5定义为视力正常，任一只眼视力 ≤ 0.5定义为视力不良；根据视力不良程度进一步细分为轻度视力不良（0.25 ≤ 视力 ≤ 0.5），中度视力不良（在0.12 ≤ 视力 < 0.25之间），重度视力不良（视力 < 0.12） ^[1]。

采用Stata 14.1软件进行统计分析。运用 χ²检验和描述性分析视力不良率及住校率（经检验，定量资料满足参数检验的前提条件）；运用多因素logistic分析农村小学生视力不良率的影响因素；运用多元线性回归及倾向得分匹配分析住校和视力不良的关系（经检验，定量资料满足匹配分析的前提条件）。

表 1

表 1 不同特征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比较 变量 特征 学生人数 视力不良人数 视力不良发生率（%） χ2值 P值 性别a 男生 30 340 10 892 35.90 216.19 0.000 女生 28 109 11 758 41.83 学段 小学生 42 365 13 322 31.45 3 400.00 0.000 初中生 16 319 9 427 57.76 是否住校 是 17 578 7 386 42.02 111.00 0.000 否 41 106 15 363 37.37 父亲是否在家住a 否 18 067 7 886 43.65 676.28 0.000 是 30 586 12 046 39.38 母亲是否在家住a 否 8 743 3 648 41.72 387.83 0.000 是 45 032 17 788 39.50 父亲教育水平为初中及以上a 否 21 229 7 305 34.41 262.38 0.000 是 36 546 15 064 41.22 母亲教育水平为初中及以上a 否 30 951 11 272 36.42 147.61 0.000 是 26 429 10 935 41.38 地区 陕西省 36 995 14 832 40.09 74.22 0.000 甘肃省 21 689 7 917 36.50 年份 2012 19 902 5 615 28.21 1 400.00 0.000 2016 38 783 17 134 44.18 合计 58 684 22 749 38.77 　　注：a信息有缺失。

表 1 不同特征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比较

比较不同特性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发现，女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比男生高5.93 %，初中生比小学生高26.31 %，父亲或母亲外出的学生高于父母在家的学生，父亲或母亲教育水平在初中以上的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住校生高于非住校生，陕西省高于甘肃省，2016年高于2012年，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00）。

表 2

表 2 不同特征学生住校率比较 变量 特征 学生人数 住校人数 住校率（%） χ2值 P值 性别a 男生 30 340 9 140 30.13 1.12 0.289 女生 28 109 8 355 29.72 学段 小学生 42 365 9 629 22.73 3 800.00 0.000 初中生 16 319 7 949 48.71 父亲是否在家住a 否 18 067 6 868 38.01 1 600.00 0.000 是 30 586 9 147 29.91 母亲是否在家住a 否 8 743 3 477 39.77 765.33 0.000 是 45 032 13 151 29.20 父亲教育水平为初中及以上a 否 21 229 7 147 33.67 372.22 0.000 是 36 546 10 146 27.76 母亲教育水平为初中及以上a 否 30 951 10 288 33.24 223.18 0.000 是 26 429 6 831 25.85 地区 陕西省 36 995 12 587 34.02 790.22 0.000 甘肃省 21 689 4 991 23.01 年份 2012 19 902 3 660 18.39 1 900.00 0.000 2016 38 783 13 918 35.89 合计 58 684 17 578 29.95 　　注：a信息有缺失。

表 2 不同特征学生住校率比较

初中生、父母不在家、父母文化程度初中以下、陕西省以及2016年的学生住校比例更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 = 0.000），其中初中生住校比例为小学生的2.14倍。此外，男生和女生的住校率无显著差异。

表 3

表 3 视力不良发生率影响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因素 参照组 β $S_{\overline x}$ Z P值 OR值 95 % CI 住校 不住校 – 0.073 0.023 – 2.90 0.004 0.930 0.885 ～ 0.977 男生 女生 – 0.276 0.015 – 13.88 0.000 0.759 0.730 ～ 0.789 初中生 小学生 0.912 0.067 33.86 0.000 2.490 2.362 ～ 2.625 父亲文化初中及以上 初中以下 0.088 0.024 4.00 0.000 1.093 1.046 ～ 1.141 母亲文化初中及以上 初中以下 0.089 0.024 4.14 0.000 1.093 1.048 ～ 1.140 陕西省 甘肃省 0.772 0.201 8.33 0.000 2.164 1.804 ～ 2.595 2016年 2012年 1.398 0.369 15.34 0.000 4.046 3.384 ～ 4.837

表 3 视力不良发生率影响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以是否视力不良为因变量（是 = 1，否 = 0），选取性别、学段、是否住校、父母文化程度是否在初中及以上、父母是否在家、户口类型、省份以及年份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女生、初中生、父母文化初中及以上、陕西省以及2016年的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且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00）；非住校生视力不良发病率更高（P = 0.004）。

表 4

表 4 不同年级学生住校与否视力不良率比较 年级 特征 学生人数 视力不良人数 视力不良率（%） χ2值 P值 住校生占比（%） 4年级 住校生 3 437 904 26.30 0.02 0.877 19.56 非住校生 14 137 3 700 26.17 5年级 住校生 4 129 1 372 33.23 1.40 0.237 23.36 非住校生 13 547 4 368 32.24 6年级 住校生 2 067 798 38.61 12.35 0.000 28.98 非住校生 5 066 2 185 43.13 7年级 住校生 2 894 1 358 41.35 58.16 0.000 46.84 非住校生 3 284 1 860 56.64 8年级 住校生 3 170 1 803 56.88 28.60 0.000 48.98 非住校生 3 302 2 093 63.39 9年级 住校生 1 889 1 155 61.14 6.34 0.012 51.42 非住校生 1 785 1 163 65.15

表 4 不同年级学生住校与否视力不良率比较

非住校生的视力不良率高于住校生。在4、5年级，住校生与非住校生视力不良率没有显著差异，但自6年级开始，非住校生的视力不良率高于住校生，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00），其中9年级非住校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比住校生高4.01 %（P = 0.012）。

表 5

表 5 住校与视力不良关系的多元回归结果与倾向得分匹配结果比较（n = 47 504） 方法 因素 参照组 视力不良 轻度视力不良 中度视力不良 重度视力不良 β P值 β P值 β P值 β P值 线性多元回归（OLS） 住校 不住校 – 0.069 0.003 0.014 0.575 – 0.127 0.000 – 0.005 0.008 倾向得分匹配（PSM） 住校 不住校 – 0.052 0.073 0.010 0.740 – 0.049 0.031 – 0.013 0.355

表 5 住校与视力不良关系的多元回归结果与倾向得分匹配结果比较（n = 47 504）

为进一步估计住校与学生视力的真实关系，避免因遗漏变量和“自选择”而产生的估计偏误^[13]，运用多元线性回归和倾向得分匹配的方法，以视力（Logmar）、是否视力不良（是 = 1，否 = 0）以及不同的视力不良程度为因变量，以性别、年级、父母是否在家住、户口类型、父母受教育程度、省份和调研年份为控制变量或计算倾向得分的特征变量，通过最邻近的1对1进行匹配。匹配后经检验，各特征变量在住校生组和非住校组之间无显著差异。满足匹配要求的共有47 504名学生，其中干预组（住校生）13 960名（29.39 %）学生，对照组（非住校生）33 544名（70.61 %）学生。结果显示，多元回归与倾向得分匹配结果相一致，非住校生与住校生相比视力更差、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视力不良的程度更深。具体来看，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P < 0.1）；2种方法下学生是否患有轻度视力不良方面均不显著；非住校生中度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 P < 0.05），在重度视力不良学生中，多元回归分析结果显示非住校生高于住校生（ P = 0.008）。

本研究结果显示，中国西部农村小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为31.45 %，初中生视力不良发生率为57.76 %，其中女生、初中生的视力不良率更高，这与前期一些学者的研究一致^{[1 – 3]}。本研究结果还显示，父母文化程度初中以上的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更高，可能的原因是文化程度高的父母更关注学生的学习，督促子女学习的时间更长，子女近距离用眼时间增加，导致视力不良发生率升高。父母不在家住的学生视力不良发生率也相对较高，可能是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由于缺乏监督学生更容易不健康用眼、过度用眼，进而导致视力不良发生率增加。提示我们父母需要更多关注学生的视力健康，监督孩子做到劳逸结合，科学用眼。此外，陕西省视力不良发生率高于甘肃省，与易红梅等^[3]研究相一致；2016年高于2012年可能是因为电子设备普及、学习压力增大，学生看书、看电子设备时间更长，进而导致视力不良发生率大幅增加。本研究结果还显示，初中生、父母不在家、父母文化程度初中以下、陕西省以及2016年的学生住校比例更高，这与董世华^[10]的研究基本一致。

描述性分析与实证分析的结果均表明，住校与视力不良显著相关，住校是影响视力不良发生率的一个重要因素。与住校生相比，非住校生不仅视力不良发病率显著更高，且视力不良的程度也更加严重。原因可能是2个方面原因：一方面，撤点并校以来学校住宿条件不断改善，住校生管理趋于规范，课余活动更加丰富；在老师的监督下，学生作息更规律，用眼更科学，户外活动时间更长，而这些对保护视力都有积极作用^[14]。另一方面，非住校生放学后自由时间较多，家长疏于监管，学生更容易不健康用眼、过度用眼，加之电子设备普及，非住校生可能会长时间近距离使用电子产品，而电子设备的长时间使用会对学生视力产生负面影响^{[14 – 15]}。

视力问题不仅危及当代人口素质，而且也影响我国未来的人口素质，对我国社会经济乃至国防安全产生重大危害^[14]，而良好的视觉健康状况则是学生学习、生活的保障。本文在描述性分析的基础上，运用倾向匹配得分方法进一步分析住校与视力不良的因果关系，但由于数据的局限性，使本文无法深入分析非住校生视力不良率高的具体原因，无法分析住校时长对视力的持续影响。未来可关注以下2个方面：一方面，青少年的视力问题不容忽视，收集学生的用眼行为、用眼习惯以深入分析造成学生视力下降的原因及作用机制，探索有效减缓视力不良发生率的可能方案。另一方面，目前住校生的比例在不断提高，住校对于视力的长效影响的探索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可持续观察学生的视力变化，进行动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