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生育政策实行40多年来，对人口过快增长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政策实施出现的失独家庭、失独者问题引起社会重视^[1]。失独者是指“失独家庭”中失去独生子女的父母；“失独家庭”是指已婚妇女在49岁以上，因遵守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夫妻双方只生育过1个子女，子女死亡后未再生育或抱养子女^[2]。近年来，失独者、失独家庭问题正在更多地被认识，且亟待解决^[3]。预计到2050年，失独者将达到2 200万^[4]。失独者在养老、生活照料上困难较多，心理上痛苦、悲观、自闭、绝望、怨恨等，导致家庭生活和心理问题突出^{[5 – 6]}。穆光宗教授指出，独生子女家庭本质上是风险家庭，失独父母要引入“社会帮扶模式”^[7]。对失独者心理健康与社会支持、孤独感和应对方式的研究，是了解和帮助失独者的前提。为此，2016年8月，我们对陕西省宝鸡市249名失独者进行相关问卷调查，分析失独者心理健康与社会支持、孤独感和应对方式之间的关系。结果报告如下。

2016年8月采用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方法，对陕西省宝鸡市主城区249名年龄 > 49岁的失独者进行问卷调查。在宝鸡市计划生育协会和相关社区的协助下，选取宝鸡市主城区的金台区、渭滨区进行调查，共发放问卷279份，回收258份，回收率为92.47 %，剔除无效问卷9份，有效问卷249份，有效率为89.24 %。其中男114人，占45.78 %，女135人，占54.22 %；城镇235人，占94.38 %，农村14人，占5.62 %；年龄 ≤ 50岁14人，占5.62 %，51～60岁100人，占40.16 %，61～70岁124人，占49.80 %，≥ 71岁11人，占4.42 %，平均年龄（60.59 ± 6.50）岁；金台区165人，占66.26 %，渭滨区84人，占33.74 %。

（1）失独者基本情况调查表：自行设计，内容包括年龄、性别、职业、婚姻状况、失独年限等。（2）简易心理状况评定量表（Kessler Psychological Distress Scale, K10）^[8]：能发现人群心理状况危险因素的自我管理评分等级。K10包括10个条目，每个条目分为5个等级：所有时间、大部分时间、有些时候、偶尔、几乎没有5个等级分别记5、4、3、2 和1 分，而后将10 个条目所得分值求和，K10总分将个体心理健康状况分为4个等级：10～19 分为1 级，患心理疾病的危险性低；20～24 分为2 级，患心理疾患的危险性较低；25～29 分为3级，患心理疾患的危险性较高；30～50 分为4 级，患心理疾患的危险性高,该量表中文版折半信度为0.707 6，克朗巴赫 α 系数为0.801 1，内部一致性良好^[9]。（3）社会支持评价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 SSRS）：肖水源等编制，用来评定受试对象的社会支持状况，分为客观支持分、主观支持分、对支持的利用度及社会支持总分，共10个条目，总分范围12～66分^[10]。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92，具有较好的信效度，适合本研究使用^[11]。社会支持对身心健康有显著的影响，社会支持也可以看作是一种间接反映个体心理健康状况的标准，即社会支持的多少可以预测个体身心健康的结果^[12]。（4）孤独感量表：采用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孤独量表[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 （UCLA） Lone-liness Scale]，该量表目前在我国孤独感研究中应用最广泛，量表有20个条目，采用4级计分，得分越高，表示孤独感越强^[13],本研究中该量表内部一致性系数 α 为0.80^[14]。（5）简易应对方式量表（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 SCSQ）：共20个条目，含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2个维度，积极应对分越高，反映个体倾向采用积极的方式应对现实环境; 消极应对分越高反映个体倾向采用消极的方式，两维度的内部一致性 α 系数分别为0.63和0.81^[14]。

由研究者本人及经过培训课题组8名调查员以志愿服务者的身份深入失独者家庭发放调查问卷，向被调查者解释调查目的、问卷填写及注意事项，调查征得失独者知情同意，全程由宝鸡市计划生育协会、区卫计局和有关社区的协助。

采用SPSS 19.0和Amos 19.0软件进行数据分析，主要包括描述分析、相关分析、回归分析和中介作用分析。

表 1

表 1 宝鸡市失独者与威海市老年人K10得分比较 K10分值 宝鸡市失独者（n = 249） 威海市老年人（n = 3 042）[15 – 16] 人数 % K10得分 人数 % K10得分 1级（10～19分） 93 37.4 13.91 ± 2.95 2 154 70.8 10.94 ± 1.47 2级（20～24分） 29 11.6 22.07 ± 1.53 473 15.5 18.57 ± 1.60 3级（25～29分） 50 20.1 27.08 ± 1.42 261 8.6 25.01 ± 2.27 4级（30～50分） 77 30.9 36.09 ± 5.34 154 5.1 33.51 ± 4.97 合计 249 100.0 24.37 ± 9.92 3 042 100.0 14.47 ± 6.55

表 1 宝鸡市失独者与威海市老年人K10得分比较

失独者心理健康水平1级的为93人，占总数的37.4 %，2级为29人，占11.6 %，3级为50人，占20.1 %，4级为77人，占总数的30.9 %，患心理疾患危险性较高的3级和4级失独者占总数的51.0 %（127/249）；失独者K10平均分为（24.37 ± 9.92）分，属于心理疾患患病风险较高级别，高于威海市老人的（14.47 ± 6.55）分^{[15 – 16]}。

表 2

表 2 宝鸡市失独者心理健康、社会支持、孤独感和应对方式的相关性 相关因素 心理健康 孤独感 积极应对 消极应对 社会支持总分 心理健康 1 孤独感 0.525b 1 积极应对 – 0.341b – 0.444b 1 消极应对 – 0.033 – 0.155a 0.409b 1 社会支持总分 – 0.304b – 0.527b 0.391b 0.148a 1 　　注：a P < 0.05，b P < 0.01。

表 2 宝鸡市失独者心理健康、社会支持、孤独感和应对方式的相关性

失独者社会支持均分为（34.82 ± 7.67）分，孤独感均分为（41.24 ± 12.65）分，积极应对均分为（21.18 ± 8.11）分，消极应对均分为（12.29 ± 3.92）分。失独者的K10总分与孤独感呈正相关，而与积极应对、社会支持总分呈负相关；失独者的孤独感与积极应对、消极应对、社会支持总分呈负相关；失独者的社会支持总分与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呈正相关，和心理健康和孤独感呈负相关。

表 3

表 3 心理健康水平影响因素的逐步回归 因变量 自变量 B $S_{\overline x}$ Beta t值 P值 K10总分 Constant 12.784 3.026 4.225 0.000 孤独感 0.365 0.047 0.465 7.749 0.000 积极应对 – 0.165 0.073 – 0.135 – 2.245 0.026

表 3 心理健康水平影响因素的逐步回归

根据上面相关分析，我们以K10总分为因变量，以积极应对、消极应对、主观支持、客观支持、利用度、社会支持、孤独感为自变量，进入α = 0.05，剔除水准β = 0.10进行逐步线性回归分析，最终孤独感、积极应对进入回归方程。

采用AMOS19.0路径分析探讨失独者社会支持、应对方式以及孤独感对心理健康的预测作用。模型检验结果显示，χ²自由度比值 = 0.123 < 3.000，拟合优度指数（goodness-of-fit index, GFI）值 = 1.000 > 0.900，比较拟合指数（comparative fit index, CFI） = 1.000 > 0.900，赋范拟合指数（normed fit index, NFI） = 0.999 >0.900，修正拟合指数（incremental fit index, IFI） = 1.006 > 0.900，相对拟合指数（relative fit index, RFI） = 0.996 > 0.900，近似误差均方根（root mean square error of approximation, RMSEA） = 0.000 < 0.080，均达模型适配标准，模型较良好，修正后的模型与拟合指数见 图1。

图 1

图 1 修正后的模型与拟合指数

本调查结果显示，失独者的心理健康水平总体不佳。按照K10分级，患心理疾患危险性较高的3级和4级失独者占总数的51.0 %，说明失独者心理健康状况整体较差。这和北京大学人口所课题组（2011）^[5]和洪娜（2011）等^[17]研究结果基本一致。颜能等^[18]研究表明，60 %以上失独者有不同程度的抑郁，一半以上有自杀倾向。通过与威海市K10分级进行比较，威海市3 042例的城乡老人心理健康水平三级以上比例只有415例，占总数的13.7 %^[15–16]，远低于宝鸡市失独者三级以上51 %的比例。另一方面，宝鸡市失独者心理健康水平均分为（24.37 ± 9.92）分，也远高于威海市老人的平均值（14.47 ± 6.55）。说明失独群体和同龄的老年人心理健康状况有较大差异。对于失独者来说，老年丧子乃切肤之痛，这会影响他们的心理健康状况，由此也会产生一系列心理应激反应，失独者的心理健康状况较低，这应引起全社会的高度关注和重视。

本研究中社会支持与心理健康之间存在高度负相关。这是由于社会支持有助于帮助失独者减少痛苦和悲伤，良好的社会支持，特别是非正式的主观支持有助于弥补失独者的情感缺失，帮助失独者摆脱心理困境，提高他们的心理健康水平。这一研究结果和杭荣华（2015）等^[19]研究结果基本一致。失独者孤独感和心理健康得分呈高度正相关。失独者的孤独感得分越高（孤独感水平越高），其心理健康水平得分也越高，其心理健康水平越低。失独者的孤独感水平对其心理健康状况也有预测作用。Anderson^[20]（2005）认为采用积极应对方式的人，其心理健康水平高于采用消极应对方式的人。本研究中，积极应对和心理健康呈现高度负相关。这说明失独者在生活中积极应对方式采取的越多，心理健康得分值越低，心理健康水平就越好。这是由于失独者采取积极应对方式时，可以获得积极的心理体验和正性心理反应，有助于改变失独者对事件的认知，从而改善负性心理反应。

通过分析发现，孤独感、社会支持和积极应对对失独者的心理健康有显著的预测作用。其中积极应对对孤独感具有负向预测作用，孤独感对心理健康有正向预测作用，但积极应对对心理健康的直接影响小于间接影响，说明积极应对是通过孤独感间接影响心理健康；同样，社会支持对孤独感具有负向预测作用，孤独感又能影响心理健康，但社会支持对心理健康的直接影响远小于间接影响，表明社会支持是通过孤独感间接影响心理健康。出现孤独感在社会支持、积极应对与心理健康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原因可能在于社会支持本身作为社会关系的一种状况，而积极应对本身作为一种应对方式，对失独者心理健康直接作用途径可能不存在，而作为失独者的一种社会关系状况或一种面对现实的方式，社会支持越好，增加友谊、加强交流与互动或者是采用积极的方式应对现实，有利于其孤独感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