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的临床特点是症状复杂多样，可表现为感知觉、思维、情感、意志和行为、认知功能障碍^[1]。许多患者反复多次住院治疗，而在住院的间歇期也存在明显的精神病阴性和阳性症状，难以生活自理或融入社会。患者发病时会出现行为控制力或疾病自知力缺失，可严重威胁社会公共安全或他人人身安全^[2]，不利于社会稳定；长期患病可能导致患者丧失工作或生活能力，严重影响患者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也给家庭带来沉重的经济和精神压力及负担^{[3 – 4]}。因此，制定合理有效的精神卫生服务政策对于促进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康复至关重要，而合理有效的精神卫生服务政策的制定需要有赖于对精神病患者需求的了解。并且，根据国外现有的文献报道，满足精神病患者的需求是提高干预及康复效果的关键^[5]。目前国外有大量关于精神分裂症患者需求评估的研究，并已形成比较成熟的需求评估问卷^[6]。但由于国内外文化背景及医疗体制差异巨大，这些研究成果对我国的参考价值十分有限。目前，大陆地区关于精神障碍患者的需求评估相对比较落后。文献显示绝大部分问卷为自行设计、缺乏信效度检验，而且问卷只测量精神病患者某单项的需求比如工娱乐活动^[7]、健康教育知识^[8]、自理行为能力^[9]、家访^[10]、心理^[11]等，尚未见系统的综合性需求评估问卷。我国香港地区也已经开发出港版的精神分裂症康复需求评估问卷（Perceived Rehabilitation Needs Questionnaire，PRNQ-S）^[12]。虽然因历史原因香港深受西方价值观影响，两地之间的社会背景尤其是社区卫生服务政策仍然有较大差异。但是，香港与大陆同文同种，文化背景更为接近。因此，与西方研究成果相比，其研究成果对大陆更具有参考价值。故本研究对香港版PRNQ-SHK进行修订，形成适合在中国大陆文化背景及医疗体制下使用的修订版PRNQ-S-HK，为我国精神分裂症患者的需求评估提供量化工具。

2016年1 — 5月，采用随机抽样的方法，抽取长沙市某医院精神病门诊就诊的264例稳定期精神分裂症患者为调查对象，回收问卷253份，剔除空白、缺失/漏填率 > 5.0 %的问卷11份，最终获得有效问卷236份，有效回收率为89.40 %。本研究精神分裂症患者纳入标准：（1）符合世界卫生组织疾病与健康问题国际标准第10版（the 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 and Health Problems-Tenth Revision，ICD-10） ^[13]；中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标准；（2）目前处于稳定期（3个月内没有精神病性症状住院、没有药物剂量增加）；（3）年龄16～60岁，受教育年限 ≥ 6年，能独立或在研究者帮助下完成问卷填写；（4）自愿参与本研究。排除标准：（1）有意识障碍，头部外伤史；（2）严重躯体障碍、神经系统性疾病、精神发育迟缓；（3）物质滥用或依赖史；（4）一年内有过电休克治疗；（5）不愿意参与本研究。

PRNQ-S^[12]包括75个条目和17个因子，用于评估稳定期精神分裂症患者社区康复需求的重要程度，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1分 = 从不重要、2分 = 很少重要、3分 = 有时重要、4 = 经常重要、5 = 总是重要。探索性因子分析中^[14]，根据用凯撒 – 格特曼规则（Kaiser-Guttman rule）和卡特尔碎石检验（Cattell's scree test），这17个维度可解释总变异的70.7 %。该量表具有良好的内部一致信度（Cronbach′s α = 0.91）和观察者间信度（ICC = 0.88）。

在获得问卷作者同意后，本研究以PRNQ-S-HK的粤语版为蓝本，通过专家组（3名精神科医生和4名高年资精神科护士）对PRNQ-S-HK进行文化调试^[12]。主要考察各条目与主题的相关程度、条目语言清晰度、简洁度和条目与源语言等同程度（包括文化等同和语义等同）。专家对PRNQ-S-HK项目所涉及的内容无异议，没有增减项目，仅对部分项目的表达方式进行修改，使其更符合大陆地区的使用习惯。量表中“瑜伽”“气功”等词语未作修改。将“改善与上司的关系”改为“改善与上级领导的关系”；将“增加工作训练的机会”改为“增加工作培训的机会”；将“增加工种的选择”改为“增加工作种类的选择”；将“有足够渠道获得有关咨询”改为“有足够途径得到有关信息”；将“避免经常转换医疗人员保持关系稳定”改为“避免经常更换医务人员保持关系稳定”；将“缩短首次排诊的时间”改为“缩短首次看病时排队候诊的时间”；将“增加在职支援”改为“增加在职培训”；将“提供足够的住屋选择”改为“提供足够的住宿选择”；将“提高足够综援金额”改为“提高足够经济帮助”；将“避免居住地距离服务网络过远”改为“避免居住地距离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过远”；将“伤残补贴”改为“低保”。最终形成精神分裂症患者社区康复需求修订版初稿PRNQ-S-V。

征得医院与科室的同意后，由研究者对符合条件的精神分裂症患者进行调查。调查者采用统一的指导语向调查对象解释此次调查的目的和意义、问卷填写的方法和注意事项等。在知情同意后，调查对象独自填写问卷，并当场回收。问卷回收后进行人工筛查，问卷有空项或有明显未经思考作答痕迹（如答案有明显规律性或逻辑混乱）的视为无效问卷。

（1）项目分析：①项目分析中最常用的是决断值（critical ratio，CR）^[14]又称临界值，CR值越大，说明项目的区分能力越强。其具体操作方法：根据量表总分由高到低排序，最高的前27 %为高分组，赋值为1；最低的后27 %为低分组，赋值为2。然后采用两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这2个极端组。CR值检验未达到显著（显著性检验概率P > 0.05）的项目最好删除。如果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P < 0.05），决断值或者临界比值即 t值，> 3.0是条目筛选的依据，t值越高，表示条目的鉴别能力越佳。②同质性检验，计算各条目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删除低度相关（相关系数 < 0.4或未达到显著水平的条目。

（1）结构效度：采用探索性因子分析，如项目因子载荷值 < 0.40，则删除。计算各因子之间及各因子与总分之间的相关性；（2）内容效度：采用内容效度比（content validity ratio ，CVR ）对中文版问卷的条目进行文化相关性评价 ^[13]。CVR值在–1（完全不同意）和1（完全同意）之间变化，CVR正值表明至少有一半专家成员认为该条目与中国大陆文化相关，负值表示少于一半专家认为该条目与中国大陆文化不相关。CVR临界值是指意见统一的专家数绝非偶然，而达不到CVR临界值的条目就会被剔除。本研究选取7名经验丰富的精神卫生专业人员（即3名精神科医生和4名精神科护士）进行问卷函询。

（1）内在一致性信度：计算总问卷及各因子的Cronbach's α 系数。（2）分半信度：折半信度又称分半信度，可采用奇偶分组方法，即将测验题目按照序号的奇数和偶数分成两半，或者依条目数的排序将前半部分条目与后半部分条目分割成2个部分，然后求出这2个次量表的相关系数，此系数就是折半信度系数。由于折半信度只是使用半份问卷测验的信度，必须使用斯布效正公式进行修正^[14]。采用奇偶折半法将问卷的条目分为两部分，然后求出这2个次量表的相关系数。

236例精神分裂症患者中，18～35岁年龄段的患者205例，占86.9 %；男性127例（53.8 %），女性109例（46.2 %）；未婚143例（60.6 %），已婚89例（37.7 %），离异8例（3.4 %），丧偶2例（0.9 %）；学历小学8例（3.4 %），初中57例（24.2 %），高中及中专73例（30.9 %），大专及以上98例（41.5 %）。

所有项目的得分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5），且决断值在3.966（增加工作技巧）～9.148（减少自我歧视）变化，均 > 3，表示所有条目均能区别不同受试者的反应程度，具有较佳的鉴别度。各条目与问卷总分的相关分析显示，PRNQ-S-V所有条目中除缩短首次就诊等待的时间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是0.377，为良好；其余74个条目与量表总分的相关系数为0.464（延迟每次就诊时间）～0.768（减少被排斥的感觉），各条目与总分均呈正相关，且相关系数均有统计学意义（ P < 0.01），表明按此标准，无条目可删除。

对75个条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KMO值为0.84，Bartlett球形检验达显著性水平（χ² = 8118.89，P = 0.000），适合做因子分析。运用主成分分析和方差最大正交旋转，取特征根 > 1的因子，最终提取出17个因子，累计方差贡献率为78.96 %，见 表1。75个条目在其所属因子上载荷值均 > 0.4，范围在0.40～0.88，所以最终形成的中文版问卷由17个维度组成，分别是职业、社会福利及安全、医疗服务、家庭、亲密关系、行为控制、症状管理、治疗权利、歧视、住房、自我管理、娱乐、教育、儿童照顾、治疗依从性、生活方式。各维度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348～0.620；各维度与量表总分之间的相关系数为0.498～0.833，相关系数均有统计学意义（ P < 0.01）。符合各维度间相关系数0.1～0.6、各维度得分与总分的相关系数0.3～0.8的要求，见 表2。

表 1

表 1 各维度解释总变异百分比 维度 条目数 解释总变异百分比（%） 维度 条目数 解释总变异百分比（%） 职业 13 9.57 社会福利及保障 9 4.30 住房 4 7.54 社交与亲密关系 5 4.16 症状管理 5 7.01 医疗服务 3 3.88 治疗权利 5 5.15 家庭关系 5 3.80 娱乐 3 5.30 自理 4 1.57 歧视 4 4.90 压力管理 3 1.48 教育 2 4.83 儿童照顾 1 1.45 行为及冲动控制 5 4.40 服药依从性 1 1.39 生活方式 1 1.34

表 1 各维度解释总变异百分比

表 2

表 2 各维度与总分相关系数及各维度得分（ $\bar x \pm s$ ） 维度 相关系数 $\bar x \pm s$ 维度 相关系数 $\bar x \pm s$ 职业 0.802a 3.83 ± 0.82 住房 0.728a 3.33 ± 1.11 社会福利及保障 0.766a 3.50 ± 0.95 自理 0.799a 3.86 ± 0.98 医疗服务 0.727a 3.84 ± 0.83 压力管理 0.791a 3.97 ± 0.90 家庭 0.833a 3.97 ± 0.71 娱乐 0.610a 3.65 ± 1.05 社交与亲密关系 0.834a 4.77 ± 0.85 教育 0.754a 3.74 ± 1.03 行为及冲动控制 0.783a 3.63 ± 1.12 儿童照顾 0.642a 3.80 ± 1.24 症状管理 0.816a 3.53 ± 1.11 治疗依 从性 0.498a 4.06 ± 0.79 治疗权利 0.761a 4.06 ± 0.79 生活模式 0.635a 4.22 ± 0.96 歧视 0.825a 3.89 ± 1.11 　　注：a P < 0.05。

表 2 各维度与总分相关系数及各维度得分（ $\bar x \pm s$ ）

在这项研究中，7人组成的专家组CVR临界值为1，意味着每个条目文化相关性都必须得到所有专家的同意。最初PRNQ-S-V问卷中有11个条目的CVR值小于1，其余64个条目的CVR值均为1，该问卷的平均CVR为0.935。对于本研究中CVR < 1的项目，专家小组对其进行讨论与修改，最终在条目文化相关性上均取得了一致赞同意见。

PRNQ-S-V总分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75，在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的基础上，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52（家庭）～0.920（职业），说明PRNQ-S-V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本研究根据这一公式分别计算了此量表与各维度的折半信度系数，结果发现：PRNQ-S-V总量表的折半信度系数为0.912，各维度的分半信度为0.654～0.909。

表 3

表 3 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及分半信度 维度 Cronbach′s α 系数 分半信度 维度 Cronbach′s α 系数 分半信度 职业 0.920 0.900 治疗权利 0.778 0.823 社会福利及保障 0.855 0.706 歧视 0.906 0.879 医疗服务 0.825 0.759 住房 0.914 0.895 家庭 0.752 0.76 自理 0.856 0.794 社交与亲密关系 0.834 0.731 压力管理 0.786 0.779 行为及冲动控制 0.859 0.654 娱乐 0.915 0.909 症状管理 0.838 0.798 教育 0.745 0.748

表 3 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及分半信度

鉴于中国大陆与中国香港两个地区之间拥有共同的历史和文化根源，以及中国大陆独特的社会背景和精神卫生服务体系，本研究由精神健康专业人员组成的专家组进行文化相关性评价，跨文化修订PRNQ-S-HK^[12]，最终形成修订PRNQ-S-V。本研究专家组对PRNQ-S-HK^[12] 项目所涉及的内容无异议，没有增减项目，仅对部分项目的表达方式进行修改，使其更符合大陆地区的使用习惯。最终本研究PRNA-S-V问卷中有5个项目的CVR = 0.714，6个项目的CVR = 0.429，其余64个项目的CVR值均为1，所以该问卷的平均CVR为 0.935。一般认为量表的CVR值大于 0.8，量表的内容效度较好。同时专家均认为量表的项目符合中国大陆的语言表达习惯，容易理解。

探索性因子分析显示，修订版PRNQ-S-V可提取出17个因子。问卷的75个条目在其所属因子上载荷值均 > 0.4，无双载荷现象；此外，它与PRNQ-S-HK结构类似，这2个工具均由17个因子组成。本研究中最重要的3个因子是职业、住房、症状管理分别解释总变异的9.6 %、7.6 %、7.01 %。PRNQ-S-HK版中最重要的3个因子是职业、社会福利与安全、医疗服务，其分别解释总变异的8.6 %、6.6 %、5.3 %。中国大陆与中国香港结果不完全一致 ^[12]。本研究中修订版PRNQ-S-V问卷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

信度是指量表所测结果的稳定性及一致性，量表信度越大，其测量标准误越小，量表愈稳定。最常用的信度检验方法为Cronbach′s α系数及折半信度，学者DeVellis认为Cronbach′s α 系数值界于0.65～0.70是最小可接受值^[15]；Cronbach′s α系数值界于0.70～0.80相当好；Cronbach′s α系数值界于0.80～0.90非常好。本研究中，总问卷的Cronbach′s α 系数0.975，各维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在0.752（家庭）～0.920（职业）；折半信度系数为0.912，各维度的分半信度为0.654～0.909，内在一致性系数均 > 0.65，表明问卷具有较好的稳定性与一致性，评估结果可靠。

综上，本研究经过跨文化修订和信效度检验，中文修订版PRNQ-S-V包含75个条目，分为职业、社会福利及安全、医疗服务、家庭、亲密关系、行为控制、症状管理、治疗权利、歧视、住房、自我管理、娱乐、教育、儿童照顾、治疗依从性和生活方式17个因子，信效度指标均符合量表的心理测量学要求。另外，问卷具有较好的可行性，内容易于被稳定期精神分裂症患者理解，完成该问卷大约需要5～10 min，可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社区康复需求的有效评价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