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能性消化不良（functional dyspepsia，FD）是指症状起源于胃、十二指肠，并缺乏可引起上述症状的组织结构或生化异常的一组临床综合征^[1]。目前病因及发病机制仍不明确，疗效亦不佳，给患者带来较大经济负担和精神上痛苦。据文献资料报道，全球范围内普通人群消化不良的患病率为7 %～45 %，功能性消化不良患病率为11.5 %～29.2 %，其发病率有明显上升趋势，已成为新的公共卫生问题^{[2 – 3]}。有研究表明，功能性消化不良的发病受种族、地区、地理环境、社会经济、经济水平等因素影响^{[3 – 4]}。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以下简称黔南州）地处贵州省南部，居住着37个民族，主要以布依族、苗族、水族、毛南族为主^[5]。为了解黔南地区主要原住农村少数民族居民功能性消化不良患病现状及其危险因素，为采取相应的干预措施提供参考依据，结合“中国健康扶贫工程”在黔南的开展，本研究于2016年10月 — 2017年12月在黔南地区抽取98 877名农村常住少数民族居民进行问卷调查、体格检查、其他诊断性检查。结果报告如下。

于2016年10月 — 2017年12月采用整群随机抽样方法，根据黔南州12县（市）少数民族人口分布情况，随机抽取人口 ≥ 80 %的乡镇400个自然村，抽取自然村中所有在该地区居住 ≥ 20年、从事重体力劳动的农村少数民族居民进行问卷调查、体格检查和其他诊断性检查。所有调查对象均签署了知情同意书。本次应调查100 000人，实际调查98 877人，应答率为98.88 %。

（1）问卷调查：采用基于功能性胃肠病罗马Ⅲ标准为蓝本，自行设计调查问卷，由统一培训的调查员进行面访调查。问卷主要内容包括姓名、性别、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既往病史、家族史等一般人口学特征；吸烟、饮酒等生活行为方式；喜食咸性、甜性、酸性食物等饮食口味；喜食生冷、辛辣食物、蔬菜水果等饮食习惯；体力劳动强度、每日饮水量、每日睡眠时间、长期服用药物、便秘情况、长期紧张或焦虑等情绪因素及居住地海拔高度等其他因素患病情况。其中，吸烟指平均每周吸烟 ≥ 40支，吸烟史 ≥ 12个月^[6]；饮酒指平均每周饮酒 ≥ 4次，白酒每次 ≥ 50 g，啤酒每次 ≥ 500 mL，饮酒史 ≥ 12个月^[6]。喜欢咸类、甜类、酸类食物饮食口味指平均每周食用 ≥ 3次，喜食生冷、辛辣、清淡食品、蔬菜水果等饮食习惯指平均每周食用 ≥ 3次^[6]；体力劳动强度分级标准，Ⅰ级：净劳动时间293 min，相当于轻劳动；Ⅱ级：净劳动时间320 min，相当中等强度劳动；Ⅲ级：净劳动时间350 min，相当重强度劳动；Ⅳ级：净劳动时间370 min，相当很重强度劳动^[7]。长期服用药物指连续服药 ≥ 3个月^[8]；长期紧张或焦虑指指连续或累积紧张或焦虑 ≥ 6月^[9]。（2）常规检查：FD常规检查步骤分为初查、复查和确诊。初查由乡镇医师进行；对有症状的初选患者依情进行复查，排除FD以外的其他器质性病变等；对于复查疑似诊断为FD的患者，再到黔南州中医医院消化内科由2名副主任医师以上专业人员进行复核检查确诊。（3）体格检查：由专业人员采用统一标准测量调查对象身高、体重、血压等，并计算体质指数（body mass index，BMI），BMI = 体重（kg）/身高²（m²）。由乡镇医师对入选调查对象进行体格检查。消瘦指BMI < 18.5 kg /m ²，正常指BMI为18.5～23.9 kg /m²，超重指BMI为24.0～27.9 kg /m²，肥胖指BMI ≥ 28.0 kg /m^2[5]；（4）其他诊断性检查：选取怀疑或诊断为FD患者进行实验室检查（血常规、尿常规、粪隐血试验）、腹部B超检查（肝、胆、胰）、胃镜检查和肠镜检查，排除消化道及肝、胆、胰、脾等器质性病变。FD诊断标准参照文献标准进行^[8]。

采用Foxpro 6.0建立数据库输入数据并进行整理，应用SAS 9.1统计软件进行一般描述性分析、χ²检验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采用2010年黔南州人口普查资料^[10]进行功能性消化不良标化患病率的计算。

贵州黔南地区98 877名农村少数民族居民中，男性55 642人（56.27 %），女性43 235人（43.73 %）；年龄20～79岁，平均年龄（37.67 ± 9.64）岁，其中，20～29岁10 945人（11.07 %），30～39岁20 125人（20.35 %），40～49岁20 764人（20.99 %），50～59岁20 227人（20.46 %），60～69岁14 118人（14.28 %），70～79岁12 698人（12.84 %）；布依族31 087人（31.44 %），苗族30 463人（30.81 %），水族24 256人（24.53 %），毛南族13 071人（13.22 %）；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8 857人（8.96 %），初中69 643人（70.43 %），高中及以上20 377人（20.61 %）；单身3 157人（3.19 %），已婚88 730人（89.73 %），离异1 027人（1.04 %）、分居1 648人（1.67 %），丧偶4 315人（4.36 %）。

贵州黔南地区98 877名农村少数民族居民中，FD患病18 432例，患病率为18.64 %，标化患病率为18.59 %；不同特征农村少数民族居民比较，不同性别、年龄、民族、文化程度、家族史、BMI、饮食口味、饮食习惯、劳动强度、每日饮水量、每日睡眠时间、长期服用药物、便秘、长期紧张或焦虑、居住海拔高度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率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1），不同婚姻状况、吸烟、饮酒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率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 P > 0.05）。

表 1

表 1 贵州黔南地区不同特征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情况比较 特征 调查人数 功能性消化不良患病数 患病率（ %） 标化患病率（ %） χ2值 P值 性别 男性 55 642 9 078 16.32 15.24 454.071 0.003 女性 43 235 9 354 21.64 20.33 年龄（岁） 20～29 10 945 1 150 10.51 9.35 1 771.013 0.001 30～39 20 125 2 443 12.14 10.74 40～49 20 764 5 476 26.37 24.35 50～59 20 227 4 269 21.11 20.13 60～69 14 118 2 730 19.34 18.24 70～79 12 698 2 364 18.62 16.34 民族 布依族 31 087 6 313 20.31 19.16 41.776 0.035 苗族 30 463 5 375 17.64 15.34 水族 24 256 4 608 18.99 16.21 毛南族 13 071 2 136 16.35 14.87 文化程度 小学及以下 8 857 1 857 20.89 18.75 10.902 0.045 初中 69 643 13 883 19.93 17.62 高中及以上 20 377 3 698 18.14 16.04 家族史 无 95 452 17 554 18.39 16.97 114.421 0.012 有 3 425 878 25.64 23.57 BMI（kg/m2） 消瘦 7 325 1 705 23.27 21.87 163.743 0.008 正常 75 222 13 600 18.08 16.05 超重 9 345 1 699 18.18 16.09 肥胖 6 985 1 428 20.44 18.79 饮食口味 咸性食物 12 545 4 172 33.26 31.89 3 220.119 0.001 甜性食物 10 231 2 971 29.04 27.42 酸性食物 76 101 11 289 14.83 12.33 饮食习惯 生冷食物 17 872 5 235 29.29 27.61 2 756.182 0.001 辛辣食物 54 603 11 176 20.47 18.52 蔬菜水果 26 452 2 021 7.64 5.11 劳动强度 Ⅰ级 8 731 1 805 20.67 18.59 168.383 0.008 Ⅱ级 44 521 8 110 18.22 16.14 Ⅲ级 39 759 7 324 18.42 16.21 Ⅳ级 5 866 1 193 20.34 18.25 每日饮水量（mL） < 500 8 432 3 452 40.94 38.25 1 865.139 0.001 500～1 500 24 382 6 325 25.94 23.78 > 1 500 66 063 8 655 13.10 11.22 每日睡眠时间（h） < 5 9 732 3 275 33.65 31.43 1 508.368 0.001 5～8 64 382 11 325 17.59 15.25 > 8 24 763 3 832 15.47 13.27 长期服用药物 否 89 352 16 421 18.38 16.19 42.452 0.035 是 9 525 2 011 21.11 20.23 便秘 否 87 145 14 976 17.19 15.16 1 026.884 0.001 是 11 732 3 456 29.46 27.73 长期紧张或焦虑 否 80 756 13 113 16.24 15.17 2 956.029 0.001 是 18 121 5 319 29.34 27.66 居住海拔高度（m） < 1 000 58 321 8 775 15.05 13.02 1 343.995 0.001 1 000～1 500 23 145 5 025 21.71 20.39 > 1 500 17 411 4 632 26.61 24.46

表 1 贵州黔南地区不同特征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情况比较

以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居民是否患FD为因变量（0=否，1=是），以性别、民族、年龄、文化程度、家族史、BMI、饮食口味、饮食习惯、劳动强度、每日饮水量、每日睡眠时间、长期服用药物、便秘、长期紧张或焦虑、居住海拔高度等15个因素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女性、40～79岁、布依族、水族、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有家族史、BMI为消瘦、喜欢咸性食物、喜欢生冷食物、劳动强度Ⅰ级、每日饮水量 < 500 mL、每日睡眠时间 < 5 h、长期服用药物、便秘、长期紧张或焦虑和居住海拔高度 > 1 500 m是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的危险因素。

表 2

表 2 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危险因素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 因素 比较组 参照组 β ${S_{\overline x}}$ Wald χ2值 P值 OR值 95 % CI 性别 女性 男性 0.236 0.445 3.365 0.001 3.334 1.237～5.883 年龄（岁） 30～39 20～29 0.212 0.176 0.977 0.075 0.897 0.021～1.107 40～49 0.447 0.299 4.772 0.001 4.628 1.516～6.597 50～59 0.316 0.256 3.127 0.001 3.053 1.194～3.832 60～69 0.365 0.243 2.961 0.001 2.847 1.163～2.981 70～79 0.353 0.194 2.282 0.001 2.195 1.126～2.694 民族 苗族 毛南族 0.295 0.248 0.994 0.069 0.937 0.367～1.123 水族 0.324 0.307 2.692 0.001 2.524 1.034～3.572 布依族 0.342 0.323 3.501 0.001 3.411 1.635～5.195 文化程度 初中 高中及以上 0.319 0.223 0.988 0.075 0.893 0.043～1.714 小学及以下 0.335 0.294 3.655 0.001 3.424 1.535～3.074 家族史 有 无 0.352 0.303 3.548 0.001 3.415 1.321～5.879 BMI（ kg /m2） 超重 正常 0.359 0.323 0.875 0.081 0.853 0.225～1.459 肥胖 0.439 0.395 1.076 0.057 0.997 0.165～1.268 消瘦 0.479 0.466 3.415 0.001 3.306 1.122～4.969 饮食口味 甜性食物 酸性食物 0.297 0.284 1.022 0.058 1.003 0.102～1.348 咸性食物 0.495 0.469 3.996 0.001 3.901 1.431～4.706 饮食习惯 辛辣食物 蔬菜水果 0.239 0.295 0.476 0.093 0.469 0.112～1.168 生冷食物 0.223 0.256 3.987 0.001 3.862 1.352～5.989 劳动强度 Ⅲ级 Ⅱ级 0.217 0.462 0.879 0.081 0.818 0.115～1.079 Ⅳ级 0.331 0.411 1.024 0.058 1.002 0.197～1.261 Ⅰ级 0.315 0.398 3.419 0.001 3.321 1.243～4.197 每日饮水量（mL） 500～1 500 > 1 500 0.259 0.235 0.497 0.092 0.489 0.121～1.067 < 500 0.363 0.356 3.365 0.001 3.226 1.227～4.778 每日睡眠时间（h） 5～8 > 8 0.421 0.395 0.508 0.089 0.499 0.124～1.067 < 5 0.453 0.456 3.886 0.001 3.764 1.232～5.009 长期服用药物 是 否 0.376 0.348 2.942 0.001 2.867 1.245～3.782 便秘 是 否 0.653 0.607 3.327 0.001 3.157 1.339～5.812 长期紧张或焦虑 是 否 0.329 0.288 4.645 0.001 4.511 1.542～6.998 居住海拔高度（m） 1 000～1 500 < 1 000 0.321 0.305 0.899 0.081 0.827 0.114～1.132 > 1 500 0.456 0.423 3.599 0.001 3.483 1.335～4.792

表 2 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危险因素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

本调查结果显示，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率为18.64 %，高于广西隆安县农村壮族人群（7.89 %）^[3]、韩国（9.50）^[11]、日本（13.0 %）^[12]，低于天津部分居民（23.29 %）^[12]、马来西亚城市人群（24.3 %）^[13]，与香港居民（18.4 %）^[13]、广东城镇居民（18.92 %）^[4]相当。本次调查结果与其他地区FD的患病率存在一定差异，其原因可能与本次调查对象的种族、生活环境、社会经济条件、遗传背景等因素有关^{[3 – 4, 11 – 14]}。贵州黔南地区为喀斯特地区，纬度为北纬25°04′～28°31′、东经107°41′～110°55′，气温 – 4.0～35.50 ℃，为亚热带湿润季风气候，年降雨量1 100～1 900 mm，湿度较大，居住环境较为潮湿，当地少数民族居民在膳食结构中特别嗜好辛辣食品用于驱湿，这也可能是导致FD检出率高的原因之一^{[1 – 3]}。

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显示，女性、40～79岁、布依族、水族、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家族史、消瘦、喜欢咸性食物、生冷食物、劳动强度Ⅰ级、每日饮水量 < 500 mL、每日睡眠时间 < 5 h、长期服用药物、便秘、长期紧张或焦虑和居住海拔高度 > 1 500 m是贵州黔南地区农村少数民族FD患病的危险因素，与文献研究结论一致 ^{[1 – 4, 11 – 16]}。女性患病率明显高于男性与国外文献报道相符^[15]，造成女性患病率较高的原因可能与女性雌激素有关^[16]。目前，FD患病与年龄的关系仍存在争议，但多数学者认为FD患病率在年龄方面存在一定的趋势。本研究结果显示，FD高发年龄为40～79岁，与日本报道的FD高发年龄50～59岁报道不一致^[3]，这种差异是一种生物学现象还是社会文化原因所致，值得进一步研究。布依族、有家族史少数民族居民FD患病风险可能与基因遗传、环境多因素有关^{[3, 12 – 13]}。文化教育程度在不同的人群可能产生不同的影响。有研究提示，较低的教育程度者生活水平较低，生存压力较大，可出现社会心理问题。每日饮水量 < 500 mL是便秘的主要诱因之一，便秘增加了患FD的概率 ^[5]；而每日睡眠时间 < 5 h人群容易导致抑郁症产生，抑郁是FD的重要病因 ^{[17 – 18]}。长期紧张或焦虑会影响胃肠动力异常，与FD患病密切相关，其原因可能与神经体液调节机制发生改变有关^{[19 – 20]}。FD的发病机制包括胃肠动力障碍、内脏高敏感，而咸性食物、生冷食物等饮食习惯是否影响胃肠动力、内脏感觉有待深入研究。

综上所述，女性、年龄40～79岁、布依族、水族、文化程度小学及以下、有家族史、BMI为消瘦、喜欢咸性食物、喜欢生冷食物、劳动强度Ⅰ级、每日饮水量 < 500 mL、每日睡眠时间 < 5 h、长期服用药物、便秘、长期紧张或焦虑和居住海拔高度 > 1 500 m的少数民族居民是FD的高危人群，应针对其危险因素进行干预，以减少FD的发生。由于条件的限制，本次调查未能够深入到最为原始的布依族、苗族、水族和毛南族聚居地进行调查，今后将进一步开展此方面的调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