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是指留在农村户籍所在地，其因父母双方或任一方外出务工持续半年及以上，与父母或任一方分离的18周岁及以下的儿童。据报道中国农村留守儿童大约有6 300万^[1]，他们长期与父母或某一方分离，处于缺乏父母照料和充分关爱的困境，他们的心理健康一直被社会和学界所关注。有研究显示农村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水平低于非留守儿童，存在着抑郁、焦虑、孤独、自卑、攻击性行为，甚至自杀等不良的心理行为^[2-5]。但也有一些研究发现农村留守儿童心理状况与非留守儿童没有显著差异^[6-8]，认为他们的心理健康水平与留守与否无直接关系^[8]，有些留守儿童在不利环境中甚至表现出良好发展现象^[9]。心理弹性^[10]即心理复原力，是个人积极适应逆境、不幸境遇获得良好适应结局的过程，可能在其中有重要作用。本研究于2012年11月对湖北麻城农村6所中小学2 050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采用方便抽样方法，抽取麻城出外务工人员较多的2个乡镇，每个乡镇随机抽取小学(只6年级)、初中(1~3年级)、高中(1~3年级)各1所共2 050人进行调查，收回有效问卷1 925份，有效率为93.9%。

调查以班级为单位现场集体施测，由经过统一培训的调查员发放问卷，宣读知情同意书。施测过程中采用匿名自填方式，调查测试完毕由调查员当场回收问卷并核实其完整性。调查内容包括：(1) 人口学特征：留守儿童性别、年龄、学校、年级、是否独生子女、家庭收入情况以及父母外出打工年限、与家里联系频率、团聚频率情况等基本信息。(2) 青少年心理复原力量表(Health Kids Resilience Assessment, HKRA)：李海垒等^[11]对美国California心理学家开发心理复原力及保护因素的评量工具的修订中文版。主要包括问题解决能力与自我效能、目标志向、自我觉察、社会能力、亲戚关怀、家庭平等与自主、教师关怀、学校社会积极参与、同伴亲密关系、家庭高期望值以及同伴高期望值等11个维度，共51个条目，采用4级评分法(1~4分别代表“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得分越高提示心理弹性越好。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为0.935。(3) 中国中小学生心理健康量表(Mental Health Inventory of Middle-School Students, MMHI-60)：由王极盛编制^[12]，包括偏执、强迫症状、人际关系紧张与敏感、学习压力、适应不良、敌对、抑郁、情绪不平衡、焦虑和心理不平衡10个维度，共60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1~5分别表示“从无”到“严重”)。得分越高心理健康问题越重。本研究中认为MMHI-60总分/60后所得平均分＞2分者存在心理健康问题。

所有数据在Epi Data 3.1软件建立数据库，运用SPSS 21.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采用t检验、χ²分析、方差分析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农村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状况及影响因素。

1 925人年龄范围10~18岁，平均年龄(14.26±2.28) 岁。留守儿童725人，男生378人，占52.1%，女生347人，占47.9%；小学生165人，占22.8%，初中308人，占42.5%，高中252人，占34.8%；家庭月收入＜3 000元360人，占49.8%，3 000元~290人，占40.1%，≥5 000元73人，占10.1%；独生子女268人，占37.1%，非独生子女455人，占62.9%。非留守儿童1 200人，男生674人，占56.2%，女生526人，占43.8%；小学生248人，占20.7%，初中生393人，占32.8%，高中559人，占46.6%；家庭月收入＜3 000元664人，占53.8%，3 000元~433人，占36.2%，≥5 000元119人，占9.9%；儿童独生子女448人，占37.3%，非独生子女752人，占62.7%。

表 1

表 1 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各项得分比较 项目 非留守儿童 (n=1 200人) 留守儿童 (n=725人) t值 P值 强迫症状 13.32±3.69 13.44±3.91 -0.671 0.502 偏执 11.92±4.02 12.12±4.32 -1.022 0.307 敌对 11.10±4.54 11.30±4.60 -0.913 0.362 人际关系紧张与敏感 12.95±4.37 13.05±4.54 -0.450 0.653 抑郁 12.32±4.69 12.51±4.61 -0.850 0.395 焦虑 13.31±5.25 13.50±5.30 -0.767 0.443 学习压力 14.11±5.49 13.93±5.89 0.712 0.476 适应不良 13.44±4.29 13.37±4.42 0.356 0.722 情绪不平衡 13.79±4.57 13.79±4.60 -0.031 0.975 心理不平衡 11.50±4.03 11.66±4.39 -0.774 0.439 心理健康总分 127.76±37.29 128.58±39.25 -0.456 0.648

表 1 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各项得分比较

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MMHI量表各项得分及总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 < 0.05)。

表 2

表 2 是否存在心理问题的留守儿童相关因素比较 项目 无心理问题留守儿童 有心理问题留守儿童 χ2值 P值 人数 % 人数 % 性别 1.474 0.225   男生 166 43.9 212 56.1   女生 168 48.4 179 51.6 年级 19.501 <0.001   小学 88 53.3 77 46.7   初中 158 51.3 150 48.7   高中 88 34.9 164 65.1 家庭月收入(元) 1.789 0.409   ＜3 000 164 45.6 196 54.4   3 000~ 140 48.3 150 51.7   ≥5 000 29 39.7 44 60.3

表 2 是否存在心理问题的留守儿童相关因素比较

以留守儿童是否存在心理问题比较性别、年级、家庭经济之间差异，结果显示，有心理问题的高中留守儿童明显高于无心理问题高中留守儿童，性别和家庭经济上2组儿童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表 3

表 3 有无心理问题留守儿童心理弹性比较 项目 无心理问题留守儿童(n=334) 有心理问题留守儿童(n=391) t值 P值 教师关怀 17.46±3.46 16.37±3.64 4.127 < 0.001 亲戚关怀 17.33±3.77 16.67±3.85 2.325 0.020 家庭平等与自主 14.01±2.98 13.34±2.81 3.095 0.020 社会能力 18.36±2.92 18.00±2.57 1.771 0.077 自我觉察 9.23±1.71 8.91±1.75 2.457 0.014 学校社会积极参与 15.68±3.05 14.96±2.87 3.293 0.001 同伴高期望值 9.18±1.74 8.46±1.76 5.509 < 0.001 问题解决能力与自我效能 17.27±2.74 16.34±2.70 4.563 < 0.001 家庭高期望值 13.47±12.04 13.16±2.03 2.083 0.038 同伴亲密关系 9.49±1.77 9.03±1.83 3.422 0.001 目标与志向 9.31±1.91 9.03±1.93 1.955 0.051 HKRA总分 150.76±19.81 144.09±17.46 4.817 < 0.001

表 3 有无心理问题留守儿童心理弹性比较

有心理问题的留守儿童除社会能力、目标与志向因子外，心理弹性其他各因子得分及总分均低于无心理问题的留守儿童，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

表 4

表 4 不同特征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得分比较(n=725) 因素 心理健康水平(分) F值 P值 n 外出务工父母 父亲 352 127.32±38.46 0.892 0.410 母亲 49 135.20±39.00 父母双方 324 128.94±40.15 务工时间(年) ＜1 96 123.82±36.40 1.007 0.389 1~2 147 127.06±39.17 3~5 116 127.19±37.27 ＞5 366 130.87±40.59 看护者 父亲 48 130.52±36.71 0.347 0.846 母亲 319 127.41±39.05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 298 128.94±41.08 亲戚 40 128.53±34.35 自己一个人 20 137.20±30.70 对外出务工父/母的想念 经常想 283 124.18±39.50a 5.340 0.001 有时想 354 129.16±37.50a 很少想 62 134.82±41.42a 不想 26 153.58±44.88 对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 支持 389 121.18±38.04 11.443 <0.0001 无所谓 162 141.05±36.38b 不支持 69 133.26±41.63b 不知道 105 133.65±40.73b 父母与家里联系频次 1次/天 83 125.27±42.26 1.987 0.115 1次/周 450 126.69±37.74 1次/月 139 134.73±39.24 < 1次/月 53 133.64±45.54 零用钱(元/月) < 50 443 125.53±41.19c 3.508 0.015 50~ 168 130.10±35.42 100~ 65 135.55±32.75 >200 49 141.65±38.54 与父母团聚频次 3个月1次 83 127.12±36.85 2.225 0.084 6个月1次 194 128.66±36.72 1年1次 381 126.82±39.06 ≥2年1次 67 140.09±48.30 合计 725 128.58±39.25 注：与不想比较，a P < 0.01；与支持比较，b P < 0.01；与>200比较，c P < 0.05。

表 4 不同特征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得分比较(n=725)

留守儿童对外出务工父母的想念程度、对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不同，心理健康状况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 < 0.01)，其中不想念父母的留守儿童MMHI-60心理健康得分最高，对父母外出务工持支持态度的留守儿童MMHI-60心理健康得分最低。每月零用钱不同，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得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其中每月零用钱＜50元的留守儿童MMHI-60心理健康得分最低。

表 5

表 5 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影响因素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变量 β β′ t值 P值 年级 6.551 1.912 0.125 3.425 0.001 对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 3.110 1.326 0.086 2.345 0.019 心理弹性总分 -0.434 0.077 -0.208 -5.668 < 0.001 常数项 172.770 12.114 14.262 < 0.001

表 5 留守儿童心理健康影响因素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以MMHI-60总分作为因变量，年级(小学=1，初中=2，高中=3)、留守儿童对父/母的想念程度(经常想=1，有时想=2，很少想=3，不想=4)、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支持=1，无所谓=2，不支持=3，不知道=4)、每个月零花钱( < 50元=1，50元~=2，100元~=3，>200元=4) 和心理弹性等变量作为自变量，进行多元线性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为年级、对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和心理弹性。

本研究结果显示，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心理健康水平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与相关研究结果一致^[6-14]。表明农村留守儿童尽管与父母长期分离，缺乏父母充分的照料和关爱，但他们不一定出现心理健康问题。单因素分析发现，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与每月零用钱及对父母思念程度有关，其中每月零用钱>200元的儿童心理健康问题高于每月零用钱 < 50元的儿童，不思念父母的儿童心理问题最多。留守儿童每月零用钱较多，提示家人可能对其宠溺，易滋长其任性，骄纵的心理，同时也增加吸烟、酗酒以及网络成瘾等不良行为的风险。不想念父母，表明儿童对父母缺乏心理的联结，与父母关系不良，可能导致因缺乏关爱而出现各种心理问题。有研究显示，与父母联系密切的儿童，心理问题发生率较低^[14]。本研究还显示，对父母外出务工持无所谓态度的留守儿童可能与父母依恋关系不良，易发生心理健康问题。

心理弹性是个体对不利环境的积极适应并取得积极结局的过程^{[10, 15]}。农村留守儿童处于与父母分离、缺乏充分关爱和照料的不利环境中，但一些留守儿童并未因此出现不良的心理行为，反表现出较好的发展，其中留守儿童心理弹性发挥了重要作用。研究发现，心理弹性是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保护因素^{[9, 13, 16]}。本研究也得到同样的结果，心理弹性高的儿童心理健康问题相对较少，心理健康水平较高。这可能是心理弹性有助于留守儿童抵抗或降低亲子分离的不利影响，保护其心理健康避免生活事件的损害^[9]。

多因素分析结果显示，留守儿童心理健康的影响因素为年级、对父/母外出务工的态度和心理弹性。年级与留守儿童心理健康问题成正相关，年级越高，心理问题越多。这与刘静^[13]的研究结果一致。年级越高，农村留守儿童可能遭遇的生活事件越多，承受的心理压力越大，出现各种心理问题的风险也越大。建议引导留守儿童建立积极认知体系，提升心理弹性，特别是高年级的留守儿童，以增进农村留守儿童的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