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辽宁省公安厅禁毒总队
近年来,吸毒引发的暴力行为已成为全世界共同关注的严重社会问题。美国2011年被捕者药物滥用监测研究显示,有>60%的暴力犯罪者被逮捕时毒品检测呈阳性[1]。而在中国,近年因滥用以甲基苯丙胺为代表的合成毒品引发的肇事肇祸案件在许多大中城市时有发生,仅2015年,公安部通报因吸毒引发的极端恶性案件24起,肇事肇祸案件300余起,其中>70%由滥用苯丙胺类兴奋剂引起[2],严重威胁人民群众的身体健康和公共安全[3]。为了解辽宁省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影响因素,为相关部门采取有针对性的预防和综合干预措施提供科学依据,本研究于2016年1—9月通过辽宁省吸毒人员动态管控系统在沈阳、鞍山、抚顺、丹东、营口、辽阳6个市抽取因吸食甲基苯丙胺被初次抓获的1 734例≤40岁甲基苯丙胺成瘾者进行问卷调查,并采用修改版外显攻击行为量表(Modified Overt Aggression Scales, MOAS)[4]对甲基苯丙胺成瘾者进行攻击行为评估,将其分为暴力攻击组(n=408) 和非暴力攻击组(n=1 326),应用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模型分析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的相关影响因素。结果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采用随机抽样方法,通过辽宁省吸毒人员动态管控系统,在沈阳、鞍山、抚顺、丹东、营口、辽阳6个市随机抽取因吸食甲基苯丙胺被初次抓获的1 800例≤40岁吸毒者作为调查对象进行问卷调查。所有调查对象均符合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nternational Statistic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 and Related Health Problems, Tenth Revision, ICD-10)[5]和美国精神障碍诊断统计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ifth Edition, DSM-Ⅴ)[6]物质依赖诊断标准,并排除其他精神疾病和严重躯体疾病者。采用MOAS量表[4]对甲基苯丙胺成瘾者进行暴力攻击行为评估,根据MOAS量表总加权分结果将其分为暴力攻击组(加权分≥4分)和非暴力攻击组(加权分<4分)。本次最终调查甲基苯丙胺成瘾者1 734例(其中暴力攻击组408例,非暴力攻击组1 326例),应答率为96.33%。所有调查对象均签署了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1) 自编一般情况调查问卷包括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职业、月均收入、居住地、父亲文化程度、母亲文化程度、家庭经济状况、父母婚姻状况、家庭关系、家庭成员肢体冲突情况(过去1年≥2次)、是否遭受身体惩罚、父母犯罪情况、父母吸毒/酗酒情况、同伴暴力情况、人际关系、就业压力等。(2) 瑞典大学人格量表(Swedish universities Scales of Personality,SSP)[7]:包括躯体焦虑、精神焦虑、应激敏感、缺乏自信、冲动性、冒险探索、冷漠、社交愿望、怨恨、兴奋性、不信任、语言攻击和身体攻击共13个维度91个条目,每个维度各包括7个条目,每个条目按1~4级评分,1、2、3、4分分别代表“完全不适合”、“不太适合”、“比较适合”、“完全适合”,每个维度分别计算总分后转换为标准T分,得分越高代表越倾向于此人格特质。(3) 特质应对方式问卷(Trfit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TCSQ)[4]:包括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2个维度共20个条目,每个维度各包括10个条目,每个条目从“肯定不是”到“肯定是”,采用1~5级评分,分数越高表示积极/消极应对特征越明显。(4) 社会支持评定量表(Social Support Rating Scale,SSRS)[8]:包括客观支持(3题)、主观支持(4题)和对社会支持的利用度(3题)3个维度共10题。第1、2、3、4、8、9、10题为单选题,按选项1、2、3、4分别计1、2、3、4分;第5题按5个小项的A、B、C、D选项计总分,每个选项从“无”到“全力支持”分别计1~4分;第6、7题回答“无任何来源”计0分,有几个来源计几分;总分等于各维度之和。得分越高表示个体得到的社会支持越多,对支持的利用度越好。(5) 父母教养方式评价量表(Egma Minnenav Bardndosnauppforstran,EMBU)[4]:由父亲和母亲教养行为2个分量表组成。其中,父亲教养方式分量表包括温暖/理解(20个条目)、惩罚/严厉(12个条目)、过分干涉(10个条目)、偏爱被试(5个条目)、拒绝/否认(6个条目)、过度保护(5个条目)6个维度共58个条目;母亲教养方式分量表包括温暖/理解(19个条目)、干涉/保护(16个条目)、拒绝/否认(8个条目)、惩罚/严厉(9个条目)、偏爱被试(5个条目)5个维度共57个条目。每个条目按1~4级评分,1、2、3、4分分别代表“从不”、“偶尔”、“经常”、“总是”,得分越高代表父亲/母亲越倾向于此种教育方式。所有调查问卷均在统一培训的调查员讲解填写方法后,由被调查者自行填写,问卷填写完成后当场回收。
1.3 统计分析应用SPSS 25.0统计软件进行一般描述性分析、χ2检验、t检验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不同组别甲基苯丙胺成瘾者一般情况比较(表 1)| 表 1 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组与非暴力攻击组人口学特征的比较 |
不同组别甲基苯丙胺成瘾者一般情况比较,暴力攻击组与非暴力攻击组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在性别、月均收入、父亲文化程度、母亲文化程度、家庭经济状况、父母婚姻状况、家庭关系、父母犯罪、父母吸毒/酗酒、同伴暴力、人际关系、就业压力等方面分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
2.2 不同组别甲基苯丙胺成瘾者人格特质、应对方式、社会支持及父母教养方式比较(表 2)| 表 2 不同组别甲基苯丙胺成瘾者人格特质、应对方式、社会支持及父母教养方式得分(分,x±s)比较 |
不同组别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比较,暴力攻击组甲基苯丙胺成瘾者躯体焦虑、缺乏自信、冲动性、兴奋性、不信任、语言攻击和身体攻击、消极应对、父亲拒绝/否认、过度保护和母亲拒绝/否认得分均高于非暴力攻击组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应激敏感、积极应对、主观支持得分和社会支持总分均低于非暴力攻击组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5)。
2.3 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影响因素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表 3)| 表 3 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影响因素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 |
以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是否发生暴力攻击行为为因变量(0=否,1=是),以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职业、月均收入、居住地、父亲文化程度、母亲文化程度、家庭经济状况、父母婚姻状况、家庭关系、家庭成员肢体冲突情况(过去1年≥2次)、是否遭受身体惩罚、父母犯罪情况、父母吸毒/酗酒情况、同伴暴力情况、人际关系、就业压力以及人格特质、应对方式、社会支持状况、父母教养方式各维度得分情况等49个因素为自变量进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父母吸毒/酗酒、有同伴暴力、兴奋性人格特质、不信任人格特质、父亲教养方式为拒绝/否认是辽宁省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危险因素;社会支持总分较高是辽宁省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保护因素。
3 讨论近年来,甲基苯丙胺滥用问题日益严重,对中国公众健康和公共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国外相关研究证实,长期或高剂量使用甲基苯丙胺可影响人类大脑额叶的社会认知功能[9]及执行功能[10],减弱大脑控制和抑制攻击冲动的能力,进而导致滥用者出现暴力攻击他人的行为。本次调查结果显示,兴奋性和不信任人格特质是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重要危险因素。这与Wahlstrom等[11]的研究结果相似。可能是因为具有此类人格特点的甲基苯丙胺使用者缺乏对外界的信任,导致其对各种外在事件更加敏感,对事物的判断往往受到感情冲动的干扰,表现出各种言语和身体的攻击行为。Brecht等[12]研究表明,同伴暴力及父母吸毒/酗酒是甲基苯丙胺成瘾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危险因素,与本次调查结果一致,可能与目击周边环境中种种不良行为会使甲基苯丙胺成瘾者习得类似的方式,尤其是父母及同伴的不良示范作用对青少年的成长起到至关重要的影响[13]。还有研究表明,不良的教养方式与青少年问题行为的发展有着实质性的联系[14]。本次调查结果也显示,父亲教养方式为拒绝/否认是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危险因素。提示父母的拒绝与否认,甚至暴力教育等不恰当的教养方式可能会使子女逐渐强化学习到暴力的行为和观念,往往无意间使其暴力行为持续甚至恶化,削弱家长对子女的控制能力。此外,社会支持总分较高是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发生的保护因素,提示良好的社会支持可以会提高个体的心理承受和负荷能力,这有助于增加甲基苯丙胺成瘾者处理应激和冲突的水平,降低发生暴力攻击行为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要减少甲基苯丙胺成瘾者暴力攻击行为的发生,首先应从培养良好的人格着手,对其进行愤怒情绪控制和适应性行为训练,提高其识别及控制愤怒情绪的能力;其次应从家庭入手,父母应改掉吸毒和酗酒恶习,采取科学合理的管教方式,建立温馨和谐的家庭环境;最后,应加强社会支持网络系统的建立,家庭、邻里和社区要给予其更多的关心和帮助,为其解决日常生活中的问题和危机,树立其自身价值感和自信心,从而降低其发生暴力攻击行为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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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 Vol. 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