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社会的发展，汽车已经走入寻常家庭，成为人们日常出行的重要交通工具，随之而来的是道路拥堵和交通事故频发，因车辆驾驶引发的情绪冲突也越来越多。据统计，我国每年发生交通事故约为16万余起，其中因驾驶人员情绪不稳定所造成的事故占约35.7%^[1]。道路交通堵塞、驾驶人员情绪急躁已经成为导致交通事故的重要因素。研究者提出，在交通阻塞情况下，易于产生开车压力与挫折所导致的愤怒情绪^[2]，简单的说，就是容易使驾驶人员带着愤怒去开车，从而形成一种交通通病—路怒症(road rage)。“路怒”常表现为非理性驾驶车辆，如突然变道，非正常超车，开怄气车等攻击性行为。有研究表明，相当多的驾驶人员有潜在的“路怒”情绪或表现出“路怒”症状，但并非每位驾驶人员都能意识到自己即将或已经成为了“路怒”族。“路怒”已经成为一个值得关注的个体心理以及社会心态问题，也成为了一个关乎社会文明程度的问题^[3]。为此，本研究对河北省沧州、唐山等市313名驾驶人员进行问卷调查，了解驾驶人员愤怒情绪与驾驶风格及攻击性驾驶行为的相关性，为解决因“路怒”而造成的道路交通事故提供参考。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采用方便抽样法，于2015年6—8月在河北省沧州市3个区/县(新华区、运河区、青县)、唐山市3个区(路北区、路南区、丰润区)以及秦皇岛市2个区(北戴河区、山海关区)共抽取了360名≥18岁且具有驾驶证者为研究对象。本次调查共发放问卷360份，剔除缺失项目＞5%的问卷，收回有效问卷313份，有效回收率为86.94%。

调查人员经培训考核合格后，统一指导语，现场向选取的驾驶人员说明调查目的、意义和内容，被试现场填写问卷，当场回收。均知情同意，调查工具包括：(1)驾驶人愤怒表达量表^[4]：雷虎编制。主要测量驾驶人员的路怒情绪。该量表共21项，包含5个维度，分别为操作频率、操作猛烈程度、言语攻击、对车发泄、自我调节。量表 21个项目均采用5级Likert评分方式，1~5表示程度由强到弱，分数越高代表驾驶人员的愤怒情绪越强烈，该量表有良好的信度(α=0.861)和效度。附加的第22~25项，用于描述愤怒情绪对驾驶人和交通安全的影响^[5]。(2)多维度驾驶风格量表中文版：由孙龙等在Taubman-Ben-Ari与同事编制的多维度驾驶风格量表(Multi-dimension Driving Style Scale,简称为MDSI)的基础上修订的多维度驾驶风格量表^[6]，主要用于测量驾驶员非适应性驾驶风格。该量表共24项，分为冒险型、焦虑型和愤怒型3种类型。采用六级评分，1表示根本不符合，2表示比较不符合，3表示有点，4表示一般，5表示比较符合，6表示非常符合。分数越高代表驾驶人员的驾驶风格较偏向该驾驶类型。各因素与总分的相关系数在0.60~0.77，P<0.001。量表总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6，各个因素的内部一致性系数在0.70~0.82。(3)攻击性驾驶行为问卷：由骆勇综合国内外的问卷研究进行编制的攻击性驾驶行为问卷^[7]，主要测量驾驶人员攻击性驾驶行为^[8]。该量表共23项，包括无视他人,驾驶空间占用,快速前进,获得领先,人际攻击5个维度。每个题目均包括A选项和B选项，A选项代表真实经历，B选项代表控制猜测。每个选项均为五级评分，A部分数字5表示总是有到数字1表示从来没有；B部分数字5表示完全不能控制到数字1表示完全能控制。维度得分越高，说明该项特征在驾驶过程中表现越明显。经过初步施测和信效度的检验，该问卷可被认为是良好的测量驾驶人员攻击性驾驶行为的工具。

采用SPSS 19.0进行录入以及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单因素方差分析、相关分析及线性回归分析。

有效调查的313人中，男性196人，占62.6%，女性117人，占37.4%；驾龄＜2年126人，占40.3%，2~5年94人,占30.0%，＞5年93人，占29.7%；职业驾驶人员78人，占24.9%，非职业驾驶人员235人，占75.1%；已婚117人，占37.4%，未婚189人，占60.4%，未填写7人，占2.2%；年龄18~30岁168人，占53.7%，31~40岁86人，占27.5%，41~50岁45人，占14.4%，＞50岁14人，占4.5%；文化程度高中及以下89人，占28.4%，本科/大专177人，占56.5%，研究生47人，占15.0%；月收入≥2 000元197人，占62.9%，＜2 000元116人，占37.1%；无子女192人，占61.3%，1个子女87人，占27.8%，≥2个子女34人，占10.9%。

男性在驾驶风格因子上的冒险型、愤怒型以及焦虑型比女性得分更高(P<0.01)；在攻击性驾驶行为的获得领先因子上女性得分高于男性(P<0.05)，不同性别驾驶人员无视他人、驾驶空间占用、快速前进和人际攻击因子得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表 1

表 1 不同性别驾驶人员在驾驶风格及攻击行为方面的差异比较 项目 男性(n=196) 女性(n=117) t值 P值 驾驶风格 冒险型 20.57±4.94 18.89±6.08 2.662 0.008 愤怒型 16.88±4.66 14.27±4.58 4.820 0.000 焦虑型 32.78±7.23 30.01±9.78 2.655 0.009 攻击性驾驶行为 无视他人 11.48±2.81 12.08±4.06 -1.404 0.162 驾驶空间占用 11.86±3.55 12.02±4.83 -0.301 0.763 快速前进 11.73±2.63 12.07±3.81 -0.848 0.397 获得领先 17.42±5.00 18.93±6.32 -2.335 0.020 人际攻击 11.02±3.00 11.59±4.16 -1.293 0.198

表 1 不同性别驾驶人员在驾驶风格及攻击行为方面的差异比较

＜2年驾龄的驾驶人员攻击行为的驾驶空间占用、获得领先和人际攻击维度的得分高于驾龄＞5年的驾驶人员；2~5年驾龄的驾驶人员攻击行为的无视他人、驾驶空间占用、获得领先、人际攻击维度的得分均高于驾龄＞5年的驾驶人员。

表 2

表 2 不同驾龄的驾驶员在攻击行为各因子上的差异比较 项目 ＜2年(n=126) 2~5年(n=94) ＞5年(n=93) F值 P值 无视他人 11.75±3.40 12.31±3.16a 11.03±3.33 3.495 0.032 驾驶空间占用 12.66±4.20a 12.59±4.04a 10.25±3.43 11.974 0.000 快速前进 11.84±3.21 12.22±3.48 11.51±2.56 1.239 0.291 获得领先 18.39±5.68a 18.98±5.96a 16.44±4.66 5.565 0.004 人际攻击 11.90±3.57a 11.69±3.33a 9.87±3.16 10.850 0.000 注：与＞5年比较,a P<0.01。

表 2 不同驾龄的驾驶员在攻击行为各因子上的差异比较

职业驾驶人员在驾驶愤怒情绪因子上的操作强度、操作频率、言语攻击、对车发泄以及自我调节因子上的得分均高于非职业的驾驶人员(P<0.01)。

表 3

表 3 是否是职业驾驶员在驾驶愤怒情绪方面的差异比较 项目 职业驾驶员(n=78) 非职业驾驶员(n=235) t值 P值 操作强度 17.17±4.00 13.50±5.02 6.560 0.000 操作频率 18.60±4.58 13.74±5.57 6.957 0.000 言语攻击 9.05±2.28 7.43±3.27 4.850 0.000 对车发泄 8.01±3.00 5.71±2.49 6.693 0.000 自我调节 8.85±2.62 7.06±2.56 5.322 0.000

表 3 是否是职业驾驶员在驾驶愤怒情绪方面的差异比较

各车型驾驶人员在操作强度因子上的得分，货车与出租车显著高于长途客车、私家小汽车；在操作频率因子上的得分，公交车、出租车和货车显著高于长途客车和私家小汽车；在言语攻击因子上的得分，公交车、出租车显著高于私家小汽车，货车显著高于其他车型；在对车发泄因子上的得分，其他车型显著高于私家小汽车；在自我调节因子上的得分，公交车显著高于私家小汽车。

表 4

表 4 不同驾驶车型的驾驶人员在愤怒情绪方面的差异比较 项目 公交车(n=37) 长途客车(n=20) 出租车(n=24) 私家小汽车(n=229) 货车(n=7) F值 P值 操作强度 16.84±4.83e 15.20±2.90 18.58±2.86be 13.43±4.97 21.33±6.35be 11.319 0.000 操作频率 19.41±5.28ce 15.35±4.15 18.58±4.40be 13,72±5.44 23.00±8.66be 14.195 0.000 言语攻击 9.43±2.15e 8.35±2.78 8.79±1.77d 7.34±3.26 14.00±1.73acde 8.094 0.000 对车发泄 8.51±3.83e 7.40±2.14e 7.50±1.77e 5.65±2.43 10.33±4.62e 14.329 0.000 自我调节 9.27±2.91e 8.05±2.69 8.00±2.49 7.08±2.53 10.00±3.46 6.962 0.000 注：与公交车比较，a P<0.05；与长途客车比较，b P<0.05,c P<0.01；与出租车比较，d P<0.01；与私家小汽车比较，e P<0.01。

表 4 不同驾驶车型的驾驶人员在愤怒情绪方面的差异比较

驾驶风格各因子的得分分别为冒险型(19.94±5.45)分，愤怒型(15.91±4.79)分，焦虑型(31.75±8.37)分；驾驶愤怒情绪各因子的得分分别为操作强度(14.42±5.03)分，操作频率(14.96±5.74)分，言语攻击(7.83±3.13)分，对车发泄(6.29±2.81)分，自我调节(7.50±2.69)分；攻击性驾驶行为各因子的得分分别为无视他人(11.70±3.34)分，驾驶空间占用(11.92±4.07)分，快速前进(11.86±3.12)分，获得领先(17.99±5.57)分，人际攻击(11.23±3.49)分。驾驶风格的冒险型和焦虑型因子与驾驶愤怒情绪各因子(P<0.01)及攻击性驾驶行为各因子(P<0.05)呈显著正相关；驾驶风格的愤怒型因子与驾驶愤怒情绪的操作强度、操作频率、言语攻击和自我调节呈显著正相关(P<0.01)，同时和攻击行为的无视他人、驾驶空间占用、快速前进和获得领先因子呈显著正相关(P<0.05)。

表 5

表 5 驾驶人员的驾驶风格与愤怒情绪及攻击性驾驶行为各因子的相关分析(r) 项目 冒险型 愤怒型 焦虑型 驾驶愤怒情绪 操作强度 0.621b 0.731b 0.648b 操作频率 0.643b 0.736b 0.528b 言语攻击 0.598b 0.766b 0.561b 对车发泄 0.416b 0.188 0.446b 自我调节 0.504b 0.406b 0.599b 攻击性驾驶行为 无视他人 0.391b 0.315a 0.595b 驾驶空间占用 0.306a 0.434b 0.554b 快速前进 0.377b 0.405b 0.648b 获得领先 0.306a 0.353a 0.637b 人际攻击 0.429b 0.271 0.615b 注：a P<0.05；b P<0.01。

表 5 驾驶人员的驾驶风格与愤怒情绪及攻击性驾驶行为各因子的相关分析(r)

驾驶人员驾驶风格中的冒险型对愤怒情绪中的操作频率、自我调节及言语攻击具有预测作用；愤怒型对愤怒情绪中的对车发泄、操作强度及言语攻击具有预测作用；焦虑型对愤怒情绪中的操作强度、自我调节及攻击性行为中的无视他人具有预测作用。

表 6

表 6 驾驶人员驾驶风格与攻击行为、愤怒情绪的回归分析 自变量 因变量 R2 △R2 β F P 冒险型 操作频率 0.176 0.173 0.442 66.475 0.000 自我调节 0.052 0.049 0.113 17.157 0.000 言语攻击 0.185 0.183 0.247 70.764 0.000 愤怒型 对车发泄 0.068 0.065 0.153 22.767 0.000 操作强度 0.284 0.282 0.560 123.401 0.000 言语攻击 0.296 0.294 0.355 130.993 0.000 焦虑型 操作强度 0.310 0.308 0.335 139.951 0.000 自我调节 0.211 0.209 0.148 83.416 0.000 无视他人 0.026 0.023 0.065 8.464 0.004

表 6 驾驶人员驾驶风格与攻击行为、愤怒情绪的回归分析

本研究结果显示，男性驾驶员驾驶风格因子中的冒险型、愤怒型和焦虑型得分均高于女性。这与男女性格差异有关，男性更喜欢占主导地位，喜欢冒险，在驾驶时容易有超速行驶或强行超车等驾驶行为，遇到状况易有过激反应；而女性在同样情况下大多能够耐心处理，在驾驶风格方面表现得更为保守。另外，低驾龄的驾驶人员更易产生攻击性驾驶行为。针对交通管理实践中的具体情况，将驾龄分成了3类:2年以下驾龄的驾驶员为新手；2~5年驾龄的驾驶员为中等熟练驾驶员。5年以上驾龄的驾驶员为老驾驶员^[9]。驾驶新手为年轻人的居多，存在着竞争心理，往往表现出好胜和不甘落后，同时他们的驾驶经验缺乏，一旦碰到险情，由于采取措施不当或处理不及时，极易发生交通事故。近几年，3年以内驾龄的新驾驶职员，交通肇事一直约占交通事故总数的60%^[9]。随着驾龄的增加，驾驶员肇事比例逐渐减小，攻击性驾驶行为的倾向也相应的减弱^[10]。

本研究结果还显示，货车驾驶人员在驾驶愤怒情绪操作强度、操作频率、言语攻击和对车发泄因子上的得分均高于私家汽车驾驶人员。这可能是由于私家汽车一般为家用，多数驾驶于上下班时间，驾驶的路程也较短，而货车驾驶人员一般工作时间长，每次行驶的路途较远，面临的道路环境也更加复杂，因此容易产生身体的疲劳感与心理压力，遇到状况时会通过愤怒的表现来抒发或舒缓情绪。另一方面，货车驾驶人员一般为青壮年男性,具有感觉寻求或攻击性人格特质，自认为驾驶技能高，在被其他车辆阻挡时较易表现出愤怒^[11]。这点与广东省的研究结果类似^[12]。职业驾驶员比非职业驾驶员表现出更强的驾驶愤怒情绪，职业驾驶员是专门从事驾驶工作的人员。对于有丰富驾驶经历的职业驾驶人员来说，对驾驶环境的要求更高。如果驾驶环境与驾驶人的期望不相一致时更易引起心理失衡，进而引发愤怒情绪。

驾驶人员在驾驶风格量表中得分越高，他的愤怒情绪表现越强烈，在驾驶中越易出现攻击性驾驶行为。愤怒特质作为一种稳定的人格倾向，往往导致愤怒型驾驶风格的驾驶行为表现更不安全^[13]。驾驶人员愤怒特质往往会形成驾驶攻击，使得驾驶人员发生交通违规和交通事故的概率升高^[14]。驾驶人员受驾驶风格的影响引发驾驶愤怒情绪，情绪经过“累积-爆发-再累积”的长期过程，易出现攻击性驾驶行为。相关研究也表示大部分交通事故是由于驾驶员的不安全驾驶行为引起的^[15]。措施不当、从不检修、车祸史和文化程度偏低的驾驶员具有技术不熟练、经验不足、缺乏安全行车常识、未掌握复杂道路行车遇有突发情况惊慌失措等特点，也容易导致道路交通事故^[16]。为减少因攻击性驾驶行为而导致的交通事故的发生，可适当增加社会对攻击驾驶行为的处罚程度，通过相关的交通法规抑制驾驶员做出攻击性行为的心理倾向，实现该行为的外部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