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60岁及以上人口约有1.78亿，占总人口的13.26％^[1]；至2011年，城市和农村老年空巢家庭所占比例分别为49.7％和38.3％，预计2030年空巢老人家庭比例将达到90％^[2]。作为特殊群体，空巢老人既要经历生命周期的转型(从中年期到老年期)，还要经历家庭周期的转型(从核心或主干家庭到空巢家庭)^[3]。双向转型期间由于缺乏成年子女的陪伴，缺少情感慰籍及可利用社会资源等方面的缺失，空巢老人普遍存在“老年空巢综合征”，主要以失落感、孤独感、衰老感及抑郁症为表现^[4]。由此空巢老人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少有研究将探索视角放在把多个实际发挥影响作用的心理学变量同时纳入影响体系、分析变量间相互影响的关系，探讨各因素发挥影响作用的心理机制的整体研究上。因此，本研究以2010年中国家庭动态跟踪调查(Chinese Family Panel Studies, CFPS)中年龄≥60岁的1 581名空巢老人为研究对象，将多个实际发挥作用的心理社会学变量同时纳入空巢老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体系中，为空巢老人的心理干预提供策略。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资料来源于2010年CFPS中基线数据中年龄≥60岁的空巢老人1 581人。该调查方案采用多阶段、不等概率的抽样设计，问卷经过多次测试初访调查和测试跟踪调查，科学严谨，所涉及变量丰富详细，获得的数据具有全国代表性^[5]。本研究中的空巢老人指无子女、子女成人后相继离开家庭的独居者或仅与配偶同住的年满60岁的老年人。

调查选用抑郁自评量表(the Center for Epidemiologic Studies Depression Scale, CES-D)即精神健康状况量表，对成年人抑郁情况进行分析。问卷中涉及的抑郁问题是取自量表的6个问题，分别为：(1)我感到情绪沮丧；(2)我感到精神紧张；(3)我感到坐卧不安，难以保持平静；(4)我感到未来没有希望；(5)我做什么事情都感到困难；(6)我认为生活没有意义。上述6个问题不同版本译法略有差异，但核心含义相同。本调查是按过去1个月内出现相应情况或感觉的频度评定：从不、每月1次、每月2~3次、每周2~3次、几乎每天。取“5～1”5级评分制，将6项得分相加，总分为30分，以累积总分为分析指标，将累积总分分为 < 25分、25~29分及≥30分3组，分数越低，说明心理抑郁情况越重。分析影响空巢老人心理健康的因素包括生理因素、心理因素、人口社会因素。生理因素主要由健康自评和生活自理受限来分析；心理因素指生活满意度，生活满意度是从在本地收入情况，本地的社会地位，对自己生活满意程度，对自己未来的信心程度4方面综合反映对生活满意程度；人口社会因素包括微观与宏观环境；微观环境有人际关系、文体活动、家庭结构(是否配偶健在，有无子女)，宏观环境有经济状况、人口学因素(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医疗保障、宗教^[6]。

Stata 12.0调查数据分析程序对数据进行统计分析。应用变量变换梯形图检验对抑郁得分进行正态性检验，多层有序的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抑郁的影响因素分析，以P < 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 581名空巢老人，其中男性843人(53.81%)，女性738人(46.19%)；年龄60～110岁，平均年龄(68.57±6.55)岁；城市空巢老人815人(51.47%)，乡村766人(48.53%)。

空巢老人抑郁得分 < 25分为20.37%，25~29分为38.11%，≥30分为41.53%。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不同性别、城乡、婚姻情况、文化程度、个人年收入、健康自评、是否生活自理受限、文体活动、生活满意度、与子女亲密程度的空巢老人抑郁得分分级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 0.05)。

表 1

表 1 不同特征空巢老人抑郁得分比较 特征 例数 构成比(%) 抑郁得分(分) χ2值 P值 < 25 25~29 ≥30 性别 男性 843 53.81 8.98 21.19 23.15 11.429 0.003 女性 738 46.19 11.13 17.77 17.77 城乡 城市 815 51.47 7.27 19.54 24.73 57.008 0.000 乡村 766 48.53 12.84 19.42 16.19 婚姻情况 无配偶 288 19.00 5.38 7.27 5.57 32.638 0.000 有配偶 1 293 81.00 14.74 31.69 35.36 文化程度 文盲或半文盲 807 50.31 13.28 20.37 17.39 小学 394 26.13 4.30 10.37 10.25 69.876 0.000 初中及以上 380 23.56 2.53 8.22 13.28 个人年收入(元) 无 416 26.81 5.12 7.72 13.47 ≤1 999 357 21.87 6.33 8.92 7.34 53.376 0.000 2 000~ 410 24.71 5.25 11.32 9.36 ≥6 500 398 26.61 3.42 11.01 10.75 健康自评 健康 480 30.37 3.10 9.93 17.33 一般 621 39.38 6.64 16.70 15.94 178.113 0.000 不健康 480 30.25 10.37 12.33 7.65 是否生活自理受限 无 1 346 86.53 14.29 33.65 37.19 58.147 0.000 有 235 13.47 5.82 5.31 3.73 文体活动(项) 0 71 4.14 1.58 1.71 1.27 1 303 18.60 6.01 7.15 6.01 2 581 37.73 7.84 15.62 13.28 78.602 0.000 3 312 18.97 2.85 7.91 8.98 ≥4 313 20.56 1.83 6.58 11.39 生活满意度 不满意 454 27.82 9.99 11.01 7.72 一般 523 33.08 5.95 14.36 12.78 128.050 0.000 满意 258 16.32 1.77 6.33 8.22 很满意 346 21.88 2.40 7.27 12.21 与子女亲密程度 不亲近 26 1.65 0.95 0.25 0.44 一般 211 12.48 3.29 5.88 4.17 38.509 0.000 亲近 1 344 84.97 15.88 32.83 36.31

表 1 不同特征空巢老人抑郁得分比较

单因素分析只考虑单一因素对抑郁得分的影响，未控制其他因素(如考虑生理因素时未考虑心理因素对抑郁影响)。为此，参照谢宇等^[7]的做法，以抑郁得分为因变量，在模型中逐步加入各种控制因素，以分析自变量在抑郁得分上的差异。在本研究中回归模型结构如下：模型1中只考虑生理因素(含健康自评、生活自理受限)，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加入心理因素(含生活满意度)，模型3在模型2基础上加入微观环境因素(含人际关系、文体活动、家庭结构)，模型4在模型3基础上加入宏观环境因素(含经济状况、人口学因素(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医疗保障、宗教)。

表 2

表 2 空巢老人抑郁影响因素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自变量 分组 参照组 Model 1 Model 2 Model 3 Model 4 β Sx β Sx β Sx β Sx 健康自评 一般 健康 -0.411c -0.095 -0.338c -0.093 -0.379c -0.096 -0.402c -0.096 不健康 -0.901c -0.103 -0.748c -0.102 -0.775c -0.099 -0.720c -0.098 是否生活自理受限 是 否 -0.410c -0.100 -0.401c -0.107 -0.317b -0.112 -0.336b -0.114 生活满意度 一般 不满意 0.227 -0.115 0.183 -0.114 0.189 -0.112 满意 0.584c -0.098 0.497c -0.101 0.509c -0.106 很满意 0.661c -0.103 0.570c -0.107 0.578c -0.110 婚姻情况 有 无 0.312b -0.095 0.244b -0.091 城乡 城市 乡村 0.235a -0.096 文化程度 小学 文盲 0.087 -0.094 初中以上 0.413c -0.095 个人年收入(元) ≤1 999 无 -0.221 -0.114 2 000~ -0.222a -0.110 ≥6 500 -0.443c -0.088 抑郁得分(分) 25~29 < 25 -1.388c 0.077 -1.026c 0.102 -0.806c 0.100 -0.685c 0.107 ≥30 -0.259b 0.081 0.141 0.105 0.370c 0.107 0.521c 0.110 注：a P < 0.05，b P < 0.01，c P < 0.001。

表 2 空巢老人抑郁影响因素多元线性回归分析

将单因素分析筛选后有统计学意义的10个变量作为自变量，抑郁得分作为因变量，进行有序的logistic回归分析。各变量依照一定逻辑秩序赋值，其中无序分类变量采用哑变量赋值，取α_入=0.05，α_出=0.10。结果显示：模型1是基准模型，即在不考虑任何其他影响因素的情况下，抑郁得分与生理健康之间的关系。将自评为健康和无生活自理受限的人群作为参照组，自评为不健康的人群抑郁得分最低。模型2在模型1基础上增加了心理健康。将生活不满意作为参照组，结果显示，首先，生活满意度对抑郁得分有显著影响，生活满意组、很满意组回归系数值分别比生活不满组要高。其次，健康自评和有无生活自理受限对抑郁得分的影响在考虑到生活满意度后有下降，但健康自评和有无生活自理受限对抑郁得分的影响相对独立。模型3在模型2基础上增加了微观环境。将无配偶组作为参照组，有无配偶对抑郁得分有显著影响；其次，有无生活自理受限对抑郁得分的影响在有无配偶后有下降。在模型4的基础上增加了宏观环境城乡、文化程度及个人收入对抑郁得分的影响。由结果可知，生理健康、心理健康和微观环境指标对抑郁得分的影响并没有在加入这些变量后显著减弱。低个人年收入、乡村及文盲的人群拥有更低的抑郁得分。

作为老年群体中最为孤独的一个群体“空巢老人”，由于丧偶、独居、离退休、身体、心理及其他原因，容易诱发抑郁症状。本调查结果表明空巢老人经济收入偏低，个人年收入6 500元以下者占74.83%。受教育程度在初中以下教育水平者占调查对象的75.96%。城市的空巢老人比乡村多，但乡村空巢老人比城市老人的抑郁损害更严重，吴明权^[8]把姚庄镇5个村子714名农村老年人作为调查对象，结果也发现各项生存质量指标农村空巢老人比非空巢老人损害更严重，农村空巢老人生活满意度评分低于非农村空巢老人。而本研究发现空巢老人对生活越不满意，其抑郁程度越严重。卢慕雪等^[9]研究发现影响心理健康的因素主要为社会支持、性别、婚姻状况、经济收入等，而本研究中单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与子女关系越亲近空巢老人抑郁发生率低；经济收入的增加，受教育程度越高，空巢老人心理健康状况越好^[10-12]。但有无子女和社会支持(医疗保障、宗教)等对空巢老人抑郁的影响不具统计学意义。本研究综合考虑抑郁的发生受健康自评、是否生活自理受限、生活满意度、婚姻情况、城乡、文化程度和个人年收入影响。个人收入越低的空巢独居老年人抑郁症状评分较高，与相关研究结果一致^[13]。本研究发现自评为健康及无日常生活自理能力受限情况不易产生抑郁症状；这与孙菲等^[14]对北京市城乡老年人研究结果中躯体健康状况与老年抑郁症状之间存在相关性相似。

本研究采用多层回归模型，一方面鉴于CFPS采用多阶段多层次的抽样方法，为解决由于这种抽样方法所产生的样本间的相关性可能带来的分析偏差；另一方面便于分析各变量间有无交互作用^[15]。同时本研究从多个实际发挥作用的心理社会学变量同时纳入空巢老人心理健康的影响体系中，得出的结果与未综合考虑影响心理健康相关的研究有所不同，从而为空巢老人的心理干预提供较为切实可行的策略。因此，在中国老龄化日益严重的今天，做好空巢老人护理工作，改善空巢老人心身状况，对提高其生存质量具有重要的意义^[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