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在预防和控制传染病领域起到了巨大的作用^[1]，公众对预防接种的信任程度影响着疫苗的接种率，对预防接种信心的下降或拒绝接种会将导致疫苗接种率的降低，引起相应传染病的流行^[2-4]。2016 年3月18 日，中国媒体报道山东警方破获一起案值5.7亿元的非法经营疫苗案件，疫苗未经严格冷链存储运输销往24个省市的医院和接种点，案件涉及25种儿童、成人用二类疫苗(以下称山东疫苗案件)^[5]。山东疫苗案件经个别新闻媒体报道后，在网络上迅速传播发酵，引发广泛的公众质疑，随后各大主流媒体报道升级，引发社会对疫苗安全问题的严重关注。当前新闻媒体已经成为公众获得预防接种相关信息的主要渠道^[6]，在既往疫苗相关事件中，媒体不正确或模糊的宣传，很可能会影响公众特别是儿童家长对预防接种信心，继而导致行为的改变。为迅速了解山东疫苗案件对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和行为的影响，有针对性的做好后续应对处理，控制不良影响，本研究于2016年3月25日—4月7日在天津市采取网络在线调查法对1 177名儿童家长进行相关态度调查，并利用天津市预防接种信息系统，对全市836 292名<7岁在册儿童整体的预防接种行为变化进行评价，现将结果报告如下。

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调查于2016年3月25日—4月7日期间在全市预防接种门诊公示本次调查的邀请函，儿童家长自愿通过邀请函上的网址访问互联网在线调查表，填写本次调查问卷，调查期间共收到的1 177份有效调查问卷。儿童预防接种行为改变调查对全市<7岁836 292名在册儿童整体接种行为改变进行分析评价。

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调查采用互联网在线调查法，儿童家长可以通过手机、电脑等方式按照调查邀请函上的网址访问并填写在线调查问卷，在线调查表自身可设置唯一性、完整性、逻辑性等质量控制措施，因此最后回收的均为有效调查问卷。调查问卷由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员设计并通过预调查进一步完善，主要内容包括以下6个方面：(1)被调查者一般人口学信息。(2)对山东疫苗案件的知晓情况。(3)获取相关信息的渠道。(4)对疫苗安全性的态度。(5)对后续疫苗接种的影响。(6)对预防接种相关信息的需求。接种行为变化通过天津市预防接种信息系统比较案件广泛报道前后系统内<1岁儿童一类疫苗接种率和<7岁儿童二类疫苗接种量的变化。为了避免春节假期对同年各月份之间接种率的波动影响，在比较<1岁儿童接种率时选择案件所在3月份与去年同期以及2015年全年各月平均接种率进行比较。

在线问卷调查系统能够将调查数据自动收集汇总形成数据库，应用SPSS 20.0 软件对调查指标进行描述性分析和χ²检验。

共有1 177名儿童家长参与本次调查，其中男性219人(18.61%)，女性958人(81.39%)；20～29岁689人(58.54%)，30～39岁461人(39.17%)，≥40岁27人(2.29%)；文化程度高中385人(32.71%)，专科286人(24.30%)，本科406人(34.49%)，研究生及以上100人(8.50%)；居住地市区550人(46.73%)，郊区543人(46.13%)，郊县84人(7.14%)；户籍本市817人(69.41 %)，外地360人(30.59%)。

参与调查的儿童家长中知晓山东疫苗案件的占98.81%；获取案件信息的渠道主要是手机媒体53.44%，其次是个人电脑(personal compute，PC)媒体25.32%；76.64%的儿童家长了解本次涉案疫苗均为二类疫苗。女性知晓率为78.91%(756/958)、本市户籍知晓率为78.70%(643/817)分别高于男性知晓率66.67%(146/219)和外地户籍知晓率71.94%(259/36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²=14.93、6.37，P均<0.05)；20～29岁、30～39岁、≥40岁各组知晓率分别为73.73%(508/689)、81.34%(375/461)、70.37%(19/27)，高中、专科、本科、研究生及以上各组知晓率分别为65.97%(254/385)、80.77%(231/286)、80.79%(328/406)、89.00%(89/100)，随着年龄组下降和学历升高，知晓率呈上升趋势(χ²=9.55、39.62，P均<0.05)。

表 1

表 1 儿童家长对案件认知情况 项目 分类 人数 构成比(%) 是否听说 是 1 163 98.81 否 14 1.19 获取渠道 电视 216 18.35 PC媒体 298 25.32 手机媒体 629 53.44 报纸、广播 8 0.68 亲友 19 1.61 其他 7 0.59 了解涉案均为二类疫苗 是 902 76.64 否 275 23.36

表 1 儿童家长对案件认知情况

案件发生后有29.06%的儿童家长不愿意为孩子继续接种第二类疫苗，表示犹豫的占57.52%；对第一类疫苗安全性也产生担心的占74.26%。20～29岁、30～39岁、≥40岁各组担心比例分别为73.88%(509/689)、75.92%(350/461)、55.56%(15/27)，不同年龄组的担心比例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²=11.95，P<0.05)；表示不会影响子女未来第一类疫苗接种计划的占58.71%，另有40.87%的家长表示会对接种产生犹豫，男性受到影响的可能性45.66%(100/219)高于女性39.77%(381/958)，差异有统计学意义(Z=-2.03，P<0.05)。

表 2

表 2 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 项目 分类 人数 构成比(%) 是否愿意继续接种二类疫苗 愿意 158 13.42 犹豫 677 57.52 不愿意 342 29.06 是否会担心一类疫苗安全 会担心 874 74.26 不会担心 169 14.36 不确定 134 11.38 是否会影响接种一类疫苗 不会 691 58.71 会犹豫 481 40.87 会拒绝 5 0.42

表 2 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

为了恢复接种信心，家长最希望获取的信息分别是更透明的供销渠道公示占84.11%，以及正规接种门诊的信息公示占81.48%。

表 3

表 3 儿童家长希望获取的预防接种相关信息 项目 人数 构成比(%) 更透明的供销渠道公示 990 84.11 正规接种门诊信息公示 959 81.48 提供疫苗接种后效果检测途径 739 62.79 疫苗储运温度记录公示 732 62.19 二类收费疫苗推荐品种公示 698 59.30 二类收费疫苗明确告知 677 57.52 其他 33 2.80

表 3 儿童家长希望获取的预防接种相关信息

在案件广泛报道的3月份，除产院接种的卡介苗和首针乙肝疫苗外，<1岁儿童第一类疫苗各剂次接种率相较去年同期和2015年各月平均接种率均有1.47%～8.92%和1.31%～5.44%的下降。

表 4

表 4 山东疫苗案件发生前后第一类疫苗接种情况比较 疫苗 2016年3月 2015年3月 2015年平均 去年同期差值a(%) 去年平均差值b(%) 接种数 接种率(%) 接种数 接种率(%) 接种数 接种率(%) 卡介苗 7 156 85.65 7 011 90.10 6511 85.65 4.45 0.00 乙肝1 7 383 89.16 7 425 89.82 6 790 86.37 0.66 0.21 乙肝2 7 639 95.98 7 674 97.45 5 794 97.29 1.47 1.31 乙肝3 6 405 84.79 12 536 91.23 8 109 88.06 6.44 3.27 脊灰1 5 292 92.40 9 920 95.30 6 210 94.07 2.90 1.67 脊灰2 4 515 93.59 10 507 96.14 6 811 95.54 2.55 1.95 脊灰3 4 880 94.19 11 198 96.47 7 345 95.66 2.28 1.47 百白破1 4 667 83.91 11 116 91.29 6 785 88.50 7.38 4.59 百白破2 4 786 92.13 11 293 95.69 7 325 94.42 3.56 2.29 百白破3 4 919 90.09 10 590 93.17 7 822 92.60 3.08 2.51 麻疹 5 941 84.58 11 703 90.87 8 716 88.10 6.29 3.52 流脑1 5 601 85.76 12 141 91.15 8 170 88.53 5.39 2.77 流脑2 6 278 92.07 10 833 94.74 9 079 93.60 2.67 1.53 乙脑1 5 819 77.94 11 425 86.86 8 809 83.38 8.92 5.44 注：a 全市2016年3月与2015年3月免疫规划疫苗各剂次接种率差值；b全市2016年3月与2015年各月平均免疫规划疫苗各剂次接种率差值。

表 4 山东疫苗案件发生前后第一类疫苗接种情况比较

对<7岁儿童第二类疫苗接种量进行比较发现，在2016年3月21日山东疫苗案件被广泛坂道后，全市第二类疫苗接种量开始发生明显下降，灭活脊灰(inactivated polio vaccine，IPV)、水痘、B型流感嗜血杆菌(haemophilus influenzae type B,HIB)、轮状病毒和23价肺炎疫苗接种量比之前分别下降了19.17%、42.80%、33.21%、30.71%和36.36%。

图 1

图 1 山东疫苗案件发生前后第二类疫苗接种量比较

当前社会信息传播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本次调查发现在山东疫苗案发生一周后，已有98.81%的受访儿童家长知晓本次案件。此外，随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手机和PC等网络媒体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7-9]，本研究中78.76%的参与调查者均是通过此类渠道获取案件信息。但网络媒体在具备时效性和便捷性优势的同时也容易掺杂很多误导和夸大的内容，如部分媒体利用“有毒疫苗”和“致命疫苗”等噱头吸引点击量^[10-11]，给预防接种工作造成很多负面的不良影响，本研究中仍有23.36%的儿童家长未能准确了解涉案疫苗性质等详细信息。

通过调查发现，案件发生后公众对预防接种的信心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29.06%的儿童家长不愿意继续给子女接种第二类疫苗，愿意继续接种的仅占13.42%，其余57.52%儿童家长犹豫是否继续接种二类疫苗。受此事件的连带影响，74.26%的儿童家长对目前接种的第一类疫苗安全性也产生了担心，并且导致40.87%的家长对继续及时接种第一类疫苗产生犹豫，个别人甚至表示要拒绝接种一类疫苗。

儿童家长接种犹豫和拒绝接种的态度，已经开始传导到儿童预防接种行为的变化：在案件被广泛报道的3月份，天津全市二类疫苗接种量较报道前下降了19.17%～42.80%，一类疫苗接种率也较去年同期下降了1.47%～8.92%，这种状况如果不能及时予以改变，很可能会引起局部地区疫苗针对传染病的暴发或流行^[12-14]。例如1998年，英国医生维克菲尔德在著名医学期刊《柳叶刀》上发表论文声称孤独症与接种“麻腮风三联疫苗”有关，当时英国各大媒体纷纷大肆报道，引发又一场大规模的疫苗恐慌，导致接种率下降和麻疹反弹。2013年中国乙肝疫苗事件，在部分媒体不当宣传后，部分地区儿童家长愿意带孩子接种疫苗的比例一度降低到<50%^[15]。

为了能够及时恢复儿童家长对预防接种的信心，各级相关部门应建立有效渠道，长期、系统、全面的传播疫苗接种科学知识。由于既往常规健康教育方式(宣传栏、海报、宣传资料、咨询活动等)存在效果不明显，深入程度不够，居民接受程度不高^[16]的问题，并且随着互联网的发展，公众经常基于网络传播信息进行自己的研究，并借此来挑战专家和公共机构的观点^[17]，因此未来在宣传形式上可以考虑电视、报纸等主渠道与微博、微信、手机APP等新媒体相结合的方式，一方面发挥主渠道的权威性和严谨性，一方面利用新媒体传播快速性和互动性，及时准确的发布权威信息，打破谣言滋生温床，占领有利宣传阵地。此外，在宣传内容上，应更加关注儿童家长的切身需求，对常规工作做出相应整改，建议增加疫苗保存条件、进销渠道的展示以及二类疫苗推荐程序等家长更加关心的内容。

本次调查较好的反映了山东疫苗事件对儿童家长预防接种态度影响和接种行为的初期改变情况，但由于调查时间和方式的限制，本次被调查对象中农村地区和低学历人群比例较少，在人群代表性上存在一定不足，此外对于接种行为的中长期影响，未来仍有必要继续跟踪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