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是重要的公共卫生和精神卫生问题^[1]，已经成为大学生非正常死亡的重要原因^[2]。自杀意念是自杀未遂和自杀死亡早期的心理活动，反映了其消极的思想动态，是自杀行为最为敏感的预测因素^[3]。因此，了解大学生自杀意念状况及其影响因素，并进行合理的干预和预防显得尤为重要。为此，于2014年9—10月采取分层随机抽样法对四川省成都市某大学大一、大二年级5 524名学生进行问卷调查，以期了解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情况，探讨家庭关系、专业满意度、心理健康状况、应对方式等因素对其影响，为大学生自杀的预测及预防提供依据。

以成都市某高校大一、大二学生为目标人群，采取分层随机抽样方法，分别在大一和大二年级中随机抽取理工类专业10个教学班、文科类专业10个教学班、艺体类专业10个教学班，以抽取班级的全部学生为调查对象。共发放问卷5 980份，剔除资料不全问卷456份，得到有效问卷5 524份，有效回收率为92.4%。男生2 328人(42.1%)，女生3 196人(57.9%)；年龄18~23岁，平均年龄(19.4±2.52)岁。

调查采取匿名方式以班级为单位集中填写，统一指导语，问卷当场收回，收回后进行核查，剔除填写不完整、有逻辑错误以及不符合要求的问卷。调查工具包括：(1)一般情况调查问卷：自行编制。内容包括性别、年级、专业类别、是否独生子女、生源地、家庭经济贫困、留守经历、重大创伤史、专业满意度、家庭气氛、与父母关系等。(2)症状自评量表(Symptom Checklist-90，SCL-90)^[4]：共有 90 个项目，包括 10 个因子，分别为躯体化、强迫症状、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和其他，用于测量个人精神健康状况。采用1~5级评分，分数越高，表明症状越明显，心理问题越严重。各症状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7~0.99。其中，以量表的第15题“想结束自己的生命”作为自杀意念的初步判断依据，对此题做肯定选择确定为有自杀意念，定义为“自杀意念组”。(3)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5]：共20个项目，包括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2个维度。采用1~4级评分，积极应对维度由条目1~12组成，消极应对维度由条目13~20组成，得分越高表示越经常采用该种应对方式。总量表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90，积极应对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89，消极应对维度的内部一致性系数为0.78，量表的重测信度为0.89。

应用SPSS 17.0软件进行一般描述性分析、 χ²检验、t检验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以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在调查的5 524名大学生中，有自杀意念者432人，自杀意念发生率为7.8%；不同特征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情况比较，有重大创伤史学生的自杀意念发生率(13.7%)高于无重大创伤史学生(6.3%)，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²=68.719，P=0.000)；不同性别、年级、专业类别、是否独生子女、生源地、家庭经济情况、是否有留守经历的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率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均P>0.05)。

表 1

表 1 不同特征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情况比较 特征 人数 构成比(%) 有自杀意念人数 自杀意念发生率(%) χ2值 P值 性别 男生 2 328 42.1 193 8.3 1.233 0.267 女生 3 196 57.9 239 7.5 年级 大一 3 089 55.9 241 7.8 0.003 0.954 大二 2 435 44.1 191 8.2 专业类别 理工 2 999 54.3 228 7.6 0.612 0.736 文科 1 520 27.5 120 7.9 艺体 1 005 18.2 84 8.4 独生子女 是 2 457 44.5 194 7.9 0.171 0.679 否 3 067 55.5 233 7.6 生源地 城市 1 794 32.5 158 8.8 3.588 0.058 农村 3 730 67.5 274 7.3 家庭经济 不困难 699 12.7 57 8.2 0.124 0.725 困难 4 825 87.3 375 7.8 留守经历 是 2 198 39.8 173 7.9 1.702 0.192 否 3 326 60.2 295 8.9 重大创伤史 是 1 139 20.6 156 13.7 68.719 0.000 否 4 385 79.4 276 6.3

表 1 不同特征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情况比较

有自杀意念的大学生积极应对方式因子得分低于无自杀意念者，差异有统计学意义(t=9.696,P=0.000)；有自杀意念的大学生家庭气氛、与父亲关系、与母亲关系、专业满意度、躯体化因子、强迫因子、人际关系敏感因子、抑郁因子、焦虑因子、敌对因子、恐怖因子、偏执因子、精神病性因子、其他因子和消极应对因子得分均高于无自杀意念者，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均P<0.001)。

表 2

表 2 自杀意念组与无自杀意念组各因子得分比较(分，x±s) 项目 有自杀意念组(n=432) 无自杀意念组(n=5 092) t值 P值 家庭气氛 2.50±0.978 2.04±0.877 -9.423 0.000 与父亲关系 2.47±1.012 2.00±0.910 -9.240 0.000 与母亲关系 2.17±0.938 1.72±0.788 -9.595 0.000 专业满意度 1.90±0.621 1.67±0.608 -7.450 0.000 躯体化 1.87±0.649 1.37±0.398 -15.735 0.000 强迫 2.61±0.680 2.02±0.584 -17.396 0.000 人际关系敏感 2.40±0.655 1.78±0.561 -19.055 0.000 抑郁 2.46±0.686 1.63±0.520 -24.491 0.000 焦虑 2.23±0.712 1.60±0.504 -18.142 0.000 敌对 2.10±0.704 1.50±0.498 -17.285 0.000 恐怖 2.02±0.719 1.50±0.510 -14.542 0.000 偏执 2.12±0.628 1.56±0.486 -18.309 0.000 精神病性 2.13±0.607 1.53±0.432 -19.982 0.000 其他 2.16±0.666 1.54±0.474 -18.947 0.000 积极应对 1.58±0.536 1.85±0.555 9.696 0.000 消极应对 1.35±0.515 1.22±0.534 -5.007 0.000

表 2 自杀意念组与无自杀意念组各因子得分比较(分，x±s)

以有无自杀意念为因变量(有自杀意念=1，无自杀意念=0)，以重大创伤史、家庭气氛、与父亲关系、与母亲关系、专业满意度、躯体化、强迫、人际关系敏感、抑郁、焦虑、敌对、恐怖、偏执、精神病性、其他、积极应对、消极应对作为自变量进行大学生自杀意念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分析。结果显示，有重大创伤史、家庭气氛很不和谐、与母亲关系比较紧张和非常紧张、专业不满意、躯体化、抑郁、敌对、精神病性、其他因子是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危险因素，人际关系敏感、积极应对方式是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保护因素。

表 3

表 3 大学生自杀意念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变量 参照组 β Sx Waldχ2值 P值 OR值 95%CI 重大创伤史 有 无 0.421 0.127 10.977 0.001 1.524 1.188~1.956 家庭气氛 和谐 很和谐 0.048 0.492 0.009 0.923 1.049 0.400~2.751 一般 0.203 0.197 1.054 0.305 1.225 0.832~1.804 不和谐 0.187 0.181 1.071 0.301 1.206 0.846~1.720 很不和谐 0.602 0.275 4.773 0.029 1.826 1.064~3.133 与母亲关系 比较融洽 非常融洽 0.520 0.338 2.360 0.124 1.682 0.866~3.264 一般 0.273 0.164 2.758 0.097 1.313 0.952~1.811 比较紧张 0.514 0.203 6.381 0.012 1.672 1.122~2.491 非常紧张 1.459 0.507 8.292 0.004 4.301 1.593~11.610 专业满意度 一般 满意 0.395 0.199 3.950 0.047 1.485 1.005~2.193 不满意 0.312 0.136 5.274 0.022 1.366 1.047~1.784 躯体化 0.481 0.143 11.338 0.001 1.617 1.222~2.139 人际关系敏感 -0.395 0.161 5.981 0.014 0.674 0.491~0.925 抑郁 1.832 0.176 108.335 0.000 6.247 4.424~8.820 敌对 0.389 0.123 9.947 0.002 1.475 1.159~1.879 精神病性 0.426 0.183 5.403 0.020 1.531 1.069~2.193 其他 0.495 0.134 13.706 0.000 1.641 1.263~2.134 积极应对 -0.554 0.118 22.159 0.000 0.575 0.456~0.724

表 3 大学生自杀意念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目前，国内关于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的研究尚未有统一结论。本研究结果显示，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率为7.8%，与刘艳等^[3]研究结果接近，但低于相关研究结果^{[6, 7, 8]}。这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是自杀意念评定标准不同，不同的自杀意念测量工具测量的自杀意念发生时间不同，所得到的发生率存在较大差异；另一方面，可能与研究对象不同有关，不同学校类型、不同专业的学生所面对的压力不同，出现极端心理危机的概率也不同。

本调查对大学生自杀意念发生的影响因素进行比较与分析，家庭环境、专业不满意程度、心理健康状况以及应对方式等社会和心理因素均会影响自杀意念的发生。首先，自杀意念的产生与重大创伤史、家庭气氛、与母亲关系等家庭因素有密切关系。这与李旭等^[9]和关素珍等^[10]研究一致，重大创伤史、家庭气氛不和谐及与母亲关系紧张是危险因素。良好的家庭氛围能够避免自杀意念的产生^[11]，而在不和谐的家庭长大的孩子，遇到挫折时较容易产生消极情绪和过激行为，严重的甚至会走上自杀的绝路^[12]。在家庭环境中，子女与母亲的关系尤为关键^[13]，是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影响因素。母亲的敏感和爱护能减轻个体的抑郁情绪和自杀风险。但与母亲关系紧张的大学生遇到负性事件无法与母亲交流和倾诉，消极情绪得不到缓解，长期得不到关心和支持，容易产生自杀意念。其次，躯体化、抑郁、敌对、精神病性及其他症状容易导致自杀意念的产生。在面对危机时，心理健康水平低的学生更容易出现紧张、抑郁、无望等应激反应，进而产生自杀意念。在所有影响因素中，抑郁因子的影响程度最高，这可能是因为人际关系、学业压力等均可能导致大学生抑郁情绪，抑郁情绪如果没有得到很好地处理，长期发展就成为自杀中不断增长的因素^[14]。但人际关系敏感因子却是自杀意念发生的保护因素。对人际关系敏感的大学生，会更加努力地维持人际关系，这也为其获得了重要的社会支持资源，帮助其在有负面想法和情绪时能够得以分担和缓解，降低了自杀意念产生的可能性。当然，产生这样的结果，也可能是因为变量之间具有多重共线性。一方面，对自杀意念的测量来自抑郁因子的一个条目，容易造成回归分析时抑郁因子出现过高的预测力；另一方面，心理健康各因子之间存在相关，可能造成人际关系敏感因子在单因素分析中为危险因素，而在多因素中则变为保护因素^[15]。这提示，未来的研究还需要更严格的变量选取及数据分析，避免多重共线性影响结果的准确性。最后，积极应对方式是自杀意念产生的重要保护因素。这与应激理论相吻合，应对方式是应激和身心健康的重要中介因素^[16]。当大学生遭遇负性生活事件时，如果能采用积极成熟的应对方式，就可以减轻压力带来的消极效果^[17]，降低生活事件对他们身心的危害。

综上所述，自杀意念的产生受社会和心理多种因素影响，自杀的干预也应从多环节、多途径入手。高校应进一步加强心理健康教育，鼓励大学生积极应对负性事件，引导学生增强生命意义感；重视学校与家庭的定期沟通，建立关心和支持学生的社会网络；同时，定期进行心理问题的筛查，对高危人群进行提前的识别和监控，有效预防和缓解自杀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