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大学Nolen-Hoeksema^[1]于1987年在研究抑郁的反应方式理论时提出了“反刍思维”(rumination)这一概念，将其定义为：个体消极地关注自身的抑郁症状及这些症状可能的原因与结果的想法和行为表现^[2]。学者们普遍认可Treynor等^[3]提出的反刍思维由反省深思(reflection)、强迫思考(brooding)、抑郁相关(depression-related)3个成分构成的理论和测量结构。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不仅与抑郁的发生有关，还能够影响抑郁的持续时间^{[2, 4]}。由于抑郁和绝望能够显著预测自杀意念和自杀行为^{[5, 6]}，因此，近十年来，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关系逐渐成为国外自杀领域研究的热点问题^[7]。本研究对国内外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关系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并基于既往研究存在的问题提出展望，以期为该领域的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1 文献检索

通过检索心理学期刊数据库(ProQuest Psychology Journals，PPJ)、EBS公司(E.B.Stephens Company，EBSCO)的学术及商业资源数据库(Academic Source Premier and Business Source Premier，ASP&BSP)、威利出版社期刊数据库(Wiley InterScience，InterScience)、生物医学文献书目索引摘要资料库(Public Medicine，Pubmed)来选择符合条件的外文文献。搜索关键字：suicides* and rumin*；self-harm and rumin*；self injur* and rumin*；parasuicid* and rumin*。入选标准为：(1)原创论文和已发表的论文；(2)研究测量了反刍思维；(3)研究测量了被试的自杀意念和自杀行为；(4)研究详细考察了反刍思维和自杀之间的关系；(5)文章用英文撰写。总共有15篇论文符合要求。通过检索中国期刊网(China National Knowledge Infrastructure，CNKI)来选择符合条件的中文文献。考虑到对于rumination有不同的翻译方法，所以在搜索关键字的时候，输入不同的译法，如：反刍思维和自杀、穷思竭虑和自杀、沉思和自杀、迷思和自杀、沉浸与自杀。结果只检索到1篇文献^[8]，提示国内学者对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之间关系的研究还缺乏足够关注。 2 研究概况

文献回顾表明，Ahrens 和 Linden^[9]是最早在研究中关注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关系的学者。在该项研究中，把反刍思维作为自杀倾向(suicidality)的一个影响因素来进行考察，发现二者显著相关。既往关于二者关系的研究，主要得出如下结论：(1)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显著相关，且反刍思维对自杀意念具有显著地直接预测作用。(2)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具有间接联系。如Selby等^[10]研究发现，反刍思维与抑郁的交互作用对自杀意念具有预测作用；Surrence等^[11]研究发现，反刍思维与自杀尝试史的交互作用能够显著预测自杀意念；Chan等^[12]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以抑郁为中介对自杀意念起预测作用；(3)少量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无关^[13]；(4)仅有的一项中国研究中，把自杀意念作为自变量，反刍思维作为中介变量，发现反刍思维在自杀意念与抑郁的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8]。 3 研究内容 3.1 横断面研究

文献检索表明，共有9篇文章是横断面研究，其中有4篇是以临床病人为研究被试^{[9, 13, 14, 15]}；另外5篇的被试则是社区人群^[16]和大学生^{[8, 10, 12, 17]}。在前4篇以临床病人为被试的研究中，Ahrens 和 Linden^[9]报告了2 383例精神分裂症患者和1 920例情感障碍患者的自杀情况及相关影响因素。研究结果表明，在精神分裂症患者和情感障碍患者这2个被试群体中，反刍思维均与自杀显著相关。Lyness等^[13]研究中，有一部分内容是以124例重性抑郁症病人(年龄均>50岁)为被试，观察他们的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结果表明，有反刍思维者与无反刍思维者的自杀意念无显明差异。10年之后，Simon 等^[14]对98例双相抑郁障碍患者的反刍思维以及各种焦虑症状进行自杀的预测作用分析，结果表明，在控制了年龄、性别、双相障碍、双相障碍恢复情况等变量之后，反刍思维仍然是自杀的显著预测因子。Grassia和Gibb^[15]对成人精神病患者的研究发现，在控制了被试的当前抑郁水平后，有过自杀尝试史的被试比无自杀尝试史的被试报告的当前强迫思考水平更高，但反省深思水平无差异。该研究支持了反刍思维，尤其是强迫思考，是自杀尝试的风险因素的观点。在后5篇以正常人群为被试的研究中，Fairweather等^[16]以7 485名社区人群为被试，发现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呈显著相关。剩余的4篇研究均是以大学生为研究被试，Chan 等^[12](1 011名大一和大二学生)和张宏宇等^[8]采用的是大样本(633名大一至大四的学生)，Eshun^[17]和Selby等^[10]的研究样本则相对较小(样本容量分别为194和83)。在这4篇英文文章中，最后的研究结果均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存在显著正相关。Selby等^[10]研究表明，愤怒反刍思维和抑郁的交互作用对自杀意念具有预测作用。Chan等^[12]的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中的强迫思考以抑郁为中介变量，对自杀意念起预测作用。仅有的1篇中文文章研究表明，反刍思维在自杀意念与抑郁的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8]。

总体来看，除了Lyness等^[13]的研究表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无关外，其余的8个研究均发现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呈显著相关，反刍思维或者是自杀意念的预测因子，或者在自杀意念与抑郁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虽然在这8个研究中，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的测量工具均不相同，但研究结果却大体相似。由此可见，横断面研究得出了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之间存在一定程度关联的结论。 3.2 对照研究

文献检索表明，现有文献中仅有2篇文章进行的是对照研究^{[11, 18]}。在Crane等^[18]的研究中，将先前曾经抑郁过但现在已经恢复的社区人员分为3组：从无自杀意念和自杀尝试组(n=11)、自杀意念组(n=11)、自杀尝试组(n=10)。初步分析结果表明，3组在反刍思维总分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但是方差分析的事后比较表明，从无自杀意念和自杀尝试组的反省深思得分高于有自杀意念组和自杀尝试组，而自杀意念组与自杀尝试组的反省深思得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另外，3组的强迫思考得分差异亦无统计学意义。Crane等^[18]进一步分析每一组内的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的得分情况，从无自杀意念和自杀尝试组的反省深思得分高于其强迫思考得分；相反，自杀尝试组的强迫思考得分高于其反省深思得分，而自杀意念组的2种得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Surrence等^[11]将96名在校大学生分为2组：有自杀尝试史(37人)和无自杀尝试史组(59人)，研究结果表明，如果以总样本来统计的话，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均与自杀意念呈正相关；但是当分组进行统计时，情况则不同。在无自杀尝试史的一组中，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与自杀意念的相关均不显著；而在有自杀尝试史的一组中，只有反省深思与自杀意念存在显著相关；进一步的分析表明，反省深思与自杀尝试史的交互作用能够显著预测自杀意念，而强迫思考与自杀尝试史的交互作用则不能。 3.3 纵向研究

文献检索表明，既往文献中共有5篇文章进行了追踪研究^{[19, 20, 21, 22, 23]}。除了Miranda等^[19]和OConnor等^[20]这2篇文章分别是以社区成人、社区成人和大学生混合样本为被试外，其余3篇文章的研究均以大学生为被试。Smith 等^[21]把自杀意念作为二分变量来分析时，在控制了人口统计学变量和认知风险因素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不相关；但是当把自杀意念作为连续变量进行回归分析时，在控制了各因素后，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的发生和持续时间仍然呈显著相关；研究结果还表明，反刍思维在认知风险因素和自杀意念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绝望在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的关系中起部分中介作用，在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持续时间的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Miranda等^[19]研究表明，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不仅与时间1(即该研究中第1次施测时收集到的数据)的自杀意念显著相关，在控制了人口统计学变量和时间1的自杀意念后，还能显著预测时间2(即该研究中时隔1年后第2次施测时收集到的数据)的自杀意念。进一步研究发现，时间2的抑郁在强迫思考和时间2的自杀意念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在反省深思和时间2的自杀意念关系中不起中介作用。OConnor等^[22]研究表明，强迫思考能够预测8周之后的自杀意念。强迫思考在社会定向的完美主义和自杀意念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在自我定向的完美主义和自杀意念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OConnor等^[20]的研究中，相关分析表明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与时间1(即该研究中第1次施测时收集到的数据)和时间2(该研究中时隔3个月后第2次施测时收集到的数据)的自杀意念均呈显著相关；但是多层回归分析表明，在控制了年龄、性别、抑郁等变量后，强迫思考能显著预测时间2的自杀意念，而反省深思却不能。另外，研究发现强迫思考在自我批评和时间2的自杀意念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Morrison 等^[23]研究表明反刍思维和压力的交互作用能够显著预测时间2的自杀意念。

综上所述，仅有的几篇追踪研究均一致性显示，反刍思维不仅与当前的自杀意念存在显著相关，还能够预测将来的自杀意念。但是，就反刍思维的2个因子——强迫思考和反省深思而言，研究结果却存在不同之处。 4 存在问题与展望

纵观既往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关系的研究，反刍思维作为认知易感因素之一，确实对自杀意念的产生和持续有一定影响。但是，以往研究还存在如下问题：(1)横断面研究居多，对照研究和纵向研究较少。虽然横断面研究能够得知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存在关联，但是却不能明确其中的因果关系，若要进一步探知二者之间的稳定关系及关系机制必须进行纵向追踪研究和对照研究，尤其需要进行2种研究相结合的交叉研究。(2)既往研究对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的测量多采用不同工具，这直接影响了研究结果之间的可比性。今后的研究应尽可能选取具有良好心理测量特性的同种工具，提高研究结果的可比性进而深入探讨反刍思维和自杀意念之间的关系。(3)既往纵向追踪研究的时间多偏短，被试人数较少，这直接导致了研究结果的推广性较低。今后的研究可以考虑延长追踪的时间和扩大样本量，以提高研究结果的推广性。(4)中国学者需要加强对反刍思维与自杀意念关系的关注并进行本土化研究，以期丰富中国文化背景下自杀预防预警措施的科学依据和实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