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国际社会普遍关注传染病(尤其是新发传染病)疫情的早期预警,其中很重要的一项是重视监测信息来源的多元化^〔1〕。近年来,全球基于互联网信息的公共卫生监测项目发展迅速,技术不断更新,世界卫生组织(WHO)开始监测来源于互联网的非官方渠道的传染病相关信息(包括网络新闻、邮件讨论组等),2000年一项评估结果中发现,大约70%的传染病暴发信息首先来自于这些非正式渠道^〔2〕。因此,有必要在中国公共卫生监测体系中有效利用互联网来源信息。本文在综合分析全球基于互联网信息的公共卫生监测系统的基础上,探讨建立中国的互联网信息辅助公共卫生监测体系。

ProMED是非政府组织的电子邮件群组信息系统,由世界各地注册的专业人员以电子邮件形式提供自己认为有意义的公共卫生相关信息,经过评估人员汇总筛选后在网络公布。其基本运作方式是鼓励注册的专业人员积极参与传染病相关问题的讨论,提供相关信息或者帮助请求;同时由包括医学、植物学和动物学等方面的专家团队对这些邮件内容进行专门监测、汇总和分析,经过筛选之后公开发布。目前很多互联网信息实时监控系统都将ProMED作为一个重要的信息来源^〔4〕。

GPHIN是由WHO与加拿大公共卫生署合作开发的、以国际互联网为基础、旨在实现早期预报和预警的媒体监测系统。该系统主要追踪监测人类和动物传染病疫情、食物和水的污染、生物恐怖事件、化学制品的泄漏、自然灾害以及产品、药品、医疗设备和放射性物质安全等相关问题。该系统根据预先设定的程序,每隔15 min对互联网上可疑疾病事件的传闻和报道进行1次搜索;并按照与预设关键词和条款的关联度大小,为每条信息赋予1个相关度分数(relevancy score;1~100分),其中> 20分的信息自动进入GPHIN数据库,进而由WHO全球疫情暴发预警与反应小组的20位专家进行审查、分析、验证;≥85分的信息同时会以预警的形式发送给 GPHIN的订阅用户。 GPHIN是WHO传染病监测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 WHO暴发疫情信息验证体系的支持下,GPHIN为早期预警提供良好的辅助作用。GPHIN的信息不公开发布,只有注册的个人和团体才能从中获得信息,世界卫生组织的全球疾病暴发预警和反应网络(Global Outbreak Alert and ResponseNet work,GOARN)即是该系统最大定制用户之一。

MedISys是隶属欧盟联合研究中心的欧洲媒体监测(EuropeMedia Monitor,EMM)3个公开发布信息的网络之一,专门监测网络中公共卫生相关信息,包括传染病暴发、化学品污染、核辐射事件、生物恐怖袭击等可能影响欧洲各国的卫生相关事件。该系统每隔 10min栓索250个医学专业网络站和EMM所有的信息一次,进行过滤后,按照事先设定的某一类若干个关键词组合(如按疾病名称、相应症状等组合)进行检索分类、累计相关信息报告数,随着时间变化,系统会根据某类信息报告频数进行追踪、对比,以快速发现重要事件,并以图像形式呈现分析结果,绘制趋势图,同时采用地理信息系统(GIS)展现其地理分布,在网站上公开发布。

Argus系统是在美国MITRE公司文字和声音处理系统(MITRE Text and Audio Processing,MiTAP)平台上开发的网络信息搜集分析系统。Argus系统将生物性疾病事件发生发展对社会产生影响的大小可分为若干不同阶段:(1)某种生物性疾病易于发生的环境条件(只限于特殊地点的特殊疾病,尤其是人兽共患病);(2)局限暴发的生物性疾病事件;(3)多地区流行的生物性疾病事件;(4)社会基础服务供应和应对能力难以承受;(5)全国或地区水平的社会崩溃(social collapse)。不同阶段在媒体报道中有相应的标记,通过监测这些标记可以判断生物性疾病事件及其产生社会影响的大小。研究者利用2002-2003年发生的传染性非典型肺炎 (SARS)、1997-1998年肯尼亚发生的裂谷热、1995年的委内瑞拉马脑炎事件进行建模与测试,初步开发出可以辅助公共卫生监测的系统。

其他互联网辅助公共卫生信息监测系统还有全球疾病警报地图(Health Map)、Sem antic Processing and Integration of Distributed Electronic Resources for Epidemiology (EpiSPIDER)、公共卫生媒体监测平台等,工作原理及方式与GPHIN类似。另外,利用互联网搜索引擎监测某些疾病症状的关键词检索数量,可以作为某些疾病发病情况的监测手段,如根据网民查阅流感信息的次数,进行流感的症状监测,预测季节性流感,初步研究显示已经能取得良好的效果^{〔7, 8〕}。

2002年11月,GPHIN检测到中国广东发生非典型肺炎的信息,并报告给WHO的流感监测网络;2003年2月GPHIN报告广东省医护人员300人感染、5人死亡的呼吸道疾病事件,并要求中国卫生部进行核实^〔4〕。2008年三聚氰胺污染奶粉事件引起政府重视之前,在互联网上已经有该事件的端倪,2007年美国宠物食品污染导致猫、狗中毒死亡事件中,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调查发现,从中国江苏和山东省的2个公司进口的部分小麦蛋白粉和大米蛋白粉中检出三聚氰胺,并初步认为三聚氰胺是致病原因;2008年5月20日21日,一位网民以∃这种奶粉能用来救灾吗?〔%为题在天涯论坛中披露他于2007年11月在浙江省泰顺县城一家超市里购买的三鹿奶粉存在质量问题,该奶粉令其女儿小便异常;2008年6月份在某些部门的网站留言板中出现奶粉问题相关投诉^〔9〕。2009年3-4月份美洲出现的甲型H1N1流感(原名人感染猪流感),在这期间通过官方途径获得国际疫情信息滞后并且有限,而互联网的信息就成为一个非常重要来源。上述事件的共同特点是事件早期的相关信息先出现在互联网中,却均未在我国现有的疫情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监测体系之中。建立互联网信息监测体系在一定程度上弥补这个缺失。

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结果显示,截至2008年底,我国互联网普及率22.6%,超过21.9%的全球平均水平;同时,我国网民数(2.98亿)、宽带网民数(2.7亿)、国家CN域名数(1 357.2万)3项指标均世界排名第一,且网民规模保持快速增长之势^〔10〕,有力地推动了现有疾病监测体系开始尝试进行互联网公共卫生相关信息检索。从2008年奥运会开始,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疾病控制与应急处理办公室启动互联网公共卫生相关信息检索,信息来源包括卫生部门官方网站、电子期刊、Google和百度资讯的关键词检索、公开的互联网公共卫生信息检索系统发布结果(如ProMED-mail、 Health Map、MediSys、公共卫生媒体监测平台)、国内主要论坛等。到目前为止,取得一定的效果,一定程度上弥补了我国现有传染病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监测系统监测信息的不足。 2009年甲型H1N1流感大流行之前,2009年4月23日,媒体监测工作人员检索到美国《发病率和死亡率周报》(MMWR)提前刊登的《2009年3-4月加利福尼亚南部2名儿童感染猪流感A(H1N1)病毒》^〔11〕,并进一步追踪其疫情发展相关报道以及墨西哥的有关报道,在WHO通报该起疫情之前,已将该信息及时通报相关专业科室,起到了早期预警的作用。此外,部分地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也以各种形式陆续开展了媒体信息监测,为本地区乃至全国的疾病防控提供了有用的辅助信息。

依据2007年颁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突发事件应对法》第四十一条“国家建立健全突发事件监测制度”,建议在国务院应急管理办公室统一领导下,由各突发事件应急管理相关部门联合开发突发事件互联网信息监测系统。(1)系统基本模式:该系统可以参照欧盟的EMM系统,即首先采用共同的计算机信息搜索及文本分析技术进行信息搜索和筛检,再根据信息涉及的内容细分为4大模块,即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供相关部门进一步核实、跟踪、评估,并采取必要的应对措施。核心技术开发建议由公安部负责,其他部门协助相应专业内容信息的检索策略和具体实现功能。联合开发系统可以整合各部门的优势资源,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2)系统管理:系统建立完成后,建议由国务院应急管理办公室委托某一技术部门或者新成立一个技术部门对系统进行日常管理;对于每部分内容,由相应部门组织相关领域专家进行定期审核判定,为政府提供相关重要信息以及决策依据。该系统的信息每天发送给政府突发事件应急处理相关部门;对其他部门、个人,经过一定申请、审批程序,可以获得相关信息。

建立国家突发事件互联网信息监测系统涉及部门多,协调难度较大。建议卫生部先行建立国家互联网公共卫生信息监测体系。 (1)系统基本模式:该系统可以参照GPHIN/ProMed综合模式,利用计算机网络搜索、文本分析技术对互联网来源的信息进行收集、自动分类筛选,初步筛选出具有一定公共卫生意义的相关事件,搜索、文本分析技术可以综合参考GPHIN、MedISys以及Argus系统的技术;另外设置人工信息输入端口,可以手动输入各种来自非互联网来源的信息,例如公共卫生事件热线的举报,其他公共卫生事件相关视频、音频信息,以及专业人员对某种公共卫生现象的个人观察判断结果。(2)系统建设和管理:系统的建设和日常管理建议委托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负责,由多学科的专业人员对系统初筛信息加以人工研判,筛选出值得关注的公共卫生事件信息,并对这些信息加以等级评估;对于需要及时进行验证的信息,提请相应地区卫生行政部门进行核实、反馈;一旦事实确认,符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处理规定的则要按照相关规定进行响应。 (3)系统成员及信息利用:各级卫生行政部门、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为该系统的自然成员,同时鼓励广大医务人员和其他热衷公共卫生事业的各方参与系统日常信息源的提供。各级卫生行政部门、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均可以得到该系统的信息;其他部门和个人经过一定申请、审批程序,也可以获得相关信息。(4)系统运行的有限责任:由于互联网信息量极其庞大,现有文本分析技术、尤其中文的文本分析技术还不成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系统难以实现对所有互联网来源的公共卫生事件及时和全面的把握;另外由于信息不充分和信息来源的局限性,研判人员本身知识经验所限,对信息重要性的把握程度也难免会存在一定程度的偏差。故而本系统只能作为常规疫情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监测系统的一种补充,很多情况下公共卫生事件互联网信息监测系统所产生的信息主要是提供线索,其真实性和准确性常常需要进一步的核实和评估,因此,不应该也不能将本系统运行结果纳入行政问责的范畴和依据。

开展网络公共卫生信息检索是卫生行政部门和疾病预防控制机构的基本职能和客观要求,通过互联网检索相关信息,及时发现传染病暴发、食物中毒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各种潜在公共卫生危害,可为开展突发事件预警和早期预防、及时应对提供基础依据。对各种来源的信息进行主动搜索,可能更早期发现疾病暴发或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2008年12月 1日,卫生部发布的《疾病预防控制工作绩效评估标准》中,已明确要求省、市、县级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对国际/国内疾病相关信息进行检索。因此,建立我国互联网公共卫生信息监测体系非常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