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1世纪以来,中国接连发生了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征(SARS)暴发流行、禽流感疫情、汶川地震以及甲型 H1N1流感疫情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此类事件不仅严重危及公众生命及财产安全,同时极易造成公众心理恐慌,影响社会稳定,因此受到关注。实践证明,健康教育和健康促进是国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急体系必不可少的组成都分,在应对突发事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1〕,而心理健康教育(通常也称作心理干预或心理救援)作为其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日益受到重视。现将近年来国内外对此进行的研究综述如下。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冲击必然会引发个体继而产生相应的群体心理应激反应,如恐惧、焦虑、抱怨等都是正常的心理反应,这些情绪和行为反应若加以积极正确引导,能促使个人或群体有效地采取相应的应急措施,从而更好地保护自己,维持社会稳定。而消极的情绪和行为反应则会引发一系列心理卫生问题导致心理障碍,主要包括急性应激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症及自杀^〔2〕。

急性应激障碍(acute stress disorder,ASD)是指事件发生后2日至4周之内发生的急性心理障碍,以焦虑、抑郁和愤怒等一般症状群和焦虑-警觉性增高症状群较为普遍。创伤后应激障碍(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PTSD)是事件发生1月后最为常见的精神障碍,与ASD在诊断标准上有较大重叠性,二者在病程上又可作为1组疾病的2个阶段出现。抑郁症被认为是灾难性事件发生后第2位常见精神障碍^〔3〕,对灾后抑郁症的研究仅次于PTSD,36%的灾难相关心理学研究对抑郁症做了报道^〔4〕。PTSD、抑郁症等特定精神障碍是诱导自杀的危险因素。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可能发生心理卫生问题的人群通常涉及5大类:一是病人或幸存者。此类人群亲历事件发生,由于患病或存在生理创伤,故而心理反应最为复杂,不仅表现为急性心理反应,还可能造成长期的心理影响;二是隔离人群。此类人群因与急性传染病患者或疑似者有过密切接触而需进行隔离观察,一些人尽管并无症状,但心态处于严重恐慌状态,有些人因而中途放弃隔离、不合作,而另一些人可能有侥幸心理,认为自己不可能感染,表现为过度勇敢、无防护等^〔5〕;三是与前 2类人群有关的人,如其家属、亲人等。在事件中失去亲人和朋友的人群显示出较高水平的抑郁情绪,而且与遇难者社会关系越近的人症状也越严重^〔6〕。四是医务或救援人员及其家人。常有的情绪心理是恐惧、担心、过度疲劳和紧张,有的面对死亡的打击,流露出抑郁、焦虑、悲伤等情绪;五是一般公众。此类人群尽管与事件源无涉,但通过媒体和相互间的传播、了解,较易产生恐慌、不敢出门、盲目消毒、过分关注,以至恐惧、甚至易怒、有攻击行为或有报复想法等心境障碍。

直至20世纪80年代,北京师范大学的心理学学者对唐山大地震后进行的适应性研究,我国才开始了心理干预的尝试。 2004年,国家制定了《关于进一步加强精神卫生工作的指导意见》,从法律上明确了心理危机干预是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重要组成部分。

当前,我国心理干预的主要特点:一是越来越注重整体部署、统一规划,如5.12地震后紧急成立了绵阳市抗震救灾医疗救治心理危机干预指挥部,全面负责全市的心理危机干预指挥调度;二是越来越体现以人为本、人文关怀,逐步认识到不仅仅是灾民需要心理干预,而是根据不同人群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角色和受到影响的不同,对其进行分级干预,对高危人群、重点人群进行心理危机救援;三是越来越体现科学精神、系统工程思想,逐步探索出从分析评估到干预救援的整套干预模式,强调干预的延续性,心理干预一旦开始,就要确保干预活动得到完整地开展,避免再次创伤;四是越来越规范专业,高效灵活,专业人员综合运用多种干预技术手段和方法从而提高干预效率和效果。

国内学者^{〔7, 8, 9〕}针对近年来SARS、禽流感、汶川地震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后不同人群的心理状况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 58%的被调查者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心理感受异常,包括对基本生存的担忧,个人安全和亲人安全的恐惧、焦虑、悲伤,睡眠障碍明显增加。汶川地震后这个数字高达90%,其中20%的灾民可能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障碍,11%可持续终身,发展为PTSD。中国科学院SARS心理咨询热线的开通充分说明暴露在SARS这个强大应激源下的个体和群体都可能出现不同程度的心理危机,及时提供心理支持与干预是十分必要的^〔10〕。

有研究表明,心理干预对灾后青少年的情绪、认知和行为具有明显影响,其心理转变过程大致可分为4个阶段:害怕恐惧、忧郁担心、心理重建和心理稳定^〔11〕。有效的心理干预能够帮助人们获得生理和心理上的安全感,缓解乃至稳定由突发事件引发的强烈恐惧、震惊或悲伤情绪,促进并激发心理自愈功能,调整心理状态,恢复心理平衡,并学习应对突发事件的有效策略和健康行为,增进心理健康,避免后续一系列心理卫生问题的产生。SARS疫情期间及时开通的面向公众的心理咨询热线成为了广大公众寻求心理支持的有效途径,为缓解社会压力、促进社会正常秩序恢复起到了积极作用^〔12〕。

(1)尽可能降低事件对个体心理的远期影响,降低由心理卫生问题引发特定精神障碍的发生率。由于个体本身具有自然康复能力,因此,是否及时提供专业的心理危机干预服务以及提供何种类型的心理危机干预是心理危机干预研究中争论较为激烈的问题之一。有关PTSD心理治疗的文献提示,等待治疗组 PTSD症状也有一定程度的改善^〔13〕。因此,评估、识别、判定个体是否自然恢复成为是否及时提供心理干预服务以及采取何种类型心理干预技术的关键。当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心理干预仍采用早期应对策略。(2)建立强大的社会心理支持系统,构建共享社会心理资源平台,形成热线电话、健康网站、心理咨询门诊、监测评估中心等心理危机干预网络。提供准确可靠的数据,增加信息的透明度,通过政府或权威机构的信息传播,充分发挥各种传媒的社会稳定功能,起到防止个体受应激的消极影响、控制恐慌、稳定大众情绪的屏障作用。研究表明^〔14〕,良好的家庭和社会支持是预防PTSD发生的保护因素。(3)因人施救,不同人群不同干预,确定高危人群进行重点干预。Nemeroff等^〔15〕指出,突发事件后心理危机干预策略应针对不同的人群采取不同的策略。针对可能发展为 PTSD的人群采取专业治疗方法或配合药物以预防PTSD的发生。针对一般人群则在心理危机干预人力资源许可的条件下提供支持性治疗、心理健康辅导等心理救援干预。对所有个体而言,应对策略指导和社会心理资源支持系统的构建同样重要。

主要包括紧急事件晤谈(critical incident stress debriefing,CISD)、认知行为治疗(cognitive behavioral therapy,CBT)、眼动脱敏和信息再加工治疗(eye movement desensitization and reproessing,EMDR)、精神动力治疗等^〔2〕。通常在心理干预过程中,需要综合应用多种技术手段,并与宣传教育相结合。

完整的救援体系应该包括物质支持、医疗救援、卫生防疫、心理救援等内容^〔16〕。当前,我国的心理干预大多在出现问题后被动参与,主动干预的较少,关键问题在于尚未把心理救援纳入重大突发事件救灾预警机制。

2006年,国务院颁布的《国家突发公共事件总体应急预案》中指出突发公共事件应急管理是公共安全保障的核心问题。突发公共事件应急管理包括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社会安全等4个领域,还涉及国家重大基础设施和重点场所的安全保障^〔17〕。2007年,范维澄^〔18〕提出应急心理与行为是中国应急管理基础研究最近5~10年内迫切需要研究解决的五大关键科学问题之一。2008年,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启动实施了"非常规突发事件应急管理研究"重大研究计划,紧急状态下个体和群体心理和行为反应规律其中3个核心科学问题之一^〔19〕。因此,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心理卫生和心理干预等科学问题将有更为广阔的研究前景,如何建立有效的心理干预预警机制,更好地发挥心理干预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作用,需要进一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