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杀与社会、心理等多种因素相关联^[1]。国外研究表明，男男性行为者（men who have sex with men,MSM）自杀行为报告率为12%～43.5%，并认为自杀行为可能与该人群的性取向被社会歧视有关^{[2, 3]}。郑迎军^[4]等研究表明，MSM人群抑郁心理症状检出率为57.5%，而抑郁可增加自杀的危险性。本研究旨在了解我国男男性行为者人群自杀行为状况，探讨社会歧视经历和其他社会因素对该人群自杀行为的影响，为在男男性行为者中开展自杀行为干预提供依据。

纳入标准为年龄18周岁及以上，居住在合肥市并且近一年内有过男男性行为者。于2005年3月14日～12月13日，采用应答驱动抽样^[5]（Respond Driven Sampling,RDS）、关键知情人介绍和在男男性行为者活动的网站上发布广告等方法在安徽省合肥市共招募228名男男性行为者。

调查员对招募来的男男性行为者根据对象纳入标准进行筛选，筛选合格后，在取得调查对象口头知情同意后，进行一对一匿名的面对面问卷调查。调查内容采用自编的《健康状况调查表》，内容包括自杀行为、一般人口学特征、既往性病史、社会歧视经历、社会网络特征和社会活动场所等。其中自杀行为包括自杀意念、自杀计划和自杀未遂，自杀意念指近一个月，有无产生过自杀念头；自杀计划指近一个月，有无制定过自杀计划；自杀未遂指过去有无实施过自杀行为。一般人口学特征包括年龄、受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居住地、近半年月收入、性取向和既往性病感染史；社会歧视是根据自己的经历来评价是否因同性恋对家庭造成影响，被他人取笑、殴打，学校停学、失去住处和工作以及朋友或家庭是否接受同性恋等10个项目。社会网络包括社交网络和情感网络特征，其中社交网络主要反映近半年与男男性行为者在工作和学习以外经常交往的人和感情好的朋友数，情感网络主要反映近半年与男男性行为者经常谈论自然私事的人和感情好的朋友数。同性恋社会活动场所指近半年与其他男男性行为者进行社会活动的场所，包括同性恋歌舞厅、酒吧、公共浴池、公园、公厕、体育馆、参加同性恋聚会、浏览同性恋网站等。

采用Epidata 3.0建立数据库，采用SPSS 10.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单因素采用χ²分析，多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

共有228名男男性行为者接受调查，同性性取向者占60.1%，双性性取向者占29.4%，异性性取向者占1.8%，不能确定自己性取向者占8.8%；年龄最大为42岁，平均年龄为23.3岁，25岁以下者占71.1%；未婚者占93.4%；近半年月收入500元以下者占41.7%。

本次调查对象中曾有自杀未遂行为者26人，占11.4%，其中有过1次自杀未遂行为者10人，占38.5%，有过2～3次自杀未遂行为者15人，占57.7%，有过4次自杀未遂行为者1人，占3.8%。报告在近一个月内有过自杀意念者24人，占10.5%。报告在近一个月内制定过自杀计划者9人，占3.9%。比较不同年龄、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职业、月收入、居住地、性取向和有无性病（STDs）感染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自杀计划和自杀未遂报告率，结果显示，近半年月收入少于500元和曾经感染STDs者自杀意念报告率较高；已婚者和受教育程度为高中及以下者自杀未遂报告率较高，以上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未见年龄、职业、居住地和性取向与自杀行为有统计学关系（表 1）。

表 1

表 1 一般特征与自杀行为的关系

表 1 一般特征与自杀行为的关系

对有无10种社会歧视经历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行为报告率进行χ²检验，结果显示，认为同性性取向伤害了家庭、家庭不接受同性恋和因同性恋被人殴打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报告率较高（P＜0.05）；家庭不接受同性恋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报告率较高（P＜0.05），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听别人说同性恋不正常、因同性性取向被人取笑、掩饰同性性取向，以避免被歧视、朋友不接受同性性取向、因同性性取向失去工作、住处和被学校停止学业等与自杀行为无统计学关联。

对社会网络中社交网络和情感网络中的朋友数和感情好的朋友数与自杀行为进行χ²检验，结果表明，感情好的朋友数有3个及以上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和自杀未遂报告率较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社交网络朋友数、情感网络中朋友数和感情好的朋友数与自杀行为无统计学关联。

对活动在各个社会场所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行为报告率进行χ²检验，结果显示，经常参加同性恋聚会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报告率（18.3%）高于不参加同性恋聚会的男男性行为者（8.9%）（χ²=3.87，P＜0.05），去有同性恋活动的公厕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报告率（24.0%）高于不去有同性恋活动的公厕的男男性行为者（9.9%）（χ²=4.41，P＜0.05），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去同性恋歌舞厅、酒吧、公共浴池、公园、体育馆和浏览同性恋网站与自杀行为无统计学关联。

分别以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和自杀未遂为应变量，以单因素分析中的变量为自变量，进行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Backward法）表明，（1）自杀意念主要危险因素是家庭不接受同性恋、因同性恋被人殴打、有性病史、伙伴数少于3个、近半年平均月收入少于500元（表 2）。

表 2

表 2 影响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表 2 影响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2）自杀未遂主要危险因素是家庭不接受同性恋、受教育程度为高中及以下、有性病史和伙伴数少于3个（表 3）。

表 3

表 3 影响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表 3 影响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调查结果表明，合肥市男男性行为者人群中，曾有自杀未遂行为、近一个月自杀意念和自杀计划报告率分别为11.4%，10.5%和3.9%，均高于一般人群^[6]。Botnick^[2]等研究显示，在过去一年中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报告率43.5%，Jap^[3]的研究结果为过去一年中男男性行为者自杀计划和自杀未遂报告率分别为21%和12%。Mays^[7]等研究表明，有76%的同性恋和双性恋人群认为他们受到社会歧视，约有42%的男男性行为者把他们的歧视经历归因于其性取向。Diaz^[8]等研究认为，社会歧视与自杀意念相关联。本研究结果表明，自杀意念和自杀未遂与男男性行为者的歧视经历有不同程度的相关，主要表现在男男性行为者的性取向不被家庭接受，因同性恋性取向被人殴打和他们不想因自己的性取向伤害家庭，这与Ortiz^[9]等研究结果相同。本研究发现，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的产生与他们不同因自己的性取向家庭有关，说明男男性行为者人群存在严重的心理冲突。从男男性行为者的社会歧视经历可发现，虽然医学界已不再认为同性恋是精神障碍，但是由于我国传统文化的约束，人们对男男性行为者的歧视依然继续存在。通过多元Logistic回归分析发现，有性病史与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和自杀未遂相关联，说明感染性病可能对其心理产生压力，增加男男性行为者有自杀行为的危险性。近半年月收入低于500元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意念报告率高于月收入多于500元者，受教育程度高，自杀未遂报告率低，说明经济文化水平低与自杀行为有关。已婚的男男性行为者自杀未遂报告率高于未婚者，说明他们为了掩饰自己的性取向，一定程度上加剧了他们内心的矛盾。Anthony^[10]等研究发现，男男性行为者中的双性恋人群与同性恋人群在自杀行为的报告上没有差异，这与本次调查结果相同。对社会支持网络的研究中发现，有效的社会情感支持对降低男男性行为者自杀行为有一定的积极作用，Van^[11]等研究发现，较少的同性朋友是男男性行为者自杀行为的危险因素。本研究发现，经常参加同性恋聚会和到公厕参加同性恋活动的人自杀未遂率较高，原因有待进一步探讨。

本研究提示，男男性行为者人群是自杀的高危人群，该人群自杀行为的发生与其社会歧视经历等社会因素相关联，因此，应利用多种宣传途径减少大众对男男性行为者人群的歧视，改善其社会生存环境，制定有效的干预措施，以降低其自杀行为的发生。

（衷心感谢酒吧老板、服务人员、关键知情人和多名志愿者对本次调查的帮助，同时感谢武汉杰士邦卫生用品有限公司提供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