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网络在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同时也冲击着人们的心理，其中网络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得到了越来越多研究者的关注。网络由于其匿名性和较面对面交流更多的视听觉线索特点，为青少年进行同一性探索提供了更多的机会(Valkenburg & Peter，2011)。有研究发现，超过一半的青少年在上网时会假装成另外一个人(Gross，2004)，他们通过这种行为来探索自我同一性(Valkenburg & Peter，2008)。针对这种网络时代青少年普遍存在的假装行为，Valkenburg和Peter(2008)提出了网络同一性实验的概念(online identity experiment)。它是指青少年以互联网为媒介，通过自我表征和自我探索来构建同一性的一系列行为(柴晓运，龚少英，2011)。

从网络同一性实验的定义来看，它应与自我同一性密切相关。具体来说，自我同一性是指个体对过去、现在、将来“自己是谁”及“自己将会怎样”的一种稳定连续且独特的主观感觉和体验(周红梅，郭永玉，2006)；而网络同一性实验可以让青少年在使用网络时尝试不同的价值观和人格，尝试同一性的各个方面，例如体验不同的自我特质，以探明哪些特质最受人欢迎。将尝试过的各种身份整合成完整的自我是青少年时期的主要任务，也是建立自我同一性时需要面临的重要挑战(Waterman，1999)。因此，青少年的网络同一性实验行为会影响青少年的自我同一性发展。但是，现有关于二者关系的研究结果却存在严重分歧。

有些研究发现，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发展有积极作用。例如，Yurchisin，Watchravesringkan和Mccabe(2005)发现，在社交网站上，个体对自我信息的创建和修饰对青少年自我同一性的发展具有正面影响。自我信息的创建和修饰一般被视为网络同一性实验活动(Valkenburg，Schouten，& Peter，2005)。随后，Zhao，Grasmuck和Martin(2008)的研究也证实了青少年在脸书上的某些自我同一性实验活动促进了他们自我同一性的发展。但是，另一些研究则发现，网络同一性实验不利于青少年的自我同一性发展。例如，Matsuba(2006)的研究证实，隐去姓名的网络活动会对自我同一性有消极影响。柴晓运等(2011)也指出，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发展具有双重作用。一方面，网络同一性实验会促使青少年整合理想自我与现实自我之间的差距，促进同一性的发展；另一方面在网络同一性实验中青少年会得到多样化的反馈，这种反馈中也包含大量消极信息，例如性教唆(Greenfield，2004)，它们可能会对青少年自我同一性的发展有负面作用。此外，还有研究发现，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之间没有显著关系。例如，Valkenburg等(2008)的研究直接考察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却发现青少年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与自我同一性之间无相关。

到底是何种原因导致了以上研究结果之间的差异呢？综合以往研究，可以认为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中存在重要的调节变量。以往研究发现，大五人格中外倾性高的青少年社交网站使用频率更低(Goby，2006)。这主要因为他们的人际交往大多集中于线下。Valkenburg等(2008)的研究也发现，孤独的青少年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更高。由此可推知，主要采用线下社交的青少年可以在线下社交中获得足够的社会支持和探索自我同一性的机会，这时如果再在网络上进行同一性实验则可能因受到消极反馈的影响阻碍自我同一性发展。但是，线下社交存在问题的青少年则需通过互联网来寻求社会支持(Shillair，Rikard，Cotten，& Tsai，2015)和自我探索以弥补偿线下社交及自我探索的不足，这时网络同一性实验可能会促进此类青少年的自我同一性发展。简言之，线上社交和线下社交的不同倾向可能会调节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为了能更直观和数量化地体现这种社交方式的差异，我们提出了“网络社交倾向”这一新概念来反映青少年的社交倾向特点及其社会支持的来源。网络社交倾向的操作定义为：青少年的网友数量与现实生活中朋友数量的比例。若网友数量多于现实生活中朋友数量，为线上社交倾向，反之则为线下社交倾向。前者更多地采用网络交往来获取社会支持，后者主要通过现实中的人际交往获取社会支持。使用朋友比例来定义网络社交倾向的优点在于：(1)朋友是社会支持系统中的重要部分，他们是帮助青少年建立自我认同的重要资源(雷雳，陈猛，2005)，在与朋友的交流互动中青少年可以获得探索自我同一性的机会。所以，朋友比例，即网络社交倾向概念可以很好地体现青少年获取社会支持的方式及其是否在线下已获得了同一性实验的机会。(2)以往研究发现，青少年的线上交流包含了网友与现实朋友两部分内容(Valkenburg & Peter，2007，2008，2011)，两类朋友的数量则体现了其交流的结果，二者的比值可以反映青少年在线上和线下社交上的实际投入情况。此外，在对青少年网络社交倾向上加以区分的同时，还需考虑其网络同一性实验的程度问题。适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会促进线下社交不足的青少年自我同一性的发展，但高频率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仍可能会阻碍其自我同一性的发展。这种区分出中等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而非简单地高低分类也是以往研究所缺乏的。

在将青少年按照网络社交倾向细分后，本研究将被试群体限定为大学生而非国外研究中较多关注的初中生或高中生。这一方面是由于大学生是我国网络使用最多的人群(姚玉红，郝清华，刘格林，2007)，而初高中生自由使用网络的机会较少；另一方面是随着社会的发展，大多数青少年的自我同一性在大学期间仍在发展，但目前有关他们网络同一性实验特点及后果的研究仍相对稀缺(Valkenburg & Peter，2008)。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网络社交倾向对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具体来说，对于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网络同一性实验负向预测自我同一性发展；但对于线上社交倾向的大学生，中等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会正向预测自我同一性的发展，过多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仍会负向预测自我同一性发展。

检验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发展的关系后，需要进一步了解两者关系的作用过程。网络同一性实验存在于青少年网络活动中，当青少年过度使用网络时，就可能出现网络成瘾，即“无成瘾物质作用下的上网行为冲动失控”(Young，1998)。由于网络成瘾的概念过于宽泛，不能针对性地反映个体对不同的网络活动的依赖，本文采用了“强迫性网络使用”(Compulsive Internet Use)的概念，强调人们成瘾的对象不是网络，而是特定的网络活动(Meerkerk，van Den Eijnden，Vermulst，& Garretsen，2009)。以往追踪研究发现，在线交流(Van den Eijnden，Meerkerk，Vermulst，Spijkerman，& Engel，2008)和网络游戏(Meerkerk et al.，2009)是预测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主要网络活动。国内外研究均表明，过度地进行这两类网络活动与网络成瘾显著正相关(Israelashvili，Kim，Bukobza，2012; 罗喆慧，万晶晶，刘勤学，方晓义，2010)。由于网络同一性实验也一般存在于交友类(Valkenburg & Peter，2008)和游戏类(Larraín，Zegers，& Trapp，2007)网络活动中，可以推测，网络同一性实验与强迫性网络使用显著正相关。此外，以往研究均证实网络成瘾与自我同一性间显著负相关(Israelashvili et al.，2012)，即强迫性网络使用倾向越高，自我同一性越低(Lemenager，Gwodz，Richter，Reinhard，Kammerer，Sell et al.，2012; Van der Aa，Overbeek，Engels，Scholte，Meerkerk，& Van den Eijnden，2009)。由此，可进一步推论，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的影响可能是通过增加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倾向来实现的。据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强迫性网络使用在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综上所述，本研究从大学生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间关系的分歧出发，提出了网络社交倾向的调节作用及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中介作用2条理论假设，以探讨二者关系的倾向和作用机制。本研究的整体框架如图 1：

图 1 研究框架

图选项

通过网络招募北京市全日制本科大学生275人，并给予一定报酬。被试平均年龄为21.07 ± 1.51岁，专业涉及经济学、工程管理、社会学、投资学和地质学等42个专业，其具体情况见表 1：

本研究通过2道题目来获得被试现实生活中的朋友数量和网友数量，即“至今，你有多少个好朋友(请填写具体数字)”以及“至今，你有多少个网友(请填写具体数字)”。根据两者的比值将被试划分为线下和线上社交倾向。依照前文所述“网络社交倾向”的概念，若被试网友数量与被试现实生活中朋友的数量的比值小于或等于1则为线下社交倾向组，若比值大于1则为线上社交倾向组。本研究中，线下社交倾向组213人，线上社交倾向组60人。

采用Valkenburg等(2008)编制的网络同一性实验量表。量表共10题，主要评估青少年网络同一性实验的频率和特征，例如“当你在上网的时候，你会不会假装成更漂亮(或帅气)的人？”。量表采用五点计分，从“从不如此”到“总是如此”分别计1~5分，总分越高表示青少年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的频率越高。中文修订后的本量表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指标(张玥，王利刚，谢东杰，陶婷，高文斌，2014)。本研究中，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α系数为0.91，证明其信度良好。以单题“当你使用网络进行交流时，你是否曾经假装或扮演为某人？”作为效标检验其效标关联效度，结果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总分与本题显著正相关，r = 0.56，p< 0.001。

选用黄希庭等人编制的自我同一性问卷，共36道题，包括六个维度(时间分裂、自我意识过强、精力涣散、认同扩散、权威混乱和定向迷失)，采用五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其中29题反向计分，得分越高表明自我同一性发展状况越好(孙大强，2005)。本研究中，该问卷的内部一致性信度α系数为0.91。验证性因素分析表明，本量表结构效度良好：χ2 / df = 2.99，NNFI = 0.91，CFI = 0.91，RMSEA = 0.09。

采用Meerkerk，Eijnden和Garretsen(2006)编制的强迫性网络使用量表(Compulsive Internet Use Scale，CIUS)，该量表共14个题目，采用五点计分，从“完全不符合”到“完全符合”分别计1~5分，分数越高表明强迫性网络使用程度越高。该量表由两名硕士进行翻译和回译工作。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α系数为0.92。由于本量表只有单一维度，以“每周上网时间”这一单题作为效标检验其效标关联效度。结果表明，强迫性网络使用总分与本题显著正相关，r = 0.23，p< 0.001。

本研究通过网络招募被试，将所有量表及问题装订成册集体施测。主试为经过严格培训的心理学专业学生。调查前向被试说明问卷内容将严格保密，问卷结果仅做科学研究之用，要求被试根据指导语认真、独立作答。被试完成全部问卷需15分钟。

采用SPSS19.0进行如下分析：(1)检验共同方法偏差；(2)对各主要变量进行描述统计分析并计算相关矩阵；(3)分析网络社交倾向在网络同一性实验及自我同一性关系中的调节作用；(4)分析强迫性网络使用在网络同一性实验及自我同一性间关系中的中介效应。

受客观条件限制，本研究仅采用被试自我报告来收集数据，变量间的关系可能受到共同方法偏差的影响。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对共同方法偏差是否严重进行了统计确认(周浩，龙立荣，2004)。结果表明，未旋转和旋转都得到26个因子特征根大于1，未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17.52%，旋转得到的第一个因子解释的变异量为9.34%，皆远小于40%的临界值。因此，研究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对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整体相关分析表明，二者显著负相关(r = -0.30， p < 0.01)。为解决以往研究的争议，进一步对网络社交倾向的调节作用进行检验。研究将网络同一性实验的总分按照前后27%的标准分为高中低三组，以网络同一性实验分组和网络社交倾向为自变量，自我同一性得分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见表 2)。

方差分析的结果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主效应显著，F(2，267)= 7.45，p < 0.01，偏η2 = 0.053；网络社交倾向的主效应不显著，F(2，267)= 0.09，p > 0.05；两者的交互作用显著(如图 2所示)，F(2，267)= 4.28，p < 0.05，偏η2 = 0.03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在线下社交倾向上差异显著，F(2，210)= 9.12，p < 0.001，偏η² = 0.080，事后检验结果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低的被试自我同一性得分显著高于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中等的被试(p < 0.01)以及频率高的被试(p < 0.001)，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中等组和频率高组自我同一性得分之间没有显著差异(p > 0.05)；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在线上社交倾向上差异也显著，F(2，57)= 5.04，p < 0.01，偏η² = 0.150，事后检验结果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中等程度的被试自我同一性得分显著高于高频率组(p < 0.01)，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低的被试自我同一性得分与高频率组以及中等频率组得分均没有显著差异(p > 0.05)。以上结果说明，网络社交倾向对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存在调节作用，中等频率的网络同一性实验有利于线上社交倾向大学生的自我同一性，而对于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越高，自我同一性得分越低。

图 2 不同实验组被试自我同一性得分比较

图选项

在验证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之间的关系及网络社交倾向对二者关系的调节作用后，研究进一步检验假设2，探讨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中介作用。表 3为网络同一性实验、强迫性网络使用和自我同一性三个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皮尔逊相关系数。由表可知，三个变量两两显著相关，满足中介效应检验的条件(温忠麟，侯杰泰，张雷，2005)。

根据Baron和Kenny(1986)所述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考察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中介作用。首先，以网络同一性实验为自变量，自我同一性为因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在控制了性别和年龄因素后，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的预测作用显著，β = -0.27，t(273)= -4.67，p < 0.001；然后，以强迫性网络使用为因变量，网络同一性实验为自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发现在控制了性别和年龄因素后，网络同一性实验对强迫性网络使用的预测作用也是显著的，β = 0.34，t(273)= 5.82，p < 0.001；最后，将网络同一性实验和强迫性网络使用同时作为自变量纳入方程，以自我同一性为因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在加入了强迫性网络使用后，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的预测不再显著，β = -0.08，t(273)= -1.59，p > 0.05，而强迫性网络使用的预测仍然显著，β = -0.57，t(273)= -11.19，p < 0.001。根据图 3可知，总效应为-0.27，中介效应为-0.19，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71.78%。同时，我们对中介效应进行Sobel检验之后也发现，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中介效应显著(Z = -5.07，p < 0.001)。因此，强迫性网络使用在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见图 3)。这表明，大学生的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越高，其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倾向越强，进而大学生的自我同一性危机就越高。

图 3 强迫性网络使用的中介作用

图选项

上述每个方程的所有变量均进行了标准化处理(Dearing & Hamilton, 2006)，所有预测变量方差膨胀系数因子均不高于1.18，不存在共线性问题。

4 讨论

本研究立足于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关系的争议，引入网络社交倾向和强迫性网路使用两个变量探讨了二者关系及作用机制。结果表明，网络社交倾向对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强迫性网络使用在二者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整体上大学生的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有消极影响。这主要是因为网络同一性实验本质上是青少年或成年初期的成人进行自我同一性探索的活动。以往研究也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青少年的网络同一性实验活动会逐渐下降(Valkenburg & Peter，2005)。理论上，若青少年获得了自我同一性，他们便不再需要进行此项活动。

但是，对不同网络社交倾向的大学生进行区分后发现，对于线上社交倾向的大学生来说，虽然过高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会对自我同一性发展有消极作用，但中等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却会促进其自我同一性的发展；对于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来说，无论何种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都会对自我同一性有消极作用。以往研究(Valkenburg & Peter，2008; 柴晓运，龚少英，2011)正因为忽视了网络社交倾向的调节作用，才会出现分歧。不同网络社交倾向的大学生拥有的线下自我探索机会不同：对于那些在现实生活中社交存在问题的大学生来说，其线下自我探索的机会较少，因而会更多地使用网络来建立同伴关系(Huan，Ang，& Chye，2014)，并通过网络自我同一性实验来弥补线下自我探索的不足，这时网络上适度的假装行为就有助于他们尝试不同的身份进而调整为完整稳定的自我概念。然而，对于那些通过现实生活中的社交已经获取了足够自我探索机会的线下社交倾向大学生来说，再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可能会由于探索过多造成混乱而不利于整合成一个完整的自我。例如，有研究通过元分析发现，使用“脸书”会让大学生感到更孤独(Song，Zmyslinski-Seelig，Kim，Drent，Victor，Omori et al.，2014)。这可能是由于“脸书”是一个要求实名制的社交网站，大部分使用“脸书”的大学生并没有建立“网友”这种同伴关系，而是通过网络维持他们现实生活中的同伴关系，即他们仍然是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这时他们再在“脸书”上进行各种假装行为来探索自我同一性就可能会导致探索过多不利于其自我同一性发展。

网络社交倾向调节作用的结果还展示了在大学生网络使用中“度”的重要性。以往研究(Valkenburg & Peter，2008)认为，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是线性关系，但本研究发现并非总如此。对于线上社交倾向的大学生，中等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最利于大学生的自我同一性。但是，过度地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不管是对线上社交倾向还是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都有负面作用。这是因为过多的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会使大学生难以将身份整合成一个完整的自我，就如同长时间沉溺于网络会降低大学生的现实感，使他们难以区分假装的自我和现实自我，阻碍自我同一性的发展(Ko，Yen，Yen，Chen，& Chen，2012; Longman，O'Connor，& Obst，2009)。有关网络游戏时间对玩家心理健康状况的研究中也体现了“适度”的概念，他们发现，适量的游戏投入对心理健康有积极影响，但当每周游戏时间超过82小时后玩家就会出现较多的消极心理症状。在本研究中，对于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中、高频率的网络同一性实验都会破坏其自我同一性，这说明与线上社交倾向的大学生相比，这一类型的学生网络同一性实验的“度”更为严格。

在验证了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后，研究进一步探讨了这种关系的作用机制，结果发现，强迫性网络使用在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之间起完全中介作用。该结果表明，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的负面影响，是通过增加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倾向来实现的。这与以往的研究结果相一致性：一方面，以往研究指出，孤独感强的青少年常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Valkenburg & Peter，2008)，而孤独感又与网瘾成瘾显著正相关(Ozdemir，Kuzucu，& Ak，2014; Yao & Zhong，2014)，这侧面证实了网络同一性实验频率越高，强迫性网络使用的倾向就越强。另一方面，网瘾和强迫性网络使用与自我同一性关系的研究结果均证实了强迫性网络使用倾向越高，自我同一性也就越低(Lemenager et al.，2012; Van der Aa et al.，2009)。同时，这一结果说明了强迫性网络使用这一变量在大学生群体中的特殊意义：与初高中生相比，大学生是我国网络使用最多的人群(姚玉红，郝清华，刘格林，2007)，他们更有条件和时间上网，因而更容易表现出对网络的过度依赖，这种对网络的强迫使用最终会破坏他们的自我同一性获得，进而使网络同一性实验的效果展现出与以往研究(柴晓运，龚少英，2011; Valkenburg & Peter，2008)不同的结果。

综上，本研究通过加入调节变量和中介变量系统地阐释了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具有重要意义。在理论上，研究阐述了以往研究结论不一致的原因，整合了以往网络使用如何影响自我同一性的两种对立假设：一是自我概念分裂假设，它认为网络使用会阻碍自我同一性的发展(Mazalin & Moore，2004)；二是自我概念整合假设，它认为网络使用会促进自我同一性的发展(转引自Valkenburg & Peter，2011)。本研究指出，这两种假设可能均有其适用情况，青少年的社交特征是重要的调节变量。在实践上，研究提出了大学生上网“度”的具体标准。首先，对线上和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而言，网络同一性实验的频率有不同要求。对于那些拥有良好线下同伴关系的大学生，进行网络同一性实验会阻碍他们的自我同一性发展，应严格控制网络上的假装行为。但对于那些同伴关系主要建立在互联网上的大学生来说，应鼓励他们进行适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积极探索自我。其次，由于网络同一性的消极影响完全通过强迫性网络使用来实现，这提示大学生的自我同一性实验行为不能达到强迫性的“度”，否则将破坏其自我同一性的获得。

(1)网络社交倾向对网络同一性实验与自我同一性的关系具有调节作用。对于线下社交倾向的大学生，网络同一性实验对自我同一性有消极作用；但对于线上社交倾向的大学生，中等程度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会促进其自我同一性的发展，过高的网络同一性实验仍会对自我同一性发展有消极作用。

(2)整体上，网络同一性实验对大学生自我同一性发展具有负面作用，强迫性网络使用在二者关系中起完全中介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