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导致机体下丘脑—脑垂体—肾上腺皮质轴活动的改变，引起糖皮质激素分泌的增加，由于该激素可快速通过血脑屏障与海马神经元突触、杏仁核和前额皮质绑定，因此急性心理性应激被认为对记忆有着显著的影响(Buchanan & Lovallo，2001; Marin，Pilgrim，& Lupien，2010; Smeets，2011)。大量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自传体记忆影响的研究结果发现，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导致个体的自传体记忆提取受损(Buss，Wolf，Witt，& Hellhammer，2004; Debeer et al.，2012; Nixon，Ball，Sterk，Best，& Beatty，2013)，表现为个体在回忆与自我有关事件时，不能按要求提取特定时间内的具体事件或者情节，而倾向于回忆那些类别化或重复性的事件(Williams et al.，2007)。例如，对于线索词“聚会”，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组的被试更倾向于笼统回答“我不喜欢聚会”，而不是给出较为具体化的记忆内容“我上周参加了个无聊的聚会”(Moradi et al.，2008)。

自传体记忆是指个体对自己过去经历事件的回忆，主要代表 “过去的，已经储存在个体记忆中的自我信息”(Buss et al.，2004)。虽然已有研究表明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导致个体的自传体记忆受损，然而急性心理性应激如何影响个体加工当前的自我相关信息，还没有研究结论。记忆的自我参照范式是考察个体加工“当前自我相关信息”的一个有效范式。在该范式中，个体在学习阶段将自我与新信息进行匹配，然后在测试阶段测量个体对于与自我相关的新信息的记忆效果。该范式研究结果发现，个体在面对与自己相联系的材料和参照其他条件下的材料时，前者的记忆效果明显优于后者(Keenan & Baillet，1980; 刘新明，朱滢，2002; 戚健俐，朱滢，2004)。因此，本研究试图采用记忆的R/K自我参照范式与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SST)相结合的手段，考察急性心理性应激对于个体加工当前自我相关信息的影响。这利于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自我记忆影响研究的进一步拓展；同时，将记忆的自我参照效应放到特定情境的框架中进行研究，增加了本类研究的实用性和社会意义。

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rier Social Stress Test: TSST)通过真实的实验场景以其简单快速地诱发应激生理和心理反应的特点(心跳加速，唾液皮质醇水平增加和主观报告紧张与不安程度显著升高等)而受到心理学家和生理学家的青睐(杨娟，张庆林，2010)。有研究表明TSST比其他诱发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手段效果更佳(Dickerson & Kemeny，2004)，主要因其不仅带给被试“不可控感”，还带来“社会评价威胁感”(齐铭铭，张庆林，关丽丽，杨娟，2011)，而社会评价威胁被认为是诱发个体低自我评价、降低状态自尊以及诱发不适的自我相关情绪(害羞、尴尬等)的一个主要因素(Gruenewald，Kemeny，Aziz，& Fahey，2004)。功能性回避理论认为个体具有保护自我稳定性的动机，力图回避与自我世界信念不一致的信息(Conway & Pleydell-Pearce，2000; Tollenaar，Elzinga，Spinhoven，& Everaerd，2009)。依据功能性回避理论的假设，前人认为个体在经历急性心理性应激后，个体自我受到冲击，产生低自我评价和负面的自我情绪，为了回避这种负面情绪对自我的影响，个体会对自我相关的信息进行抑制(张镇，张建新，2008)。由于急性心理性应激可能导致个体对自我相关信息的抑制，我们推测在本研究中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影响个体在再认任务中参照自我记忆的表现。同时，相对于低应激反应组被试，处于高应激状态的被试需要将更多的资源用于抵御应激事件的“侵入”，这就使其缺乏足够的认知资源来巩固自我相关的信息，从而影响自我相关信息的记忆表现。综上所述，我们假设在本研究中，高应激反应组被试参照自我的记忆成绩将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即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削弱自我参照记忆。此外，自我参照研究发现，R(记得)判断是一个比K(知道)判断和总再认率更敏感的指标(周丽，苏彦捷，2008)，R判断指的是不仅能够回忆出某个记忆项目，而且能够回忆出与该项目有关的一些具体细节，比如学习阶段看到该项目时自己的所思所想或者察觉周围环境的变化等，反映的是情景记忆能力，代表自我觉知成分；K判断指的是认为自己在学习阶段中见过该项目、感到面熟但却回忆不出具体的细节，反映的是语义记忆能力，代表一般觉知成分(Conway & Dewhurst，1995)。大量自我参照的研究侧重考查R值(Symons & Johnson，1997; 刘新明，朱滢，2002; 杨红升，黄希庭，2007)，所以我们推测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自我参照记忆的削弱主要表现在高应激反应组在R回忆率上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

通过张贴广告的方式从国内某高校招募被试，然后用《人口统计学问卷》和《贝克抑郁量表》从中筛选出身体健康和无抑郁症状的个体。正式参与实验的被试为59人，平均年龄为20.4±1.5岁，其中男性28人，平均年龄为21.1±0.3岁；女性31人，平均年龄为19.7±0.2岁。实验结束后给予报酬。

从黄希庭等人(黄希庭，张蜀林，1992)编制的562个人格特质形容词 中随机选择192个人格特质形容词用做词语材料，褒贬词各半，其中90个人格特质形容词(褒贬词各半)用于学习阶段进行判断，记为“旧项目”，另外90个人格特质形容词用做测验阶段的“新项目”，同时为了消除顺序效应，在学习任务前后各安排6个人格特质形容词作为缓冲项目，不参加任何统计分析。全部实验(包括学习阶段和测验阶段)均在计算机上完成。为确保不同条件间的人格特质形容词在好恶度、熟悉度和意义度上没有差异，对随机分配在三种参照条件下的新旧人格特质形容词属性进行4(参照条件)×2(新旧词语)统计分析，结果表明在三个维度上的主效应和交互作用差异都不显著。

贝克抑郁量表(Beck Depression Inventory)(Beck，1967)由21个条目组成，得分范围为0~63分，得分越高表示抑郁程度越高，超过14分被认为具有中等以上的抑郁水平 。该量表用于本实验前期被试的筛选(筛选掉1人)，正式实验中的被试在该量表上的得分均小于14分。

被试通过5点评分的方法评价自己在特定时刻的紧张和压力程度。其中1表示非常紧张；5表示完全放松。

状态特质焦虑量表(State Trait Anxiety Inventory)(汪向东，1999)由两个独立的自我评价问卷组成: 状态焦虑分量表和特质焦虑分量表，前者用来评价人们“这一时刻”的感受，后者用来评估人们“通常”的感受。本实验中采用状态分量表测试被试在某一时刻的焦虑程度。该量表由20个条目组成，得分范围为20~80分，得分越高说明被试当前紧张焦虑程度越高。

本实验共分为学习、应激和测验三个阶段。

在学习阶段每名被试都需要先后完成参照自我、参照母亲和参照他人(鲁迅)三项任务，不同任务分组进行，具体安排顺序在被试间进行拉丁方平衡处理。正式实验时，告诉被试这是形容词评价实验，让被试根据每个形容词与参照对象的符合程度进行5点量表的评估，目的是使不同组的被试在无意记忆的条件下将项目与不同对象(不同的自我相关水平)相联系。实验流程为，每次先在屏幕中央呈现“+”注视点500毫秒。然后注视点消失，出现一个形容词，同时在词的下方出现“非常适合”“适合”“不确定”“不适合”“非常不适合”五个评估等级选项。被试有4000毫秒的评估选择时间。每项任务结束后，计算机给出下一项任务的提示，被试确定后继续进行实验。

学习阶段结束后，被试完成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rier Social Stress Test: TSST)。TSST是一个标准化的心理性应激情境，通过虚拟化的“工作面试”来诱发被试的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该测试内容和方法在已有文献中进行了详细的介绍(杨娟，侯燕，杨瑜，& 张庆林，2011; 杨娟 & 张庆林，2010)。在该阶段，被试的心率被Spirit-10无线遥测生物反馈仪和BioTrace软件连续的记录(Spirit，荷兰)。

应激阶段结束后，被试“突然”被告知将对评价实验中的词语进行再认测验。计算机将学习阶段呈现的90个词语(旧项目)和90个词语(新项目)混合后随机逐个呈现，被试需先判断该词在学习阶段中是否出现过，对于被试自认为出现过的词则需进一步对该词做“记得”(R)还是“知道”(K)判断。在确定被试理解后进行正式测验。一个词语判断完后，计算机自动呈现下一个词。学习和测验阶段的指导语均根据朱滢、杨红升等人的研究改编(朱滢，张力，2001; 杨红升，黄希庭，2007)。由于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记忆产生重要作用的唾液皮质醇激素在TSST后的10~30分钟才达到峰值，因此，按照通常的做法，再认测验被安排在TSST结束后的第3个时间点进行(表 1)。

根据以往研究对心率进行预处理(Pruessner et al.，1997)，即以TSST中的峰值水平(时间点3)减去基线水平(时间点1)作为应激反应强度指标。本研究依据平均应激反应强度(M =23.56)将被试划分为高低应激反应组，高于均值的为高应激反应组(M =32.42，32人)，低于均值的为低应激反应组(M =13.14，27人)。数据处理采用SPSS16.0统计分析软件包进行。

高低应激反应组被试在6个时间点上的主观应激报告见图 1。6(时间点)×2(高/低应激反应组)二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时间点主效应显著，F(5，285)=73.95，p＜0.01，η²=0.57，时间点2(TSST准备)和时间点3(TSST)两者间差异不显著，但均显著高于休息阶段(时间点1、时间点4、时间点5和时间点6)，组别主效应和交互作用不显著。

图 1 两组被试的主观应激报告

图选项

高低应激反应组被试在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前后状态焦虑量表上的得分趋势见图 1。2(时间点)×2(高/低应激反应组)二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结果表明，时间点主效应显著，F(1，57)=94.90，p＜0.01，η²=0.63，经历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后，被试的状态焦虑显著高于TSST前，组别主效应和交互效应不显著。

高低应激反应组被试在6个时间点上的心率走向见图 2。6(时间点)×2(高/低应激反应组)二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心率，结果表明，时间点主效应显著F(5，285)=131.37，p＜0.01，η²=0.70，被试心率在时间点2(TSST准备)和时间点3(TSST)显著高于休息阶段(时间点1、时间点4、时间点5和时间点6)，说明两组被试客观上在TSST准备和TSST时均处于应激状态。组别主效应显著F(1，57)=6.122，p＜0.05，η²=0.1，应激反应组心率显著高于低应激反应组。其次，时间点×组别的交互效应显著，F(5，285)=20.38，p＜0.01，η²=0.26，进一步分析表明，在时间点2(TSST准备)上，组别主效应显著，F(1，57)=6.48，p＜0.05，高应激反应组的心率显著高于低应激反应组；在时间点3(TSST)上，组别主效应显著，F(1，57)=35.164，p＜0.01，高应激反应组的心率显著高于低应激反应组，说明在TSST 准备和TSST 时高应激反应组心率显著高于低应激反应组。

图 2 两组被试的平均心率报告

图选项

59名被试在3种参照条件下再认成绩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 2。再认率等于正确再认的词语个数除以需要识别的词语总数。首先，通过3(参照：自我/母亲/他人)×2(高/低应激反应组)两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被试的再认率，结果表明，参照条件的主效应极显著F(2，114)=87.05，p＜0.01，η²=0.60，自我条件总的再认率(M=0.79)显著高于母亲条件总的再认率(M=0.7，p＜0.01)和他人条件总的再认率(M=0.579，p＜0.01)，但未发现交互效应。然后通过3(参照：自我/母亲/他人)×2(R/K)×2(高/低应激反应组)三因素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计算被试在R/K判断上的再认率，结果表明，参照条件的主效应极显著F(2，114)=87.05，p＜0.01，η²=0.60，自我条件(M=0.39)显著高于母亲条件(M=0.35，p＜0.01)和他人条件(M=0.29，p＜0.01)；判断方式的主效应显著F(1，57)=38.85，p＜0.01，η²=0.41，R判断回忆率显著(M=0.477)高于K判断回忆率(M=0.21)；组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57)=0.084，p>0.05，η²=0.001；参照任务×判断方式的交互效应显著F(2，114)=23.17，p＜0.01，η²=0.29；参照条件×判断方式×组别的交互效应显著F(2，114)=6.81，p＜0.01，η²=0.11。

图 3 高低应激反应组被试的R判断正确率

图选项

进一步分析三阶交互作用，在R判断正确率上，参照条件×分组的交互效应显著F(2，114)=5.91，p＜0.01，η²=0.09。简单效应分析发现，在自我参照条件下，组别的主效应显著F(1，57)=4.67，p＜0.05，η²=0.08，高应激反应组的自我参照R回忆率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其他参照条件下组别差异不显著，见图 4。参照条件主效应显著F(2，114)=64.65，p＜0.01，η²=0.53，自我条件(M=0.55)显著高于母亲条件(M=0.51，p＜0.01)和他人条件(M=0.37，p＜0.01)；在K判断正确率上，参照条件×分组的交互效应显著F(2，114)=4.42，p＜0.05，η²=0.07。简单效应分析发现，自我参照条件下，组别的主效应显著F(1，57)=5.26，p＜0.05，η²=0.08，高应激反应组的自我参照K回忆率显著高于低应激反应组，其他参照条件下组别差异不显著；参照条件主效应不显著。

将参照自我的再认率减去参照他人的再认率得到矫正后自我参照再认率，参照母亲的再认率减去参照他人的再认率得到矫正后母亲参照再认率(Symons & Johnson，1997)，然后将应激反应强度与矫正后自我参照和母亲参照R回忆率和K回忆率求Person相关，从表 3可以看出，矫正后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与应激反应强度呈显著的负相关，r=-0.35，p＜0.01，η²=0.12，矫正后自我参照的K回忆率与应激反应强度呈正相关，r=0.27，p＜0.05，η²=0.07。

本研究将R/K自我参照范式与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相结合，考察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自我参照记忆的影响。结果表明，首先，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成功地诱发了被试的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具体表现为被试在应激过程中的心率显著高于其他时间点。其次，急性心理性应激抑制了个体对当前自我相关信息的加工，具体表现为高应激反应组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值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相关研究结果表明，被试在应激过程中的心理性应激反应越强，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越低。

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记忆的影响是一个复杂而广阔的研究领域。由于其受众多因素影响，例如，应激的方式或程度(TSST，冷压测试或创伤性应激)；记忆材料的内容(词语、图片)；记忆检测的方式(再认或自由回忆)等，以至于关于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记忆的研究结果并未达到高度的一致(Buchanan & Lovallo，2001; Marin，Pilgrim，& Lupien，2010; Smeets，2011)。研究发现，学习编码后，对个体实施应激，个体应激程度越高越会促进其情绪记忆存储(Abercrombie et al.，2006)，但Preub(2009)研究发现这种促进作用只存在中性刺激上，对积极或消极刺激并未存在促进效应。本研究中纳入自我这一因素，结果发现高应激反应组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即急性心理性应激削弱了自我参照记忆。不难发现，前人研究更侧重探究应激对一般记忆的影响，而本研究侧重拓展急性心理性应激对当前自我相关记忆加工的影响。自我在记忆的形成、组织和提取中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Conway(2000)认为自我相关的记忆属于自我记忆系统，这一系统中所有潜在被激活的目标构成“工作自我”，新信息可以通过它进入自传知识库，在编码过程中，无论这一信息与自我的关联是低还是高，都进入“工作自我”且得到保护，然后，一个固化的过程开始形成，与自我有较高关联的信息与自传信息库整合，而其它的信息则不能整合到自传知识库中。本研究中学习编码后，实施急性心理性应激可能就削弱了这个固化过程。一方面，从执行功能降低的角度来看，由于急性心理性应激给个体带来巨大冲击，个体需调动大量资源去调节和平复心理性应激带来的不适感，因此，相对低应激反应组个体，高应激反应组个体投入到巩固自我相关信息的认知资源变少，从而影响其自我相关信息的再认成绩(Tollenaar et al.，2009; 张镇，张建新，2008)。另一方面，从功能性回避的角度来看，个体力图寻求与自我世界信念相一致的信息，回避不一致的信息，使其自我具有相对稳定性(Conway & Pleydell-Pearce，2000; Tollenaar et al.，2009)。急性心理性应激给个体带来低自我价值感以及与自我相关的负性情绪(挫败、尴尬等)，为了回避这种负面信息和情绪对自我的影响，个体易采用功能性回避策略，个体会对自我相关的信息进行抑制(Conway & Pleydell-Pearce，2000; Tollenaar et al.，2009; 张镇，张建新，2008)。本研究中表现为高应激反应组自我参照记忆成绩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这就说明这种回避策略针对的是自我相关的信息。同时，有研究表明创伤性应激障碍患者(PTSD)在“事件影响量表”中回避性分数颇高。Hermans认为，创伤性应激障碍患者(PTSD)在处理思维、情感、挫折情境时更多依赖回避的方式，表现出更多的回避行为。而对于正常人来说，适度采用功能性回避是一种灵活有益的应对策略(Brewin，Dalgleish，& Joseph，1996; Hermans et al.，2005; 张镇，张建新，2008)。这种回避抑制策略也进一步证实了记忆具有选择性，记忆受到当下环境和个体动机因素的影响(Zaragoza & Mitchell，1995)。本研究中急性心理性应激后个体自我相关记忆加工减少，我们认为这一现象并不应视为是存储新记忆的消极副产物，而可能是个体为了应对当前的应激状态，某种抑制机制的激活，从而对自我进行保护的一种策略(Anderson，2003)。

本研究结果还发现，无论高低应激反应组都出现了自我参照效应，表现为高低应激反应组，自我参照条件R值显著高于其他两个条件，这说明急性心理性应激并未对自我参照效应造成影响。自我参照效应是通过比较自我参照与其他参照在记忆上的优势表现出来的。尽管急性心理性应激削弱了自我参照记忆，但与其他参照条件相比自我参照条件的优势依然存在，这反映了自我在个人信息组织和加工过程中的强大作用。Symons和Johnsons认为自我参照效应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自我作为一个高度组织化和精细化的结构，它为新信息与已有信息的激活提供了更多的潜在联结，从而促进了新信息的精细加工和组织加工(Symons & Johnson，1997; 戚健俐，朱滢，2004)。 例如，词语“乐观的”在自我参照条件下，可能激发被试对自己是否“乐观”的思考，甚至一些具体的有关自己“乐观”事件的回忆等；但词语“乐观的”在语义参照条件下，被试只需做出褒贬的简单判断，未对词语进行深刻加工。这种对信息不同的加工处理程度，直接导致再认任务中自我参照效应的出现。该观点基于自我在学习编码阶段对信息的精细化和组织化来解释自我参照效应，而本研究中急性心理性应激诱发在学习编码后，这可能是本研究中两组依然存在自我参照效应的原因。因此，自我参照效应并未受到急性心理性应激的冲击。

大量已有研究表明急性心理性应激会对记忆的不同阶段(编码、巩固和提取)产生不同的影响，本研究只探究了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自我参照记忆学习编码后的影响，未来研究可从记忆的其他阶段入手，进一步丰富研究结果；其次，大量采用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来研究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记忆影响的实验通常设定实验组和控制组，控制组一般不进行“专家面试”环节，即控制组被试不经历社会评价威胁，但这些研究多侧重从实验材料(词语/图画/影片)、记忆阶段和记忆方式等角度出发(Sandi & Pinelo-Nava，2007)，未把自我这一因素纳入其中，本研究为了规避由于有无社会评价威胁可能对自我参照记忆带来的影响，未设置控制组，而让所有被试都接受“专家面试”，用被试的应激反应的客观参数(心率)划分高低应激反应组。未来研究可采用其他诱发应激的手段，设定实验组和控制组，来检测纯粹没有社会评价威胁的应激条件下对自我参照记忆的影响，再次，尽管目前大量急性心理性应激对记忆的影响集中在成人被试，但已有研究表明儿童(8~10岁)在心理性应激对一般记忆任务的表现上有别于成人，急性心理性应激会损害儿童在延迟回忆任务中的表现，该结果与成人研究结果相一致，但急性心理性应激对儿童的工作记忆和记忆巩固的影响貌似并不显著(Quas et al.，2011)。现今，不仅仅成人需要应对急性心理性应激，儿童也面临着心理性应激的冲击，例如，考试升学压力，来自同伴长者的不利评价等。而且儿童期是个体自我概念的上升发展阶段，相对不稳定。同时，儿童的学业进展对其记忆能力是有一定要求的，所以心理性应激对儿童自我相关记忆和一般记忆的影响值得未来研究的关注。最后，本研究仅收集了被试的心率作为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的客观指标，虽然心率是反映急性心理性应激状态的稳定参数，未来研究在财力充足的情况下，可以同时采集唾液样本数据，以确保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和稳定性。

本研究有两个主要结论：(1)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TSST)成功地诱发了被试的急性心理性应激反应，具体表现为被试在应激过程中的心率显著高于其他时间点；(2)急性心理性应激抑制了个体对自我相关信息的加工，具体表现为高应激反应组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值显著低于低应激反应组。相关结果表明，被试在特里尔社会应激测试过程中的心理性应激反应越强，自我参照的R回忆率越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