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Vol. 32
国家教育部主管、北京师范大学主办。
文章信息
- 钟伟芳, 汝涛涛, 莫雷. 2016.
- ZHONG Weifang, RU Taotao, MO Lei. 2016.
- 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长期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的结果?
- Does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 Depend on Learned Categories or Color Discrimination?
- 心理发展与教育, 32(1): 1-8
- Acta Meteorologica Sinica, 32(1): 1-8.
- http://dx.doi.org/10.16187/j.cnki.issn1001-4918.2016.01.01
2. 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应用研究中心, 广州 510631
2. Center for Studies of Psychological Application, South China Normal University, Guangzhou 510631, China
语言与知觉有什么关系呢？上世纪中期，本杰明·李·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提出了著名的“沃尔夫假设”(Whorf Hypothesis)，认为人类的语言会影响其知觉和思维(Whorf & Carroll，1956)。多年以来，研究者在颜色知觉领域的众多研究验证了这一假设。例如，Kay和Kempton(1984)考察了英语和塔拉乌马拉语者(Tarahumara，其用同一词表示蓝色与绿色)在蓝绿色辨别中的表现，发现前者将不同的蓝色(或绿色)辨别为相同，而后者则将物理距离较近的颜色辨别为相同(Kay & Kempton，1984)。Davies和Corbett(1997)比较了英语和茨瓦纳语者(Setswana，也用同一词表示蓝色和绿色)在颜色分类中的表现，得到类似的发现(Davies & Corbett，1997)。这些研究提示对颜色进行不同词汇编码会影响人们的颜色知觉，支持了“沃尔夫假设”。
特别要指出的是，关于颜色范畴知觉(categorical perception)的一系列行为研究(Davidoff，Davies，& Roberson，1999; Drivonikou et al.，2007; Gilbert，Regier，Kay，& Ivry，2006; Roberson，Pak，& Hanley，2008; Winawer et al.，2007)与认知神经科学研究(Clifford，Holmes，Davies，& Franklin，2010; Mo et al.，2011; Siok et al.，2009; Thierry，Athanasopoulos，Wiggett，Dering，& Kuipers，2009)，尤其有力地支持了“沃尔夫假设”。在一项经典研究中，Gilbert等(2006)选取了深绿(G1)、浅绿(G2)、浅蓝(B1)和深蓝(B2)四种渐进且相邻者物理距离相当的颜色块为实验材料。要求被试完成视觉搜索任务，从11个干扰颜色块中辨别出1个目标颜色块(如图 1)。结果表明：在右视野呈现条件下，范畴间颜色(G2B1)的辨别快于范畴内颜色(G1G2，B1B2)的辨别，而在左视野呈现条件下，两类颜色的辨别无显著差异，而且范畴间颜色在右视野呈现条件下的辨别更快。研究者认为这种右视野(左半球)颜色范畴知觉效应是由大脑语言左半球优势和视觉刺激的对侧投射所造成的。因此，这一研究为验证“沃尔夫假设”提供了有力的证据。
 |
| 图 1 Gilbert等(2006)采用的颜色块(虚线为蓝绿色分界线)及视觉搜索任务示意图(深灰和浅灰色块分别代表干扰和目标色块，数字代表本研究目标色块出现的位置) |
近年，关于颜色范畴知觉的研究进一步探讨了语言影响颜色知觉的时程，以更清晰地揭示语言与知觉的关系。我们知道，颜色知觉包括了早期知觉和后知觉加工两个阶段。究竟语言是直接影响了早期的颜色知觉本身，还是仅影响了后知觉加工呢？以往以反应时为指标的研究并不能揭示这一问题，事件相关电位(ERP)技术的出现则为此提供了可能。例如，Mo等(2011)以视觉失匹配负波(vMMN)为指标对问题进行了探讨。vMMN是与大脑在早期知觉加工阶段对刺激变化的无意觉察相关的ERP成分(Czigler，2007; Czigler，Balázs，& Pato，2004; Winkler，Czigler，Sussman，Horváth，& Balázs，2005)。他们采用图 1的四种颜色，以视觉Oddball范式设计实验。结果发现：当刺激在右视野呈现时，范畴间偏差刺激比范畴内偏差刺激诱发了更大的vMMN，但当刺激在左视野呈现时，两类偏差刺激诱发的vMMN无显著差异；而且，范畴间偏差刺激在右视野呈现时诱发了更大的vMMN，范畴内偏差刺激诱发的vMMN则无视野差异。这一结果表明语言可以直接影响早期、注意前的颜色知觉。
整体上，尽管有反对意见(Holmes & Wolff，2012; Witzel & Gegenfurtner，2011)，但“沃尔夫假设”已得到了越来越多的支持。然而，在较长一段时期，这方面的研究基本上都是相关研究，其结果并不能直接证明颜色知觉差别是由语言差异所引起的。近年，研究者进一步设计研究，试图找到语言对颜色知觉有因果性影响的证据(Athanasopoulos，Dering，Wiggett，Kuipers，& Thierry，2010; Clifford et al.，2012; Franklin et al.，2008; Franklin et al.，2008; Kwok et al.，2011; Zhong，Li，Li，Xu，& Mo，2015; Zhou et al.，2010; 钟伟芳，李悠，徐贵平，秦凯鑫，莫雷，2014; 钟伟芳，汝涛涛，李悠，彭少灵，莫雷，2015)。例如，Zhou等(2010)采用了图 1的四种颜色，短期内训练被试分别用“áng”、“sòng”、“duān”、“kěn”四个人工词命名G1、G2、B1、B2，使颜色关系均变为范畴间。结果发现，训练前范畴内颜色(如G1G2)的辨别在左右视野呈现的条件下无显著差异，训练后则表现出右视野范畴效应，而训练前范畴间颜色(G2B1)的辨别在训练前后均表现出右视野范畴效应。这一结果有力地证明了语言可以因果性地影响颜色知觉。新近，Zhong等(2015)，钟伟芳等(2015)采用了视觉Oddball范式和色词重组训练范式设计实验，进一步发现习得的语言范畴可以引起右视野注意前颜色范畴知觉，提示习得的语言范畴可以因果性地影响早期颜色知觉，且这一影响可以在短期内完成。
越来越多研究为语言范畴因果性地影响颜色知觉提供了证据，然而另一些研究似乎并不支持这一结论(Gerrits & Schouten，2004)。我们知道，在一种语言内，人们对相同颜色在不同情境下会有不同分类。如图 1的四种颜色，可以以蓝色与绿色分类，或以深绿、浅绿、浅蓝和深蓝分类等。而对于一些双语者，他们在使用不同语言时，对相同颜色的也会有不同分类。究竟在不同颜色分类情境下，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是确定的，还是可变的呢？Gerrits和Schouten(2004)以语音为材料的研究发现，范畴知觉并非是确定的，而是依赖于分类任务的。颜色知觉的情况是否也如此呢？如果是，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长期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的结果呢？要进一步揭示语言与颜色知觉的关系，这是一个需要解答的问题。因为如果是前者，说明语言会影响颜色知觉过程，而如果是后者，则说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可能与语言无实质性关系。
为解答上述问题，本研究设计了两个实验。实验1先检验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是否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并初步探讨上述问题。采用图 1的四种颜色为材料，先让被试接受颜色分类任务，将颜色区分为四种范畴，之后接受视觉搜索任务。先前研究，如Gilbert等(2006)，Zhou等(2010)发现，被试在接受了将四种颜色区分为蓝绿色的分类任务后，相应的范畴间颜色的辨别表现出右视野优势，而范畴内颜色的辨别则无视野差异。如果实验1的所有范畴间颜色的辨别均表现出右视野优势，就可以证明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依赖于分类任务。实验1预期，结果将证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在此基础上，实验1设想，如果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由习得的语言范畴引起，那么颜色分类任务起的是启动已存在的，标识不同分类的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效应的作用，而这种影响效应应该会在一开始就影响颜色知觉，因此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会在视觉搜索任务早段，即在呈现最先的试次(trial)时就表现出来；而如果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由即时分类颜色引起，那么右视野范畴影响颜色知觉可能有一个形成过程，因此其可能在视觉搜索任务较后段，即在呈现多个试次后才表现出来。因此，分析被试在视觉搜索任务早段的表现，如果没有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就可以初步证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分类颜色引起的；相反，则不能支持这一预期。
实验2对问题进行了更直接的探讨。采用钟伟芳等(2014)的四种渐进蓝色为实验材料。该研究已表明，辨别这四种颜色时会出现疑似“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而经训练将四种颜色颜色从中间划分为两个范畴，使原范畴内颜色变为范畴间颜色后，则会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实验2让被试接受颜色分类任务，将四种颜色同样分成两类，并在之前和之后接受视觉搜索任务。如果分类任务之前的视觉搜索任务中出现“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而之后的视觉搜索任务中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就证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分类颜色引起的；如果前后的视觉搜索任务中均出现“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则证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语言范畴引起的。
2 实验1实验1旨在检验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是否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并初步探讨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长期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引起的。
2.1 方法 2.1.1 被试28名在校大学生志愿者参加了实验1，其中男8名，年龄为19～24岁，均为右利手，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无色盲色弱。所有被试均在实验后获得适量报酬。
2.1.2 材料采用图 1(左)的四个颜色。四种颜色的亮度及饱和度相同，RGB值分别为G1=0，171，129；G2=0，170，149；B1=0，170，170；B2=0，149，170。相邻颜色对距离CIEL*u*v*值为(G1，G2)=16.3ΔE，(G2，B1)=17.47 ΔE，(B1，B2)=19.47 ΔE。所有颜色均在灰色背景中呈现，背景颜色RGB值为210，210，210。
2.1.3 设计与程序实验为2(视野：左视野或右视野)×2(颜色对类型：中间颜色对或外周颜色对)被试内设计。以被试在视觉搜索任务中的反应正确率和反应时为因变量。本研究将分析G1G2、B1B2和G2B1三对颜色的辨别成绩，按四种颜色在图 1中的位置，称前两者为外周颜色对，最后者为中间颜色对。
实验1的实施按以下程序：颜色分类任务—视觉搜索任务。
颜色分类任务目的是让被试将颜色区分为四种范畴，包括了蓝绿边界测试和深浅色分界测试。在蓝绿边界测试中，呈现给被试60个试次。每个试次中，电脑屏幕中央呈现一个颜色块(G1，G2，B1，B2任一个)200ms，接着是1000ms空屏，被试需快又准地判断颜色块是绿色还是蓝色，并按键反应。四种颜色各呈现15次，所有试次随机呈现。测试约需时2分钟。结果表明，被试的正确率均高于90%，说明被试均将G1G2，B1B2分别知觉为绿色和蓝色。在深浅色分界测试中，先同时呈现四种颜色，让被试用深浅色对它们进行分类，之后单独呈现每一种颜色，让被试对其作深浅色判断，程序及试次安排与蓝绿边界测试相同。G2、B1判断为浅色，G1、B2判断为深色记为正确。测试需时约2分钟。结果表明，被试在两个测试中的正确率均高于90%，说明被试可以正确作出深浅色辨别。
视觉搜索任务的每个试次中，屏幕中央首先出现一个注视点“+”1000ms，接着出现一个以注视点为中心，由12个颜色块组成的圆环，圆环呈现200ms后消失，注视点继续呈现1800ms，之后呈现下一个试次。被试的任务是快又准地在圆环中找出与11个干扰颜色块不同的1个目标颜色块在注视点左边还是右边，并相应地按键“F” 或“J”反应。刺激用19英寸显示器呈现，被试与显示器的距离为90cm，被试注视注视点时与目标颜色块内边的夹角为3.9°，左右目标颜色块组成的视角为7.8°。四种颜色相邻者组合形成3个颜色对，G1G2、G2B1和B1B2。三个颜色对的两种颜色交替作为目标和干扰，形成6个“目标-干扰”颜色对。目标颜色块出现在圆环中的1、2、3和4四个位置中的一个(图 1右)，因此组成24种刺激模式。每个被试接受两个材料组块(block)。每个组块中每种刺激模式9个试次，共216个试次，所有试次随机呈现。视觉搜索任务需时约20分钟。
2.2 结果被试在视觉搜索任务中的反应正确率均高于90%，不同条件下的正确率无显著差异。参照钟伟芳等(2014)，分析了被试的颜色辨别反应时数据，并删除两个标准差以外的数据。实验1分析了被试完整的视觉搜索任务的反应时以检验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是否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分析了任务中前1/6(前72个)试次的反应时以初步探讨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分类颜色引起的。两种分析对应的反应时见图 2和图 3。
 |
| 图 2 实验1被试在视觉搜索任务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 (注：*表示p<0.05，***表示p<0.001，ns表示p>0.05；误差线显示的是标准误。以下同。) |
 |
| 图 3 实验1被试在前1/6的视觉搜索任务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 |
对颜色辨别反应时进行2(视野)×2(颜色对类型)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视野主效应显著，F(1，27)=6.26，p＜0.05，η2=0.19；颜色对类型主效应显著，F(1，27)=162.10，p＜0.001，η2=0.86；交互作用不显著，F(1，27)=0.35，p>0.05，η2=0.01。进一步分析表明：在左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497.66ms，SD=70.84，后者M=530.59ms，SD=67.60)，F(1，27)=140.54，p＜0.001，η2=0.84，在右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也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489.67ms，SD=74.73，后者M=520.70ms，SD=69.28)，F(1，27)=95.41，p＜0.001，η2=0.78；中间颜色对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短，F(1，27)=5.21，p＜0.05，η2=0.16，外周颜色对同样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短，F(1，27)=5.29，p＜0.05，η2=0.16。这一结果表明，被试的视觉搜索中出现了与颜色分类相应的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提示颜色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并非是确定的，而是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的。
对被试在视觉搜索任务中的前1/6试次的反应时进行的2(视野)×2(颜色对类型)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视野主效应显著，F(1，27)=6.88，p＜0.05，η2=0.20；颜色对类型主效应显著，F(1，27)=44.03，p＜0.001，η2=0.62；交互作用不显著，F(1，27)=0.22，p>0.05，η2=0.01。进一步分析表明：在左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35.21ms，SD=93.30，后者M=573.42ms，SD=99.31)，F(1，27)=30.82，p＜0.001，η2=0.53，在右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也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20.42ms，SD=106.08，后者M=554.35ms，SD=89.11)，F(1，27)=21.54，p＜0.001，η2=0.44；中间颜色对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短，F(1，27)=4.40，p＜0.05，η2=0.14，外周颜色对同样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短，F(1，27)=4.83，p＜0.05，η2=0.15。这一结果表明，在被试的视觉搜索任务的早段就出现了与颜色分类相应的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按上述设想，这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并非由即时分类颜色，而是由习得语言范畴引起的。
3 实验2实验2旨在进一步探讨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长期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引起的。
3.1 方法 3.1.1 被试20名在校大学生志愿者参加了实验2，其中男7名，年龄为19～24岁，均为右利手，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无色盲色弱。所有被试均在实验后获得适量报酬。
3.1.2 材料采用了实验1的G1、G2，及四种渐进的蓝色B11、B12、B21和B22为实验材料(图 4)。四种渐进的蓝色的亮度及饱和度相同，RGB值分别为B11=0，175，170；B12=0，165，170；B21=0，155，170；B22=0，144，170。相邻颜色对距离CIEL*u*v*值为(B11，B12)=9.17ΔE，(B12，B21)=9.28ΔE，(B21，B22)=10.27 ΔE。外周颜色对(B11B12，B21B22)平均距离为9.72 ΔE，中间颜色对(B12B21)距离为9.28 ΔE，前者稍大于后者。
 |
| 图 4 实验2采用的颜色材料示意图 (虚线表示颜色分界线) |
实验2的实施按以下程序：蓝绿边界测试—前测—颜色分类任务—后测。
蓝绿边界测试目的是确定被试将实验颜色均知觉为蓝色。测试采用全部六种颜色为材料。刺激呈现程序与实验1相似，不同的是呈现120个试次，判断为蓝色与绿色的试次各半，即标识为B者各呈现15次，标识为G者各呈现30次。测试需时约2min。结果表明，被试的正确率均高于90%，说明被试均将B11、B12、B21、B22知觉为蓝色。
在颜色分类任务中，首先在电脑屏幕以水平方向同时呈现B11、B12、B21和B22四种颜色2min，并标注B11和B12为“duān”，B21和B22为“kěn”，要求被试尽量准确地记住颜色的名称。之后，立即让被试完成颜色分类任务。颜色分类任务程序与蓝绿边界测试相同，呈现60个试次，四种颜色各15次，要求被试既快又准地判断每个试次中呈现的颜色块(B11，B12，B21，B22任一个)是“duān”还是“kěn”，并按键反应。测试需时约2min。结果表明，被试的正确率均高于88%，说明被试可以正确地对四种颜色进行分类。
在前测和后测中，被试均接受与实验1相似的视觉搜索任务，不同的是将颜色块G1、G2、B1和B2对应换成B11、B12、B21和B22。后测在颜色分类任务结束后立即进行。
3.2 结果参照钟伟芳等(2014)，对被试在前后测的反应时数据分别进行了分析。分析方法与实验1相同。
3.2.1 前测被试在前测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见图 5。对前测的反应时进行的2(视野：左视野或右视野)×2(颜色对类型：中间颜色对或外周颜色对)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视野主效应不显著，F(1，19)=1.81，p>0.05，η2=0.09；颜色对类型主效应显著，F(1，19)=70.79，p＜0.001，η2=0.70；交互作用显著，F(1，19)=4.37，p＜0.05，η2=0.19。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左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70.91ms，SD=67.46，后者M=607.91ms，SD=68.35)，F(1，19)=126.61，p＜0.001，η2=0.87，在右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也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83.89ms，SD=62.42，后者M=607.68ms，SD=66.75)，F(1，19)=16.07，p＜0.001，η2=0.46；外周颜色对在左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无显著差异，F(1，19)=0.001，p>0.05，η2=0.00，中间颜色对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长，F(1，19)=5.71，p＜0.05，η2=0.23。这些结果提示，前测中出现了与钟伟芳等(2014)相同的“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
 |
| 图 5 实验2被试在前测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 |
被试在后测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见图 6。对后测的反应时间进行的2(视野)×2(颜色对类型)重复测量方差分析表明：视野主效应不显著，F(1，19)=0.89，p>0.05，η2=0.05；颜色对类型主效应显著，F(1，19)=48.45，p＜0.001，η2=0.72；交互作用边缘显著，F(1，19)=4.31，p=0.052，η2=0.19。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在左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40.15ms，SD=93.05，后者M=569.88ms，SD=92.31)，F(1，19)=83.28，p＜0.001，η2=0.81，在右视野，中间颜色对的反应时也短于外周颜色对的(前者M=550.33ms，SD=93.31，后者M=567.39ms，SD=85.89)，F(1，19)=8.40，p＜0.01，η2=0.31；外周颜色对在左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无显著差异，F(1，19)=0.16，p>0.05，η2=0.01，中间颜色对在右视野呈现目标色块时的反应时显著更长，F(1，19)=4.88，p＜0.05，η2=0.20。这些结果表明，后测中出现了与前测相似的“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
 |
| 图 6 实验2被试在后测的不同实验处理下的颜色辨别反应时间 |
从上述分析可知，前测与后测中均未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表明分类颜色并不能引起与长期习得颜色语言范畴相似的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颜色语言范畴，而非即时分类颜色引起的。
4 分析与讨论颜色范畴知觉是指属于不同语言范畴的颜色的辨别快于、或正确率高于属于相同语言范畴的颜色的辨别，即使两类颜色的物理距离相当，且这种效应更显著地出现在大脑左半球(右视野)，相应的范畴间颜色的辨别有左半球(右视野)优势的现象(Franklin et al.，2008; Franklin et al.，2008; Gilbert et al.，2006; Mo et al.，2011; Paluy et al.，2011)。关于颜色范畴知觉的一系列研究表明，语言与颜色知觉有密切的关系。近年，不少研究进一步发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可以由习得的语言范畴所引起。例如，Zhou等(2010)训练被试用四个人工词命名图 1的四种颜色，把颜色区分为四种范畴后发现，范畴间变范畴间以及范畴内变范畴间颜色的辨别均出现了右视野范畴效应。然而，一些研究提示范畴知觉依赖于分类任务。这些研究带来了一个问题：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颜色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引起的？本研究对此进行了探讨。实验1验证了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与新近钟伟芳(2014)的发现相一致，同时也发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在颜色辨别的早段就现出来，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并非由分类颜色引起的，而是分类任务启动了已存在的、可能是习得的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效应的结果。实验2发现，先前研究表明通过学习使颜色与语言范畴联结后，颜色的辨别会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但以颜色分类任务将相同的颜色作相同的范畴区分后，颜色的辨别则未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进一步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并非由分类颜色，而是由习得语言范畴引起的。
关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的来源问题，研究关注较多的是其源于后天习得的范畴还是先天范畴(Franklin et al.，2008; Franklin et al.，2008; Zhong et al.，2015; Zhong et al.，2014; Zhou et al.，2010)。当然，解答这一问题的同时，研究还可以答解颜色知觉的差异是否由语言的差异因果性地引起的。Zhou等(2010)正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项研究。该研究发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可以由后天习得的语言范畴所引起，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源于后天习得的范畴。然而，除了习得范畴，可能还有其他后天因素能引起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其中一个可能的因素就是颜色分类。如上述，先前研究提示范畴知觉可能依赖于分类任务。本研究表明，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并非由分类颜色，而是由习得语言范畴所引起的。这一发现对于进一步了解右视野范畴知觉的来源问题有着重要意义。当然，右视野范畴知觉是否还可能由其他因素所引起？实验1提示的已经存在的、影响颜色知觉的范畴均是后天习得的，还是包含了先天范畴？等等相关问题仍需进一步探讨。
近年，不少研究探讨了语言影响颜色知觉的机制问题，以进一步揭示语言与知觉的关系(Holmes et al.，2009; Mo et al.，2011; 钟伟芳等，2015)。本研究的发现，即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语言范畴，而非分类颜色所引起的，结合先前Gerrits等(2004)和钟伟芳(2014)的发现，提示语言范畴影响颜色知觉是通过长期与颜色联结从而影响颜色知觉机能，而非通过即时作为标签区分颜色范畴而实现的，颜色分类任务在这一过程中起到的是启动已经存在的、不同的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效应的作用。需提及的是，许多研究表明，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效应并非一定需要分类任务启动，与色调对应的语言范畴，如蓝绿，可能会默认地影响颜色知觉(Mo et al.，2011)。无论如何，这些提示对于推进关于语言影响颜色知觉机制的探讨，进一步揭示语言与知觉的关系具有较重要的意义。当然，要更清晰地揭示语言影响颜色知觉的机制，未来的研究有必要进一步探讨许多相关问题，包括语言要与颜色联结多久才能影响颜色知觉？与颜色不同维度分类对应的语言范畴是否能直接影响早期的、注意前的颜色知觉？等等。
需指出的是，本研究发现，先前研究表明通过学习使颜色与语言范畴联结后，颜色的辨别会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效应，但以颜色分类任务将相同的颜色作相似的范畴区分后，颜色的辨别则未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提示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习得语言范畴所引起的。然而，本研究同时也发现，颜色分类任务之前的视野搜索任务中出现了“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这提示本研究结果很可能并不能完全排除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可以由分类颜色所引起的可能性。因为出现“左视野颜色范畴知觉”说明分类任务之前的颜色辨别可能受到了某种范畴的影响，分类任务之后的颜色辨别之所以未出现右视野范畴效应，是因为分类颜色与习得语言范畴相比，并不能消除这种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基于此，要更清晰地解答本研究关注的问题，可能需要采用其他不受任何范畴知识影响的颜色为实验材料，并测查在颜色分类任务之后，这些颜色的知觉是否像习得语言范畴后一样出现右视野颜色范畴效应。此外，如前述，反应时指标并不能清晰地揭示语言是否直接影响了早期的颜色知觉，还是仅影响了后知觉加工，相应地，以反应时为指标的本研究也难以直接证明即时分类颜色不会影响颜色知觉，而只能对此作出初步的推论。未来有必要以vMMN为实验指标对关注的问题进行进一步探讨。
5 结论本研究初步探讨了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长期习得语言范畴还是即时分类颜色引起的，得到以下的结论：(1)右视野颜色范畴知觉是由长期习得颜色的语言范畴，而非即时分类颜色所引起的；(2)语言范畴对颜色知觉的影响依赖于颜色分类任务，颜色分类任务在此影响过程中起到的可能是启动已存在的、不同的范畴知识对颜色知觉的影响效应的作用。
| Athanasopoulos, P., Dering, B., Wiggett, A., Kuipers, J. R., & Thierry, G. (2010). Perceptual shift in bilingualism:brain potentials reveal plasticity in pre-attentive colour perception. Cognition, 116(3), 437-443. |
| Clifford, A., Franklin, A., Holmes, A., Drivonikou, V. G., Ozgen, E., & Davies, I. R. (2012). Neural correlates of acquired color category effects. Brain and Cognition, 80(1), 126-143. |
| Clifford, A., Holmes, A., Davies, I. R., & Franklin, A. (2010). Color categories affect pre-attentive color perception. Biological Psychology, 85(2), 275-282. |
| Czigler, I. (2007). Visual mismatch negativity:Violation of nonattended environmental regularities. Journal of Psychophysiology, 21(3-4), 224. |
| Czigler, I., Balázs, L., & Pato, L. G. (2004). Visual change detection:event-related potentials are dependent on stimulus location in humans. Neuroscience Letters, 364(3), 149-153. |
| Davidoff, J., Davies, I., & Roberson, D. (1999). Colour categories in a stone-age tribe. Nature, 398, 203-204. |
| Davies, I. R. L., & Corbett, G. G. (1997). A cross-cultural study of color-grouping:evidence for weak linguistic relativity. British Journal of Psychology, 88, 493-517. |
| Drivonikou, G. V., Kay, P., Regier, T., Ivry, R. B., Gilbert, A. L., Franklin, A., & Davies, I. R. (2007). Further evidence that Whorfian effects are stronger in the right visual field than the left.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4(3), 1097-1102. |
| Franklin, A., Drivonikou, G. V., Bevis, L., Davies, I. R., Kay, P., & Regier, T. (2008).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 is lateralized to the right hemisphere in infants, but to the left hemisphere in adult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5(9), 3221-3225. |
| Franklin, A., Drivonikou, G. V., Clifford, A., Kay, P., Regier, T., & Davies, I. R. (2008). Lateralization of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 changes with color term acquisi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5(47), 18221-18225. |
| Gerrits, E., & Schouten, M. E. H. (2004). Categorical perception depends on the discrimination task. Perception & Psychophysics, 66(3), 363-376. |
| Gilbert, A. L., Regier, T., Kay, P., & Ivry, R. B. (2006). Whorf hypothesis is supported in the right visual field but not the left.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3(2), 489-494. |
| Holmes, K. J., & Wolff, P. (2012). Does Categorical Perception in the Left Hemisphere Depend on Language?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General, 141(3), 439-443. |
| Kay, P., & Kempton, W. (1984). What Is the Sapir-Whorf Hypothesis? American Anthropologist, 86(1), 65-79. |
| Kwok, V., Niu, Z., Kay, P., Zhou, K., Mo, L., Jin, Z., & Tan, L. H. (2011). Learning new color names produces rapid increase in gray matter in the intact adult human cortex.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8(16), 6686-6688. |
| Mo, L., Xu, G., Kay, P., & Tan, L. H. (2011). Electrophysiological evidence for the left-lateralized effect of language on preattentive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8(34), 14026-14030. |
| Roberson, D., Pak, H., & Hanley, J., R. (2008).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ur in the left and right visual field is verbally mediated:Evidence from Korean. Cognition, 107(2), 752-762. |
| Siok, W. T., Kay, P., Wang, W. S., Chan, A. H., Chen, L., Luke, K. K., & Hai,T. L. (2009). Language regions of brain are operative in color percep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6(20), 8140-8145. |
| Tan, L. H., Chan, A. H., Kay, P., Khong, P. L., Yip, L. K., & Luke, K. K. (2008). Language affects patterns of brain activation associated with perceptual decis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5(10), 4004-4009. |
| Thierry, G., Athanasopoulos, P., Wiggett, A., Dering, B., & Kuipers, J. R. (2009). Unconscious effects of language-specific terminology on preattentive color percep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6(11), 4567-4570. |
| Whorf, B. L., & Carroll, J. B. (1956). Language, thought, and reality:Selected Writings of Benjamin Lee Whorf (Vol. 5). The MIT Press. |
| Winawer, J., Witthoft, N., Frank, M. C., Wu, L., Wade, A. R., & Boroditsky, L. (2007). Russian blues reveal effects of language on color discrimination.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4(19), 7780-7785. |
| Winkler, I., Czigler, I., Sussman, E., Horváth, J., & Balázs, L. (2005). Preattentive binding of auditory and visual stimulus features. Journal of Cognitive Neuroscience, 17(2), 320-339. |
| Witzel, C., & Gegenfurtner, K. R. (2011). Is there a lateralized category effect for color? Journal of Vision, 11(12), 74-76. |
| Zhong, W., Li, Y., Li, P., Xu, G., & Mo, L. (2015). Short-term trained lexical categories produce preattentive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Evidence from ERPs. Psychophysiology, 52(1), 98-106. |
| Zhou, K., Mo, L., Kay, P., Kwok, V. P., Ip, T. N., & Tan, L. H. (2010). Newly trained lexical categories produce lateralized categorical perception of color.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107(22), 9974-9978. |
| 钟伟芳, 李悠, 徐贵平, 秦凯鑫, 莫雷. (2014). 短期习得的语言范畴使成人大脑右半球颜色范畴知觉转为左半球颜色范畴知觉. 心理学报, 46(4), 450-458. |
| 钟伟芳, 汝涛涛, 李悠, 彭少灵, 莫雷. (2015). 习得的语言范畴影响颜色知觉的机制:来自ERP的证据. 心理发展与教育, 31(2), 157-164. |
| 钟伟芳. (2014). 语言范畴影响颜色知觉的机制研究. 华南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