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阳春三月,从三月十五日(望日)起,至晦日,万物生机盎然之时,西岳华山都会举办祭山庙会。所谓庙会,是流行于汉族民间的宗教活动及岁时风俗,也是我国集市贸易形式之一,其形成与发展和地庙的宗教活动有关,起源于宗庙社郊制度。多设在庙内及其附近,进行祭神、娱乐和购物等活动。这种自古已有的祭拜风俗,源于古人认为山川可出云至雨、可保社稷风调雨顺的山川有灵意识,于是山川祭拜对国家的治理者而言,至关重要,而华山作为五岳之一,自古以来就是有名的灵山,道教的洞天福地,据史书记载,黄帝、尧舜均曾巡历华山,汉武帝元光年间建“集灵宫”,将之上升至“不得令庶性居之”的祭祀封禅之所,东汉桓帝时迁移“集灵宫”并更名为西岳庙,从此西岳庙祭祀不绝。而大规模的帝王祭祀活动,在秦始皇祭封华山之后,则有汉武帝,唐代的武周、唐玄宗,乃至清代乾隆皇帝等展开的祭拜。杜光庭在《历代崇道记》里记载:
穆王于昆仑山、王屋山、嵩山、华山、泰山、衡山、恒山、终南山……前后度道士五千余人……孝武帝奉道弥笃……并造观三百余所。其嵩岳万岁观、泰山登封观、华山集仙观、终南望灵观、王屋通天观,并不得令庶姓居之,以为恒式……[1]9713
德宗朝的权德舆曾在回顾历朝以来的祭祀五岳礼仪的基础上拟定《祭岳镇海渎等奏议》:
《礼记》《王制》曰:“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臣谨按《仪礼》《礼记》等议条例如前。伏惟《开元礼》,岳镇海渎,每年以五郊迎气日祭之,时旱则祈於北郊,及有所祈之礼,献官皆再拜……贞元初,陛下又以事切苍生,屈巳再拜,况岳镇海渎,能出云为雨,故祝文有赞养万品阜成百谷之言。国朝旧章,诸儒损益,伏请以《开元礼》祭官再拜为定……[1]7566
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古代至唐朝以来对山岳“出云至雨、赞养万品、阜成百谷”的认知,以及山岳祭拜脉络,早在《仪礼》《礼记》中就有了山川祭拜之条例,且五岳的地位相当高,视同三公,唐代玄宗朝又制定《开元礼》,每年的五郊迎气之日,亦会祭拜山岳,干旱时的祈雨则会有专门的祈雨之礼。
上行下效,自上而起的对华山的顶礼膜拜,延及于民间,有关华山的神话传说,亦不绝如缕。庙会则是延续至今保留下的对华山的祭拜风俗。这种自古就有的祭拜风俗,发展至唐代最盛。有关华岳庙的民间祭拜风俗,贾二强在《论唐代的华山信仰》一文中,曾从《太平广记》等笔记小说出发,有过详细深入的探讨,李娜在《唐代华山诗文中的生态意识》一文中,曾从生态学的角度,对华岳庙祭拜中的“以华山为神,敬之慕之祈之拜之的朴素生态观”作过分析,但未从风俗角度对华岳庙在唐代自上而下的祭拜状况、内容、形成原因作出分析。本文则在此基础上从诗文入手,试图复原唐代华山祭拜的盛况,分析其兴盛的原因。
一、 唐代的华山国家祭拜书写在唐代,祭拜山岳为国之大事,这种祭拜是自古就有的“常典”,往往由礼部负责,派遣朝臣代表国家前去祭拜祈祷。若有灾害发生,这种祭祀,则会显得更加庄重。史书与唐文的记载以玄宗朝最多,借此可较为清楚地看到唐代的华山祭拜之况。玄宗颁令的《遣官祈雨诏》言:
今月之初,虽降时雨,自此之后,颇愆甘液。如闻侧近禾豆,微致焦萎,深用忧劳,式资祈请。某祷则久,常典宜遵,即令礼部侍郎王邱、太常少卿李暠分往华岳河渎祈求。[2]317
而《报祀九庙岳渎天下名山大川诏》则言:
春来多雨,岁事有妨。朕自诚祈,灵祗降福。以时开霁,迄用登成,永惟休徵,敢忘昭报。宜令所司择日享九庙,仍令高品祭五岳四渎。其天下名山大川,各令所在长官致祭。务尽诚洁,用申精意。[3]342
玄宗令孙逖所拟《令嗣郑王希言分祭五岳敕》诏令写道:
敕:岁之丰俭,故系于常数;天之感应,实在于精诚。顷者按以阴阳,求之推步,至于今岁,不合有年。朕乃斋心妙闻,恳祈元德,灵徵不远,丕应用彰,果获西成,颇为善熟。盖至道储祉,惠于蒸人,亦群神叶赞,锡以昭假。宜令光禄卿嗣郑王希言祭东岳……太常卿韦縚祭西岳……所司即择日录奏。其四渎及名山大川,或远近不同,各委所由郡长官,便择吉日致祭。务崇严洁,以称朕怀。[4]3152
从上述诏令,可以看出华山祭拜源于自古即有的山川祭拜,而天人感应则是其信仰基础,于是形成固定的祭拜典礼,而在干旱或多雨等气候变异所致的灾害发生时,这种祭拜显得尤为隆重,在诏令会格外强调祭拜的精诚,并要求“务崇严洁”,同时要选择吉日,专派朝廷官员前去祭拜,以求风调雨顺。
唐代的华山祭祀代代沿袭,除非战争才会中断,安史之乱后代宗外寇初平就恢复了以往的祭祀礼仪,可见这种祭祀之重要地位。其原因在《萧昕等分祭名山大川制》即有陈述:“有天下者祭百神,盖存乎统法也。山川出云而致风雨,列在明祀,其来久矣……古之岳渎,秩视公侯,以其所生者繁,所济也广。”于是遣官分祭就是事关江山社稷与国家统法的大事,“宜令某官等分祭名山山川,仍敕有司备具礼物,敬陈明荐,无失正辞。”[1]4203
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出在唐帝王心中,祭山岳是历来的国之统法,且列在名祀,足见其重要。
二、 唐代的华岳庙国家祭拜之盛 (一) 华山的金天王之封在唐代,华山地位在沿袭以往既有的崇高地位基础上又不断提升,开元年间被封为金天王时,玄宗甚至亲撰《西岳太华山碑序》:
天有四序,星辰辨其分;地有五方,山岳镇其域。阴阳交畅,则品物形矣;精气相射,则神祇著矣。西岳太华山者,当少阴用事,万物生华,故曰华山。踞中土西偏,当七官正位,是称西岳。披图以察削成,而四方信焉;立表以算其高,五千仞明焉。石壁磔竖而雄竦,众山奔走而倾附。其气肃,其势威,其行配金,其辰直酉……
轩帝游焉,以会众神;虞舜柴焉,以觐群后。爰自夏氏,迄于隋室,朝延五姓,载历三千,祀典相因,旧章未改,坛场庙宇,何代不修,一祷三祠,无岁而缺。所以报生殖,事灵神,不有怠也;故亦祥休明,灾淫慝,未尝爽也……
郊天地,望山川,精意必达,坠典咸甄,亦命州将,四时告虔,加视王秩,进号金天。若是何者?抑有由焉,予小子之生也。岁景戌,月仲秋,膺少昊之盛德,协太华之本命……玉帛未陈,幽赞必先意而启;椒醑虽薄,景福杲应期而集。元感昭赛,可一二而道邪。记云:“下有方士真人,金鼎石室;上有明星玉女,仙草瑶池。”茅龙一去,毛女千祀,前代帝王,多有侥觊。朕学牺文之道,故非斯人之徒。忧在至道之不宏,不忧富贵之无永;患在苍生之不理,不患年寿之若流。以功施四海为长生,以业传百代为不死。焉羡置集灵之宫,虚望非福;立存仙之殿,劳思轻举者哉!于戏!维岳配天,上弼予志。予欲大康兆人,岳翼予欲。定礼乐谐神人,岳听予思。其维岳降神,生此多士,无俾申甫,专美于嵩。语酌古训,心通神境,善而不答,诚而不应,未之有也,岳其念哉。
十有一载,孟冬之月,步自京邑,幸於洛师,停銮庙下,清眺仙掌,云拂石床,霓裳可接,风过松岭,仙驾如闻。久勤报德之愿,未暇封崇之礼。迟回刻石,梗概铭山,万姓瞻予,言可复也。[1]447-448
在碑文序言中,可以清楚看出,唐代官方对山川祭拜的认知,对华山形态气格、在五行之中位置的认识。同时序文也回顾了华山自黄帝尧舜时代以来三千多年相沿袭的祀典制度,坛场庙宇则是举行仪式的场所,因此每朝每代都会修复,在三祠的祈祷祭祀,亦从未缺失过。而华山的祭祀,当以精诚之意为重,相关的典章已经相当完善,玄宗朝则依照典章,命朝官与州官,四时祷告。而华山被封金天王,则因尊崇古礼,加之其位在西方,五行属金,而玄宗生在仲秋,五行亦属金,本命与华山相合。其加封时间则在开元十一载孟冬,在自京师前往洛阳的行程停驻时,同时刻石铭山则是为了供万姓瞻仰。
苏颋为拟诏令《封华岳神为金天王制》:
门下:惟岳有五,太华其一,表峻皇居,合灵兴运。朕恭膺大宝,肇业神京,至诚所祈,神契潜感。顷者乱常悖道,有甲兵而窃发;仗顺诛逆,犹风雨之从助:永言幽赞,宁忘仰止?厥功茂矣,报德斯存。宜封华岳神为金天王,仍令景龙观道士鸿胪卿员外置越国公叶法善备礼告祭,主者施行。[1]2555
有关此事在唐诗中亦有回应。李隆基的《途经华岳》写道:“饬驾去京邑,鸣鸾指洛川。循途经太华,回跸暂周旋……四方皆石壁,五位配金天……终当铭岁月,从此记灵仙。”[2]35张说的《奉和圣制途经华岳应制》写道:“西岳镇皇京,中峰入太清……轩游会神处,汉幸望仙情。旧庙青林古,新碑绿字生。群臣原封岱,还驾勒鸿名。”[3]110苏颋的《奉和圣制途经华岳应制》写道:“朝望莲华岳,神心就日来……受命金符叶,过祥玉瑞陪……偃树枝封雪,残碑石冒苔。圣皇惟道契,文字勒岩隈。”[2]807君臣唱和之中,均指出华山和道教之间的关系至深,历史的积淀,使得途经华山就会感受到灵仙的气息,自有神心升腾,而华岳庙的古老青林诉说着久远的祭拜历史,如今又添新碑。
(二) 华山的封禅热议天宝年间,唐人掀起封禅华山的热潮,华山在唐人心中之地位上升至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一大批朝臣文士加入热议之中,保留下的唐文就有杜甫的《进封西岳赋表》《封西岳赋(并序)》,萧嵩的《请封嵩华二岳表》,李彻的《请封西岳表》,阎随侯的《西岳望幸赋》等多篇。文章陈说的内容聚集在唐玄宗何以不封禅华山,以及当封禅华山的原因两端。有关玄宗不封禅华山的原因,大致有以下几点:
第一,依存古来的王者之礼。有关这个原因杜甫在《封西岳赋(并序)》中有过阐释:上既封泰山之后,三十年间,车辙马迹,至于太原,还于长安。时或谒太庙,祭南郊,每岁孟冬,巡幸温泉而已。圣主以为王者之礼,告厥成功,止於岱宗可矣。[2]3643
第二,认为劳民。杜甫指出:“行在供给萧然,烦费或至,作歌有惭于从官,诛求坐杀于长吏,甚非主上执元祖醇酿之道,端拱御苍生之意”[2]3643。萧嵩也指出:“陛下崇谦让以固辞,事恐劳人。”[2]2831
第三,华山艰险。杜甫在文中指出:“伊太华最为难上,至于封禅之事,独轩辕氏得之。夫七十二君,罕能兼之矣”。
而坚持封禅华山的原因,则有以下几点:第一,国家升平,王者告成。杜甫指出:“今圣主功格轩辕氏,业纂七十君。”萧嵩则认为:“臣闻封峦之运,王者告成,当休明而阙典……往封泰山,不秘玉牒,严禋上帝,本为苍生,今其如何,而阙斯礼?”李彻亦言:“伏见祯祥委积,河海澄清,长瞻北极之尊,屡献西封之疏。”[2]4158阎随侯认为“国家频成大礼,天下大和;丰穰岁积,符瑞日多。圣人虽欲行谦光逊让之礼,其如天意人欲何?其如鬼神符命何?诚可备西封之盛仪,采东巡之旧制;顺三秋之仲月,升二华而展祭。”[2]4083
第二,有关烦民之由的辩驳。杜甫认为:“古者疆场有常处,赞见有常仪,则备乎玉帛,而财不匮乏矣;动乎车舆,而人不愁痛矣。”萧嵩则认为:“昔虞巡四岳,周在一岁,《书》称其美,不以为烦。宁彼华、嵩,皆列近甸,复兹丰稔,又倍他年,岁熟则余粮,地近则易给。况费务荩寡,咸有司存,储峙无多,岂烦黎庶?”[2]2831
第三,不加大礼,难表精诚,不加封崇,有违诺言。有关这一点,李彻指出:“陛下虽加进宠号,增崇庙宇,而大礼未施,精意空洁。又陛下顷岁建碑曰:‘尝勤报德之愿,未暇封崇之礼,万姓瞻予,言可复也。’臣以为天地之主,岂徒言哉?神祇候望,故已久矣。”[2]4158
第四,近畿巨防,可壮皇威,秀美灵异,五岳之首。阎随侯指出:“倬彼灵岳,杰出秦畿;害为巨防,壮我皇威。虽国家盛德之无限,固先王设险而可依;雄天府以岌岌,符圣寿而巍巍。万物生华,禀少阴之精粹;五星分纬,翮太白之先辉。俯压黄壤,上干翠微;况灵异之所蓄,乃神仙之所归;实五镇之为首,谅群山之所稀。”[2]4083
王维的《华岳》写道:“遂为西峙岳,雄雄镇秦京。大君包覆载,至德被群生。上帝伫昭告,金天思奉迎。人祇望幸久,何独禅云亭。”[4]86可谓对上述封禅华山宏文的诗歌呼应。
大臣们充足的理由与劝谏,使得唐玄宗在天宝九载正月丁巳拟诏“以十一月封华岳”,但紧接着“三月辛亥,华岳庙灾,关内旱,乃停封”[5]147。
三、 唐代的华山地方祭拜 (一) 唐代的华山地方官祭拜除过国家祭拜外,唐代的地方官,包括华州刺史,或华阴令,抑或僚属均会祭拜华山。保留有文章记载的则有高宗朝华州刺史乔师望的《华山西峰秦皇观基浮图铭》,玄宗朝华阴县尉咸廙的《华岳精享昭应碑》,开元年间华阴县令韦衍主持立碑,并由华阴县丞陶翰撰写,韦腾书写的《唐华岳真君碑》①;乾元二年华州刺史张惟一的《金天王庙祈雨记》,大历九年华阴县令卢朝彻的《谒岳庙文》。
① 碑石原文,可参见张江涛编《华山碑石》,三秦出版社1995年版,第258-259页,图版29。整个考释过程可参见雷闻的《唐华岳真君碑考释》,《故宫博物院院刊》2005年版第2期,第76-88页。
唐代的地方官祭拜,其原因与内容有以下几点:
第一,祈雨。华州刺史张惟一在“大唐中兴,克复两京后”,就因“乾元元年,自十月不雨,至于明年春”,于是作为父母官为了民生祈雨,曾“与华阴县令刘暠丞(阙一字)峋丞员外郎置同正员李缓、主簿郑镇、尉王禁、尉高佩、尉崔季阳,於西岳金天王庙祈请”[1]4150。
第二,祈求护佑勤政。华阴县令卢朝彻谒拜岳庙则是为了祈求:“朝彻不佞,获领兹县,职监洒埽,躬备陈荐。顾嗟菲薄,性受愚蒙,清是家风所遗,方乃天诱其衷。与众难合,于时不容,向老厉志,如何遭逢,抱拙恬澹,委运穷通。倘力于政,王降百禄;稍私其身,王肆厥毒……”[1]4515
(二) 唐代的朝臣、文士谒拜由于自古即有的华山有灵意识,唐人在面对华山时,相当恭敬,这种虔诚的态度,在唐文中描述为“拳然跼虑,瞿然改容”,甚至于“拜手稽首兮气莫敢怠”。而华山在唐人心目中的神圣地位,在祖咏的《观华岳》可见:“西入秦关口,南瞻驿路连。彩云生阙下,松树到祠边。作镇当官道,雄都俯大川。莲峰径上处,仿佛有神仙。”[2]1333世人尊崇华岳的原因则是因为其作为帝都关口的地缘关系,华山的至尊道教地位,以及被视为神灵居处的灵异之处。
华岳庙也因此香火极盛,来往行人时常会在女巫的引导之下,前往祭拜。王建的《华岳庙》二首即描写了这种盛况:
女巫遮客买神盘,争取琵琶庙里弹。闻有马蹄生拍树,路人来去向南看。
自移西岳门长锁,一个行人一遍开。上庙参天今见在,夜头风起觉神来。[2]3424
白行简在《三梦记》就记录了华岳祠女巫引导世人的参拜情形:“窦梦至华岳祠,见一女巫,黑而长,青裙素襦,迎路拜揖,请为之祝神。”[6]332华山地方官以外的谒拜世人,祈求华岳则是因为以下原因:
第一,内祷于身,外盟于神的济国之志。
李靖在隋末风云动荡之际祈拜于西岳,表达了渴望重整乾坤的宏愿,其《上西岳书》写道:
靖者一丈夫尔……使万姓昭苏,庶物昌运……捧忠义之心,身倾济世志吐肝胆於阶下,惟神鉴之。愿告进退之机得遂平生之志。[1]1568
李益的《华山南庙》则期望华岳庙可辅佐佑护社稷:“阴山临古道,古庙闭山碧……明灵达精意……自古害忠良,神其辅宗祏。”[7]18
开元时人韩赏在《告华岳文》写道:
惟廿七祀孟秋,右补阙韩赏,敢昭告于泰华府君祠庙:……今者内祷于身,外盟于神,如有一心公朝,戮力生人,惟神是福;崎岖世道,僶俛在位,惟神所殛。必将忘身奉国为本图,忧国济人为己任。[1]3341
第二,求官求名。陈黯“自关东随计来阙下,经华岳祠”,有巫引导祈谒,而巫坦言世人谒拜华山的缘由多是求官求名:“客是行也,务名邪官邪?”
第三,自古的华山盛名、国家祀典。刘长卿的《关门望华山》写道:“曾是朝百灵,亦闻会群仙。琼浆岂易挹,毛女非空传。金天有青庙,松柏隐苍然。”陈黯陈述拜岳的理由是因为华山自古为灵异的山川,且列入国家祀典:
余其来拜,以岳长群山,犹人之有圣贤,草木之有松兰,百川之有河海,鳞羽之有虬鸾。屹屹崇崇,干霄拄空,载国祀典,宜人攸宗……且神视果高而听果深,必福其善而祸其淫。余行合乎,神也必照而临;如欺乎,神也祈之乎何心。[1]7986
第四,祈求福佑。张籍的《华山庙》写道:“金天庙下西京道,巫女纷纷走似烟。手把纸钱迎过客,遣求恩福到神前。”[2]7425陈黯在《拜岳言》中最后指出:“且神视果高而听果深,必福其善而祸其淫。余行合乎,神也必照而临;如欺乎,神也祈之乎何心。”[1]7986
综上所述,唐代自上而下对华岳庙的极度尊崇,使得华岳庙的祭拜之盛也由此达到巅峰,除国家隆重的祭拜大典与每年固定的祭祀常典,以及水旱灾害时的特殊祭拜外,地方官的祭拜也为其中相当重要的部分,以致来来往往的朝臣、文士、民间人群,都加入这样的祈拜之中,其祈求内容上自家国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下至个人的济世之志,甚或功名利禄、福泰安康,以致唐代的华岳庙香火极其旺盛,当然随着国家的衰败,华岳庙在晚唐时已经破败不堪,如《西华》中所写:“巨灵庙破生春草,毛女峰高入绛霄。拜祝金天乞阴德,为民求主降神尧。”[2]8234即便如此,在唐人心目中对华岳庙的祈拜之心仍存,仍会将有关家国昌盛、民安祥和的愿望寄托于心目中的灵山神庙。
[1] | [清]董诰. 全唐文[M]. 北京: 中华书局, 1983. |
[2] | [清]彭定求. 全唐诗[M]. 北京: 中华书局, 1997. |
[3] | [唐]张说. 张说集校注[M]. 熊飞, 校注. 北京: 中华书局, 2013. |
[4] | 陈铁民. 王维集校注[M]. 北京: 中华书局, 1997. |
[5] | [宋]欧阳修, 宋祁. 新唐书·玄宗本纪[M]. 北京: 中华书局, 1975. |
[6] | [唐]白行简. 三梦记[M]//周光培. 历代笔记小说集成·唐代笔记小说. 石家庄: 河北教育出版社, 1994. |
[7] | 范之麟. 李益诗注[M].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