癫痫是以持续存在的反复癫痫发作的易感性和由此引起的神经生物学、认知、心理学和社会方面后果的一种脑部疾病，是常见的小儿神经系统慢性疾病^[1]。由于癫痫临床呈长期反复性发作，而儿童是正处于心理不稳定、发育中的个体，其心理行为发展易受到影响，表现出品行、心身、学习及冲动多动等各种行为问题^{[2, 3]}。癫痫儿童的心理行为问题不仅影响儿童的心身和社会发展，还在一定程度上作为癫痫发作的诱发因素并能直接影响治疗效果。本文应用Conners父母问卷对50例癫痫患儿的行为问题进行调查分析，以探讨癫痫儿童共患行为问题的相关影响因素，总结分析如下。

病例为2015年10月-2016年10月我院儿科就诊的50例癫痫儿童，包括临床随诊和新诊断患儿，癫痫根据其病史及脑电图数据作出诊断。癫痫发作类型及癫痫综合征诊断按照2010年国际抗癫痫联盟癫痫发作及分类诊断标准:全面性发作、局灶性发作和不确定的发作。本组病例全面性发作35例，局灶性发作15例。其中男27例，女23例。年龄4-13(8.25±2.54)岁；首次发作年龄1-13 (6.80±2.53)岁。另随机选取同期52例社区健康儿童为正常对照组，对照组男27例，女25例，年龄5-15(8.62±2.55)岁。病例组和对照组儿童在性别、年龄、年龄分布方面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具有可比性，见表 1。

表 1(Table 1)

表 1 病例组与对照组儿童的性别、年龄比较 项目 病例组 对照组 统计量 P 性别[n(%)]  男 27(54.0) 27(51.9) χ2=0.044 0.834  女 23(46.0) 25(48.1) 年龄(岁) 8.25±2.54 8.62±2.55 t=0.729 0.468 年龄分布[岁，n(%)]  ≤5 11(22.0) 6(11.5) χ2=2.989 0.393  6-8 17(34.0) 25(48.1)  9-11 16(32.0) 15(28.8)  ≥12 6(12.0) 6(11.5)

表 1 病例组与对照组儿童的性别、年龄比较

采用Conners父母问卷分别对癫痫儿童和对照组儿童近半年内的行为问题进行评估，由调查者说明调查目的、内容、要求及填写方法，然后由儿童的父亲或母亲自行填写，及时收回问卷。所有问卷1次完成，将问卷结果按问卷评分规则进行评分，计算出分项目的分值。该问卷有48项条目，按每题项分0-3分四个等级评分(0=无, 1=稍有, 2=相当多, 3=很多)。经过标准化计算，能测量6个方面的行为问题，即得出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6个因子分(Z分)。该量表在国内用于3-16岁儿童行为问题的评估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4]。

应用SPSS 18.0软件对数据进行统计学分析，计量资料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和单因素方差分析，计数资料采用χ²检验，相关检验采用Spearman相关分析、多因素影响因素分析采用Logistic回归分析，P＜0.05为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病例组6个因子得分分别为品行问题0.622±0.403，学习问题0.783±0.529，心身问题0.428±0.459，冲动-多动0.827±0.628，焦虑0.515±0.470，多动指数0.692±0.398。根据划界值诊断，存在品行问题4例，学习问题4例，心身问题11例，冲动-多动2例，焦虑2例，多动指数异常0例。

男童的心身问题、冲动-多动、多动指数因子得分高于女童，而品行问题、学习问题、焦虑因子得分低于女童，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2，P＞0.05)。

表 2(Table 2)

表 2 不同分组的癫痫儿童的Conners父母问卷各因子分情况分析 分类项目 N 品行问题 学习问题 心身问题 冲动-多动 焦虑 多动指数 性别  男 27 0.566±0.332 0.778± 0.534 0.452±0.486 0.926±0.710 0.472±0.482 0.726±0.418  女 23 0.687±0.472 0.789±0.536 0.400±0.435 0.711±0.508 0.565±0.460 0.652±0.379 年龄(岁)  ≤5 11 0.536±0.256 0.432±0.337 0.255±0.270 0.796±0.748 0.568±0.643 0.546±0.336  6-8 17 0.767±0.305 0.803±0.590 0.541±0.429 0.874±0.542 0.559±0.480 0.747±0.389  9-11 16 0.548±0.494 0.969±0.473 0.463±0.605 0.828±0.729 0.531±0.364 0.738±0.433  ≥12 6 0.570±0.570 0.875±0.586 0.333±0.327 0.750±0.447 0.250±0.316 0.683±0.467 早产儿  是 10 0.809±0.594 0.925±0.472 0.340±0.299 0.925±0.566 0.825±0.514* 0.800±0.440  否 40 0.575±0.334 0.748±0.543 0.450±0.492 0.803±0.647 0.438±0.430* 0.665±0.389 分娩方式  剖宫产 32 0.666±0.426 0.763±0.585 0.444±0.492 0.977±0.661* 0.555±0.534 0.759±0.405  顺产 18 0.544±0.356 0.819±0.427 0.400±0.406 0.561±0.474* 0.444±0.327 0.572±0.368 发作类型  全面性发作 35 0.724±0.410* 0.786±0.556 0.417±0.464 0.921±0.672 0.579±0.506 0.740±0.405  局灶性发作 15 0.383±0.270* 0.777±0.480 0.453±0.463 0.607±0.460 0.367±0.339 0.580±0.371 病程(年)  >2 18 0.671±0.415 1.042±0.464* 0.444±0.431 0.833±0.507 0.569±0.444 0.767±0.324  ≤2 32 0.549±0.313 0.626±0.519* 0.419±0.488 0.802±0.695 0.476±0.493 0.632±0.429 用药数量  未用药 6 0.403±0.388 0.708±0.579 0.433±0.528 0.850±0.656 0.292±0.332 0.617±0.553  单药 33 0.585±0.342 0.717±0.474 0.370±0.436 0.773±0.632 0.508±0.440 0.679±0.391  联合用药 11 0.852±0.506 1.023±0.637 0.600±0.490 0.977±0.637 0.659±0.594 0.773±0.352 同因子间比较，*P＜0.05

表 2 不同分组的癫痫儿童的Conners父母问卷各因子分情况分析

6-8岁组的品行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多动指数因子得分高于其他年龄组，9-11岁组的学习问题得分高于其他年龄组，≥12岁组的焦虑因子得分低于其他各年龄组，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2，P＞0.05)。

早产儿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因子得分均高于非早产儿，其中，焦虑因子得分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表 2，P＜0.05)。

剖宫产儿的品行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因子得分均高于顺产儿，其中，冲动-多动因子得分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表 2，P＜0.05)。

全面性发作组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因子得分均高于局灶性发作组，其中，品行问题因子得分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表 2，P＜0.05)。

病程>2年组的6个因子得分均高于病程≤2年组，其中，学习问题因子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表 2，P＜0.01)。

根据抗癫痫药物是否已经使用和用药数量，本研究把暂未服药归为未用药组；只使用1种抗癫痫药物归为单药治疗组；使用2种或2种以上抗癫痫药物归为联合用药组。联合用药组的6个因子得分均高于未用药组和单药治疗组，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2)。

首次发作年龄与品行问题因子得分呈负相关，发作频率与焦虑因子得分呈正相关，病程与学习问题因子得分呈正相关，用药数量与品行问题因子得分呈正相关，见表 3。

表 3(Table 3)

表 3 癫痫儿童行为问题与部分临床特征的相关分析(r) 行为问题 首次发作年龄 发作频率 病程 用药数量 品行问题 -0.308* 0.261 0.141 0.329* 学习问题 0.135 0.110 0.351* 0.188 心身问题 -0.078 0.181 0.108 0.181 冲动-多动 -0.059 0.076 0.033 0.095 焦虑 -0.176 0.296* 0.038 0.189 多动指数 -0.046 0.104 0.134 0.162 * P＜0.05

表 3 癫痫儿童行为问题与部分临床特征的相关分析(r)

设因变量y，根据划界值诊断，将癫痫患儿存在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任一因子异常的定义为存在行为问题即y=1，余为正常即y=0，选取性别、年龄、是否早产、分娩方式、发作类型、发作频率、病程、用药数量等8个变量为自变量，运用Wald χ²检验法进行多因素非条件Logistic回归分析(进入标准α=0.05，剔除标准β=0.1)，结果显示剖宫产、发作频率、联合用药进入回归方程，OR(95%CI)分别为7.278(1.159-45.697)、2.427(1.312-4.489)、20.170(1.076-378.003)，即剖宫产、发作频率高、联合用药是影响癫痫患儿行为问题的危险因素，结果见表 4。

表 4(Table 4)

表 4 癫痫儿童行为问题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因素 B SE(B) Wald χ2 P OR OR 95% CI 下限 上限 剖宫产 1.985 0.937 4.484 0.034 7.278 1.159 45.697 发作频率 0.887 0.314 7.990 0.005 2.427 1.312 4.489 联合用药 3.004 1.495 4.037 0.045 20.170 1.076 378.003 常量 -5.126 1.838 7.777 0.005 0.006

表 4 癫痫儿童行为问题的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癫痫组(病例组)17例存在行为问题(占34%)，对照组4例存在行为问题(占7.7%)，病例组总检出率显著高于对照组(χ²=10.790，P＜0. 01)。病例组各因子得分均高于对照组，且差异均具有统计学意义(图 1)。与中国常模^[4]比较，病例组男童、女童的各因子得分均高于中国常模，其中男童的心身问题、冲动-多动问题、多动指数因子的得分与中国常模比较，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女童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因子的得分与中国常模比较，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表 5，P＜0.05)。

表 5(Table 5)

表 5 癫痫组与中国常模的Conners父母问卷各因子分结果 分组 N 品行问题 学习问题 心身问题 冲动-多动 焦虑 多动指数 男  癫痫组 27 0.566±0.332 0.778± 0.534 0.452±0.486* 0.926±0.710# 0.472±0.482 0.726±0.418*  中国常模 0.433±0.365 0.696±0.569 0.203±0.301 0.539±0.509 0.366±0.382 0.521±0.414 女  癫痫组 23 0.687±0.472# 0.789±0.536* 0.400±0.435 0.711±0.508# 0.565±0.460* 0.652±0.379#  中国常模 0.359±0.309 0.567±0.512 0.212±0.312 0.396±0.429 0.335±0.343 0.409±0.360 与常模组比较，*P＜0.05, #P＜0.01

表 5 癫痫组与中国常模的Conners父母问卷各因子分结果

图 1(Figure 1)

图 1 病例组、对照组儿童Conners父母问卷各因子得分比较 *与对照组比较

癫痫是多种原因引起的慢性脑功能障碍的临床综合征，癫痫发生是一个可持续数月至数年的反复发作的过程，有研究认为癫痫的持续或进展是通过破坏大脑正常发育过程中的突触修剪、树突和轴突细化、受体和离子通道成熟等机制从而导致儿童心理行为发育行为的异常^[5]。癫痫伴随发育、认知、行为改变的情况在儿童中比在普通人群中更为常见，研究显示癫痫儿童异常行为问题发生率高达35.71%^[3]，多项研究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诊断报告率高达28%-70%^{[2, 6, 7]}。挪威一项全国人口研究显示6 635名癫痫儿童中80%均患有1种以上共患病，其中发育、心理行为异常者占43%，复杂性癫痫发作患儿的共患病发病率最高^[8]。Caplan等通过CBCL量表测试发现与正常组相比，25%失神发作儿童有轻度的认知缺陷，43%有语言障碍，61%有心理疾病，以ADHD和焦虑障碍最为明显，而病程、发作频率和抗癫痫药物治疗与认知、语言和心理共患病有关^[9]。Moreira等研究发现癫痫儿童内在行为异常如焦虑、抑郁、认知发育等和外在行为异常如违纪、攻击行为发生率均显著高于对照组儿童^[10]。我们的前期研究同样发现癫痫患儿更易患行为障碍，且行为障碍与患病持续时间、发作严重程度有密切关联^[11]。本研究中癫痫儿童的行为问题检出率为34%，远高于社区健康儿童，与目前国内外的文献研究结果一致，这表明癫痫儿童共患心理行为问题的确存在、不容忽视。

Conners父母症状问卷作为筛查儿童行为问题的量表，具有题目数量适中, 容易理解、操作方便等特点，目前该量表主要用于ADHD辅助诊断方法，国际多中心研究证明即使在不同的因素结构中，它在儿童ADHD筛查中仍具有良好的Cronbach α系数、Sperman-brown分半相关系数以及重测相关系数，同时该量表的中国城市常模在国内临床上推广和应用最为广泛，国内研究同样证实其信度和效果符合心理测量学要求，在评估儿童行为时具有较好的可靠性和稳定性^{[4, 12]}。本文应用Conners父母问卷来对癫痫儿童这个特殊人群进行行为问题筛查，通过6个分因子的标准化Z分能反映出不同维度的行为问题，并结合癫痫儿童不同的社会属性、出生史、临床特征等进行单因素和多因素分析，具有一定的实用性和创新性，本研究结果也表明了Conners父母问卷可作为癫痫儿童共患心理行为问题的临床诊断、早期干预的一种行之有效的筛查评估工具。

本组50例癫痫儿童的Conners量表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6个因子得分均高于对照组和中国常模，表明脑神经元群反复超同步异常放电引起的脑功能紊乱对正处于生长发育中的、心身尚不成熟的儿童个体产生了一定的心身发展及社会功能方面的后遗效应。Guilfoyle等通过儿童行为评价系统(BASC-2)发现慢性癫痫发作组的抑郁、退缩、日常活动等行为异常发生率高于首次发作组^[13]。Baca等以社区人群为基础的研究通过对277名儿童诊断癫痫后8-9年的随访显示26%有精神疾患诊断，39%有神经发育谱系障碍，24%有慢性精神疾病，15%有偏头痛^[14]。一项出生队列研究显示儿童时期癫痫发作共患认知、发育障碍的患者成年后的不良健康结局发生率显著高于癫痫发作但不伴有心理共患病、有认知发育障碍但无癫痫发作的人群，表明癫痫共患认知发育障碍疾病对成年后的社会发展具有深远的影响^[15]。我们的另一项前期研究还发现，伴睡眠中癫痫性电持续状态(ESES)的小儿良性癫痫变异型患儿在学习问题、心身障碍、冲动多动及多动指数等因子方面得分均较高，当治疗至ESES消失后，患儿学习问题、冲动-多动及多动指数等因子得分明显降低^[16]。因此对癫痫儿童早期共患病的筛查和干预有利于促进其远期心身发展。文献报道影响癫痫儿童情绪、行为异常的相关因素包括抗癫痫药物的副反应、癫痫持续时间、发作频率、首次发作年龄、男性、社会经济地位、脑功能异常、已经存在的心理疾病和心理社会因素等^{[9, 17, 18]}。本研究对50例癫痫儿童Conners父母问卷结果分析显示：①男童的心身问题、冲动-多动、多动指数因子得分高于女童，而品行问题、学习问题、焦虑因子得分低于女童，这符合不同性别角色的儿童心理发展规律。小年龄组的品行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多动指数因子分高于大年龄组，而大年龄组的学习问题高于小年龄组，说明在对不同性别不同个体进行心理行为指导时采取针对性地干预更切实可行。②早产儿、剖宫产儿的6个因子得分均高于非早产儿、顺产儿，其中焦虑、冲动-多动因子得分的差异更为显著，表明早产、剖宫产儿在情绪、自控力控制方面情感更易外露、行为更易外显。③全面性发作组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指数因子得分均高于局灶性发作组，病程长、联合用药组的6个因子得分均高于病程短、未用药组和单药治疗组，本研究中相关分析显示首次发作年龄与品行问题呈负相关，发作频率与焦虑呈正相关，病程与学习问题呈正相关，用药数量与品行问题呈正相关，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也显示发作频率越高、用药数量越多是影响癫痫患儿行为问题的危险因素，表明首次发作年龄越小、发作频率越高、病程越长、用药数量越多与癫痫儿童的行为问题异常有关，但文献报道这些临床特征与行为问题的相关性结果差异较大^[19-21]，因此，癫痫儿童的临床特征与行为问题的相关性有待进一步更大样本的研究来证实。

结合文献和对本组癫痫患儿的调查及病例对照比较分析，总结癫痫儿童共患行为问题的现况如下：①癫痫儿童共患行为问题的检出率较高，且Conners父母症状问卷可作为该类患儿临床诊断、早期干预的一种行之有效的筛查评估工具；②癫痫及癫痫药物治疗对儿童的认知功能、心身发展及社会适应方面具有一定的影响，具体表现为癫痫儿童较健康对照儿童存在更为普遍的品行问题、学习问题、心身问题、冲动-多动、焦虑、多动等心理行为异常；③癫痫的不同临床特征与儿童行为问题的相关性研究对早期干预策略具有警惕作用，也是我们下一步更大样本的随访和深入研究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