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Vol. 40
我国是体育大国而非体育强国,根本原因之一在于体育企业创新能力匮乏[1],大部分体育企业规模小、资源禀赋差,仅依靠自身资源和创新能力难以突破我国体育产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低端状态。随着创新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不断加剧,网络条件下的协同创新日趋普遍[2],企业之间网络关系的角色及互动的重要性在发展创造新价值中日益凸显。有学者提出创新实质上是一种在网络成员中通过资源整合进行价值共创的过程[3]。
为增强体育产业整体实力和国际竞争力,我国体育产业“十二五”规划提出要加快区域体育产业协调发展,推动体育产业基地建设,促进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互动发展的主要任务。2014年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 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明确提出促进体育产业融合发展,实现体育产业与经济社会协同发展任务。目前,我国体育产业管理研究和实践发展开始呈现协同创新发展趋势[4],已形成了6个国家体育产业基地,体育产业发展空间集聚特征显现,但如何发挥这些产业基地的带动作用和辐射效应仍是一个挑战[5]。
发展我国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促进体育资源跨组织和跨产业互动、整合,已成为我国体育产业价值创造和产业升级的一种有效途径。现有相关文献多属理论性介绍,难以为我国体育产业协同创新管理实践提供操作性指南和政策性建议。为此,本文通过对我国245家体育企业进行问卷调查分析,旨在探索:① 我国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绩效的影响;② 资源整合对体育企业创新绩效的影响;③ 资源整合对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与创新绩效关系的影响。
1 理论回顾 1.1 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协同创新网络成为国内外理论研究关注的热点。协同(synergy)的概念最早由Ansoff于1965年提出,是指把各相对独立的部分用某种机制或约束使其形成一个临时总体,通过资源共享和协调运作达到组织目标[6]。协同创新网络作为一种应对系统性创新的制度安排,通过共享创意、知识、技术和机会,实现跨企业(甚至产业)边界进行创新资源互动和共享的价值创造与获取。企业间的创新合作关系是其主要联结机制[7],由企业、供应商、顾客、中介机构、大学和科研院所等组成的垂直或水平的关联节点构成,强调协同各方间知识、技术的交换和转移、政策制度作用及创新活动的协同效应[2]。企业在发起、维持和利用与各种外部合作伙伴关系的能力将决定其协同创新网络能力,从企业能力观看,主要由企业协调活动、关系技能、伙伴知识和内部沟通等维度构成[8]。
体育产业对旅游、商业、会展、建筑、通信、新闻出版、广播电视、游戏动漫、网络等其他产业具有显著拉动和辐射作用[9]。我国体育产业发展及体育产业与其他产业的融合和交叉,迫切需要引入协同创新机制[4]。当前我国体育产业基地和产业集群的作用机制主要是网络内成员之间通过资源依赖、关系渗透、促进知识流通、溢出与共享的协同创新机制,形成一种开放共享、合作创新的协作氛围,进而提高产业基地或集群企业的创新能力。
1.2 资源整合资源(有形或无形资源)本身并不会产生经济价值,必须被放置到一个具体的生产经营活动中,得到有效的利用并与其他资源进行有目的整合才会变得有价值[3]。资源整合是组织获取所需资源并对其进行绑聚形成能力的过程[10],资源整合是个复杂动态过程,可分为资源的识别、获取和资源的配置、利用两大过程[11]。
根据整合的来源、层次、结构和内容不同可分为多种资源整合方式。按资源整合的社会文化性质,Mele[12]将资源整合分为互补型、冗余型和混合型3种。按企业资源管理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Sirmon等[10]将资源整合分为稳定型、增进型和开拓型3种模式。按资源整合方式所发挥的作用,国内学者蔡莉等[13]将资源整合划分为稳定调整型和开拓创造型2种资源整合方式。基于现有的研究,本文将体育资源整合分为利用型和探索型2种,其中利用型资源整合是对现有资源的充分整合利用、适当调整或扩充,以渐进的方式维持、利用和扩展企业当前资源能力;而探索型资源整合是对企业现有资源进行创新性组合、寻求新合作伙伴引入新资源、将内外资源创造性组合,以一种突破性方式改造组织当前资源状况以创造企业新能力。
1.3 创新绩效创新是企业发展动力的源泉,创新绩效反映了企业创新活动的效益。不少文献探讨了企业创新绩效,但并未形成一致认可的测量指标。Schleimer等[14]因研究样本涉及制造和服务企业,对创新绩效的测量主要从新产品的质量(产品成本、环保性和顾客满意性)、效率(上市时间、速度)和市场绩效(市场份额和利润)3个方面进行测量。Gautam[15]认为，专利与企业创新性直接相关,代表了企业技术创新水平和财产权,所以通过对企业获取专利的频率测量创新绩效。国内学者解学梅等[2]借鉴Fischer等[16]的研究,从阶段内企业引进新设备、新材料、新技术数量、企业劳动生产率、专利增长率和新产品产值率等指标测量创新绩效。鉴于协同创新网络企业创新策略的差异,由此导致企业创新绩效测量的多样性。本文采纳解学梅等[2]的方法,通过测量体育企业新设备、新材料和新技术数量、劳动生产率、专利增长率和新产品产值率评估创新绩效。
2 研究假设 2.1 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绩效的影响协同创新网络为企业提供了与政府、相关企业、技术中介、行业协会、投资机构、科研院所研究组织等创新行为主体的协作关系,提供了集聚优势和知识溢出、技术转移和相互学习的开放创新环境[17],而企业网络能力可通过建立的关系把自身资源与其他企业资源连接起来[8]。Gautam[15]对国际化工业企业的纵向研究发现,企业间的直接和间接网络联系可带来知识分享、互补性和规模经济,这都对企业创新产出有促进作用。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强的企业知识运用更有效,可避免由于一体化产生的代理成本,实现风险分担,更善于抓住稍纵即逝的市场机会。国内外的实证研究发现,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企业产品、工艺创新成功和创新绩效都有显著促进作用[17, 18]。
跨国体育巨头耐克公司的运动鞋专利研发合作网络就是一个成功例证,其网络成员间可充分共享内部技术,并通过合作加强与其他企业之间的交流,实现资源和信息的相互交流与互动,形成不同技术在运动鞋专利研发中的融合,促进了耐克技术创新团队的可持续发展[19]。我国体育用品制造产业空间集聚的内在本质就是网络,通过经济网络机制的作用,体育企业和相关机构将逐步构建成生产网络和生产辅助网络[20]。健身产业的连锁模式即由企业总部和各门店构成的“内部网络”和与当地各组织交往形成的“外部网络”间的协同合作,促使知识和信息流动、资源交换、分工协作,成为连锁健身企业获取资源、培育核心竞争力的重要机制[21]。因此,本文提出研究假设:H1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
2.2 体育资源整合对创新绩效的影响体育资源通过整合可形成产业资源协同效应,提升产业创新能力[22]。在快速变化的环境下,静态资源无法满足市场需要和保持企业竞争优势。随着企业战略目标的变化,企业有必要采取不同程度的资源整合创造企业所需能力。我国体育产业资源分布较散,推出的体育产品单一,既无法满足体育消费需要,也难以形成规模效应,体育资源整合对我国体育产业优化和发展具有重要意义[23]。在现有资源基础上引入和增加互补性资源和新资源进行的渐进性资源整合,可保持和拓展体育企业知识和技能适应环境的变化,比竞争者能更好地提供顾客所需产品和服务，维持企业竞争优势。探索性资源整合通过引进全新的战略性资源与现有资源进行组合,使企业获得新的竞争优势[20]。创新实质上是企业、顾客及其他利益相关者通过交换和整合资源进行的价值共创[3],资源的获取、配置及利用对不确定环境中的组织动态能力构建与拓展有显著正向作用[24]。因此,本文提出假设:H2a利用型资源整合对体育企业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H2b探索型资源整合对体育企业创新绩效有促进作用。
2.3 资源整合在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和创新绩效间的中介作用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可帮助企业在更大范围内获取所需的互补性资源,有利于企业发现资源组合的机会调整产品结构并为创新奠定基础,但并不能保证企业创新成功。虽大量研究表明企业间合作(如战略联盟)对新产品发展有直接的正向效应[25],但也有研究发现企业间的协作对新产品发展并无直接效应。通过企业间形成的协同创新网络获取的资源必须经过整合才能发挥其价值,资源整合行为对发挥这些关键资源的价值具有重要的作用[14]。资源整合是在充分发挥市场配置资源作用的同时,通过人们有意识地设计促使不同创新资源高效组合以提高创新绩效的各种活动。企业内、外部的协同实践对企业新产品的作用必须通过发展整合能力才能实现,资源整合能力在两者间扮演中介的角色[26]。我国体育产业基地建设和产业空间集聚已形成若干网络体系,出现集群内企业间同质化竞争激烈、核心企业间过度竞争、过于依赖个别核心企业等问题,都是由于资源整合不畅导致集群创新网络效应发挥有限所致[27]。由此,本文提出假设:H3资源整合在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和创新绩效关系间存在中介效应(图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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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 研究概念模型 Figure 1 Conceptual framework of the study |
问卷内容包括两部分:体育企业基本情况和问卷主体。体育企业基本情况涉及企业规模、成立年数、所处行业、竞争态势、竞争地位和所有制性质等。问卷主体部分主要包括协同创新网络能力、资源整合和创新绩效等相关变量。在正式大规模调查前,对问卷题目设计进行了论证,收集各方专家对同一个问题的不同看法并尽可能达成一致,并通过对3~5家体育企业高管的访谈调查的反馈,最终达成一致看法,选择了10余家体育企业的20名中高层管理人员进行预测试,根据反馈意见对问卷进行了调整和完善。
3.2 变量及测量涉及主要变量均借鉴了文献开发并广泛被采用的现有量表。其中,协同创新网络能力采用Walter等[8]开发的量表,并结合预调研反馈进行了适当调整,量表主要由网络协调、关系技能、伙伴知识和内部沟通4个维度构成,总计17个题项。资源整合变量结合Sirmon等[10]对资源整合类型界定及蔡莉等[13]发展的量表,将资源整合分为利用型和探索型2种,测量题项共计7个。创新绩效借鉴Fischer等[16]的研究,从新设备、新材料、新技术数量、劳动生产率、专利增长率和新产品产值率测量创新绩效。所有变量测量均采用李克特7点量表。
3.3 样本选择和数据采集通过便利抽样和滚雪球抽样方式选择样本。问卷发放途径包括:①通过校友和地方体育局提供的有良好合作关系的体育行业的企业名单和联系方式,再通过电话或电邮确定访谈对象及调研时间,以邮寄或现场发放问卷方式;②通过在武汉国际博览中心举办的第32届中国国际体育用品博览会,征得参展体育企业同意并承诺所有信息仅供学术研究用途并匿名调查后,向现场企业相关管理岗位人员发放问卷,以自填或问答形式完成并收回。2种途径共回收有效问卷245份,有效回收率为61.25%。
4 实证研究结果 4.1 量表信度和效度分析协同创新网络能力是一个由网络协调、关系技能、伙伴知识和内部沟通4个一阶反映式构念(reflective constructs)形成的高阶生成式构念(formative constracts),因为协调活动、关系技能、伙伴知识和内部沟通是构成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整体不可或缺的部分,剔除任何一部分都会削弱企业网络能力,因此协同创新网络能力是一个构成式测量模型[28]。高阶构成式测量模型用传统的信效度检验不适合,更多依赖内容效度。本文采纳Walter等[8]的方法,运用一阶验证性因子分析构成协同创新网络能力的4个一阶变量的信效度,对各维度的指标取均值得到4个一阶构念的测量值,再对一阶构念求均值得到高阶生成式构念即协同创新网络能力的测量值。
采用SPSS 17.0和Lisrel 8.7统计分析软件首先对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利用型资源整合、探索型资源整合及创新绩效4个变量进行了信度和效度检验(表 1)。Cronbach’s α系数(介于0.788~0.946)和组合信度CR(介于0.791~0.957)均超过0.70的阈值,平均萃取量AVE(介于0.529~0.642)大于0.50,说明量表有良好信度。由于研究采用的量表均借鉴或改编自文献中的成熟量表,内容效度可以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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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1 测量量表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相关系数、信度和区分效度 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analysis,correlations,reliability and discriminant validity of the scate |
对各变量进行了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标准化因子载荷系数在0.62~0.88,均在0.01水平下显著,模型整体拟合度较好(拟合指标RMSEA低于0.10,NNF、CFI、NFI、IFI、RFI均超过0.90),同时AVE的平方根均大于相应行与列的相关系数,说明量表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
4.2 路径分析采用结构方程模型技术对研究概念模型进行了检验。图 2显示了结构模型分析结果,路径箭头附近数字表示标准化路径系数,括号内为t值。在模型拟合度指标中,卡方自由度比小于3,RMSEA=0.084,NFI=0.95、NNFI=0.97、CFI=0.97、 IFI=0.97,可见概念模型拟合较好。分析结果显示:① 协同创新网络能力(β=0.40,t=2.90,P<0.01)对创新绩效有显著的正向效应,因此假设H1得到验证;② 利用型资源整合(β=0.09,t=0.89)对创新绩效无显著影响,假设H2a未得到验证,探索型资源整合(β=0.27,t=2.36,P<0.01)对创新绩效有显著正向效应,假设H2b得到验证;③ 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利用型资源整合(β=0.74,t=8.00,P<0.001)和探索型资源整合(β=0.80,t=9.75,P<0.001)均有显著正向促进作用,说明除直接作用外,协同创新网络能力还通过资源整合这一中介变量间接促进体育企业创新绩效,因此假设H3得到验证。由表 2可见,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绩效的总效应为0.68 (8.38),其中直接效应为0.40(2.90),而通过资源整合产生的间接效应为0.28 (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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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2 结构方程模型分析结果 Figure 2 Results of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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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2 协同创新网络能力、资源整合对创新绩效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和总效应 Table 2 The direct effects,indirect effect and total effects between synergic innovative network capabilities,resource integration and innovation performance |
我国体育产业基础薄弱、企业发展水平低、市场规模和消费水平有限,但发展潜力巨大[9]。探讨我国体育产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资源整合与创新绩效的关系,研究结果对现阶段我国体育产业资源整合和协同创新发展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1)体育企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对创新绩效有显著的促进作用。协同创新网络能力使体育企业与行业内外相关企业建立各种正式和非正式合作关系,在市场驱动和政策作用下,实现协同各方知识、技术、信息的共享与交换的创新协同效应[2],这将极大地增强体育产业创新能力并提升创新绩效。应大力促进我国体育产业与相关产业的融合,尤其要加强与体育产业发展关系紧密、互补性好、联动性强的其他产业的互动关系,构建和发展高效运行的体育产业协同创新网络,推动体育产业区域间联动和产学研合作,以帮助体育产业更大范围获取互补性创新资源,优化我国体育产业结构和促进产品升级。
(2)探索型资源整合对体育企业创新绩效有显著促进作用,但利用型资源整合无显著的促进作用。体育企业将自有资源与其他企业(甚至跨产业)资源进行整合,可将资源转化为企业核心能力及竞争优势,尤其是探索型资源整合通过不断寻求新的合作伙伴,积极引进新资源并与企业现有资源进行创新性组合,对组织创新绩效有更为显著的促进作用。推动我国体育产业整体发展,不仅需要我国体育企业以开放性思维,打破传统组织边界,不断搜寻创新合作伙伴,将组织内部资源与合作伙伴资源进行创新性组合利用,以创新性资源整合方式创造产业新价值；还需要管理部门出台相关政策，推动各区域和产业基地间体育资源要素协调配合、互动与互补,实现体育产业资源有效链接与整合。
(3)资源整合对体育产业协同创新网络能力与创新绩效关系有中介作用。研究表明,协同创新网络能力可帮助体育企业获取创新所需的关键资源并直接促进创新绩效,但这些资源经过整合后更能发挥价值,尤其是探索型资源整合对发挥关键资源价值起着重要作用。我国体育产业生产要素和专有资产需要不断整合,努力提高体育资源配置效率,才能将资源有效转化为创新能力和产业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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