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陕西省旅游信息科学重点实验室, 西安 710119;
3. 西安财经大学 商学院, 西安 710119
2. Shaanxi Key Laboratory of Tourism Informatics, Xi'an 710119, China;
3. School of Business, Xi'a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Xi'an 710119, China
“现代人对工作台、左邻右舍、城镇还有那曾经属于自己的家，感情日益淡薄，却对别人的‘真实生活’兴致与日俱增”[1]。当今时代，人们对乡村田园生活充满了向往，乡村逐渐成为人们诗意栖居的“远方”。乡村是城市以外的空间地域，代表着一种独特的文化生活方式[2]。乡村景观与乡村生活息息相关，乡村生活要素更是乡村景观中最鲜明的组成元素[3]。当城市堆积了大量复杂、精致的工业产品时，简单的乡村田园生活则成为人们关注和欣赏的对象[4]。尽管目前关于乡村旅游与乡村生活的研究颇丰，但游客如何对其做出反应的研究很少。事实上，视觉注视点可以预测感知兴趣区域[5]，根据AIDA模型(Attention-Interest-Desire-Action)，只有当游客首先关注视觉刺激时，他们才会产生兴趣，并对视觉刺激做出进一步的反应[6]。旅游目的地需要视觉感官刺激来提升游客旅游体验，以提高自身竞争力和可持续性[7]。但是，目前有关乡村旅游的研究中，视觉“关注”这一重要前提被忽视了，大部分文献侧重于通过自我报告方法研究游客的主观感知，缺少利用客观数据指标来实证检验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视觉行为的影响。
因乡村生活而萌生出的最基本的情感和特征，更容易为人所理解[8]。人们对乡村生活仍保有深刻的记忆和无法言说的情感寄托[9]，它们一并激发了游客的怀旧感知[10]，而这种怀旧感知往往会使游客产生积极情感体验[11]。乡村风光和友好的原住民能够给予游客认知和情感层面上的积极影响[12]，优美的乡村旅游环境亦能够使游客获得愉悦体验[13]。例如，在短视频领域爆红的李子柒和“张同学”，归因于中国人刻在骨髓里的农耕情结，他们视频中所展现的美好而又朴实的乡村生活为都市人建构了情感上的温情。
乡村旅游中出现的乡村生活场景会影响游客的情感状态，且学者们多次在乡村景观的研究中提及乡村生活场景，但当前游客面对乡村生活场景究竟会有怎样的反应仍然未知。面对不同的乡村生活场景，游客会表现出不同的视觉行为吗？不同的乡村生活场景类型会影响游客的情感体验吗？怀旧感知在两者间发挥怎样的作用？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因此，本文从游客视角出发，采用单因素组间实验设计，以乡村生活场景的不同类型（无/简单/复杂）为实验变量，选取典型照片作为实验刺激材料，利用眼动仪设备设计并进行情境实验，通过对眼动数据和问卷数据的分析，探讨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影响。
2 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2.1 认知评价理论认知评价理论（cognitive appraisal theory，CAT）为解释情感如何出现以及为什么在同一事件中不同的个体会经历不同的情感提供了启示。它最早由Arnold提出，认为知觉和认知是刺激事件与情感反应之间的中介物[14]，随后Lazarus继承并发展了Arnold的研究，其主张在外界刺激与情感反应之间存在认知评价，情感的发展来自环境信息并依赖于短时或持续的评价，评价决定了个体感受到的情感[15]。评价是指个体不断地搜寻环境中所需的信息和可能存在的威胁，并对那些对他们有意义的刺激事件进行评估的过程[16]。当人们对环境的评价为有利时，才会产生正性情绪。
在旅游研究中，CAT为解释游客情感体验的前因和结果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例如Choi以CAT为框架开发并检验了一个将游客体验价值与情感反应联系起来的因果模型，当他们的旅游体验评价与自身愿望一致时，会产生积极情绪[17]。Ma等基于CAT建立了游客参与和愉悦之间的联系，主张通过设计刺激措施加强对相关维度的评估来增加游客引起愉悦的可能性[18]。赵昭和张朝枝以广州沙面为例，探索历史背景认知对旅游者情感体验的作用，发现旅游者的历史背景认知能够降低其愉悦感知[19]。综上，本文试图依据认知评价理论，以研究外部刺激与诱发情感的因果关系，乡村生活场景作为景观要素属于外界视觉刺激，怀旧感知是游客基于乡村生活场景所形成的认知评价，而情感体验的愉悦—唤醒维度则为情感变量。
2.2 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视觉注意的影响乡村景观与乡村生活是乡村旅游目的地的重要吸引力来源。乡村生活场景是乡村中的人们在日常的活动轨迹中所形成的情景，内容包括炊烟缭绕、水边烷洗、手工纺织等[20]。
根据具身认知理论，感官并不是独立于认知之外的，而是参与到了认知过程中[21]，Agapito研究发现，乡村能够给旅游者带来极其丰富的感官体验[22]。当代目的地不仅需要规划和营销正确的感官刺激，更需要通过视觉来吸引人[7]。由此可见视觉是旅游体验的重心所在，旅游情境下的视觉处理研究以游客对相关照片的视觉加工行为的结果为主。Scott等使用注视次数、注视持续时间等眼动指标衡量自然风景照片的相对感知美感[23]。Li等则使用眼动追踪比较儿童对不同类型、不同效果的旅游照片的视觉注意，结果表明，将旅游照片卡通化，更能吸引儿童视觉关注[24]。
若将景观作为一种生活体验的空间来定义，人生活在景观中，人在其中的活动也就成为了景观组成部分[25, 26]。古城老镇中倘若出现当地人的踪影，可以让现场看起来更加生动逼真[27]。游客认为当地人日常生活中的自发活动比旅游目的地特意设计的体验更真实[28]。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场景是乡村旅游最具有生命力的竞争优势之一[4, 29]。可见，村庄居民的日常生活是普通村民最真实的写照，乡村生活场景也就成为了构成乡村景观最主要的部分，能够吸引游客浓厚的兴趣和关注，游客会给予更多的视觉注意。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1：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相较于无生活场景和简单生活场景）最能显著吸引游客的视觉注意。
2.3 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影响乡村景观与人的生产、生活、情感相融而生[30]，人与人之间相互关怀关照之本能的情感体验在乡村生活中最能体会[8]，参与乡村旅游活动会为游客带来更高的情感体验[31]。时至今日，人们仍然对乡村生活中蕴藏的人际关系、日常习俗等保有情感依恋[9]，乡村的田园生活和友好的原住民能够给予游客认知和情感层面上的积极影响[12]。在游客进行乡村旅游中，情感性感知价值是游客感知价值的重要方面，其指的就是旅游活动带给游客情感上的愉悦感与满足感[32]。在旅游情境中，游客情感体验研究一直占据重要地位。基于情感维度理论，情感由愉悦度、唤醒度和优势度构成[33]，但是Russell的后续研究发现优势度需要认知加工且这一维度的数据经常不显著，因此愉悦—唤醒模型足以解释情感的结构[34]。综上，本研究采用愉悦—唤醒模型来解释游客情感体验的结构，并提出以下假设：
H2a：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相较于无生活场景和简单生活场景）会引发游客更高的愉悦感。
H2b：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相较于无生活场景和简单生活场景）将激活游客更高的唤醒水平。
2.4 怀旧感知的中介作用怀旧是现代人普遍具有的情感，是对过去的渴望与向往[35]。真实性的情境容易刺激游客产生怀旧感知[36]，乡村生活场景极具真实性，可以引发旅游者对过去的集体记忆[10]，进而激发旅游者的怀旧感知。乡村旅游很大程度上源于现代都市人对乡村平静祥和的生活环境、缓慢闲适的生活节奏以及原始淳朴的人际关系的怀旧[37]。游客选择乡村旅游目的地进行游览时，也会通过旅游形式追忆过去，寄托情感诉求，从而产生怀旧感知[38]。Graburn认为，游客若在乡村旅游过程中想起农村生活，那他们的乡村旅游就和怀旧有关[39]。
基于情感体验的本能层次而言，五感均是激发怀旧感知的诱因。在产品设计中，可以通过视觉呈现来刺激消费者产生怀旧感知[40]。Christou等通过访谈发现乡村通过一系列有形要素和无形要素使游客产生怀旧情感，其中有形要素指乡村本身的独特性和当地经营者所营造的乡村环境氛围[41]。通过再现乡村生活场景，给游客直接的视觉感官刺激，向游客展现乡村民俗及传统生活，可以让游客找寻过去乡村生活的感觉，激发顾客产生怀旧记忆。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3：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相较于无生活场景和简单生活场景）将引致游客更高的怀旧感知。
怀旧的对象可以是任何事物，且在此过程中可能伴随着积极情感反应[35]，唤起愉悦、幸福、爱和温暖等[42]。Chi和Chi在遗产旅游研究中发现，游客的怀旧感会激发他们的积极情绪体验[43]。同样地，薛婧指出游客的怀旧程度会影响他们对旅游目的地的情感和行为态度[44]。重温过去时光的渴望刺激了怀旧寻求者前往乡村进行旅游活动，研究已经发现乡村怀旧能够增加游客整体体验的价值[45]。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
H4a：怀旧感知对游客情感体验的愉悦水平有显著影响。
H4b：怀旧感知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唤醒水平有显著影响。
乡村旅游中，认知评价理论提供了一个观察和研究乡村生活场景的关键视角。乡村生活场景作为环境刺激，能够激活游客的怀旧感知，带来属于他们的记忆与感觉，进而产生相应的情感体验[46]。综合前文假设，相对于无乡村生活场景，复杂乡村生活场景可以激发游客产生怀旧感知，从而进一步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H5：游客怀旧感知在不同乡村生活场景类型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
本文的研究框架如图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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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研究框架图 Fig.1 Research Framework |
将照片作为刺激材料是景观领域中眼动研究普遍采取的方法[47]。在对乡村生活场景进行选择时，基于多样性原则，选择了村庄居民的不同生活状态，如孩童奔跑、插秧等[20]。农业农田景观是乡土最显著的视觉形态[48]，在对乡村生活场景的背景进行选择时，以农业农田景观为主，以便于后续进一步研究。
本研究从马蜂窝旅游网选取实验照片，依据对乡村生活场景的定义，得到具有代表性的8张照片，再对每张照片进行乡村生活场景的增减，共得到24张照片。绘制每张实验照片的兴趣区，且兴趣区范围、位置保持一致，控制人物在整张照片的占比为15—25%。同时不同类型乡村生活场景对应组照片的AOI位置、大小均保持一致，以便于后续数据分析。复杂场景与简单场景的显著目标数量不同，复杂场景的显著目标数量更多[49]，故将第1组命名为无乡村生活场景组，第2组命名为简单乡村生活场景组，第3组命名为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组，被试随机观看任意一组。实验刺激材料及照片的AOI划分如图 2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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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实验刺激材料和AOI划分示例 Fig.2 An Example of Stimulus Material and its AOI Partitioning |
游客的眼动指标数据通过眼动仪自带的软件进行提取，包括眼动热图、眼动轨迹图、注视持续时长与注视次数等。游客的怀旧感知和情感体验则利用问卷调查的形式来描述，在国内外有关乡村怀旧感知问卷的基础上[36, 44]，设置10个题项来测度游客的怀旧感知，具体为“这里让我怀念家乡，产生乡愁”“这里让我想到过去的朋友；这里让我想到过去与家人在一起的时光”“这里让我怀念过去同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光”“这里唤起我对过去的美好记忆”“这里让我想到特定的历史年代”“这里让我想到过去人们生产劳作的场景”“这里让我想到文学、影视等作品中的场景”“这里让我怀念过去传统的民族风格”“这里让我想到早在我出生以前的那些时光”。参考Russell关于情感体验的模型[34]，在唤醒与愉悦的高低维度上各挑选两个词汇，并将其扩展为问卷题项，共八个，即“我感到开心/满足/喜欢/放松/激动/兴奋/刺激/惊喜”。
3.3 实验仪器与被试本研究使用屏幕式眼动仪Tobii Pro Spectrum进行眼动数据的收集，并在配套软件Tobii Pro Lab进行眼动实验设计、数据记录和提取。在预调研阶段，调整屏幕式眼动仪设备参数以保证数据收集的准确性。在正式实验阶段，指引被试坐在显示器前，要求被试阅读相应的文字材料，营造乡村旅游情境，完成情境实验的启动[50]。接下来进行数据校准，校准完成后被试随机观看不同类型乡村生活场景的照片。
本研究要求参与者裸眼视力或矫正视力正常。正式实验在陕西省旅游信息科学重点实验室内进行。使用G*Power来确定样本量[51]，研究需要84个样本。在正式试验阶段共获取样本90份，去除视觉采样有效性低于30% 的数据，共计83份有效样本。本次实验均为学生群体，之所以选择学生群体为被试，是因为该群体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和同质性，便于招募，且能够较快理解抽象和复杂的指令。游客人口学特征信息如表 1所示，其中女性共有62名，占比74.70%，72.29% 的游客有过乡村生活经历。他们的家乡所在地几乎遍布中国各个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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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游客人口学特征 Tab.1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Tourists |
选择总注视持续时长、平均注视持续时长和注视次数三个指标衡量被试的视觉注意情况。对眼动指标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见表 2），对于总注视持续时长：游客对三种乡村生活场景类型照片的总注视持续时长存在显著差异，简单乡村生活场景组的总注视持续时长显著大于无生活场景组和复杂生活场景组（M简单—无=1.91，M简单—复杂 =1.26，p=0.000 < 0.05）。对于平均注视持续时长：简单组和复杂组无显著差异，但是它们都大于无生活场景组的平均注视持续时长（M简单—无 =0.26，p=0.036 < 0.05；M复杂—无=0.24，p=0.048 < 0.05）。对于注视次数，三组均存在显著差异，简单组的注视次数显著大于无生活场景组和复杂组（M简单—无 =2.71，p=0.000 < 0.05；M简单—复杂 =1.41，p=0.025 < 0.05）。因此，在旅游照片中，乡村生活场景的出现对游客有显著的视觉吸引力。此外，当进行简单组和复杂组的对比时，可发现游客对于简单乡村生活场景组的总注视持续时长和注视次数略高于复杂组，这可能是由于在空旷环境背景的对比下，简单乡村生活场景在照片中尤为突出，游客的视觉注意也更加集中。综上，H1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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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不同乡村生活场景类型的眼动指标单因素方差分析 Tab.2 One-way ANOVA on Eye Movement Indicators for Different Rural Life Scene Types |
使用眼动分析软件自动生成热点图和轨迹图。在热点图中，颜色不同表征被试对兴趣区的关注程度不同，红色表示较长的注视持续时间，而绿色则表示较短的注视持续时间。轨迹图则是表示被试注视过程中的移动路径，反映了视觉刺激在被试大脑中被处理的时间顺序。结合眼动热点图（图 3）和轨迹图（图 4）可以看出，在旅游照片中，当乡村生活场景不存在时，游客的视觉注意范围比较广泛，较少形成红色区域，绿色注视点几乎遍布整张照片；一旦出现乡村生活场景，不论复杂还是简单，均能吸引游客的视觉注意，热度颜色更红，且游客最开始的注意点也分布于乡村生活场景及其周边区域内，但是简单组的注视集中度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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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热点图 Fig.3 All Heat Map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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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轨迹图示例 Fig.4 Examples of Trajectory Map |
本研究对实验获得的有效问卷数据进行信效度检验。数据显示，愉悦—唤醒量表的α为0.876，KMO值为0.856，Bartlett's球形检验p=0.000 < 0.05；怀旧感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935，KMO值为0.930，Bartlett's球形检验p=0.000 < 0.05，说明问卷量表信效度较好，满足进一步统计分析的条件。
对游客情感体验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见表 3），游客对不同乡村生活场景类型的愉悦感知存在显著差异，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给游客带来的愉悦感知最高（（M复杂—无=0.75，p=0.000 < 0.05；M复杂—简单=0.38，p=0.026 < 0.05），其次是简单组，游客对于无乡村生活场景组的愉悦感知最低（M简单—无=0.36，p=0.036＜0.05），H2a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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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游客情感体验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Tab.3 One-way ANOVA on Tourists' Emotional Experience |
但是对于唤醒维度来说，复杂组和简单组无显著差异，但该两组均显著高于无生活场景组（M简单—无=0.41，p=0.024＜0.05；M复杂—无=0.76，p=0.000＜0.05），H2b不成立。由此可知，乡村生活场景作为景观要素对游客的情感体验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且场景越复杂，游客的愉悦感知越高。
4.3 游客怀旧感知的中介作用分析对游客怀旧感知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由表 4可知，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组的游客怀旧感知显著大于无生活场景组和简单组（M复杂—无=0.82，p=0.000＜0.05；M复杂—简单=0.43，p =0.020＜0.05），游客对于无生活场景组的旅游照片的怀旧感知最低（M简单—无=0.39，p=0.035＜0.05），说明旅游照片中乡村生活场景的出现显著提高了游客的怀旧感知，且乡村生活场景越复杂，游客的怀旧感知越高，H3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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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游客怀旧感知的单因素方差分析 Tab.4 One-way ANOVA on Tourists' Perception of Nostalgia Perception |
上述分析证实了乡村生活场景显著影响游客的情感体验和怀旧感知，为进一步阐明怀旧感知在上述影响中是否发挥中介作用，本研究借助SPSS的PROCESS插件执行基于Bootstrap的多类别自变量的中介效应检验[52]。
首先，对于情感体验的愉悦维度，整体中介分析显示，整体总效应检验的F(2, 177)=10.029，p＜0.05，2个相对总效应不全为0；整体直接效应检验的F(2, 176)=5.468，p＜0.05，2个相对直接效应不全为0。整体中介效应检验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表明2个相对中介效应不全为0。故需要进行相对中介分析，结果显示，以无乡村生活场景组为参照，简单生活场景相对无生活场景的相对中介的置信区间为[0.004，0.200]，不包括0，表明相对中介效应显著（a1= 0.388，b=0.219，a1b=0.085），也就是说简单生活场景组的游客的怀旧感知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游客多0.388，所以游客体验到的愉悦情绪也相应增加。相对直接效应不显著（c'1 =0.278，p=0.103），而相对总效应显著（c1=0.363，p＜0.05）, 相对中介效应量a1b为23.4%（0.085/0.363）。同理，以无乡村生活场景组为参照，复杂生活场景组相对无生活场景组的相对中介的置信区间为[0.056, 0.346]，不包括0，表明相对中介效应显著（a2=0.816，b=0.219，a2b=0.179），也就是说复杂生活场景组的游客的怀旧感知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游客多0.816，所以游客体验到的愉悦情绪也相应增加。相对直接效应显著（c'2=0.572，p＜0.05），即去除中介作用后，复杂生活场景组的游客体验到的愉悦情绪还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高0.572；相对总效应显著（c2=0.750，p＜0.05），相对中介效应量a2b为23.9%（0.179/0.750）。综上，怀旧感知对游客情感体验的愉悦维度有显著正向影响（b= 0.219*），H4a成立，并且游客怀旧感知完全中介了简单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愉悦水平的影响，而在复杂乡村生活场景中则发挥部分中介作用。
同样地，对于情感体验的唤醒维度，整体中介分析显示整体总效应检验的F(2, 177)=9.277，p < 0.05，2个相对总效应不全为0；整体直接效应检验的F(2, 176)=4.512，p < 0.05，2个相对直接效应不全为0。整体中介效应检验的置信区间不包括0，表明2个相对中介效应不全为0。故需要进行相对中介分析，结果显示，以无乡村生活场景为参照水平，简单生活场景相对无生活场景的相对中介的置信区间为[0.009, 0.237]，不包括0，表明相对中介效应显著（a1= 0.388，b=0.271，a1b=0.105），也就是说简单生活场景组的游客的怀旧感知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游客多0.388，所以游客体验到的唤醒度也相应增加。相对直接效应不显著（c'1=0.308，p=0.084），而相对总效应显著（c1=0.413，p < 0.05）, 相对中介效应量a1b为25.5%（0.105/0.413）。同理，以无乡村生活场景组为参照水平，复杂生活场景组相对无生活场景组的相对中介的置信区间为[0.073, 0.421]，不包括0，表明相对中介效应显著（a2=0.816，b=0.271，a2b=0.221），也就是说复杂生活场景组的游客的怀旧感知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游客多0.816，所以游客体验到的唤醒度也相应增加。相对直接效应显著（c'2=0.541，p < 0.05）, 即去除中介作用后，复杂生活场景组的游客体验到的唤醒度还要比无生活场景组的高0.541；相对总效应显著（c2=0.762，p < 0.05），相对中介效应量a2b为29.0%（0.221/0.762）。综上，怀旧感知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唤醒维度有显著正向影响（b=0.271*），H4b成立。游客怀旧感知在简单乡村生活场景和游客情感体验唤醒水平之间起到完全中介作用，而在复杂乡村生活场景中则发挥部分中介作用，所以，怀旧感知完全中介了简单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影响，而在复杂组中则发挥部分中介的作用（表 5），H5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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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 怀旧感知对游客情感体验的中介效应分析结果 Tab.5 Analysis of the Mediating Effect of Nostalgic Perception on Tourists' Emotional Experience |
本文以乡村生活场景的不同类型（无/简单/复杂）为研究对象，从主客观层面探究乡村生活场景的不同类型对游客视觉注意与情感体验的影响，结论如下：
（1）乡村生活场景的存在会显著吸引游客的视觉注意，且游客对简单乡村生活场景的视觉注意最为集中。这可能是因为当信息在传送时，基于选择性注意理论，人们的感觉器官不能注意到所有的环境刺激。视觉会进行积极主动的选择，人类视觉系统会有选择地仅处理少量信息[53]，景观只有先引起游客的视觉注意才成为景观，此时的乡村生活场景是类似景观的存在，游客会给予乡村生活场景更多的视觉关注。
但值得注意的是，并非场景越复杂，越能吸引游客的视觉兴趣。过度追求视觉信息的数量会打破布局的视觉重量平衡，从而造成视觉负担[54]。结合热点图可知，游客面对复杂乡村生活场景时，注意力无法进行选择，注视范围会变得相对广泛，较少形成红色的注视点。相反，在广阔深远的环境背景的对比下，简单的乡村生活场景异常醒目，会成为强烈的视觉刺激，反而最能吸引游客的视觉注意，形成视觉焦点。
（2）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有显著正向影响，复杂乡村生活场景带给游客的愉悦感知最高。当游客观看存在乡村生活场景组时，能够使游客产生共鸣，从而其愉悦度和唤醒度均高于无乡村生活场景组。当乡村生活场景作为景观要素出现在人们的眼前，会对游客的情感体验起到积极的推动作用，并且较复杂的乡村生活场景可以提高游客的愉悦感知。
究其原因，可能是复杂乡村生活场景的视觉呈现给人以较多的代入感和亲切感，拉进了乡村生活与游客之间的心理距离，能够引发被试的情感共鸣。根据解释水平理论，人们对事件的评价和反应取决于事件的心理表征的抽象水平，即取决于心理距离的解释水平[55]，当心理距离较近时，人们会使用一个抽象程度较低的心理表征，即低解释水平来评价遇到的事物。情感上的愉悦是游客因享受美景等感官需求的满足而产生的[56]，与低解释水平相对应，所以复杂乡村生活场景会激活游客低解释水平，从而会导致较高的愉悦感知。
（3）怀旧感知在乡村生活场景与游客情感体验之间发挥中介作用，复杂乡村生活场景通过怀旧氛围的烘托最容易使游客产生积极的情感体验。乡村生活场景越复杂，游客的怀旧感知越高，且怀旧感知在简单乡村生活场景与游客情感体验之间起到完全中介的作用，而在复杂组中则发挥部分中介的作用。乡村生活场景作为物质载体将人物、景物结合起来，满足了游客对于真实性的需求，烘托了怀旧的氛围，从而容易使游客产生怀旧情绪[57]。人们怀念乡村生活场景所呈现的生活方式，希望以旅游的方式重新生活一回，并投入了自己的情感。这与余润哲等研究一致，乡村旅游能够通过满足游客的怀旧感知来激发其积极情感[10]，亦验证了认知评价理论，环境刺激和情绪反应之间存在认知评价，乡村生活场景作为景观要素是视觉层面的外在刺激事物，充当怀旧触发器，怀旧感知是游客基于乡村生活场景所形成的认知，情感体验的愉悦—唤醒维度则为情感变量。
未来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深化现有研究。首先，实验刺激材料较为单一。本研究以“人物”的增减来表征乡村生活场景的复杂程度，而乡村生活场景包括动植物、乡村建筑以及不同种类的农活等各种要素，未来研究可以将农作物和植物的复杂程度、动物和养殖的复杂程度、乡村建筑的复杂程度、不同种类农活的复杂程度等考虑在内。其次，因设备精度有限，老年群体的数据采集质量普遍偏低，不满足实验要求，故本研究未将年老群体考虑在内，未来可以借助精度更加严密的设备，将各个年龄阶段的游客纳为研究对象，以扩展样本群体类型。最后，乡村生活场景与游客情感体验之间可能存在某些调节变量，例如Yan等发现在旅行中及旅行后，品味能帮助人们获得更高程度的正向情绪和更难忘的旅游体验[58]，而Zhou等采用偏最小二乘结构方程模型发现自我一致性正向调节基于对象的真实性与怀旧之间的关系[59]。后续研究可引入品味、自我一致性、个人怀旧倾向等不同变量进一步深挖乡村生活场景对游客情感体验的影响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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