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贵州师范大学 国际旅游文化学院, 贵阳 550025;
3. 重庆交通大学 旅游与传媒学院, 重庆 400074
2.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Tourism & Culture, Guizhou Normal University, Guiyang 550025, China;
3. School of Tourism & Media, Chongqing Jiaotong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74, China
随着社会经济的转型,旅游业逐渐成为乡村、民族社区和传统街区等目的地空间生产的主要驱动力,这使得空间从“地方的空间”转向“流动的空间”[1],空间成为认识旅游地人地关系的关键视角。旅游地空间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空间要素重构[2]、空间分异与演化[3]等宏观空间的表征层面,侧重于对人地关系中“地”的探讨。尽管学者发现旅游地空间在不同等级、不同规模尺度上的表现存在差异,开始将研究尺度缩小到更为具体的日常生活空间[4],一定程度上推动了空间研究的微观转向,但仍忽视了与日常生活更接近的身体空间。身体作为生命的物质基础、社会建构的产物和空间等级的基础[5],其生产实践对旅游地宏观空间而言具有见微知著的意义。
长期以来,受西方身心二元论的影响,身体被理性化和被话语化,它与心灵的不断分离演化为心灵的“霸权”[6]。Foucault、Merleau-ponty和Bourdieu等为代表的理论家将身体从意识哲学的深渊中挣脱出来,引发了人文社会科学领域的“身体转向”和“身体狂热”(body craze)[7]。尽管早在20世纪40年代,地理学者Wright就呼吁探索身体内部心灵等未知领域[8],但受当时计量地理的影响,身体的作用并未得到重视;20世纪70年代,人文地理学者关注到身体主体积极的情感经验[9],然而,这种普遍、理想的身体经验缺乏因人而异的关照[10],身体仍被排斥在主流地理学的视野之外;20世纪80年代,女性主义地理学者开始关注性别身体与空间的关系[11],但其话语式的身体建构却忽略了肉身性(corporeality);直到20世纪90年代以来,身体成为日常生活地理学、女性主义地理学和情感地理学等领域的重要议题,为认识人地关系提供了新视角。
旅游领域对身体的关注始于20世纪90年代,以Enloe对度假女性身体形象的研究为标志[12]。一方面,经由景观修辞、舞蹈表演和节庆等方式,身体成为旅游地形象的表征物[13],在对身体的消费、控制和身体实践等话题的探讨中[14, 15],身体与话语建构和权力规训的关系被强化。然而,有关研究多从社会建构视角出发,其话语式的身体生产缺乏对物质性的关照,属于“无身认知”。另一方面,学界对旅游者多感官和具身体验的研究注意到物质身体的重要性[16],但却又忽略了身体所处的宏观社会文化脉络,身体的空间维度仍处于缺位状态。综上,本文将讨论身体空间的主要研究途径涉及的研究内容及重点关注方面,以期促进身体地理与旅游的跨学科融合。
2 身体空间的理论视角与研究进展 2.1 理论视角 2.1.1 结构视角:权力的身体结构视角认为社会对身体发挥了某种影响力,即“对身体做了什么”。在Foucault的身体理论的影响下,身体被赋予了社会文化意义并成为权力斗争的焦点[17]。但早期研究将身体视为静态的和被动的文本,并未呈现身体的物质性[7]。此后,学者开始关注身体的物质性,并将身体作为“性别主体”生成、展演、流动和抵抗的一部分[18]。如Connell对男性气质(masculinity)的研究认为,身体表征了主流社会意义和价值[19],使得身体的物质属性得以强化。同时,以Bulter为代表的女性主义学者认为身体是由“性” “性别”和“欲望”构成的连续体,性别并不是固有的先天存在,而是在社会规训下完成的一系列话语式展演[20]。总之,研究推动着话语性、物质性和空间性对身体的渗透。但是,结构视角预设了话语文本是优先于生活经验和物质性的存在,这使身体成为了话语问题,呈现出无形体、无肉身和无流动的身体[21],这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身体在当代文化地理概念发展中的作用[2]。
2.1.2 行动视角:体验的身体行动视角下的身体是能动的,它交织了时空性、流动性、意向性、表达性和话语性等特性[16],即“身体做了什么”。以Merleau-ponty为代表的哲学家从意识现象学转向知觉现象学,用“生活世界”中身体知觉和经验来描述“我” —“他”与世界的关系,形成基于知觉、身体和肉身之间关系的身体现象学[23],这有力地消解了西方哲学长期以来的身心二元对立。受现象学启发与“文化转向”的影响,地理学者意识到身体的作用,认为身体存在于空间并占据一定的空间,主体通过身体经验来感知空间,以满足自身的生物需要和社会关系[9]。随后,Seamon将过往主流地理研究中“不可见”的身体抽离出来,从生活世界中的“身体—主体”出发,以运动(movement)、静(rest)和遭遇(encounter)等视角探索身体移动、空间占据的方式和“时空惯常”规律[24],推动了身体地理的发展。
与结构视角关注权力和话语规训、抵抗、渗透等文化政治不同的是,行动视角则强调从非表征视角出发,关注日常生活中以身体移动和感知为主的流动、实践和展演[25],呈现身体主体直观的、能动的体验。总之,通过对体验过程中非预期、不断流变的社会文化意义的挖掘,具身的主体性得以显现。然而,由于行动视角的身体过度重视当下的、多重的、灵活的非表征描述,这又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社会文化脉络的作用,有陷入身心二元论的可能[26]。
2.2 研究进展基于结构和行动的理论视角,地理学者围绕身体、空间和地方的关系进行了实证研究,主要包括3个方面:
首先,身体是社会文化实践的空间,受到权力相关的话语的影响,并通过“性别”“种族”“阶层”和“能力”等差异进行表征。Lloyd等发现,由于殖民文化和权力运作的介入,新加坡跨国女性移民的身体常被标记为“他者”,这使得她们在空间体验中感到“格格不入”[27];而对于肥胖人群和孕妇等边缘群体的身体解读也被深深嵌入到种族和价值观之中,如Poria等发现肥胖顾客在入住酒店时不仅面临着外貌的歧视,还受到餐厅和健身房等公共空间对身体的“非友好”约束[28],而这种约束要求孕妇在公共场所表现得高雅与得体,但参与新西兰孕妇比基尼比赛的孕妇就试图打破这些约束,以抵制霸权话语的约束[29]。
其次,作为空间中的物质占有,身体是流动性、感知性和社会角色的结合。Lloyd等发现,身体主体对胖瘦的感知会随着时空变化、社交转换以及所从事活动的差异而变化[27]。Gorman等认为酷儿移民的流动并非离身的(disembodied),而是由多感官具身体验和情感归属等构成[30]。Delph发现,受明确的等级关系、形式的权威和规则的影响,教学空间中师生的角色和身体行为是复杂的、流动的和不断协商的[31]。
最后,身体作为权力运作的“对象—目标”(objecttargets),它在社会关系和主体情感的生成中发挥着作用。Griffiths等指出志愿者和东道主之间的关系经历了“不平等融合”“有意义接触”和“不平等权力关系”的转变和超越,而身体情感及其能动性为这一转变提供了基础[32];Walsh发现在应对文化冲击时,移民的身体与外部空间、他人的情感是通过感觉联系的,并以矛盾的、动态的方式塑造着体验的边界[33]。
3 旅游领域身体研究进展在Web of Science英文数据库中以“body”“embodiment”“embodied”“tourism”为关键词进行文献检索(截止时间为2022年12月15日),同时,在中国知网及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数据(CSSCI)中以“身体”“具身”和“具身性”为关键词进行文献检索(截止时间为2021年12月16日)。研究初步检索162篇文献,经筛选后确定了满足本研究的96篇文献。为保证分析文献具有较强的解释性和权威性,对96篇文献进行了再次筛选,最终确定73篇文献,其中,中文28篇、英文45篇。研究采用VOSviewer文献计量软件对中西方旅游领域中身体研究的热点议题进行进一步探索,该工具建立在布局(mapping)与聚类(clusering)的运作原理上,是一款可视化文献计量的软件。研究者可利用文献互引、耦合和共被引等模块构建关键词、文献和作者等不同类型的网络[34]。据此,本文利用VOS-viewer对文献关键词进行了聚类分析和可视化呈现①。
3.1 历年文献分布尽管20世纪90年代初期西方就出现了关于海岛度假女性身体研究的书籍[16],但与之相关的期刊文献直到2000年后才开始发表(图 1),并此后处于缓慢增长速度,直至2020年后,研究成果逐渐增多。与英文文献相比,中文旅游领域对身体研究的起步较晚,有关研究始于2016年,2020年后快速增长。总体而言,中西方旅游领域身体研究成果和数量较不足,仍有进一步探究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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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旅游领域身体研究文献历年分布图 Fig.1 Literature Distribution of Body Research in Tourism over the Years |
从图 2—5可知,中西方研究已初步形成一定的关键词网络和聚类话题,“具身”“具身体验”和“旅游体验”成为核心关键词。中文领域中,关键词共现网络(图 2)和关键词演化(图 3)较为单一,早期研究集中于具身认知理论如何在旅游领域中运用和展望,2019年以后的研究逐渐涉及“具身范式”和“旅游体验”等关键词,重点关注自我实现、体验质量和旅游展演等话题,研究方法以扎根理论和内容分析法为主。相较于中文文献,英文文献研究较早、话题多样,关键词共现网络(图 4)和关键词演化较为丰富(图 5),早期研究主要对性别(gender, sexuality)话题的关注,涉及“男性气质”(masculinity)和“女性”(women)等关键词,到2017年以后,研究多关注体验(experience)和地方(place)等领域,话题也更为丰富。2020以来,文献在保持对性别(如feminism)和体验(experiences)话题关注的基础上,逐渐拓展到情感(emotions)、健康(health)和乡村旅游(rural tourism)等领域,研究方法以半结构访谈、内容分析和扎根理论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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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中文文献关键词共现网络图 Fig.2 Network Diagram of Keyword Co-occurrence in Chinese Literatu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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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中文文献关键词演化图 Fig.3 Evolution Diagram of Keyword Co-occurrence in Chinese Literatu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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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英文文献关键词共现网络图 Fig.4 Network Diagram Keyword Co-occurrence in English Literatur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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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英文文献关键词演化图 Fig.5 Evolution Diagram of Keyword Co-occurrence in English Literature |
该领域涉及情感(emotion)、情绪(affect)、黑色旅游(dark tourism)、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展演(performance)和体验(experience)等关键词(图 2、图 4)。研究认为,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葡萄酒旅游能较好地连接线上和线下的具身体验,它诱发的购买意愿要高于传统视频,通过“数字定位”功能,其还能唤起酒店顾客积极的情绪和行为投入[35],激发游客形成“呆在家里”的感觉[36]。就黑色旅游体验而言,旅游者视觉层面的“黑”和心理层面的“黑”存在着联系[37],这种在地的、具身化的体验是形成个体更广泛国家认同等情感的关键。
3.3.2 身体与性别性别(gender, sexuality)是身体研究的核心议题之一。该领域关注女性(women)、男性气质(masculinity)和认同(identity)等话题(图 2、图 4)。一方面,主流社会价值、话语和权力塑造着个体差异化的体验,如媒体将沙滩上女性的“最佳形象”建构为苗条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女性身体本质上被物化了[38];进一步,相关话语认为独自旅游的女性是不合适的,而来自异性的“身体监视”也会影响其具身体验[39]。另一方面,长期以来对男性身体的评价是以西方“力量美”为主导的,但Malam发现泰国旅游地酒吧男性服务员对空间资源的掌控“策略”可以帮助其与女性游客接触,这打破了东方男性身体的从属地位和主流男性气质的形象[40]。
3.3.3 身体与形象该领域涉及身体形象(body image)、女性主义(feminism)、假期(holiday)和外貌(physical appearance)等内容(图 2、图 4)。研究认为音乐和舞蹈等身体文本建构了目的地形象[12],夏威夷就通过草裙舞女孩的身体形象建立了享誉全球的旅游品牌[13],而东南亚旅游地性工作者身体与旅游地形象也密切关联[14]。同时,休闲运动服能带动消费者对身体的自律和保持自律[41],背包客的服饰影响了其旅游经历和归属感,成为展示自身社会资本和权威身份的重要载体[42]。而在医美旅游领域,虽然医美过程是在私密空间进行的,但其背后却受到权力、文化价值和象征意义的影响[43],可见,身体在与更广泛的空间尺度互动中密切关联。
3.3.4 身体与地方该领域关键词主要涉及景观(landscape)、空间(space)、地方(place)、政治(polities)、见解(thinking)和徒步(walking)等(图 2、图 4)。学者发现,文化创意园区所构建的旅游景观多源于艺术家具身实践的任务景观(taskscape),其调节了艺术家与游客、材料、技术和空间的互动[44]。就户外旅游者而言,多感官具身体验是形成地方归属感的基础,如徒步中的沉浸、景观变化和共存(codwelling)[45],乃至背包客的睡眠[46]等独特的体验,这些均是“构建地方”(doing place)并形成归属感的基础。
4 结论与启示(1)身体地理要从“结构—行动”的对立转向互构。受身心二元论和长期以来地理学男性气质话语的影响,以往研究多单独从结构或行动视角出发,鲜有融合两者的综合研究。尽管结构的身体告诉我们,社会能够塑造身体并使身体具有社会文化意义,但没让我们明白身体是什么,身体有何特殊性,为何承担如此重大的社会文化意义[47]。行动的身体关注日常生活中的身体经验分析,这在一定程度上忽视了社会文化脉络对身体的作用。然而,结构与行动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日常生活中的大多数非表征的行动经验最终都汇入了权力、关系等共同作用的结构表征。因此,地理学对身体的探究还需直面并超越身心二元论的影响,从“结构—行动”的对立转向互构,重视身体物质性、流动性和空间性之间的关系,推动身体地理的研究。
(2)旅游领域中身体的研究需要在身体与空间之间架起融通的“桥梁”。已有研究通常立足于认知心理学下的旅游者具身体验,旅游者与环境交互体验是研究重点[16, 37],不仅身体的空间属性往往被忽略,还常忽视身体所处的社会文化脉络,一定程度上消解了结构和行动的互构。实际上,空间作为人文社会科学中与社会性、历史性并置思考的内在理论视角[48],它为认识身体的空间属性提供了绝佳切入点。因此,后续旅游领域对身体的探究还需进一步融入空间维度,推动身体地理与旅游领域的交叉和渗透,实现两个领域知识的再生产。
(3)在结构和行动互构的指引下,旅游地身体空间可结合宏观的“身在空间”和微观的“身为空间”。Moi对Bulter关于“身体作为性别的展演”进行反思,引入Merleau-Ponty和Beauvoir关于“活生生的身体(the lived body)”的论述[23, 49],将身体视作情景中(body in situation)行动和经验的统一,认为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身体,出生在特定的时空,具有相似的(或不同的)特征、能力和欲望,与特定的社会文化相联系[50]。然而,Young认为Moi只关注到情境中的身体,忽视了具身性,提出具身情境(situated embodiment)的概念[51],并衍生出“身体处境”和“情境身体”的内涵,以强调身体是处于特定社会文化脉络(结构)和个人经验(行动)共构的状态中。围绕上述观点和相关研究[52],本文认为,身体空间是由宏观的“身在空间”和微观“身为空间”共同构成的,前者关注身体所处的宏观空间,后者聚焦身体作为微观空间的实践,两者相互渗透、密不可分。据此,旅游情境中的“身在空间”指身体所处的宏观空间,空间内以资本和权力为主的结构要素相互影响与交织,不断对空间进行控制、调节、限制和建构,而“身为空间”则表达身体作为微观空间的能动实践,涉及当地居民、游客、商人等核心利益群体(图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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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6 旅游地身体空间的构成 Fig.6 The Constitution of Body Space in Tourist Destinations 注:①—N代表不同的身体利益主体,如居民、游客和商人等;→表示单向影响;↔表示相互影响。 |
(4)从方法论层面来看,多学科方法的融入能推动结构和行动更为紧密的联系。一方面,在保持研究者身份基础上,研究者需要置身于时空情境中,从旁观者的“参与式观察”转向具身的“观察式参与”,开展“真实”的田野观察,并抛弃研究前的结构预设,窥探日常生活中与身体实践(或展演)有关的丰富且琐碎的事件。例如,可采用感官民族志或展演民族志等方法对身体进行研究,前者强调研究者在关注视觉的同时,聚焦身体研究中易忽视的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等多感官,实现田野现场的真实感知和多感官的共感(synaesthesia)[53]。后者将田野过程视为一种展演,强调对身体的在场和创造性等进行多样化和当下的叙述。另一方面,针对宏观的结构性分析,在上述传统质性方法和非表征方法基础上,可考虑GIS空间行为分析、心理测量、实验法和现象学等方法进行综合研究,如有学者就尝试运用现象学、神经科学、语言学和眼动等多学科的方法对身体与景观进行了研究[54]。此外,通过观察式参与对身体与空间交互过程的长时序观测,获取身体主体时空行为大数据(如日常生活时空轨迹),促使身体主体行为变化、日常生活空间形成等研究成为可能。
(5)赋予旅游发展的核心群体——东道主社区居民更多的关注。学界对以旅游者为核心主体的具身体验进行了广泛探讨,对东道主社区居民的这一核心群体却较为忽视。实际上,社区居民作为社会文化变迁的“晴雨表”和“指示器”[55],探索其身体实践对解读旅游地社会文化变迁具有重要的意义。相较于其他利益相关者,社区居民在社区生活的时间更长、接触范围更广,是旅游发展的核心利益者,也是游客凝视的重要客体。少量研究将社区居民视作理性的行动者[56],并被高度符号化为“抽象人”,而围绕日常生活经验的“具体人”并不存在[6],因此,如何从旅游者转向社区居民,进一步探讨旅游地社区居民身体实践等相关议题,是后续旅游地身体空间研究亟需关注的重要话题。
5 结论与讨论通过系统回顾相关理论和文献,研究对旅游地身体空间研究进行了反思与展望,研究发现:
第一,经由不断地批判和思辨,地理学形成了结构和行动两个视角为主的两个身体空间理论视角,结构视角认为社会文化空间对身体发挥了某种影响力,即“对身体做了什么”,行动视角认为身体是能动性的基础和实践的主体,即“身体做了什么”。受身心二元论长期影响,地理学对身体空间的探究也还需持续地从结构和行动的对立转向互构,并从本体论和方法论层面强化两者更为紧密的联系。
第二,基于结构和行动的理论视角,学者对身体与空间或地方的关系开展了多样的实证研究。一方面,身体被视作社会文化实践的空间,通过“性别”“种族”“阶层” “能力”等差异进行表征,身体被定位在与权力有关的话语中。另一方面,作为物质空间占有和权力运作的“对象—目标”,身体也在社会关系和情感的形成中发挥作用。
第三,旅游领域的身体研究已初步形成一定的关键词网络和聚类话题,“具身”“具身体验”和“旅游体验”成为贯穿中英文研究的核心关键词,涉及身体视角下的体验、性别、形象和地方四个领域。尽管身体作为旅游体验研究领域的基础概念,但总体成果和数量较少,仍需强化对身体空间维度的探究。后续可从宏观的“身处空间”和微观的“身为空间”进行综合研究,并对旅游地居民这一核心利益群体赋予更多的关注。
在旅游情景下,资本和权力等全球发展要素嵌入地方,并与空间和文化等地方要素形成了深刻的交互,其生产实践存在特殊性,如空间内有更为多元的利益相关者角逐(政府、居民、游客和商人等)、更为多样的影响因素渗透(新需求、外来资本、发展模式差异、身体惯习与地方性等)和更为复杂的多尺度空间关联,这些使得人地关系的演变呈现出新特征,亟待开展更为深刻的探索。身体作为探讨空间的基本尺度,它为探讨过程、格局、效应和机制等一系列地理科学问题提供了一个绝佳切入视角。本研究通过对相关理论视角和研究进展进行反思和展望,促进了以下两种学术对话:
一方面,本文重申了身体的结构和行动互构,是对Bourdieu关于超越客观和主观二元的对立的回应,这是统合结构性分析和现象学经验阐释去建构一种认识论的呼应[57],丰富了身体地理学的研究内容。
另一方面,研究强调宏观的“身处空间”和微观“身为空间”的综合研究,既是对以往地理学者偏向于宏观和中观尺度空间分析的反思,也是对旅游地空间研究“既要从宏观透视微观,更要从微观构建宏观”的积极响应[5],这深化了对人文地理学领域较为复杂的“尺度转换”的认识,为理解旅游地空间重构和生产提供新视角。
注释:
① 由于中英文文献发表时间及对应数量存在差异,为达到信息有效显示,中文选择频次≥1,英文选择频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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