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澳门城市大学 国际旅游与管理学院, 澳门特别行政区 999078
2. Faculty of International Tourism and Management, City University of Macau, Macau 999078, China
旅游活动中产生的环境破坏大多源于人为驱动的因素[1, 2]，旅游者的快速增长也会对目的地环境产生负面影响[3, 4]。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可以有效减少环境负面影响，促进旅游可持续发展，为旅游业带来长期利益[5]，因而得到了学界关注[3, 6-8]。目前研究主要集中在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积极作用、旅游者如何参与环保以及如何培养旅游者的环保意识[9, 10]等主题。研究发现，当个体的消费决策有益于自己或他人时，他们更有可能以环境负责任的方式行事[11]。当旅游者认识到旅游活动的消极环境影响时，他们会倾向于参与目的地环境保护[12]。同时，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也可以在游览过程带来身心益处[8]。因此，目的地有必要采取措施促进旅游者采取环境责任行为[13, 14]。目前，国内外学者已经探索了影响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因素，但缺乏对影响因素的整合。鉴于研究区域的差异，本文整合我国学者的定量研究，通过元分析，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影响因素的关系强度进行系统分析。结论不仅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进行了逻辑梳理，也可为旅游目的地管理提供借鉴。
1 理论综述 1.1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环境责任行为指个体采取对环境相对有利的行为[15]和减少对自然环境造成负面影响的行为[16]。环境责任行为要求个人积极参与环境保护工作，例如保护稀缺的自然资源不被使用或愿意支付更高价格以避免污染环境的产品等[17]。近年来，环境责任行为成为旅游研究的重点关注领域之一，常见的概念也包括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18-23]、环境友好行为[24-27]、亲环境行为[28, 29]、环境（保护）行为[30-34]和生态行为[35]等。
1.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国内学者主要通过模型构建梳理并验证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其中旅游者的地方依恋[21, 22, 36]、游憩涉入[20, 24]、态度[32, 37, 38]、满意度[19, 26, 34]、规范[21, 27]、知识[22, 30, 35]和感知价值[21, 32, 39]是最为重要的若干因素。本文主要从上述7个变量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影响关系运用元分析进行研究。
1.2.1 地方依恋地方依恋是融合地方相关的情感、知识、信仰和行为的人地互动关系[40]，是个人和特定地点之间的积极情感纽带[41]。在旅游研究中，地方依恋从地方认同和地方依赖两个维度进行测评[20]。地方依恋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已得到证明[21, 36]。地方依恋也会进一步增强旅游者的地方情感，进而促进环保意识。
1.2.2 游憩涉入涉入起源于自我涉入理论[42]，通常被解释为个体根据其内在需要、价值和兴趣，对某一事物的重视程度而感知到的差异[43]。近年来，学者将涉入应用到休闲和旅游环境研究中[24, 29]。游憩涉入被用来理解个体参与游憩过程中唤起兴趣的一种心理状态[20]。通常，游憩涉入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20, 24]。
1.2.3 态度态度是个体对目标对象的内在意图[44]。态度是预测环境责任行为的一个核心因素[38]，是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前提[32, 37]。态度不仅可以作为中介变量通过主观规范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具有作用，也产生直接作用[38]。个体的环境态度越积极，就越有可能做出环境负责任的行为[37, 38]。
1.2.4 满意度满意度被用来描述旅游者对游憩期望的满足程度。旅游者满意度被认为是旅游市场是否成功的关键因素[19, 26]。在环境相关研究中，满意度是对环境感知质量的多维总结的判断[32]。满意度较高的旅游者更愿意参与保护环境的活动或亲环境行为[34]，旅游者满意度对环境责任行为具有正向的显著影响[26, 34]。
1.2.5 规范规范理论的提出为解释规范对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性提供了依据[27]。在环境责任行为研究中，规范理论比态度更有助于理解和预测实际行为[45]。在旅游领域中，学者通过研究指出旅游者的环保意愿源自社会的规范、个人道德的规范、情感和习惯过程，发现规范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具有正向显著影响[24, 38]。
1.2.6 知识在早期的环境责任行为研究中，基于知识对环境态度的研究模型已经普遍存在[46]。加强旅游者的环境知识学习，不仅能充分发挥旅游者的社会群体规范作用，更能强化旅游者在游憩过程中对自身行为的控制力与约束力[38]。环境知识越丰富的个体更愿意投身于旅游目的地的环境保护[35, 38]。
1.2.7 感知价值感知价值是消费者依据对其所提供产品或服务有用性做出的总体评估[47]。消费者会对产品进行获得和付出之间的行权衡[48]。在旅游环境责任行为研究中，感知价值的提升可以通过旅游体验的干预，进而促使旅游者拥有环境责任行为[30]。此外，增强地方性感知同样是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途径[49]。
2 研究方法与数据处理 2.1 元分析方法Glass于1976年提出元分析的方法，也称为后设分析法，是一种量化的文献回顾方法[50]。该方法改进了传统文献回顾的叙述性资料过于主观的缺点，利用统计方法整合已有的实证研究，进而归纳得出客观的结论。该方法可以增加研究的精确度与统计力，并解决了许多原始研究所无法回答的问题。
2.2 文献检索和筛选在中国期刊网（CNKI）、维普期刊网、万方数据、中国优秀硕博士学位论文四个数据库，对国内2000年至2019年7月关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文章进行检索。期刊的选择标准为CSSCI、CSCD和北大核心期刊，包含硕博士学位论文。环境责任行为的相关检索词还包括亲环境行为、环境友好行为、环境（保护）行为和生态行为。
筛选的标准：①去除非实证研究；②去除将非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作为研究结果的文献；③文章中分析方法以相关分析、回归分析、结构方程模型等量化方法为主；④资料与数据必须完整有效，结果分析中有相关系数和样本量或相关系数和t值等信息；⑤去除变量定义模糊的文献；⑥研究地点需具体。初期收集文献资料207篇，在第一轮整理中去除135篇重复和非量化方法的文献。第二轮去除28篇无具体样本量、无具体研究地点、非相关分析、非回归分析、非结构方程模型等量化方法的文献。第三轮整理去除17篇数据不完整、无相关系数和样本量或t值等信息的文献。最后用于分析的文献为27篇（表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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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影响因素 Tab.1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ourists' Environmental Responsibility Behavior |
完成文献筛选后，分别独立编码，将作者、发表时间、研究变量、样本数、统计数据等加以编码及登录。为避免主观判断，先由两位编码者依据准则分别独立研判资料，当分类结果不相同时，需讨论决定。若两位编码者无法达成共识，则由第三位编码者加以判断，此阶段特别注意避免将相同研究做重复登录。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与相关因素进行编码时，效应值计算以独立样本为单位，每个独立样本编码一次；对不同样本中两者的关系进行编码。
2.4 分析过程与指标测算元分析常用的模型有两种：固定效应模型和随机效应模型。随机效应模型较符合实际的抽样分配，并不受共同效应量的限制，且允许研究结果类推的范围较广，故本研究分析采用随机效应模型[51]，采用软件CMA3.0。
（1）效应量
效应量衡量同一研究主题结论效应的一致性。关于效应量单位的换算，本研究采用Cooper的转换公式，首先将文献提供的相关系数r值转换为Zr值，进而计算得到Zr值的加权平均效应量，之后求出加权平均效应量Zr值的95%信赖区间。若效应量为正值，代表两变量间具有正相关，反之为负相关[52]。另外，根据Cohen的建议，当平均效应量绝对值为0.1、0.3和0.5时分别代表存在低效应量、中效应量和高效应量。
（2）出版偏倚分析
由于研究者更倾向发表研究结果显著的论文或在研究中选择对分析结果有利的指标进行报告，因此易导致出版偏倚。本研究采用漏斗图和Rosenthal建议的FSN值（failsafe number）来检验该问题[53, 54]。漏斗图是一种以精确度为纵轴，未标准化效应量值为横轴的散布图。当不存在出版偏倚时，散布图呈现倒置对称的漏斗形状，效应量估计值会随机对称的分布在真实效果值附近；而精确度较低、标准差较大的效应量估计值会分布在漏斗图的底部，且呈现分散的特点。FSN值主要用来估计还需多少篇文章才能确保元分析的结果从显著变为不显著，Rosenthal认为，FSN值至少应大于容忍值5K+10（K代表效应量数），才能确保出版偏倚对分析结果的影响最小。
（3）异质性检验与来源分析
在元分析中，Q统计量常被用来判断不同学者研究之间是否存在异质性问题，依据产生异质性因素的数据类型选择不同的统计模型进行异质性处理[55]。如果Q统计量结果显著，即Qt值满足P < 0.05，则表示效应量存在异质性，需进一步检验可能形成异质性的调节变量，若组间差异大且显著，则说明调节变量存在。
3 研究结果 3.1 出版偏倚检验从图 1漏斗图可以看出，散布图均呈现倒置对称的漏斗形状，效应量估计值会随机对称的散布在真实效果附近，故分析的样本不存在出版偏倚。但漏斗图只是从主观角度初步检查出版偏倚，尚需采FSN值进行更精确的检验。通过计算，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分别与地方依恋、感知、规范、满意度、态度、旅游涉入、知识的FSN值为6234、739、304、688、2085、654、283，对应的K值分别为31、11、4、6、10、2、3，满足大于容忍值5K+10的标准，FSN比率均远大于1，表明样本具有代表性，不存在出版偏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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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各变量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关系漏斗图 Fig.1 Funnel Chart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Variables and Tourists' Environmental Responsibility Behavior |
效应合并值反映了各影响因素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关系（表 2）。其中满意度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最大，其次为地方依恋、游憩涉入、知识、规范和态度，感知价值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最小（图 2）。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与其他相关变量关系的异质性检验的结果显示，Q值均显著（P < 0.001，I2值大于50%），表明各效应量均为异质。I2值代表效应量的真实变异在总变异中所占的比例，依据Higgins等判断异质性的标准，I2大于75%则表示高异质性，可进一步判断异质性的存在。Tau-Squared的值介于3.4% —13.4%，说明各研究间效应量的变异有3.4%—13.4%可用于计算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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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效应合并值和异质性检验结果 Tab.2 The Combined Effect and Heterogeneity Test Results of Tourists' Environmental Responsibility Behavio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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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因素系统模型 Fig.2 A Systematic Model of Influencing Factors of Tourists' Environmental Responsibility Behavior |
研究的样本数量会受到样本收集时间、资金支持、目的地的游客数量和研究方法等因素的影响，会导致异质性的产生。通过表 3可以看出，样本数量在感知价值（Q= 127.789，P < 0.05）、规范（Q=18.05，P < 0.05）、满意度（Q= 82.827，P < 0.05）及态度（Q=73.320，P < 0.05）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中存在调节作用，表明上述关系受到样本量差异的影响。其中，感知价值、规范、态度的大样本量效应合并值低于小样本量效应合并值（P < 0.05），满意度呈现相反结果（P < 0.05），地方依恋和游憩涉入的效应值差别不显著。虽然结果并未得到全部验证，但是感知价值、规范、满意度和态度4个因素效应值差异显著，说明研究的样本数量差异是异质性来源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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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样本量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Tab.3 Results of Moderating Effect of Sample Size |
由于区域间的经济、教育发展水平，人文环境等差异，研究案例地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影响。分析发现，研究案例地差异在地方依恋（Q=766.943，P < 0.05）、感知价值（Q=89.419，P < 0.05）、满意度（Q=82.827，P < 0.05）、态度（Q=315.227，P < 0.05）、涉入（Q=59.035，P < 0.05）及知识（Q=49.569，P < 0.05）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中起调节作用。其中，地方依恋的效应合并值中混合案例地类型最大，其次为水域风光、建筑与设施、遗址遗迹和人文活动类型；感知价值的效应合并值中地文景观类型最大，其次为水域风光和建筑与设施；满意度的效应合并值中建筑与设施大于水域风光类型；态度的效应合并值中生物景观类型最大，其次分别为水域风光、地文景观、建筑与设施和人文活动；游憩涉入的效应合并值中混合案例地类型最大、其次为水域风光和建筑与设施；知识的效应合并值中生物景观类型最大，其次为水域风光和建筑与设施（表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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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研究案例地的调节效应检验结果 Tab.4 Results of Regulatory Effect in Case Study Area |
研究时间上的差异同样会影响结论。由于年份是连续变量，调节作用采用回归分析。通过表 5可以得出，研究的不同年份在地方依恋（β=- 0.087，P < 0.05）、态度（β = -0.093，P < 0.05）、游憩涉入（β=-0.094，P < 0.05）、知识（β=-0.112，P < 0.05）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关系中存在调节作用。表明关于旅游者环境行为研究的年份差异也是异质性产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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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5 年份调节变量的元回归分析 Tab.5 Meta Regression Analysis of Year Adjusting Variables |
（1）研究结果验证了地方依恋、感知价值、满意度、态度、涉入、规范及知识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正向显著影响。效应合并值显示满意度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最大，其次为地方依恋、游憩涉入、知识、规范和态度，感知价值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最小。
（2）漏斗图显示效应量估计值会随机对称的散布在真实效果附近，FSN值检验均大于临界值，表明样本具有代表性，不存在发表偏倚。
（3）研究样本量的差异在感知价值、规范、满意度及态度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间的影响关系中调节作用明显，地方依恋和游憩涉入的效应值差别不大；研究案例地类型差异在地方依恋、感知价值、满意度、态度、涉入及知识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关系中均存在调节作用；研究年份差异在地方依恋、态度、游憩涉入及知识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关系中存在调节作用。
4.2 讨论分析结果显示，满意度、地方依恋、游憩涉入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存在较强的影响关系。旅游经营者应增强旅游目的地与旅游者的互动，打造出能够与旅游者产生共鸣的旅游产品，从而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同时也应根据不同因素的影响程度，有针对性地制定措施。感知价值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之间存在弱相关关系，造成这一结果可能有两点原因：一是旅游者的重游率较低，旅游者很难通过一次游览提升感知价值；二是可能有其他因素在感知价值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关系中存在调节作用。因此，未来研究感知价值对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影响时应注意维度的划分及调节变量的存在。旅游从业者要充分认识到提升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重要性，旅游景区应进一步优化基础设施，提升服务管理水平，打造生态旅游景区，给旅游者提供环境知识学习的同时，更要加强自身的环境保护理念，让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成为一种常态。
未来研究可以进一步深化，首先，本文针对的是国内学者关于旅游者环境责任行为的研究，未来可以进行国内和国外研究的对比；其次，受限于旅游环境责任行为可用于元分析方法的研究文献数量相对较少，不能提供充足的数据和理论的支撑，未来待相关文献数量进一步增加，可再次进行类似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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