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陕西省旅游信息科学重点实验室, 西安 710119
2. Shaanxi Key Laboratory of Tourism Informatics, Xi'an 710119, China
人类作为高级生物,区别于其他生物的典型特征之一就是在建立社会纽带和塑造社会结构时表现出的情感依赖[1]。20世纪70年代中期,伴随着相关学科的逐步成熟及研究思潮的多元化,学界掀起“情感研究”革命,相继成为人类学、社会学、地理学等学科的研究热点。
情感是由个体的生理基础、主观认知评价与外显表现共同组成[2]。旅游者情感体验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Harrel和Hutt[3]的研究发现消费者的时间预算对于其情感体验影响较大,如消费者时间安排过于紧凑,就会容易出现烦躁、焦虑等消极情感体验,如果恰逢排队或拥挤,其消极情感体验就会进一步加剧;Bitner[4]指出:消费者聚集的地方和店铺陈设环境会给消费者暗示不同的信息,这些信息会刺激不同的消费者产生独特的情感反应;Price,Arnould和Deibler[5]指出,商场服务人员的个人素质和服务意识会对消费者的情感体验产生一定的影响。Menon[6]的研究结果也表明,购物过程中销售和服务人员的反应对消费者的情感体验起着重要的作用。Gilboa[7]指出,商圈属于商业高度密集的区域,其本身的秩序也会直接影响消费者的情感体验,即良好的商业秩序会激发消费者积极情感体验的产生,而混乱的商业秩序会致使消费者产生一系列的消极情感体验。
国内外学者针对不同尺度和不同类型的旅游目的地的旅游者情感展开研究。Filep[8]从积极心理学角度出发,利用内容分析法研究了澳大利亚赴西班牙旅游的青年旅游者的“畅爽”体验,指出亲密关系、归属感、安全感、舒适、好奇、外界刺激和自我发展等旅游动机与旅游者“畅爽”体验相关性较高。Tucker[9]以地理学思维为指导,选择赴土耳其旅游的旅游者与东道主之间的情感关系作为研究对象,结果表明,东道主妇女会更多的表现出尴尬与不安,旅游者更多表现为惭愧,它们之间的情感关系折射出了东道主与后殖民主义之间的冲突。王纯阳[10]以张家界为案例地,利用结构方程模型对目的地形象影响因素进行了研究,指出认知形象和情感形象共同组成了目的地综合形象,情感形象可以有效调和认知形象和综合形象。Nawijn[11]采用情感平衡模型(affect balance),研究了481名国际旅游者在荷兰度假期间的情感变化,提出了假日快乐曲线(holiday happiness curve)。结果显示,旅游者情感体验在度假期间整体呈现出丰富强烈、稳中有动的特点,变化可分为4个阶段:第1阶段是开始,情感体验不佳,约占假期总长的10%;第2阶段为度假核心期,旅游者情感体验急速飙升,达至峰值,约占假期总长的70%;第3阶段为度假疲惫期,情感体验略差;第4阶段为尾声,旅游者情感体验再次回升。金程[12]通过参与式观察、半结构化日记与深度访谈、内容分析等方法全面分析了大陆赴台旅游者的情感动态性及其变化机制,旅游开始前的情感以想象中情感体验为主;旅游过程中积极情感和中性情感占主导地位;旅游结束后,追溯性情感体验出现频率较高。在不同类型的旅游目的地旅游者情感研究方面,Bigné[13]选择主题公园作为案例地,对比研究了两种不同模型下旅游者情感体验对满意度和行为意图的影响,源于环境心理学的模型显示旅游者唤醒会产生愉悦情感体验,进而影响旅游者行为,源于认知理论的模型表明旅游者情感源于期望不确认,验证性因素分析方法表明认知理论可以更好地诠释愉悦情感对满意度和忠诚度的影响。Yarnal[14]等研究了邮轮中旅游者人际互动关系对其行为所产生的影响,分析发现:当旅游者获得独享邮轮空间的机会或在邮轮这一微观社会群体中处于控制地位时更容易获得自我解放,因而也更容易获得轻松感和舒适感。Rojas[15]等研究了遗产旅游地中旅游者心情和情绪对其旅游体验的影响,指出情感体验因素可以有效调节旅游者满意度。罗盛锋[16]选择“印象·刘三姐”作为案例,构建了结构方程模型对旅游者满意度进行了实证分析。研究指出,认知与情感体验共同作用于旅游者“满意”,消费前情感体验显著影响消费后产品属性评价,消费后情感体验显著影响旅游产品的感知价值评价,进而影响旅游者满意度。刘小同[17]选择参与张家界系列旅游演艺活动旅游者作为研究对象,对旅游者消费体验感知进行了研究,指出旅游者在参与旅游演艺活动的过程中容易获得最佳消费体验,对消费前情感、感知评价、消费后情感、整体满意度、忠诚度等方面表现认可度较高,消费满意和消费后积极情感体验则会直接激发旅游者重游与推荐意愿。Ma[18]等以主题公园为案例地,建立结构方程模型研究了高兴(delight)这一特定情感体验产生的影响因素,指出惊讶(surprise)、目标契合(goal congruence)、新奇(novelty)、目标紧要(goal importance)、目标兴致(goal interest)、目标落实(goal realization)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激发了高兴的产生。史密斯[19]选取遗产地和博物馆作为案例地,分析了旅游者在游览过程中的情感体验与心情表达,指出表达感受或情感是旅游者赴博物馆参观的主要动机,也可以将这种参观看作是旅游者的一种情感投资。在参观游览过程中,旅游者会产生一系列的动态性情感,并随景点转移和活动变化而不断发生波动。黄潇婷[20]以时间地理学路径思维为指导,选取香港海洋公园为例作为案例地,借助手持GPS设备获取旅游者时空行为轨迹信息,利用日志调查方法获取旅游者消费信息、情感量化信息,采用量化方法研究旅游者情感体验过程,研究发现,旅游者节点情感愉悦度与总体愉悦度显著相关。
旅游学界在旅游者情感体验的影响因素和旅游者目的地情感体验等方面取得了初步成果。但是旅游情感体验研究相比较其他领域,基础薄弱,深入性和系统性都不足。本文选择秦始皇帝陵博物院(以下简称秦俑馆)为案例地,从体验视角入手,通过综合运用访谈法、观察法、节点情感轮测试等方法来研究景区欧美旅游者情感体验及影响因素。
2 研究方法和数据采集秦俑馆于1979年对外开放,对于欧美旅游者而言,秦俑馆是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历史遗迹类景区,其不仅在于强大视觉震撼,更在于对中国历史的深刻思考。秦俑馆是中国西部欧美旅游者接待量最大的封闭型景区,至今已接待旅游者7000多万人次。景区由1号坑、2号坑、铜车马展厅等系列空间节点组成,节点功能明晰,能够完整展现旅游者情感体验的动态变化。在预调研中,发现欧美旅游者在停车场、售票处、商业街、检票口、1号坑、2号坑、3号坑、铜车马展厅等主要节点均表现出较为强烈的情绪变化,适合情感研究。
2.1 研究方法在借鉴Waston和Tellegn的双因素情感模型[21]基础上,根据预调研总结的欧美赴秦俑馆旅游者的情感体验特点,增设中性情感维度,修订完成本文用于测量旅游者情感体验的情感轮(emotional wheel)。该模型由20个情感词汇组成的Likert五点式量表演绎而来,由8种积极情感、8种消极情感和4种中性情感共同组成,从圆环中心到外围依次表现了情感强度“极弱—弱—中度—强—极强”的5个层级过渡。此方法要求参与调研的欧美旅游者在规定的9个空间节点(停车场、售票处、商业街小广场、南门检票口、1号坑、2号坑、3号坑、铜车马展厅、环幕影院)以填图的方式选择他们在该节点的实时情感体验及强度水平,并按照节点游览顺序提交情感体验测量卡,这种方法有利于及时收集节点游客情感体验数据,并为下文中的情感体验路径分析提供依据。
本研究通过对Trip Advisor中有关秦始皇帝陵博物院游记及点评数据搜集整理,结合对景区英文导游的访谈、前期的3次预调研结果及大量的文献梳理,本研究的调查问卷最终得以敲定。问卷共包括“旅游者基本信息”、“旅游涉入量表”、“情境感知量表”、“旅游者情感体验量表”四个部分。问卷要求参与调研的欧美旅游者按照要求及时填写相应问卷,并进行实时访谈和实景拍照,这对于捕捉旅游者实时情感体验、洞察其情感体验的动态性变化极为有利。
2016年4月至12月,结合调查问卷、跟踪观察、拍照、网络游记、随行访谈等多种方法,针对欧美旅游者在案例地进行4次调研以采集数据,最终得到了60名欧美旅游者的540张情感卡、60篇游记、60篇访谈文本、89张照片等多元化情感数据。
2.2 采集数据笔者与3名团队成员分别于2016年4月14日—16日、7月28日—30日、10月4日—6日及12月27日—29日共计4次前往秦俑馆进行调研。上述4个时段涵盖了西安的不同季节、节假日和平日。笔者与旅游者一起体验买票、游览、购物、用餐、休憩等各个环节。除观察和沟通以外,为客观完整还原旅游者真实的情感状态,场景照片会作为重要的参考资料。在保证旅游者游览质量的前提下,调研人员会随旅游者共同游览,提醒旅游者按要求填写节点情感测量卡。游览结束后,由随行调研人员对情感轮测量卡和调查问卷进行回收整理,共计发放情感测试卡540张,有效回收540张;发放调查问卷67张,有效回收60份,有效问卷回收率86.56%。同时,为保证访谈资料的客观完整性,当天获取的访谈录音整理,并发送给受访旅游者,以供其反馈和修订。访谈资料转录不仅包括现场访谈的信息转录,还包括受访旅游者游览后提供的游记数据和邮件反馈。对文本数据进行了词频分析和情感倾向分析,提取高频情感词,并对其进行归纳总结。此外,笔者采用解释现象学IPA分析法对访谈资料进行了分析,具体包括以下步骤:反复阅读访谈记录,获得基本主题;区分初始主题,确定主题标签;精简主题,构建结构化主题列表;整合案例。
2.3 情感体验值计算本研究用情感轮模型来测量旅游者对景区内各个节点情感体验,同时采用赋值的方法对20种情感进行了量化。首先,确定基本情感词汇的赋值范围为[-10, 10],为保证特定情感赋值的客观性和准确性,笔者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邀请了170位欧美国籍的本科生和30名研究生,分别对模型中的8种积极情感词汇与8种消极情感词汇进行赋值,并对赋值结果取平均值,最终得到这些情感词的权值,赋值结果如表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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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情感词赋值结果 Tab.1 Scores of the Emotional Words in the Emotional Wheel |
情感体验强度也被纳入到了情感体验值的量化中。情感轮中的中心环、次中心环、第3环、第4环、外围环依次代表了情感的极弱、弱、中度、强、极强,分别被赋值1、2、3、4、5。由于旅游者需要依次在9个节点填涂情感轮,每个节点有20种特定情感供旅游者选择,根据上述计算方法,从理论上来说节点情感值的取值范围为[-182.5,193]。以参与调研的旅游者A为例,其在1号坑的情感轮结果如图 1所示。为验证旅游者情感数据的可靠性,对其进行描述性分析和探索性分析,发现:数据分布范围为[-148.6,150.3],在理论值[-182.5,193]的范围内;均值为9.47,方差为543.674,数据离散程度较高;Skewness < 0,Kurtosis < 0,根据统计学中的判断标准,Sk=0,Ku=0时,分布呈正态,Sk>0时,分布呈正偏态,Sk < 0时,分布呈负偏态,Ku>0时,曲线比较陡峭,Ku < 0时,曲线较平坦。综上,本数据分布为负偏态(朝右偏),较平坦。本数据的u值为0.95,因此可视作作正态分布,可靠性较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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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旅游者A在1号坑节点的情感轮结果 Fig.1 The Emotion Wheel Result of Tourist A at the No.1 Pit Node 注:红色表示积极情感,绿色表示消极情感,黄色表示中性情感。 |
根据时间特点,将游览过程分为3个阶段:游前阶段:即从停车场出发,经由商业街到达南门检票口的阶段;游中阶段:即展馆部分,包括旅游者游览1号坑、2号坑、3号坑、铜车马展厅和环幕影院的阶段;游后阶段:即展馆部分的游览结束后的阶段,以环幕影院为代表。之后,通过对各阶段旅游者积极、消极情感体验均值进行计算,得到旅游者阶段情感变化曲线图(图 2)。可以发现,不同阶段旅游者情感体验存在千差万别,动态变化显著。积极情感体验呈倒“U”型变动趋势,均值范围为[5.17,10.95],极差为56.26;消极情感体验变动恰好与之相反,呈“U”型波动,均值范围为[-72.90,-15.05],极差为5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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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旅游者情感体验的阶段性变化 Fig.2 Tourists' Emotional Variation in Stages |
(1)游前阶段,旅游者被消极情感所笼罩,积极情感欠佳。词频分析显示,积极情感表达以“expect”、“imagine”、“hope”、“wish”、“want”、“looking forward to”等想象性情感体验为主,消极情感词汇以“hard”、“difficult”、“unexpected”等为主。旅游者抵达秦俑馆首站到达售票厅,需要购票(排队长),后需要穿过商业街才能抵达检票口,这一系列的场景刺激增加了旅游者的负面情绪。
(2)游中阶段,积极情感体验达到最佳状态,消极情感大幅度减少。“excited”、“pleasant”、“awed”、“comfortable”、“enjoy”、“immersed”等积极情感体验出现频次极高。秦俑馆核心在于展馆,游览过程中1号坑、铜车马展厅等所塑造的历史情境与外围节点喧嚣的商业化情境形成强烈冲撞,旅游者兴奋激动、高度沉浸,此时积极情感体验极佳;游览过程中虽会出现拥堵等问题,引发消极情感体验,但远低于积极情感体验。
(3)游后阶段,旅游者情感体验质量最差。此阶段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达到最高。词频结果统计中,积极情感体验词汇以“memorable”、“unforgettable”追溯性情感为主,消极情感以“out-of-date”、“boring movies”、“exhausted”等词汇表达为主。由于时间关系,一般在结束展馆游览后会选择立即离开,景区休憩设施较少,环幕影院设备陈旧、旅游服务中心狭小等都会激发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的产生,而消极情感体验将大大削弱此阶段旅游者产生的追溯性积极情感,影响旅游者整体的满意度和重游意愿。
3.2 旅游者情感体验的时变化秦俑馆的日开放时间为8 h或8.5 h,欧美旅游者在景区的平均游览时间约1.5 h,分6个时段对旅游者的情感体验均值进行统计,绘制旅游者时段情感变化的曲线图(图 3),6个时段内的旅游者情感体验变动明显,情感体验均值的波动范围为[5.17, 10.95],极差为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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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旅游者情感体验的时变化 Fig.3 Hourly Variation of Tourists' Emotion |
① 1天中各个时段内的旅游者情感体验整体呈倒“N”型变化,8:30—10:00时段内进入景区游览的旅游者情感体验均值达到峰值,11:30—13:00时段最低。②早晨入馆游览的欧美旅游者情感体验值整体较高。秦俑馆每日8:30正式开放,作为景区清晨迎来的首批旅游者,在其访谈中多会提到“enthusiastic”、“Chinese breakfast”、“yearning”、“convenient”、“comfortable”、“excited”等词汇,表现了旅游者上午的好心情、方便的交通、内心满满的向往、无需排队的畅爽,旅游者情感体验值为所有时段中最高。10: 00—11:30时段内旅游者的访谈中提到了“long queue”、“loudly”、“hurry”等词汇,此时段景区人数增多,排长队、喧哗吵闹等问题出现,但旅游者整体情感体验仍保持较高水平。11:30—13:00时段内旅游者情感体验值为所有时段中最低,“crowded”、“ can't hear clearly”、“impatient”、“hungry”、“noisy”等词汇出现次数较高,此时景区出现人流高峰,拥挤、嘈杂、无序等因素会引发旅游者的不耐烦,影响旅游者的情感体验。③13:00之后为下午时段,相对上午,旅游者情感体验整体欠佳。13:00—14:30时段内,此时景区人流高峰也已接近尾声,情感体验出现小幅回升,“delicious food”、“sunny day”、“warm”、“relaxed”等词出现频率较高。14:30—16:00时间段,“enjoyed”、“leisure”、“pleasant”、“calm”、“peace”等词出现频率较高,此时景区人数骤减,旅游者有机会放慢脚步、静下心来进行深度游览,情感体验保持平稳状态。16:00—17:30时段内入馆游览的欧美旅游者一般是将秦俑馆作为当天行程的最后一站,同时此时段入馆的旅游者也是当天景区接待的最后一批旅游者,千丝万缕的情感相互交错,不仅包括及时赶到的庆幸,而且夹杂着匆忙游览中的遗憾与全天旅途带来的疲惫感,“tired”、“in hurry”、“gulping”、“anxious”、“worried”、“lucky”、“pity”等词出现的频率较高。④词频统计的结果显示,欧美旅游者情感体验的峰值时段(8:30—10:00)与情感体验的谷值时段(11:30—13:00)相比,高频词由正面词汇“spacious”、“comfortable”、“quiet”转为负面词汇“crowded”、“noisy”、“awaited”、“aggressive”。排队和拥堵问题会对旅游者的情感体验产生较大的负面影响。
4 情感空间分布分析从情感地理学角度出发,不同的地方、场所等情境会唤醒或塑造不同感知与情感体验,旅游者会在不同节点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
4.1 欧美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的空间分布旅游者在秦俑馆的旅游过程中多呈现积极情感体验,他们渴望体验异域文化带来的新鲜感与刺激感,同时受成长环境影响,往往关注自我,更倾向于不受约束地表达个人感受。
相比于国内旅游者,欧美旅游者的情绪是放大的,无论是其游览过程中丰富夸张的表情与肢体动作,还是访谈过程中的语言表述,都体现了欧美旅游者丰富的情感体验。节点积极情感体验值越高,说明旅游者在该节点的情感体验越好。利用各个节点情感轮采集的数据,对各个节点的积极情感体验值进行了计算,并根据各个节点位置对旅游者情感体验值进行可视化,以圆圈的面积来代表情感体验值的大小,面积越大代表该节点的情感体验值越高(图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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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各节点积极情感体验均值 Fig.4 Average Score of Tourists' Positive Emotion at Certain Nodes |
旅游者的积极情感按照大小划分为极弱[0,38.6]、弱(38.6,77.2]、中度(77.2,115.8]、强(115.8,154.4]和极强(154.4,193]共计5级,可以发现:旅游者在秦俑馆各个节点积极情感的分布情况大致与游记关注节点的分布情况保持一致,积极情感主要集中在展馆部分。其中,积极情感最强烈的节点为1号坑,是唯一的积极情感体验均值达到“极强”水平的景区节点;其次为铜车马展厅,积极情感体验均值达到“中度”水平;停车场、2号坑、3号坑和南门检票口的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均值处于“弱”水平。旅游者在各个节点积极情感体验的分布存在着明显的梯度差异,大致呈金字塔格局分布,积极情感体验均值程度越高,所包含的节点数量越少。1号坑知名度最高,影响力最大,旅游者在此处的情感表达欲望最为强烈,获得的情感体验最佳,其余节点情感体验强度远远低于1号坑。
4.2 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的空间分布欧美旅游者置身于陌生的国度,难免因语言障碍、文化差异、社交冲突、程式化服务等而产生消极情感,这些不但会影响欧美旅游者对于秦始皇帝陵博物院的情感形象认知,还会影响旅游者满意度、忠诚度、推荐等游后行为。对所有节点的消极情感体验进行均值计算,并将计算结果标注到相应的地理坐标上,并以圆的面积来表现情感体验均值(图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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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各节点消极情感体验均值 Fig.5 Average Score of Tourists' Negative Emotion at Certain Nodes |
旅游者的消极情感体验按照大小划分为极弱[-36.5,0]、弱[-73,-36.5)、中度[-109.5,-73)、强[-146,-109.5)和极强[-182.5,-146)共计5级,观察图 5可以发现: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主要集中在非展馆部分。同一节点旅游者情感表达可能会呈现出多样性,如售票处节点和南门检票口节点,大部分欧美旅游者会倾向于正面、积极的情感表达,如因即将进入景区游览而产生的激动和兴奋之情,但也有部分旅游者情绪状态很差,如因拥挤、插队推搡等产生的不悦等,这些会导致同一节点出现不同倾向、不同类型的情感叠加。旅游者情感最差的是商业街,是消极情感均值达到“极强”的唯一节点;其次为南门检票口节点,消极情感体验均值达到“中度”水平;环幕影院、1号坑节点的消极情感体验呈现出“弱”强度;其余节点的消极情感体验均值仅为“极弱”水平。其中,商业步行街是旅游者前往南门检票口的必经之路,沿街商铺密集分布,叫卖声此起彼伏,标识不清,休憩设施不足,这种商业化场景与博物馆主题形成强烈对比,会致使旅游者产生过度商业化的不良印象,严重影响旅游者的情感体验。
4.3 旅游者中性情感体验的空间分布本研究所涉及的4种中性情绪(好奇、同情、惊讶、平静)赋值均为0,对540张情感轮涂卡中的中性情感出现频次及强度进行统计(表 2)。旅游者中性情感体验的分布与积极情感体验的分布较相似,主要集中在1号坑、停车场和南门检票口。与之不同的是,中度、强和极强水平的中性情感体验占主导地位,弱及较弱强度的中性情感体验比例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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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各节点中性情感体验分布概况 Tab.2 The Result of Tourists' Neutral Emotions at Certain Nodes |
欧美旅游者在景区各个节点积极情感体验、消极情感体验和中性情感体验在空间分布上既有相似之处,也各有差异。同一节点中,不同旅游者因个体感知的差异,可能会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因而同一节点可能同时混合搀杂着积极、消极、中性等多种情感体验,为进一步细化欧美旅游者在景区各个节点的综合情感体验,笔者对9个节点情感体验均值进行了计算,并对具体的情绪类型进行了统计(表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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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各节点情感体验分布概况 Tab.3 The Result of Tourists' Emotions at Certain Nodes |
(1)展馆部分旅游者情感体验以积极情绪为主。核心节点1号坑的旅游者情绪类型最具多样性,尤以“兴奋、感激、满足、敬畏、惊讶”等情绪最为突出。对于欧美旅游者而言,1号坑堪称是一场新奇刺激的视觉盛宴,在这种特殊情境刺激下,期望得以满足激发的兴奋,异国历史文化带来的敬畏与思考共同作用于旅游者。旅游者在2号坑和3号坑的情感体验更加缓和平静,尤以“放松、愉悦”等情感体验最为典型。2号坑、3号坑虽在景观质量和知名度上无法与1号坑相提并论,但环境清净,客流少,缓解了旅游者因行程紧张而带来的焦躁,可深度体味中国古代历史与文化。铜车马展厅以“精致巧妙”的铜车马展品而闻名于世,置身于这样极具主题性与历时性的展馆情境,不由而然就会兴致盎然,对复杂工艺的崇拜之情又会引发其产生感激与惊讶之情。
(2)非展馆部分消极情感体验和中性情感体验的比例大幅提高。其中,停车场和售票处的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相似度较高,消极情感体验却极具差异性。从停车场到售票处,旅游者的积极情感体验由“感兴趣、平静”过渡到了“激动、敬畏”,但同时却出现了“不开心、焦躁、紧张、抱怨”等消极情感体验。初到停车场,旅游者兴致勃勃,虽然会有少许紧张,但还是满怀希望。看到售票处排队,导游的招徕加剧旅游者的紧张感。购票结束,经由商业步行街前往南门检票口,此时旅游者的消极情体验最为强烈,以“害怕、抱怨、失落、不满、抱怨”等情绪最为典型。南门检票口,旅游者心情愈发激动,敬畏之情愈加强烈,却发现长队依旧,还出现了拥挤、推搡、嘈杂等问题,因而会出现“不满、失落、焦躁”等情感表达。旅游者只有在结束所有展馆的游览后且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才前往环幕影院,环幕影院的旅游者情感表达本身就比较少,以“无聊、焦躁”等情感体验最为典型。
4.5 旅游者旅游线路的情感体验分析从时间地理学角度切入,本研究引入“旅游线路情感体验”对旅游者不同线路的情感体验进行探讨,尝试分析不同线路旅游者的情感体验。参与本次调研的60名欧美旅游者游览秦俑馆的过程中主要有存在3条线路:线路A:旅游者选择在售票厅购票后经由东门乘坐电瓶车入馆游览,游览顺序为“停车场——售票处——铜车马展厅——2号坑——3号坑——1号坑——环幕影院”,共计6名受访旅游者选择此线路;线路B:旅游者选择自行入馆游览,游览顺序为“停车场——售票处——商业街——南门检票口——1号坑——2号坑——3号坑——铜车马展厅——环幕影院”,此线路为传统游览线路,共计40名旅游者选择此线路;线路C:旅游者为避免客流高峰和长队拥堵等问题,选择“停车场——售票处——商业街——南门检票口——铜车马展厅——2号坑——3号坑——1号坑——环幕影院”的游览顺序,共计14名旅游者选择此线路。线路C与线路A馆内段线路一致,只是增加了商业街小广场和南门检票口;线路C与线路B馆外段线路一致,只是馆内游览顺序有所变动。
(1)就旅游者情感体验质量而言,线路A优于线路C,线路B最差。线路A的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均值最高(60.47),消极情感体验均值最低(-38.54);线路C次之,其积极情感体验均值为60.17,消极情感体验均值为(- 47.25);线路B积极情感体验均值最低(51.19),消极情感体验均值最高(-50.03)。线路A和线路C相似度较高,线路B与二者差异较大。线路A仅涉及7个节点,旅游者直接从东门乘坐电瓶车进入景区,目的性较强,省去了经由商业街徒步到达南门的环节,节省了时间,一定程度上规避了拥堵、排队等问题,因此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强烈,消极情感体验表达较少;线路B涉及9个节点,属于传统线路,知晓度较高,选择人数较多,但容易出现迷路、拥堵、喧闹等问题,这些会影响旅游者的情感体验,此线路消极情感体验较高,但比重仍远低于积极情感体验;线路C包括9个节点,积极情感体验与线路A相似度较高,主要集中在馆内段,以1号坑和铜车马展厅最为强烈,消极情感体验与线路B相似度较高,主要集中在馆外段,以商业街小广场最为显著。
(2)线路不同,旅游者节点情感体验也各有差异。线路A、线路C与线路B相比,核心节点1号坑和重要节点铜车马展厅的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更加强烈,消极情感体验表达更少。线路A和线路C打破了线路B的传统线路组织,将1号坑放在所有展馆最后进行游览,铜车马展厅成为旅游者入馆后第一时间游览的展馆,这样的线路选择避免了线路重复,节省了时间,规避了传统线路选择中出现的拥堵问题,因此旅游者情感体验得以优化。具体来说,铜车马展厅精致的展品给旅游者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而磅礴大气、规模宏大的1号坑则在最后时刻给旅游者留下了深刻印象,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达到峰值,鲜有消极情感体验表达,这一定程度上印证了首因效应与近因效应在旅游主客体交互中发挥的作用,说明重要程度越高的节点就越应该放在第一时间或最后时刻游览,以便优化旅游者情感体验。而2号坑和3号坑受自身景观质量和1号坑晕轮效应的影响,无论是在线路A、线路B,还是在线路C中,旅游者情感体验差异都不大。此外,线路B和线路C中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主要集中在非展馆部分,以商业街小广场节点和环幕影院最为显著,而线路A在线路设计中引入观光电瓶车巧妙规避了商业街节点,减少了刺激旅游者消极情感体验的商业化场景。
5 结论与讨论 5.1 结论基于上述分析,可得出欧美旅游者在秦俑馆的情感体验时空规律,具体如下:
(1)旅游者情感的空间聚集地与景区的主要展馆相契合。通过参与调研的欧美旅游者提供的游记数据所识别出的景区热门节点涵盖1号坑、2号坑、3号坑、铜车马展厅等展馆及辅助性服务设施,按热度可划分为核心节点、重要节点和一般节点,其中核心节点和重要节点囊括了景区所有展馆,这些节点也是欧美旅游者必去的节点。其中,旅游者对1号坑的关注度最高;铜车马展厅、2号坑和3号坑次之。停车场、售票处、南门检票口等一般节点受旅游者关注度较低。这与欧美旅游者紧张的行程安排和景区本身的博物馆性质有关。
(2)旅游者积极情感体验、消极情感体验与中性情感体验空间分布各有特点。积极情感体验主要分布在展馆部分,且各等级的积极情感体验分布存在明显的梯度差异,仅有1号坑积极情感体验均值达到“极强”水平;消极情感体验主要分布在非展馆部分,以商业街小广场最为突出;中性情感体验与积极情感体验的分布相似度较高,主要集中在1号坑、停车场和南门检票口。
(3)同一节点中各种情感交织共存,但积极情感体验始终占据主导地位。复杂性、综合性和多变性是人类情感的重要特征。不同节点,置身于不同的情境中,旅游者可能会产生多种积极、消极、中性等多种情感体验。即使是同一节点,不同旅游者也可能由于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人格特征、认知理解而产生不同的情感体验。但无论是游记中节点的频次统计、情感体验均值的计算结果及各节点情感整体分布中,积极情感体验始终占据主导地位,是旅游者体验最深的情感类型。
(4)线路不同,旅游者节点情感体验也各有差异。同样的旅游节点,但是由于不同的组合关系形成的不同线路,游客的体验呈现出差异性。秦俑馆的三条旅游线路,各有优缺点,但是核心景点的次序成为影响情感的重要因素,重要程度越高的节点就越应该放在第一时间或最后时刻参观,以便优化旅游者情感体验。
5.2 讨论(1)情感体验测量有待完善。人类情感具有复杂性、易变性,节点情感体验测量的方法只能捕捉旅游者在固定节点的情绪类型与强度,因此景区环境下旅游者情感体验变化的即时性很难体现。未来可通过与生物学科及心理学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员的合作,利用脑电波识别技术、心理实验等方法来提高情感体验测量的准确性和情感研究的科学性。
(2)旅游者情感体验时空变化的完整度有待提高。由于本研究的样本量有限,因而代表性略显不足,因此无法全面刻画多时间尺度下的旅游者情感体验变化,对于空间的情感体验分析也仅局限于对特定节点情感体验的分析,难以刻画景区其他空间的旅游者情感体验。
(3)博物馆类景区景点应注重开发设计具有高情感体验质量的游览路线,同时进一步优化景区历史情境,多角度、多方位建构景区新奇情境与休闲情境。在植入商业时要慎重考虑,巧妙设计。在构建景区休闲情境时,需要全方位营造主题统一、静谧安逸、休闲放松、优质服务氛围。在建构景区新奇情境时,不仅要打造独具一格的物理环境,还需要设计独特新奇的旅游纪念品、提供生动有趣的讲解方式,从而全面提升旅游者的积极情感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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