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作为一种高效的相互交流平台，已成为人类生活不可或缺的工具，现已被广泛地用于社会经济各个领域，为零售业开辟了新的、与实体零售业无法比拟的全球经贸联系通道。基于互联网技术，零售商按照发展需求优化商品流通领域的空间组织，扩大市场规模或销售范围、降低成本、提高效率、加强客户关系、提供定制报价等^[1-4]。互联网技术应用所构建的虚拟商业环境摆脱了时间和空间的传统约束，零售商可以在更广阔的地域范围内从事经济活动^[5]。总之，互联网技术应用能为零售商提供一个灵活多变的新销售渠道，可直接改变消费者购物行为，拓展了市场营销学中营销空间组织和营销方式等方面知识^{[6, 7]}；重塑零售业商品价值链体系中企业空间组织结构、区位选择与空间布局、辐射范围，缓解了地理空间或距离对人类活动或行为的束缚作用。

四十多年前，尽管Doddy等就预言了消费者可以利用电子商务终端设备订购来自仓库中的商品^[8]，但有组织的、实质性的网络零售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才出现。进入新世纪以来，全球网络零售业快速发展，其销售占零售业市场份额和影响力持续增加，销售规模增长率已远超于实体零售业。以中国为例，电子商务已成为国家经济新的增长点。2003—2015年，中国网上零售市场交易规模由16亿元增长到38800亿元，年均增长率达到了103%；2015年全国网络零售额增速较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快22.6个百分点，网上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占电子商务交易规模的18.65%^[9]。这种快速增长吸引了国内外地理学、商业学等学科研究者的关注。地理学主要从空间角度探究了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的影响，如：传统零售企业和网络零售企业区位选择、布局和市场空间，网络零售业空间组织结构等（图 1）。本文试图梳理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国内外有关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研究，以期为中国未来相关研究及零售企业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

图 1(Fig. 1)

图 1 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 Fig.1 Impact of Internet on the Spatial Organization of Retail Industry

在信息社会，制造商可利用互联网技术直接与消费者建立互动而成为新的“中间人”。这个过程称为零售业交易空间组织的“非中间化”^[10]，消除了传统商品交易链中的分销商和实体零售商，从而改变营销渠道的长度、宽度和广度结构，增加了生产者和消费者经济效益^[11]（图 2）。这种掠夺价值链的营销方式将最终改变传统零售业（实体零售业）分销渠道中的均衡势力，有利于产供销联盟的形成^[12]。部分研究者认为上述观点过于绝对化，迫于市场竞争压力，部分传统零售业商品交易空间组织中的“中间人”采取了在线交易功能^{[13, 14]}，如苏宁和国美等。

图 2(Fig. 2)

图 2 实体零售业和网络零售业商品流通环节和链条 Fig.2 Circulation and Chain of Commodity in Bricks-and-Mortar Retailing and Online Retailing 注：资料来源参考文献[28]。

传统经济区位理论认为，零售企业区位选择深受投标地租的影响，根据其偿付地租的能力，可布局在不同等级的商业中心，如：地区级商业中心、社区级商业中心和街区商业中心等^[15]。随着网络零售业的发展，多数研究显示传统零售业经济活动的活跃程度或许将面临下降，就业岗位或许将面临减少，特别是在大都市区内商业中心^[16-18]。因为大都市区居民受过良好的教育而易接受新事物、收入水平高、互联网设施较为完善、生活时间较为紧张^[19]，网购次数较为频繁，导致传统零售业支付地租的能力在下降。这些研究主要从消费者购物行为的角度间接地推断互联网技术应用对传统零售企业区位选择和空间布局的影响。

有研究显示，近几年来，由于网络零售快速发展及受品牌快速扩张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中国城市商业中心零售企业关店现象较为明显，特别是在经济发达的、网络零售市场活跃的长三角和珠三角地区^[20]。2015年上半年，国内主要零售企业（百货和超市）共关闭121家店铺，而2014年上半年关闭的店铺有201家^{[21, 22]}。尽管关闭的店铺数量在减少，但并不能说明实体零售业的“关店潮”有所好转。这些研究直接揭示了互联网技术应用对传统零售企业发展的负面作用和空间布局的影响，但未从微观尺度深入分析网络零售业对城市内部传统零售业区位选择和空间布局的影响。

有研究者试图通过探究互联网技术应用对居住区的分散化作用间接地分析互联网技术应用对城市内部传统零售企业区位选择或空间布局的影响。如：Rachmawati等通过深入访谈探究互联网技术应用对印度尼西亚城市日惹（Yogyakarta）社会经济活动的分散作用时发现，由于城市中心发展空间有限和地价较高，互联网技术应用有助于社会经济活动郊区化和城市蔓延，但对传统零售业郊区化的直接作用较弱，因为传统零售业向郊区迁移主要是伴随着居住区的郊区化产生的^[23]。上述研究成果似乎表明网络零售业的发展使城市商业中心对传统零售业的吸引力在下降，地租低廉地区对传统零售业的吸引力在增加，如郊区交通便捷的大型购物中心。

在网络零售业诞生之初，大量推测表明网络零售将对城市内部传统零售业市场空间产生巨大影响，可能会在全球零售市场占据统治地位^[24]。这种观点来源于对互联网发展潜力的乐观认识及对网络销售增长的积极预测^[25]。但Hurt认为，早期有关网络零售对城市内部实体零售业的冲击被夸大^[26]。Wrigley等认为，网络零售对城市内部实体零售业的影响是微弱的^[27]。因为许多生产者和网络零售商缺乏所需的管理和技术能力而不能直接将商品销售给最终消费者。不可否认的是，网络零售商的出现会给库存较大的实体零售商带来巨大压力，且这种现象愈加明显^[28]。这种压力会缩减传统零售企业市场空间，导致传统零售企业销售门槛与最大销售距离间的空间范围缩小（图 3）。

图 3(Fig. 3)

图 3 互联网技术应用下的传统零售业最大销售距离变化 Fig.3 Chang of Maximum Sales Range for Traditional Retailing under Internet Technology Application

网络零售对城市内部不同区位传统零售企业市场空间影响存在差异。如：网络书店的出现并未明显地增加上海市郊区大学生网上购书频率，因为郊区书店价格较为优惠且图书种类更具有针对性^{[29, 30]}。Schellenberg在针对德国网购者的调查样本中发现，由于互联网购物，有近25%的网购者会很少在市中心购物，约18%的网购者会很少在城市边缘地区购物中心购物^[31]。这种观点证实了居民网络购物不符合效率假说。Singleton等从基础设施连接性（connectivity）、消费行为（behaviour）、人口特征（demographics）、提供的零售或服务（retail/service offer）等4个方面构建“抵抗在线消费”（e-resilience）指数以评价在网络购物背景下英格兰城市内部零售业购物中心的空间脆弱性，结果发现伦敦、伯明翰和曼彻斯特等大都市区内部的大型零售中心对网络消费具有较高的抵抗能力，其次就是地区性小型零售中心，而具有较低抵抗能力的零售中心主要分布在英格兰东南部郊区和乡村地区^[32]。

由于零售业行业特点存在较大差异，故互联网技术应用对不同传统零售行业市场空间影响也存在差别。图书、音乐CDs、办公用品、计算机硬件和消费性电子产品等商品信息可有效地以数字化的方式表达、传递给消费者^{[33, 34]}，故其网络销售对实体店市场空间的替代性较为明显。尽管现代信息技术有助于扩大零售业的市场空间，但消费者难以通过互联网充分地获取新鲜蔬菜与水果等生鲜类商品信息或感触试穿衣服时的舒适程度，故网络销售对服装等体验性商品市场空间的影响存在很大不确定性。此外，有研究显示，网上书店对不同规模的传统书店市场空间影响存在差别，对抢占中等规模的传统书店市场较为明显。因为与大型和小型传统书店相比，中等规模传统书店在商品种类、价格和运输便捷等方面均不具有明显优势，而网上书店则具有突出的比较优势^[35]。

信息技术应用对居民消费行为影响存在几种观点：①不仅减少了消费者购物出行频率和距离或时间，还影响了其日常出行方式及在商店购物所花的时间^[36]；②改变消费者购物决策过程，部分消费者购物流程会呈现在线搜索商品信息—实体店购物^[37]、或在线搜索商品信息—实体店内核实信息—网络上购买商品^[38]；③网络购物并不一定会减少或取代居民实体店购物出行，而是改变了居民的购物时间、出行链（trip chaining）、购物活动序列及出行模式，甚至不会对出行决定产生影响^{[39, 40]}。这些观点主要表明了互联网技术在零售业中的应用为居民提供了一种较为灵活便利、节省时间和金钱的购物方式。随着网络购物活动的盛行，部分传统零售商为了保护市场利益，转向信息技术，将线上和线下两种销售方式相结合^{[41, 42]}，即实体销售活动部分虚拟化，虚拟活动部分实体化，其空间效应表现为传统零售空间与虚拟零售空间融合发展^[18]。这种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传统零售企业是一种特殊的类别，其发展最早依赖于店面，而后迫于市场竞争压力，采取了在线交易功能。正如Weltevrenden等所发现的，商业街上的一些知名零售商已经通过互联网改善客户关系，增强宣传力度以增加客流量，部分实力雄厚的零售商已经开发出非常复杂的网站以享受来自在线零售的巨大比较优势^[43]，如：日本的Seven-Eleven进入电子商务市场是通过在实体店面设立专门的电子商务终端设备^[44]。路紫等认为，网络零售业的发展强化了城市商业中心，给其周边地区传统商业网点带来新的商机，并催生了新型零售业业态^[45]。与不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传统零售企业空间组织相比，这种零售企业部分商品交易依赖于自身或其他专业化互联网平台。

此外，部分网络零售商发现，随着线上销售额增长到一定阶段后，线上顾客数量增加将遇到瓶颈，线上同质化产品的增加也会加剧市场竞争。鉴于此，部分网络零售克服在线销售的自身缺陷，尝试以创造体验吸引消费者。例如，美国WarbyParker是一家纯在线销售眼镜的零售商，但是于2013年在纽约市曼哈顿时尚购物中心SoHo开设了首家旗舰样品零售店以为消费者提供体验^[46]；美国苹果公司在香港中环国际金融中心和九龙塘又一城购物中心等设立了官方直营店提供体验式服务和销售服务。然而，有研究认为成都市部分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传统零售企业（如蛋糕面包和电影票等）空间布局不再显现出明显的圈层结构。因城市郊区的实体商业设施相对分散，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传统零售企业能提供便捷的消费环境，具有一定的发展优势，便在郊区形成了新的集聚区^[47]。由此可见，在信息社会，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不同类型或不同规模的传统零售企业的区位选择偏好存在差异。

全新的社会经济活动参与者——网络零售商/虚拟商人将电子商务软件与商品的调度和分配相结合，不需要出现在城市商业街上，绕过传统分销商和实体零售商，改变了商品的分销空间组织或渠道，从而对传统零售商造成威胁^[48]。分销商和传统零售商等传统“中间人”的消失促进了销售渠道成本降低，为新的“中间人”提供了丰厚的利润^[49]。另一种新的“中间人”则是“信息中介”，它通过建设虚拟店面网页和零售数据库，在商品销售空间组织上为消费者和零售商之间建立直接联系，其核心功能就是交换存货、订单和交货信息^[50]，其优势是节省了零售商发展自身网站的成本和其他市场支出^[51]。这些新的“中间人”不同于传统零售店和具有在线交易功能的传统零售企业需要支付巨额租金、仓库管理费和税费等成本，可以更低成本提供商品或服务，具有突出的价格竞争优势。

传统零售业商品交易空间体系在制造商和消费者间存在垂直的商品分销体系，而零售业交易空间组织的“非中间化”将直接消除或减少分销商（图 2）。尽管网络零售交易空间组织也存在分销渠道体系，但该市场分销体系基本上消除了必须依托消费市场、分层级地组织分销体系的硬约束，市场结构更加扁平化^[52]。此外，Liu等和余金艳认为，互联网技术改变了零售企业管理模式，售前接待、售后服务、营销推广等职能部门不需要在不同区域设立不同等级的职能部门，部门内部集聚性增强，从而导致中间管理部门大幅度缩减，企业管理部门空间组织结构趋于扁平化^{[53, 54]}。

在工业社会，接近市场、低成本和交通便捷度是影响企业区位选择的重要因素；而在信息社会，可接近性、快速沟通和高收益网络则成为影响企业区位选择的重要因素^[55-57]，特别是“时间成本”已成为决定企业区位选择的核心机制^{[56, 58]}。多数研究显示，新的“中间人”集中在经济发达、市场规模较大、物流便捷、信息化程度较高的城市（表 1）^[59-62]。由此可见，快捷、高效的联系网络是吸引新“中间人”入驻的重要因素之一。为了满足消费者和供应商的利益诉求，网络零售商对空间距离的敏感性降低，对时间距离的敏感性增强，区位选择与物流网点间的空间匹配程度总体较高^{[47, 63]}。国外部分大型网络零售企业通常将商品仓库设立在远郊的州际公路或机场附近^[64]。路紫等认为，网络零售企业区位指向的各种影响因素重要程度有所变化，供应链、传输网络和货源供给等传统影响因素仍有体现，信息化和货物配送等因素重要性较为明显^[65]。此外，第三方支付体系也是网络零售企业区位选择的重要因素^[66]。

表 1(Tab. 1

表 1 互联网技术应用对网络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主要实证研究 Tab.1 Major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Internet Technology on Spatial Organization of Online Retailing

表 1 互联网技术应用对网络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主要实证研究 Tab.1 Major Empirical Study on the Influence of Internet Technology on Spatial Organization of Online Retailing

传统零售企业职能部门较为单一，尽管其空间布局呈现出了分散化和集聚化，如中小传统零售企业集聚在各种商业街^[67]，大型连锁传统零售企业职能部门分散在不同等级城市的^[68]。而零售企业采用互联网络技术后，职能部门更加复杂化和多样化，其空间分布分散化和集聚现象较为明显。因为信息技术革命改变了商品供应和采购系统及（或许是）企业的根本本质^[69]，增大了企业区位弹性^[70]，深刻影响着企业的空间组织^[71]，使企业的经济活动分散到世界各处，并导致企业组织明显地空间重组^[72]。在信息社会，为了降低投资风险及追求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网络零售企业的空间组织按照自己需求合理布局组织，将自己不具备优势的业务虚拟化^[27]。互联网在零售业中的应用重构了商业价值链系统，大型网络零售企业职能部门空间布局向分散化演变，部门内部则集聚^[53]。如：京东商城是一种典型的“纯鼠标”网络零售商，总部位于北京亦庄经济开发区，负责整个集团的管理和采购；现已在物流便捷的北京、上海、广州、成都和武汉分别建立华北、华东、华南、西南和华中等5个地区的一级服务和物流中心，拥有运营支持部、区域大货仓管理部和售后维修中心等多个职能部门；在次级区域中心和部分市场规模较大的城市建立二级物流中心以负责配送或便于消费者自提；江苏宿迁为全国客服中心，负责远程咨询和售后服务^[53]。当当网的空间组织结构类似于京东商城，在全国建立六大物流中心，为中国东部沿海地区城市和中西部省会城市居民提供送货上门服务，企业销售组织向三级城市扩展则是有选择的^[73]。Dodge认为，拥有网络零售平台的大型零售商通常将互联网业务集中在某些地区^[74]。例如，虽然亚马逊建立了面向英国和德国零售市场的新网站，但这些网站都托管在位于西雅图总部的服务器上。“砖头+鼠标”营销模式的典型零售企业就是连锁零售企业，其企业空间组织扩张主要有两种类型：“摊大饼”和“等级”式^[29]，如：中国的国美和苏宁。而“砖头+鼠标”和“纯鼠标”营销模式且未建立商品配送中心网络的零售企业规模较小，企业空间组织结构较为简单，各职能部门集聚在某个区域，商品配送则依托第三方物流^{[75, 76]}。

传统经济区位理论认为，零售企业销售随着空间距离的增加总体上呈衰减趋势。然而，互联网的发展减轻了距离或空间对零售商销售的制约^[77-80]。因为零售商可以利用互联网平台和现代物流，不需要在消费者居住附近建立实体店以提供商品和服务。因此，互联网有助于零售商扩大市场销售规模或范围^[81-84]，甚至可以在全球范围内从事经济活动和安排空间组织。Javalgi等认为，现代企业可通过互联网和现代物流网络为世界上不同社会和文化背景的人提供商品和服务^[85]。Rotem-Mindali等认为，零售商可以借助互联网为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居民提供接触和购买商品的可能性^[86]。余金艳等认为，由于现代通信技术降低了空间阻碍作用，网络零售商虚拟商业圈辐射范围更广，且在时间地图上辐射范围呈现出近似圆形的空间分布状态，但“时间距离”所导致的消费者购物和收货时间的“时滞”不会使虚拟商圈无限延伸^[87]。尽管互联网技术和现代物流网络有助于延伸网络零售企业辐射范围，但不同国家和地区具有不同的文化背景，导致其居民网络购物或许存在差别。需要注意的是，目前对跨境网络零售业销售的空间格局及其影响因素研究较少。

网络购物作为一种新的购物方式，其在社会上的普及是否符合创新扩散理论受到研究者的关注。事实上，居民建立该购物方式的决策过程是一种创新决策过程，需要依次建立认知、说服、决策、实施和确认。Farag等利用荷兰互联网市场研究机构Multiscope的1996和2001年网购问卷调查数据来研究荷兰不同地区城市化水平与在线网购者规模间的关系时发现，区域城市化水平与居民接受在线购物呈现明显的等级关系，这种空间分布符合创新扩散理论^[88]。Clarke等也支持Farag等的观点^[89]，他们认为英国网络零售业销售集中在城市化水平较高的伦敦和英国的东南部，随着乡村地区互联网设施的改善，威尔士、苏格兰和英格兰北部地区乡村网络零售消费快速增长。汪明峰等认为，北京、上海和广州等经济发达城市居民的消费文化和新技术应用领先于中国其他城市，故其网络零售交易活动较为频繁^[90]。杜晓娟等根据移动电话年末用户数、互联网宽带年末接入用户数、手机上网用户对移动电话的渗透率、移动网购交易规模和互联网网络零售市场交易规模占网络零售市场交易总规模的比重来推算中国城市网络消费者数量，认为城市网络零售业消费等级体系不明显，居民消费能力不断向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城镇下沉，未来城市网络零售业消费等级体系可能将更加扁平化^[91]。

此外，Andeson等和Boschma等认为由于实体购物出行不便，欠发达地区居民可能更倾向进行网络购物^{[28, 92]}。基于此，Farag等提出了网络购物的效率假说，即：在相对落后的城市区域或郊区，实体商业市场不发达，且交通可达性较差，实体购物出行不便，居民更倾向进行网络购物^[88]。这种假说与网络购物的创新扩散假说关系并不是对立的，创新扩散假说强调网络购物采用者出现的先后次序，而效率假说则是强调网络购物采用者的规模。

国外有关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的研究从最早1960年代末期地理学和商业学界的少许预测到目前诸多学科的大量研究已有近50年。特别是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国内外地理学界和商业学界众多研究者关注了这一研究主题。研究内容主要涉及到了互联网技术应用对传统零售业空间组织的影响以及互联网技术应用下的零售业空间组织特征。国内研究侧重网络零售企业的区位选择和空间布局，国外研究注重网络零售业对城市商业中心传统零售业的冲击以及在线购物者的空间分布。从研究方法来看，主要以定性分析为主，如资料整理、描述性分析和深入访谈等；定量研究日益增多，如逻辑斯回归模型和空间自相关分析被广泛地应用在网络零售企业空间分布或区位选择中，超制图学理论被应用探究网络零售业虚拟商业圈。尽管国内外研究者提出了诸多有价值的学术观点，其研究成果发展了信息时代商业学和经济地理学等学科理论，但研究部分内容还需进一步完善。

目前，有关互联网技术应用对传统零售业区位选择和销售腹地的影响主要根据网络零售业对城市商业中心传统零售业销售的冲击间接地推断。尽管有实证研究显示互联网技术应用有助于社会经济活动的分散化，间接地引起零售业郊区化，但在其他文化国家是否出现相似的情况值得探究。在未来相关研究中，应通过多个案例直接比较分析在互联网技术作用下不同文化背景城市传统零售业区位选择偏好的变化及其销售腹地范围。此外，不同商品种类的传统零售企业区位选择和销售腹地存在差异，未来应进一步比较分析互联网技术的渗透对不同种类传统零售企业区位选择和销售腹地的影响。

由于大型网络零售企业具有较强的社会经济影响力，因此大量研究关注了互联网技术应用对其空间组织的影响，而对具有较低竞争力的中小网络零售企业研究较少，未来应深入探讨中小网络零售企业空间组织模式和内部结构。另外，当前国内经济进入新常态下，农村经济发展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新挑战，农民持续增收难度较大。通过“互联网+农业”行动计划是提高农村居民收入的重要措施。尽管国内部分非人文地理学研究者探究了“互联网+”生鲜农产品供应链C2B商业模式^[93]、农村电子商务产业集群发展面临的困境^[94]及影响当前农产品电子商务物流的关键因素^[95]等，但国内经济地理学界对作为中小网络零售企业的农村电商发展关注较少，可从企业空间组织质量与效率等方面深入探讨如何促进其快速发展。

毫无疑问，在信息时代，运输距离对网络零售企业销售的制约作用明显减弱。虽然现有大量研究已经定性分析了这个问题，但缺乏实证研究深入探讨信息时代网络零售企业销售是否遵循距离衰减理论、生存门槛和最大销售范围是否存在、高等级的商品销售范围是否大于中低等商品；区域互联网发展水平、物流完善程度、市场规模和运输距离等对网络零售销售影响的差别如何？在未来的研究中，可利用网络零售企业销售的大数据探究上述问题，以期丰富经济地理学和城市地理学中的区位理论。

近年来，中国传统外贸发展速度放缓，跨境电子商务却保持了高速增长的态势。国内对跨境网络零售企业的研究主要是非人文地理学研究者，关注检验检疫、跨境物流、结汇、税务及专业人才供给等问题。在未来研究中，人文地理学研究者可利用大数据分析出口跨境网络零售企业不同商品的销售空间格局及其影响因素，摸清国外消费者消费偏好和消费行为规律，以为扩大海外营销渠道、增加国内就业及保障“一带一路”国家战略的实施提供智库服务。

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是一项涉及到经济地理学和商业学等学科的课题研究，因此，需借鉴这些学科理论和方法强化实证研究的可靠性和说服力，如利用网络组织理论和方法研究网络零售业虚拟组织的空间发展模式和空间组织边界的动态变化，将GIS空间分析方法和可视化应用到研究中，强化人文地理学理论和研究方法与其他学科的融合发展。

需要注意的是，国内外有关互联网技术应用对零售业空间组织影响的研究十分丰富。本文试图总结这些方面的重要研究成果，但不可避免地遗漏一些重要的、对本文具有贡献的观点，对所提出的进一步研究内容也许不完全。此外，由于互联网应用是一个日新月异的领域，所以有关其影响效应的变化也非常快。不同研究得到结论差异较大，甚至出现截然相反的观点。因此，对该领域的研究评述难度较大，研究问题概括所得出的结论也许还存在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