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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创业及其绩效问题自创业现象蓬勃发展以来就引起了创业学、管理学、社会学和经济学等不同学科学者们的关注。随着创业研究的不断深入，学者们发现个人心理因素在创业的个人意向、决策过程和行为改变中的主导作用日益明显，尤其是创业自我效能感这一心理因素，成为解释创业者意愿和创业成功与否的一个重要预测因素(Barbosa et al., 2007; Chen et al., 1998; Townsend et al., 2010; Wilson et al., 2007)。创业自我效能感是指个体对自己完成各种创业活动和任务的内在信念与自信程度(Chen et al., 1998; De Noble et al., 1999)。已有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Judge and Bono, 2001)，他们倾向于设定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并为实现这些目标而不断努力，即使面临困难和失败，也可以迅速恢复(Bandura, 1997)，因此，与创业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个体相比可以获得更高的满意度(Bradley and Roberts, 2004)和更好的绩效(Wiklund et al., 2009)。近年来，也有学者进一步证明了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显著相关(Miao et al., 2017; Khedhaouria et al., 2015)。可见，创业自我效能感作为影响创业绩效的一个重要心理因素是不容忽视的。
虽然上述研究对创业领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是，创业自我效能感作为一种内隐变量，往往是通过某些意向及行为来影响创业绩效。那么，创业自我效能感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影响创业绩效呢？在创业学领域中，对这一过程机制的解释比较模糊。有学者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通过影响创业者获取、存储、转化和使用决策相关信息的方式，即创业决策逻辑，进而影响创业绩效(Baron, 2008)。可见，创业决策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发挥着重要作用。然而，不同的决策逻辑通常会导致不同的结果，因此，在创业决策过程所采用的不同的认知逻辑引起了更多学者关注(Dutta and Thornhill, 2014)。Sarasvathy (2001)最先区分了两种认知逻辑—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代表了两种不同的创业决策方式。因果逻辑是基于已有的目标、机会、资源和明确的计划过程而进行的理性推理；效果逻辑往往与突发情况相联系，没有预先设定的目标(Wiltbank et al., 2009)，创业者对手中拥有的资源进行重新组合和配置从而创造可能性的结果。随后，很多学者对其进行了一系列研究，除了基本的概念界定、研究测量外(Arend et al., 2015; Chandler et al., 2011)，也有一些探讨了不同的认知逻辑(效果逻辑和因果逻辑)对于创业或绩效的影响(Smolka et al., 2018; Laskovaia et al., 2017; Welter et al., 2018)，这些研究揭示了不同的认知逻辑与绩效之间具有积极的关系。
那么，创业自我效能感是否会依赖于这种认知逻辑从而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呢？在文章中，我们将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决策逻辑相结合，探讨创业过程中不同的决策逻辑，即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主要的作用机制。具体来说，我们试图解决以下研究问题：(1)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的关系中是否起到中介作用？(2)创业自我效能感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创业者决策逻辑选择偏好的差异？(3)创业自我效能感、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的影响？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本研究立足于创业学与心理学的复合视角，聚焦于处于初创阶段的创业者自我效能感与创业企业绩效，引入创业决策逻辑(即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作为重要的中介机制，探讨它们之间的关系，并进一步验证了创业自我效能感究竟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创业者的决策逻辑，是否创业者的自信程度越高就一定能够获得高的创业绩效。
二、文献回顾及研究假设本研究主要围绕“创业自我效能感如何影响创业绩效？”这一问题展开，尝试构建“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决策逻辑(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创业绩效”这一核心研究框架，从而揭示创业自我效能感、因果逻辑、效果逻辑及创业绩效等变量间的关系。理论框架如图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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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理论模型 |
自我效能感是由美国心理学家班杜拉(Bandura, 1997)基于社会认知的角度首次提出，它强调个体对自身能够完成某项工作或任务的自信强度，它涉及的不是个体能力本身，而是个体能否使用所拥有的知识完成任务的自信程度，往往与特定的情境相关，在不同情境下，自我效能感差异较大。随后，有学者将自我效能概念引入创业领域从而衍生了创业自我效能感(Entrepreneurial self- efficacy)概念，被定义为个人能够成功地扮演创业者角色和完成相应创业任务的自信强度(Chen et al., 1998; De Noble et al., 1999)。
目前，国内外关于创业绩效影响因素的相关研究较为丰富，基于创业过程的研究认为创业绩效的影响因素主要包含环境与机会(Schmitt, 1999)、资源与战略(Hitt et al., 2001;易朝辉等，2018)、知识与创新(郭润萍、蔡莉，2017；余伟等，2017)等。有学者发现个人特质对于绩效也具有重要影响(Blackburn et al., 2013; Wiklund et al., 2009)，尤其是自我效能感，作为个人重要的心理因素，对于绩效预测已取得一定的理论基础和实证支持(Wood and Bandura, 1989; Miao et al., 2017;赵静杰等，2018)。具有自我效能感的个人在困难面会前产生积极的情绪，从而增加毅力和恢复力(Ardichvili et al., 2003)来实现既定的绩效目标。
创业自我效能感与一般自我效能感相比，与创业情境相结合，对于创业绩效会有更好的预测效度，因为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实现创业过程中详细的创业任务。具有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人对自己在创业领域完成特定任务有着强烈的信念(Lindsley et al., 1995)，他们会将这种信念转化为努力，在创业过程中会设定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并为了实现目标而不断努力，这些努力最终都会反映在绩效中(Wood and Bandura, 1989)。尽管新创企业会面临不确定性和资源约束的限制(Trevelyan, 2009)，但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会把这种信念转化为动力，从而能够获得较高的满意度(Bradley and Roberts, 2004)。Forbes(2005)对于新创企业的一项研究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具有积极的正向关系。同样，Miao(2017)等人的研究也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能够明显促进企业增长。由此可见，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创业者会设定具有挑战性的目标，在遇到困难时会表现出更大的毅力和恒心，从而促进创业企业更好地成长。基于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1：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即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可以获得更好的创业绩效。
(二) 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因果逻辑、效果逻辑当从效果决策理论来研究创业时，通常会涉及两种不同的决策逻辑: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Sarasvathy, 2001, 2008)。因果逻辑是基于已有的目标、机会、确定的资源和明确的计划过程而进行的理性推理，在基于因果逻辑的决策过程中，机会选择的标准主要是基于详细的分析对未来预期回报的估计。效果逻辑往往与突发情况相联系，没有预先设定的目标(Wiltbank et al., 2009)，基于现有的方法，创业者对手中拥有的资源进行重新组合和配置从而创造可能性的结果，在基于效果逻辑的决策中，机会不是现存的，而是由企业家创造(Dutta and Thornhill, 2014)。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属于创业过程中两种重要的决策方式，但两者的基本逻辑却有很大不同，创业者往往会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某种逻辑进行相关决策。
关于创业决策逻辑的研究主要体现在基于经济学的理性决策逻辑和基于心理学的复杂决策逻辑两个典型的代表性视角(Aumann, 1997; Edwards, 1954)。基于心理学的研究认为，创业过程是高度不确定的动态过程，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新生创业者进行理性决策，此时创业者更倾向于采取基于直觉、心理资本的直观推断进行决策(Kahneman, 2003; Shepherd, 2015)。在众多与创业相关的心理特质变量中，创业者自我效能感被一些学者证明可以很好的解释创业者的决策逻辑偏好(Chen et al., 1998; Bandura, 1977)。根据社会认知理论和行为决策的观点，个人对自我效能的评价能够很好的解释个体的选择、努力程度以及努力的坚持程度。
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不同会导致个体行为决策的差异性，在面临同样的创业环境时，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通常具有更高的自信，对于机会的态度也会更加乐观，对未来会有更好的预期，他们比创业自我效能感低的人认为自身更有能力可以处理好各种困难与挑战(Chen et al., 1998)，在对创业任务和目标可以控制和预测的情况下，创业者可能会基于理性的原则采取因果逻辑进行创业决策。此外，个人会根据自我效能感的高低对外界做出评价，当个人的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时，对外界的环境感知良好，对于创业也会有较好的预期，因此，他们会根据常规的经验进行判断。换句话说，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更多的会提取积极的信息，进而会按着理性的原则选择因果这种常规逻辑进行决策。Krueger(2000)等的研究也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高的个体相比创业自我效能感低的个体更可能选择创业，而他们在研究中所描述的创业活动是典型的有计划的行为，这往往与因果逻辑相关。因此，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往往会基于理性原则选择以目标为导向、市场调研和预测为基础的因果逻辑进行决策。由此，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a：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因果逻辑具有积极的影响，即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往往会采用因果逻辑方式进行创业决策活动。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在相同的创业环境下，创业初期往往会面临资源的严重约束，以目标为导向的因果逻辑使得创业者无法预知创业结果(Sarasvathy, 2008)。此时，创业者的个人经验、直觉、即兴发挥等非理性因素在决策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Welter and Kim, 2018)。创业者更可能选择从既有手段出发，投入所拥有的资源，通过与外部企业联盟，利用突发事件来创造可能性结果的效果逻辑进行决策。Harmeling(2002, 2006)等学者的研究发现企业在初创阶段面临环境不确定性时往往会采用效果逻辑的方式进行决策。Harms and Schieled(2012)的研究也表明，新市场的动态性越强，企业家越倾向于采用效果逻辑进行创业决策。那么，在这种创业环境中，对于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人来说是充满机会的，而对于低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人来说则意味着成本和风险，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对风险具有较好的容忍度，有更强的信心可以获得社交关系带来的资源(Chen et al., 1998)，因此，会偏向于采取效果逻辑这种“先动而后知”的方式进行创业决策。另一方面，具有不同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对结果的期待不同，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对结果具有更高、更好的预期，对自己实现业务目标的能力有坚定地信念，他们认为失败的可能性很低(Brockhaus, 1980)。因此，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在挑战性的环境下对未来会有更好的预期，如较好的利润、社会认可和心理上的满足感等。而创业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个体在这种环境中联想更多的可能是失败场景，如破产、耻辱和心理压力等。基于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b:创业自我效能感对效果逻辑具有积极的影响，即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创业者往往会采用效果逻辑的方式进行创业活动决策。
(三) 因果逻辑、效果逻辑与创业绩效自Sarasvathy之后，很多学者纷纷投入到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的研究中来(Arend et al., 2015; Lerner et al., 2018)。前文已提到，因果逻辑是基于已有的目标、机会、确定的资源和明确的计划过程而进行的理性推理(Sarasvathy, 2001)，它与计划战略方法相一致(Brews and Hunt, 1999)。而效果逻辑Sarasvathy (2001)往往与突发情况相联系，没有预先设定的目标(Wiltbank et al., 2009)，创业者对手中拥有的资源进行重新组合和配置从而创造出可能性的结果。
目前，有关因果逻辑与创业绩效之间的具体关系关注较少，一些学者试图解释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一样，对于项目研发绩效(Brettel et al., 2012)和创业绩效(Smolka et al., 2018)具有积极的影响。有一些学者则研究了因果逻辑与创新(Kristinsson et al., 2016)、创业策略(DeTienne et al., 2015)之间的关系。因果逻辑是基于目标导向，其决策过程就是一个有计划的决策策略(Anastasiia et al., 2017)。在创业领域与战略管理中的许多研究表明有计划的决策对于企业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Osiyevskyy et al., 2013)。在决策过程中涉及到的战略规划、市场研究以及详细的目标等，都会对企业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Brinckmann et al., 2010; Nadkarni and Narayanan, 2007)，而这些因素都与强调计划的因果逻辑相关。明确的规划可以通过提高资源的有效利用和决策速度来促进企业的发展(Delmar and Shane, 2003)，具体来讲，就是通过预先设定的计划、特定的目标、预期的收益和明确的分析方法从而促进创业的成功(Smolka et al., 2018)。基于此，我们假设：
假设3a：基于因果逻辑的决策对于创业绩效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
效果逻辑是在不确定条件下引入的一种决策框架，用以指导企业家的行为(Sarasvathy 2001, 2008)。Read(2005)等从使用手段、伙伴关系、可承受损失和利用突发情况4个维度分析了效果逻辑与新创企业绩效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这些因素对于企业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有研究表明资源利用、试验、调整、联盟建设和灵活性对创业绩效都具有积极的影响(Read et al., 2005; Schindehutte and Morris, 2001)，而这些因素都与效果逻辑相关。相反，明确的计划可能会导致认知僵化，限制战略的灵活性，而考虑到许多初创企业的动态性、模糊性和不可预测性，兼具灵活性和适应性的效果逻辑可能会更好的满足需求(Vesper, 1993)。Urban and Heydenrych(2015)研究也表明预先承诺、实验和灵活性等原则对企业绩效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那么包含以上各种维度的效果逻辑对于新创企业绩效也会有积极的影响(Smolka et al., 2018)。此外，有学者发现，采用效果逻辑会减少投资失败(Wiltbank et al., 2009)和有助于提高创新项目的绩效水平(Brettel et al., 2012)。综合以上分析，我们提出假设：
假设3b：基于效果逻辑的决策对于创业绩效具有积极的正向的影响。
(四) 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尽管现有研究表明高水平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具有积极的影响，但是对于创业自我效能感到底如何影响创业绩效这个问题，现有的研究还没有深入地进行探讨。综合上述分析可知，不同的创业者在决策逻辑上存在差异，进而会引致创业绩效的不同。对于作为创业决策者和行为者的个体来说，他们往往会回避自己认为无法胜任的工作或环境而选择自己可以胜任的(Krueger et al., 2000)。由此可见，个体对自己能否成功完成某项工作的自我感知(即自我效能感)会改变其决策行为，从而影响行为的结果(绩效)。依据这一逻辑，可以假设，创业自我效能感不同的创业者在创业决策时会选择不同的决策逻辑方式，进而会导致创业绩效的不同。
综合上述文献回顾和分析可知，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往往会聚集于如何掌控创业过程的整个目标和任务，而低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则倾向于关注在创业过程中哪些地方可能出错。同时，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通常具有更高的自信，在面临困难时会产生积极的情绪，对于在创业过程中遇到的各种困难也会有更好的预期，在这种对于各种任务和目标可预测和可控制的情况下，创业者往往会基于理性的原则采取因果逻辑进行创业决策，即在进行详尽的市场调研、竞争分析和商业计划等的考察和准备后，再进行创业活动的实施。而基于目标导向的因果逻辑会使得创业者专注于企业目标的实现，通过提高资源的有效利用和决策速度从而促进企业绩效的提升(Delmar and Shane, 2003)。
然而，在企业初创阶段往往会受到资源的约束，以目标为导向的因果逻辑使得创业者无法预知创业结果，此时，对于没有预先设定的目标(Wiltbank et al., 2009)、基于现有的方法和所拥有的资源来创造可能性结果的效果逻辑成为了更好的选择。而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对于不确定性具有更大的包容性，相对于低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体来说他们认为创业是充满机会的，有更强的信心可以获得社交关系带来的资源(Chen et al., 1998)。同时，具有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个体在他们的行为中具有坚定的信念，并坚持为实现目标而努力。因此，他们更可能选择从既有手段出发，投入所拥有的资源，通过与外部企业联盟，利用突发事件来创造可能性结果的效果逻辑进行决策，即充分利用给定的资源创造出一个或若干目标来推动创业活动的进展，通过实际行动使创业目标逐渐清晰化，并利用行动中遇到的“偶然事件”推动创业活动的发展，进而影响到创业绩效。基于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a:创业自我效能感通过因果逻辑的中介作用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
假设4b：创业自我效能感通过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
三、研究设计 (一) 样本和数据本文主要研究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的影响机制，分析视角聚焦于创业者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决策逻辑偏好以及创业绩效，故选取了企业家或创业者作为调研对象。对于创业企业而言，创业者个体与成熟企业的管理团队相比，作为企业的掌控者对其决策过程影响很大，决定着整个企业的发展方向和战略决策，因此，选择创业者个人决策来代表整个创业企业的决策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根据现有研究对新企业的界定，一般是以企业年龄为标准，通常将创办8年以下的企业定义为创业型企业(McDougall and Oviatt, 1994; Li and Zhang, 2007)，因此，本研究在问卷的第一部分设计了是否为创业者、企业年限等题项对创业企业进行确认和筛选。
本文通过问卷调查方式进行数据的现场采集，选取成立8年以下创业企业的企业家或创业者进行问卷发放。问卷发放主要包含两种途径：一是对广东省创业孵化基地、创业园区等地的企业创业团队进行问卷发放；二是选取广东省各大高校的EMBA学员进行问卷调研。选取广东省主要是考虑其位于东南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创业型企业较多且较为集中，行业分布较广，抽样具有一定的普适性。此外，以往研究也表明广东企业的实践具有一定的代表性。本次调研共发放问卷200份，收回188份，剔除非创业者问卷、非创业型企业问卷、漏填等无效问卷，最终得到有效问卷123份，有效问卷回收率为61.5%。样本的基本结构如表 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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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样本特征的分布情况 |
因为删除的无效问卷较多，因此需要考虑其偏差问题，我们对收回的全部样本和删除后的有效样本进行T检验，结果显示两个样本的差异并不大，因此可以对有效问卷进行分析。同时，由于样本是通过两种不同的途径进行搜集，因此将其分为两组，进行独立样本T检验，发现两组样本在企业的规模、企业年限、所处行业等变量上不存在显著差异，表明可以将两组样本进行合并。在数据搜集过程中，每份问卷有一人独立完成，因此需要关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本文采用Harman单因素分析法进行检验，对问卷中所有测量题项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未旋转成分矩阵中的第一个主成分解释了33.6%的方差变异，且不存在一个单一的占主导地位的因子，说明本研究中共同方法偏差问题并不明显。
(二) 变量及测量本文在梳理国内外相关文献的基础上，选取经过验证信效度较高，且获得学术界普遍认可的测量量表，并结合实践中对创业者和管理者的访谈，对量表的个别题项进行调整，形成符合本研究的初始问卷量表。在大规模发放调研问卷之前进行了小样本的预调研，选取了50名创业团队成员作为调研对象，以此，对问卷进行完善，从而形成正式问卷。问卷中所有题项均采用Likert 5点量表。
1.创业自我效能感量表。主要借鉴Barbosa et al. (2007)划分的四维度量表，并结合调研过程的访谈对量表的个别测量题项进行修改，从机会识别、社交关系、创业管理和风险容忍四个方面进行测量，共计12个题项。
2.创业绩效量表。目前学术界有关创业绩效的测量有较为深入的研究，主要分为客观评价和主观评价。而创业型企业由于其新创弱性等特点，用于成熟企业绩效测量指标的客观数据很难用于创业企业绩效的测量。本文研究的为创业企业，因此，采用主观评价的方式，基于被调查者的感受，对比自己企业与同行企业，对各题项进行客观的评价。本文借鉴Chandler and Hanks(1993)的经典量表，并结合蒋春燕、赵曙明(2006)的研究对具体问项进行修改，形成符合本文需求的创业绩效量表，共计8个题项。
3.创业决策逻辑量表。当前关于创业决策逻辑测量量表比较受欢迎的是Chandler et al. (2011)等开发和验证测量的效果逻辑量表(四维度)与因果逻辑量表(单维度)以及Gabrielsson and Politis(2011)基于Sarasvathy教授的理论对因果逻辑和效果逻辑进行的区分量表。由于本文重点在于研究不同决策逻辑(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所发挥的中介作用，不需要对效果决策逻辑和因果决策逻辑进行结构维度的探讨，仅需对创业者在创业决策过程中更多使用哪一种创业决策逻辑进行分辨即可。因此，本文借鉴Gabrielsson and Politis(2011)的研究，用不同的测量题项来区分创业者对效果逻辑和因果逻辑的选择偏好。
4.控制变量。创业企业绩效可能受到企业年限、行业、企业规模、创业者年龄、性别等变量的影响(Forbes, 2005)。故选择企业年限、所在行业、企业规模、企业成长阶段等为控制变量。
四、数据分析与结果 (一) 信度与效度检验本文利用SPSS22.0和MPLUS7.0统计分析软件对各量表进行信度和效度检验。结果如表 2所示，创业自我效能感量表、因果逻辑、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934、0.712、0.796、0.917，均大于0.7，表明各测量量表具有很好的内部一致性，问卷具有较好的信度水平。效度检验我们主要考虑了内容效度、聚敛效度和区别效度。首先，本文的问卷量表主要借鉴国外相关学者研究的成熟量表，原为英文版，我们邀请相关研究领域的老师遵循标准的翻译-回译程序将其翻译为中文，并根据相关专家的反馈意见和预调研的分析结果对问卷进行修订与完善，因此量表具有良好的内容效度。有关聚敛效度和区别效度的检验，主要进行了验证性因子分析，同时将创业自我效能感、效果逻辑、因果逻辑和创业绩效纳入结构方程模型进行分析，模型的拟合指标为χ2/df=1.111 < 3; RMSEA =0.030 < 0.080; GFI =0.904>0.900; CFI = 0.935>0.900; NFI=0.976>0.900; IFI = 0.908>0.900，结果表明测量模型具有较好的拟合效度，各因子载荷值均高于0.5，符合参考标准，且在P=0.01的水平上显著。同时，创业自我效能感和效果逻辑的平均方差提取值(AVE)都大于0.5，因果逻辑和创业绩效的平均方差提取值(AVE)基本接近0.5，且各变量的组合信度(CR)值均大于0.8，符合参考标准，这表明变量测量具有较好的聚敛效度。此外，如表 3所示，对角线上粗体数值为AVE平方根，均大于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值，表明各变量之间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另外，创业自我效能感主要是从机会识别、社交关系、创业管理和风险容忍四个维度进行测量，在对其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中发现，在四因素模型中，χ2/df=1.314; RMSEA =0.051; GFI =0.930; CFI = 0.984; NFI=0.937; IFI = 0.984，各项拟合优度指标均达到参考值，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可以通过这四个维度进行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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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2 各量表的信度与效度检验结果 |
表 3给出了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相关系数以及AVE平方根，从表中可以看出各变量间相关系数的绝对值都小于0.70，说明不存在共线性问题。此外，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显著正相关，β=0.61，p < 0.01；创业自我效能感与效果逻辑显著正相关，β=0.43，p < 0.01；效果逻辑与创业绩效显著正相关，β=0.54，p < 0.01。说明这些变量之间存在显著的相关关系，可以继续进行分析。对角线上粗体数值为AVE平方根，用来测量量表的区别效度。需要指出的是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虽然同属于创业决策，但属于两种不同的决策模式，因此，两者之间的相关性并不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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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3 各变量的均值、标准差、AVE平方根和相关系数 |
本研究采用结构方程模型分析软件MPLUS7.0对本文提出的关系假设进行路径分析，结果如图 2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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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标准化路径分析 注:* * *表示在1%的状态下显著，* *表示在5%的状态下显著，*表示在10%的状态下显著。 |
首先对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的直接效应模型(模型一)进行检验。直接效应模型的拟合指标为χ2/df=1.323; RMSEA =0.035; GFI =0.901; CFI = 0.982; NFI=0.979; IFI = 0.983，所有指标均达到了参考值，表明数据与理论模型之间拟合度较好，可以用来检验各变量之间的关系。从图 2中可以看出，直接效应的路径系数显著(路径系数β=0.645, T值为5.461，p < 0.001)，测量部分各参数估计在0.50~0.97之间(p < 0.001)，结果表明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1得到了支持。
接着对中介效应模型进行检验。在直接效应模型中(模型一)加入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构建中介效应模型(模型二)，模型的拟合指标为χ2/df=1.111; RMSEA =0.030; GFI =0.904; CFI = 0.935; NFI=0.976; IFI = 0.908，所有指标均达到了参考值(在验证性因素分析中已提到)，表明数据与理论模型之间拟合度较好，可以用来检验各变量之间的关系。中介效应模型检验主要参考温忠麟等关于中介效应的检验程序(温忠麟、叶宝娟，2014)，首先检验自变量对因变量的总效应；其次，检验自变量对中介变量的效应；再次，检验中介变量对因变量的效应；最后，检验加入中介变量后，自变量对因变量的效应，不再显著是完全中介，显著下降是部分中介。依据这一检验过程，首先检验了因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如图 2所示，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因果逻辑(路径系数β=0.011, T值为0.097, p=0.922>0.01)，因果逻辑与创业绩效(路径系数β=0.054, T值为0.650, p=0.516>0.01)之间的路径系数均不显著，因此，假设2a和假设3a没有得到支持。对效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进行检验，从图 2中可以看出，创业自我效能感对效果逻辑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路径系数β=0.52, T值为4.571, p < 0.01)，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有显著的正向影响(β=0.385, T值为3.10, p < 0.01)，因此，假设2b与假设3b得到了验证。
最后我们对效果逻辑是发挥完全中介作用或是部分中介作用进行检验。在考虑了效果逻辑的中介作用后，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的直接效应明显下降(β=0.438, T值为4.033, p < 0.01, 小于直接效应β=0.645)。因此，通过检验结果可以得出效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发挥着部分中介的作用，假设4b得到了支持。
通过以上对各假设路径的数据分析，最终结果如表 4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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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4 结构方程模型的检验结果 |
本文基于创业学与心理学的复合视角，提出了创业自我效能感、不同的创业决策逻辑、创业绩效关系间的概念模型，围绕“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这个核心主题，对两者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重点分析不同创业决策逻辑(即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在其中发挥的中介作用，了解创业自我效能感对创业绩效主要的作用机制，并通过对创业者的调查数据进行实证检验。本文主要得出以下结论：
1.本文的研究结果加深了我们对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关系的理解。研究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对于创业绩效具有积极的正向影响，高创业自我效能感的创业者对完成创业任务和扮演的创业角色有更高的自信心，使得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创业绩效。可见，创业自我效能感是创业绩效一个有效的预测指标，这一研究结果与国内外很多学者的研究结论相一致(Barbosa et al., 2007; Townsend et al., 2010; Miao et al., 2017)。然而，有研究发现，一般自我效能感作为一种广泛而稳定的能力，与创业自我效能感相比，可以有效地处理各种问题，因此，对于企业绩效具有更大的影响。从广泛定义来看，一般自我效能感与创业自我效能感相比包含的内容更多，范围更广，对绩效的影响力度会更大。但是，本文研究的主要是创业型企业，而创业自我效能感主要考察的是与创业相关的内容，因此对于创业绩效的影响更具有针对性。
2.我们通过实证检验证明了创业自我效能感的不同会激发不同的认知逻辑(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进而会导致创业绩效的不同。研究发现在相同的创业环境下，效果逻辑对于创业绩效具有显著的影响，且创业自我效能感这一内隐变量，作为个体的自我认知因素，主要通过效果逻辑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虽然因果逻辑也发挥着一定的作用，但在实证检验中的影响并不显著。可能是因为本文的研究样本为初创企业，而这类企业往往面临着环境的高不确定性与严重的资源约束，那么基于目标导向的因果逻辑决策很难实现创业活动的顺利展开，在一定程度上也阻碍了新生创业者进行理性决策。此时，创业者更可能选择与突发情况相联系的效果逻辑进行决策。
3.学者们普遍认为创业者的自我效能感越高，就越能获得高的创业绩效，他们忽略了创业决策逻辑在其中所发挥的作用。正常情况下，创业自我效能感较高的个体对自己完成创业活动所需的能力估计更加自信和乐观，由此，他们会去迎接更加艰难的挑战并能够把握更多的机会，从而能够获得更好的绩效。但我们的研究发现创业者的自信程度越高并不一定就能获得高的创业绩效，其中创业决策逻辑发挥着重要作用，如创业自我效能感通过因果逻辑对于创业绩效的影响并不明显，此时就算具备高的创业自我效能感，创业绩效也并不理想。那么，采用“先动后思”的效果决策模式，则往往能够获得高的创业绩效。因为，对于创业企业而言，“新创劣势”的存在使得创业者采用效果逻辑进行创业决策活动可能会比因果逻辑方式获得更好的创业绩效。同时，也有学者发现当个人的创业自我效能感过高，超出一定程度，盲目自信，就会造成决策失误，从而会阻碍企业成长。
(二) 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本文研究具有一定的理论贡献，具体体现在以下几点：第一，本研究明确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因果逻辑、效果逻辑和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将创业自我效能感与不同的创业决策逻辑相联系，分析了创业自我效能感对于创业绩效的作用机制，突破了以往对影响绩效的外部因素考虑，从心理学视角探讨了创业绩效的主要影响因素，丰富了创业领域的研究成果。第二，本研究将社会认知理论运用于创业领域，考察了在创业决策过程中不同的认知逻辑(因果逻辑与效果逻辑)在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之间的作用机制，进一步拓宽了创业认知理论的研究边界。第三，目前国内有关不同创业决策逻辑的研究仍处于初级的阐述阶段，多以综述为主，本文则通过实证的方法，对效果逻辑和因果逻辑的所发挥的中介作用进行了实证检验，同时，也从心理学视角探析了影响创业者决策逻辑偏好的主要影响因素，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效果决策理论。
从本文的研究结论中也可获得一些实践启示：第一，本文研究发现创业自我效能感与创业绩效具有正向相关关系，那么，创业者可以通过提高自身的创业自我效能感由此来影响创业绩效。应用到实践教学中，应在创业教育理念、课程设置、交流与训练中对学生进行一定的训练，让学生建立起高水平的自我效能感和自信心，从而完成他们自身有意识的对于创业认知的探索和重构，提升其创业兴趣和意向。第二，鼓励创业者采取效果逻辑进行创业决策。通过访谈和调研发现，不少创业者面临创业资源匮乏的困境，如何突破这一困境成为新创企业的一大难题。因此，依据本研究的结果，创业者可以突破传统的因果逻辑决策思维模式，考虑采用效果逻辑，依靠个人经验和拥有的资源，依托合作伙伴集结稀缺资源，积极响应环境的各种变化和把握各种机会，在行动过程中不断清晰目标，从而达到创业的成功。
尽管本文取得了一定有意义的结论与启示，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这些局限性为进一步的研究提供了方向：第一，本文的研究对象为创业者或企业家，样本数量有限，且集中在创业企业较多的珠三角地区，具有一定的地域特征，研究结果能否符合其他地区的情况还需进一步验证。第二，研究中各个变量的数据是通过研究对象的主观评价而得到，这在一定程度上带来了同源误差问题，虽然本文对此问题进行了验证，同源误差问题并不严重，但在未来研究中可以对此问题进行一定的控制，保证数据的客观性。第三，文中未对各变量维度之间的关系进行分析，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对此进行探究，从而获得更加深入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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