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业与创业看似平行发展的研究轨迹，近年来已越来越靠近彼此，而两者的联结也绝非简单的研究拼凑。在现实的商业情景中，家庭与企业本就密不可分，随着对家族企业和创业行为研究的深化，学者们意识到家族企业是创业的一种重要的社会组织形式。同时，创业也不仅仅是家族企业生命周期中某一个阶段性的战略，而是贯穿于家族企业成长的整个过程之中(李新春等，2016)。鉴于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的巨大潜力和现有研究视角的分散化，通过对这一研究领域研究文献的系统梳理有利于厘清两类研究话题融合历史脉络与未来趋势，同时也有利于现有研究学者从更为广阔的视野将二者进行融合从而还原现实情境的研究。

就创业研究而言，机会的识别与发现，新企业的建立，并非总是创业者独自完成的，创业者作为嵌入在社会关系中的个体，其家庭关系有可能会影响到创业活动的每一个重要环节(Aldrich and Cliff, 2003)。而有关家庭与创业活动的联系在以往的文献中仅存在只言片语，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的联结将帮助学者了解家族在现实的创业活动和机会识别中所扮演的重要角色。以家族的嵌入程度分类，其关注的话题包括创业者的工作－家庭平衡，家族动力和家族成员对创业活动的影响(Aldrich and Cliff, 2003)，家族成员涉入企业对创业活动的影响等等(Casillas and Moreno, 2010；Discua et al., 2013)。

就家族企业研究而言，传承与永续经营仍然是其核心的话题，然而一味强调家族企业战略的延续性并不能解释其应对外部环境动态变化的机制，创业精神才是影响其能否实现永续经营的重要因素(Nordqvist and Melin, 2010)。关注家族企业的创新创业活动将有助于学者更全面地了解其如何适应环境变化、实现永续经营。其研究话题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家族治理、家族资源与企业创新战略、探索式战略的关系(Kellermanns et al., 2008；Zahra et al., 2004；Sieger et al., 2011)；二是家族治理、家族资源对公司创业(包括跨代创业、组合创业等不同视角)的影响(Kellermanns and Eddleston, 2006；Zellweger et al., 2012；李新春等，2016；李新春等，2017)。

尽管家族企业与创业的联结有为各自领域创造新的研究机会和价值的巨大潜力，但有关的综述性文章却极其匮乏，仅有的两篇文献也存在明显不足，这无疑会阻碍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的进展。Nordqvist and Melin(2010)年发表于“Entrepreneurship and Regional Development”上题名为“Entrepreneurial families and family firms”是第一篇有关该交叉领域的综述，作者基于对38篇先前文献的理解，完整阐述了家族企业与创业的学术交叉对各自领域的意义，研究的脉络发展，未来可能的研究机会。但作为一篇引导性的综述，其所有结论和推断都是主观性、纲领性的，不仅缺少客观数据的支撑，也难以为学者开展研究提供具体的借鉴和指导。针对这一研究的不足，López et al. (2016)发表在创业研究领域专业期刊“Journal of Small Business Management”的文章“Entrepreneurship and family firm research: A bibliometric analysis of an emerging field”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它基于SSCI文献索引的数据，对家族企业与创业交叉领域的129篇文章进行共词、共引分析，从而给出了关键作者、关键引文、关键词簇等热点信息。该文从客观数据出发，也为学者提供了部分关键信息，但对具体的研究开展仍然难以提供借鉴和指导作用。一方面，该文只回顾了交叉领域内已有的129篇文献，很难说明未来的交叉研究方向。另一方面，其利用共词分析给出的关键词簇仅包含创业、风险承担、性别、治理和家族企业这五个笼统的词汇，缺乏可操作性，很难为后续研究提供借鉴和支持。

在前两篇综述性文献的基础上，本文将采用词频分析法，整合近十年来家族企业与创业这两个独立领域内发表的高水平国际期刊文献，从而提供可以反映未来研究机会、强调可操作性的文献回顾内容。首先，为了找到家族企业与创业交叉领域未来的研究方向，我们将尽可能多的整合来自家族企业和创业这两个独立领域内的文献信息，而不只局限于交叉领域内的文献。已有综述发现，跨代创业研究发起的时间与创业领域内公司创业理论的建立完全同步(López et al., 2016)。这说明，公司创业理论的建立直接为家族企业与创业的交叉研究提供了方向和动力。由此可见，整合家族企业和创业这两个独立领域内的文献信息，将有助于我们发现潜在的研究机会。其次，为了找到更具操作性的文献信息(包括理论视角、概念话题分类等等)，我们将采用关键词词频分析的方法。词频分析是共词、共引方法的基础。相比于共词法，它的优势在于可以一次性对上千篇文献内容进行处理，而共词法受制于普通电脑的运算能力，只能用于100-200篇左右体量的文献分析，并且词频分析还能统计相同信息在不同年份的出现频次，从而直观地描绘出某个理论视角或者概念在不同年份的发展趋势，有助于揭示该内容未来的研究前景。

学者对现有文献的研究由于受到专业或领域划分的限制，还是难以把握较为全面的发展格局。同时，也由于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使得我们越来越难以通过抽离出来的孤立领域分析来把握知识进展。在这一背景之下，本研究突破领域的局限，采用更为宽阔的知识场域概念来进行分析，将创业与家族企业作为一个相互渗透融合的知识场域来看待，选择有关的重要期刊汇集起来，将每篇文章的关键词作为分析对象，根据出现的频次、结构和变化，来识别知识体系的演进发展趋势，以期揭示创业与家族企业两个交互领域的研究前言与热点问题，弥补当前研究的不足。

文献计量分析是情报学、图书馆学等学科的核心方法，且目前已被广泛运用于经济和管理学科的诸多领域(魏志华等，2014)。比如，一些学者运用文献计量分析方法考察了管理学的主要研究方法(Joséacedo et al., 2001)，战略管理研究的知识结构(Ramos et al., 2004)等内容。其包含的常用方法有词频分析(Word Frequency Analysis)、共引分析(Author Co-citation Analysis)、共词分析(Co-word Analysis)、引文分析(Citation Analysis)等等。

词频分析法利用能够揭示或表达文献核心内容的关键词或主题词在某一研究领域文献中出现的频次高低来确定该领域研究热点和发展动向(李姗姗等，2012)。关键词是为了文献标引工作而从学术论文中选择出来用以表示全文主题、内容、信息、款目的单词和术语，是未规范的自然语词(毕强等，2004)。一个学术研究领域较长时间内的大量学术研究成果的关键词的集合，可以揭示研究成果的总体内容特征、研究内容之间的内在联系、学术研究的发展脉络与发展方向等(魏瑞斌，2006)。词频分析作为文献计量和内容分析法中最有效、最直观的方法，常见于各学科的综述类文章中，其实质是对文献内容所含信息量及其变化的分析，而研究者根据数据对内容进行可再现的，有效的推理(Kelle and Bird, 1995；Duriau et al., 2007)。

(1) 样本选择与分析工具。本研究以Web of Science (SSCI)数据库为主要检索平台，选取了2014年期刊引用报告(Journal Citation Reports)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影响因子最高的四本期刊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ETP),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 (SEJ), 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 (JBV), Family Business Review (FBR)作为主要数据来源, 并补充了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AM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AMR),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ASQ),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SMJ), Organization Science (OS)上有关创业与家族企业的文章。在样本选择的年份上主要考虑两个因素：第一，根据上述9本期刊，通过对关键词的检索和判断，梳理了1992-2011年发表有关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内容的整体趋势，选择发表量增长相对平稳的时期(如图 1所示，从2006年起其当年发表数超过10篇)，避免受到研究话题周期性的影响；第二，考虑到上述期刊内容的可获得性，其中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于2007年正式创刊。由此，最终将研究样本的年份区间确定为2006-2015年。

图 1

图 1 国际期刊上家族企业与创业交叉领域的文章发表数

我们首先从Web of Science (SSCI)数据库提取2006-2015年间ETP，SEJ，JBV，FBR所有已发表论文的信息。接着，以“family business” or “family firm” or “family own” or “family control” or “entrepreneur” or “entrepreneurship” or “new venture”(López et al., 2016)为关键词搜索2006-2015年AMJ，AMR，ASQ，SMJ，OS的相关文献，共获得文献1672篇。文献具体分布情况如表 1所示。确定分析样本的文献后，我们选择采用BibExcel^①软件作为关键词频次分析软件，进行关键词提取和词频分析。BibExcel软件是目前最为广泛使用的文献分析软件，它处理的数据来自集成在ISI Web of Knowledge平台上的数据库，包括Web of Science数据库、Derwent Innovation Index数据库和Medline数据库等。BibExcel除了对来源于上述数据库中数据的相关知识单元，比如：作者、关键词等做频次分析和排序外，还实现了知识单元的共现矩阵。

表 1

表 1 2006-2015年样本分布数量 ETP JBV SEJ FBR AMJ/AMR/SMJ/ASQ/OS 2006 52 40 0 25 7 2007 52 41 35 26 16 2008 64 27 35 24 13 2009 62 40 19 37 26 2010 58 43 22 32 18 2011 58 42 20 28 5 2012 54 41 21 28 14 2013 63 47 19 24 15 2014 60 47 21 22 11 2015 62 49 15 17 9 注：Entrepreneurship Theory and Practice (ETP),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 (SEJ), Journal of Business Venturing (JBV), Family Business Review (FBR)，Academy of Management Journal (AMJ), Academy of Management Review (AMR), 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 (ASQ), 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 (SMJ), Organization Science (OS)。

表 1 2006-2015年样本分布数量

① BibExcel软件的核心原理是“共词分析法”。该方法最早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属于内容分析法的一种。该方法主要统计一组词中两两之间同时出现于一篇文献的次数，以这种“共现”次数反映这些词之间的关联程度，然后借助聚类方法可分析学科的主题结构。

(2) 关键词的抽取与清洗。虽然BibExcel可以方便地抽取文章关键词，但由于英文的表达习惯不同，同一含义的关键词需要进行归并和整理。在对关键词频次作进一步分析之前，对关键词进行数据清洗，分别进行词的原形相关(如globalize与globalization)，单复数合并(如technology与technologies)，语义合并。语义合并主要分为两类：一是词义相同，表述不同，如“TMT—top management team”, “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s”；二是含义相近的词语，如“business performance, venture performance, firm performance”。为了保证频次分析的信度，课题组安排了两人独立的审查修正，最终得到关键词210个。

(3) 关键词归类。按照理论、话题两个类别对所得的210个关键词逐一区分，最终得到理论相关关键词65个，话题相关关键词145个。有关关键词的区分很难找到客观的参考标准，作者将与具体的企业特征、企业战略行为或现象有关的关键词划分为话题相关的类别，而将那些抽象的概念或视角相关的关键词划分到理论相关的类别。接着对话题类别的关键词按照创业、家族企业与战略三个子类别标记。

由于关键词个数较多，且部分关键词概念重叠度较大，因此，我们选取了其中最有代表性且含义最广的关键词参与排序。如Strategic Alliances, Acquisitions, Syndication, Joint Venture四个关键词同属于Strategic Alliances概念范畴，我们仅在排序表中列出Strategic Alliances的出现频次，以此代表同类词汇的频次。

作为新兴的学科领域，创业研究在过去十年里获得了迅猛的发展，在研究创业现象及其特殊性、透过创业现象挖掘创业要素的作用机理方面做出了突出的学术贡献，不少原创性理论观点开始进入理论发展与检验阶段，并对主流管理理论发起了挑战。随着创业行为与过程研究的不断深入，在决策与行为科学方面已经形成新的观点和认识，这有助于挑战、补充或更新制度理论、资源基础理论、企业理论等成熟理论的基本假设或理论前提。

为了清晰的呈现出不同理论(视角)近十年来在家族企业与创业研究领域的发展与应用，我们首先对关键词按照词频进行统计排序，结果如表 2所示。通过对关键词的统计我们可以发现，近十年来在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领域中应用最为广泛的理论(视角)排在前三位的依次是：社会情感财富理论(Socioemotional Wealth theory)、资源基础观(RBV/RBT)和社会网络嵌入(Embeddedness)。其中，除了社会情感财富理论是相对比较新的理论，资源基础观和社会网络嵌入理论都是相对比较成熟的理论。

表 2

表 2 理论相关关键词频次排序 关键词 频次 关键词 频次 Socioemotional Wealth 74 Regulatory Focus Theory 16 RBV/RBT 74 Behavioral Agency Theory 14 Embeddedness 66 Organizational Learning 14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50 Social Identity 14 Dynamic Capabilities 48 Institutional Logics 11 Social Network 41 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 10 Agency Theory 34 Property Rights 9 Behavioral 31 Cognitive Perspective 9 Stewardship Theory 25 Imprinting 8 Psychological 23 Social Embeddedness Reconciliation 8 Bricolage 21 Prospect Theory 8 Real Options 20 F-PEC (Family-Power Experience Culture) 7 Effectuation 19 Resource Dependence 7 Upper Echelons 19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7 Transaction Cost Economics 19 Embedded Agency 6 注：由于国内对不同理论翻译存在不一致性，避免存在歧义，统一采用英文关键词表示。

表 2 理论相关关键词频次排序

进一步地，图 2通过关键词的分布图，我们展示了理论视角在不同类别期刊上的分布情况，以反映各类期刊对不同理论视角的偏好。显然，ETP/JBV/FBR/SEJ等专注于创业与家族企业的期刊与AMR/AMJ/ASQ/SMJ/OS等综合性顶级期刊在理论偏好上存在差异。如顶级综合性期刊更偏好代理理论、高阶理论、制度逻辑，并且更倾向于融合行为学的视角，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契合了创业研究由特质视角向过程视角转变的整体性趋势(杨俊等，2014)。

图 2

图 2 理论相关关键词不同期刊的发表分布

而图 3和图 4以百分比柱形图的方式直观反映了不同关键词在近十年的发展趋势。我们发现，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的理论视角具有明显的多样化特征，主流的管理理论与创业和家族企业特有的理论视角均有广泛的应用。其中，主流理论(如资源观、实物期权理论、动态能力观、高阶理论、代理理论和组织学习理论)在近十年发展速度放缓，甚至在近两年出现明显的减少。而创业与家族企业特有的理论视角(如社会情感财富，管家理论，资源拼凑)的出现频率明显增加。除此之外，主流管理理论的衍生视角(如嵌入代理理论、行为代理理论)的出现次数也明显增加。

图 3

图 3 主流理论视角近十年发展趋势

图 4

图 4 创业与家族企业理论视角近十年发展趋势

进一步地，我们根据统计的关键词信息，对相关研究领域中所关注的研究主题进行进一步的细分，研究主题关键词的词频分布如表 3所示。

表 3

表 3 主题关键词频次排序 Strategy Entrepreneurship Family Business 关键词 频次 关键词 频次 关键词 频次 Performance 866 Start-Ups 79 Family Firm 191 Innovation 257 Corporate Entrepreneurship 72 Family Business 175 Growth 239 Self-Employment 66 Succession 65 Ownership 229 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45 Generation 50 Resources 217 Nascent Entrepreneurs 36 Familiness 28 Investment 143 Social Entrepreneurship 33 Altruism 19 Competitive Advantage 134 Venture Creation 32 Justice 18 Decision Making 111 Venture Capitalists 24 Business Ethics 13 Corporate Governanee 70 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24 Psychological Ownership 8 Strategic Alliances 49 Institutional Entrepreneurship 20 Professionalization 8 Finance 49 Sustainable Entrepreneurship 12 Long-Term Orientation 7 Internationalization 42 Women Entrepreneurs 10 Innovation 7 Diversification 40 Experienced Entrepreneurs 9 Philanthropy 4 IPO 39 Portfolio Entrepreneurship 7 Strategic Alliances 19 Serial Entrepreneurs 6 Transformation 31 Returnee Entrepreneurs 6 Franchise 11 CSR 9

表 3 主题关键词频次排序

(1) 创业研究领域。如表 4和图 5所示，新生创业、公司创业、自雇创业与战略创业仍然是最受关注的创业话题，除此之外，顶级综合类期刊也更偏好有关社会创业与制度创业的话题。在趋势分析中(如图 6、图 7所示)，我们按创业者自身特征与创业行为特征分开呈现了创业领域的相关话题。各类创业活动出现的频次并不多，而公司创业作为频次最高的关键词也已经出现明显的下滑。我们认为，创业研究呈现出了多极发展的趋势，学者们依旧关注创业者的先前经验，并将经验不断细分为工作经验、创业经验、制度经验等等，同时有关制度创业、国际创业、可持续创业等关注创业行为特征的研究也在不断延伸。由此可见，创业话题多极化发展是未来趋势。

表 4

表 4 增长性分析 增长最快的理论相关关键词 下降最快的理论相关关键词 增长最快的话题相关关键词 下降最快的话题相关关键词 1 Embedded Agency Isomorphism Crowdfunding Formal-Structure 2 Imprinting Institutional Change Microfinance Venture Capital Investments 3 Socioemotional Wealth RBV/RBT Job Satisfaction Demography 4 Behavioral Agency Theory Human Capital Discourse Analysis Sustained Competitive Advantage 5 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 Real Options Serial Entrepreneurs Alertness 6 Institutional Voids Structural Holes Psychological Ownership Vertical Integration 7 Proactiveness Cognition Experienced Entrepreneurs International Joint Venture 8 Social Embeddedness Reconciliation Resource Management Probit Models Transformation 9 Risk Taking Upper Echelons Grief Recovery Joint Venture 10 Stewardship Theory Transaction Cost Economics Fund Interfirm Cooperation

表 4 增长性分析

图 5

图 5 主流理论视角近十年发展趋势

图 6

图 6 创业话题近十年的发展趋势(依据创业者自身特征划分)

图 7

图 7 创业话题近十年的发展趋势(依据创业行为划分)

(2) 家族企业。如图 8所示，传承、代际与家族性是最受关注的家族企业话题。尽管家族企业相关的文章较少出现在顶级综合类期刊上，但这些期刊仍然关注家族企业跨代传承和经理的职业化等话题。在趋势分析中(如图 9所示)，我们发现传承的出现频次不仅名列前茅，而且保持着稳步提升的态势。除此之外，家族企业的心理所有权与慈善捐赠在近年开始得到更多关注。

图 8

图 8 家族企业关键词在不同期刊的发表分布

图 9

图 9 家族企业关键词近十年的发展趋势

(3) 战略与创业、家族企业融合的话题。如表 4、图 10所示，战略领域的主流话题在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富有旺盛的活力。专业类期刊偏好中小企业融资、国际化等话题，而顶级综合类期刊更偏好合法性、企业多元化等话题。从发展趋势看(图 11)，受互联网金融的影响，中小企业的筹资、投资行为(比如小额金融贷款、众筹)是上升最快的议题。并且家族企业与新创企业的非经济作用，如企业社会责任等也被更多地考量。企业战略联盟、多元化在经历了较高增长后开始出现小幅下滑。

图 10

图 10 战略话题关键词在不同期刊的发表分布

图 11

图 11 战略话题近十年的发展趋势

趋势分析是内容分析法的核心，着眼于同一事件在时间序列中的变化趋势。简单的趋势分析是通过对上述图表的直观感受，评价某一热点关键词未来可能的发展趋势。而更严谨的作法是通过回归分析，拟合直线，从而判断其发展趋势(Duriau et al., 2007)。根据关键词的出现频次，我们分别从增长性(slope)和波动性(ST.D)两个方面考察了其近十年的演化情况，以探寻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热点的发展趋势。具体操作步骤：(1)记Y为某关键词第X年出现的比例，Y=关键词第X年频次/关键词十年总频次；记X为年份, 则每个关键词得到五个点(X，Y)；(2)线性拟合上述五个点；(3)得到斜率记为Slope；(4)利用标准差公式计算五个点的标准差，记为ST.D；(5)在理论相关与话题相关两个大类中，各取Slope和ST.D排序前10与后10的关键词，排列如表 4和表 5所示。

表 5

表 5 稳定性分析 最不稳定的理论相关关键词 最稳定的理论相关关键词 最不稳定的话题相关关键词 最稳定的话题相关关键词 1 Embedded Agency Entrepreneurial Orientation Microfinance Plan 2 Social Cognitive Theory Resource Crowdfunding Ownership 3 Proactiveness Social Network Franchise Uncertainty 4 F-PEC Cognition Business Ethics and Unethical Behavior Family Business 5 Cognitive Perspective Embeddedness CSR Technology 6 Social Embeddedness Reconciliation RBV/RBT Collective Action Performance 7 Organizational Ambidexterity Institution Independent-Power Sector Growth 8 Imprinting Exploration Grief Recovery Innovation 9 Regulatory Focus Theory Behavioral Vertical Integration Risk 10 Behavioral Agency Theory Heterogeneity OECD Countries SMEs

表 5 稳定性分析

我们根据斜率的大小区分了上升速度最快和下降速度最快的理论和话题。由表 5所示嵌入能动性及印记理论为近十年发展速度最快的理论，社会情感财富理论和行为代理理论位居其次，组织二元性、制度缺失、社会嵌入调和理论等在近年也受到学者越来越多的研究。相反，同形、资源观则是下降速度最快的理论，高阶理论以及交易成本理论等主流理论的关注度也处在下降阶段。

在话题方面，金融相关的话题(包括众筹、小额信贷和金融)是近十年被关注程度上升最快的话题；受日益增加的环境动态性的影响，商业计划、战略变化和代际传承等适应多变环境的话题也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创业者相关的经验及其退出创业的话题热度也在增加。相反，与相对欠发展的制度相关的特许经营权(Franchise)话题则是近十年被关注程度下降最快的话题；学界对并购、合资、多样化等传统战略话题的关注度也在下降；此外，机会识别、投资创业、公司创业等创业相关话题的热度也在降低。

我们根据标准差的大小区分了近十年最稳定和最波动的理论和话题。根据表 5所示，创业导向和社会网络理论是相对最为稳定的两个理论；资源基础观紧随其后，也是受到学者们的关注较为稳定的理论。相反，一些理论被关注程度的波动性较大，尤其是嵌入代理理论、社会认知理论和F-PEC理论等；社会嵌入和解理论(Social Embeddedness Reconciliation)的热度虽然上升最快，其波动性也较大。

在话题方面，商业计划、所有权等是受到最稳定关注的话题，绩效、创新等紧随其后；所有权和家族企业话题也是受到稳定关注的话题。相反，特许经营权(Franchise)话题虽是近十年热度下降最快的话题，但这种下降的波动性很大；众筹虽然是近十年上升最快的话题，但这种热度的上升并不稳定；创业相关的部分话题(包括可持续创业、国际创业)受到的关注程度的波动性也较大；此外，企业社会责任相关话题受到的关注程度的波动也比较大。

本文基于2006-2015年国外创业与家族企业核心期刊的关键词数据，利用词频分析法列出了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常见的理论视角与话题，并通过趋势分析，推测未来几年该领域的研究方向。我们发现，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的理论视角具有明显的多样化特征，主流管理理论增长趋势放缓，而创业和家族企业特有的理论视角得到了更频繁的关注。话题关键词部分，创业研究呈现出了多极发展的趋势，学者们依旧关注创业者的先前经验，并将经验不断细分为工作经验、创业经验、制度经验等等，同时有关制度创业、国际创业、可持续创业等关注创业行为特征的研究也在不断延伸。家族企业研究则对传统的话题如传承、代际与家族性等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度，而心理所有权与家族企业慈善捐赠等话题在近十年开始得到更多关注。战略领域的主流话题在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富有旺盛的活力，中小企业的筹资、投资行为(比如小额金融贷款、众筹)是上升最快的议题，而家族企业与新创企业的非经济作用，如企业社会责任等也受到了更多考量。

基于以上结论，我们认为学者们可以更多地关注家族企业与创业领域中独特的理论视角，它们不仅可以作为主流理论观点的有效补充，更能解释家族与企业这两个基本单元相互作用所产生的独特现象，从创业的视角重新理解家族企业的战略选择，也从家族资源和动力重新解释创业者的决策。而具体研究话题的选择可以参考本文的关键词趋势分析，选取增长性的关键词可能意味着更好的研究机会与更高的进入难度，而选择稳定性较好的话题则意味着较高的认可度与较激烈的竞争。本文对中国情境下家族企业和创业研究的发展存在积极的作用。中国家族企业已逐渐进入接班的高峰期，同时也面临着转型升级的压力，而公司创业成为了他们培养继承人、发现新商业机会的重要手段。家族治理与家族资源与企业的创业导向、创业决策、未来的绩效之间的关系将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而本文的研究结果也有利于学者整合创业与家族企业的理论视角，更全面地分析家族动力与创业精神的作用，从而为企业实践提供借鉴和支持。

本文突破研究领域的局限，从更为宽阔的知识场域分析知识体系的演进发展趋势。文中一两个热点关键词之间的关系便是一篇常规文献综述的研究内容，虽然本文难以给出具体关键词的内涵及逻辑，但却可以从较为宏观的层面帮助研究者了解创业与家族企业领域的研究动向，甚至预测未来的发展趋势，这无疑可以为学者进一步研究该交叉领域提供了帮助。通过对关键词稳定性与增长性的趋势分析来看，未来的研究可以从研究理论视角和研究内容两个方面展开。

(1) 理论视角。强化多种理论的整合，着重情境因素的凸显。通过对关键词涉及到的理论(视角)的分析我们可以发现，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中近十年来增长最快的理论主要是嵌入代理(Embedded Agency)和组织印记(Imprinting)，这两个理论(视角)的一个共同特点是跨学科理论的整合，通过整合多个理论(视角)对创业与家族企业的研究问题进行分析。嵌入代理(Embedded Agency)整合了传统代理理论中行为人完全理性的低度社会化和管家理论中行为人受制于社会情境的过度社会化的不足，引入了社会学中的嵌入概念，通过个体-组织的外部环境嵌入来解释传统的代理问题。组织印记(Imprinting)则更是发轫于社会学研究市场转型的路径依赖(Path－Dependence)，同时结合传统管理学研究中高阶理论的相关观点进行整合。跨学科、多种理论整合的视角在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中存在如此巨大的生命力，一方面固然与特点话题存在一定的关系，无论是家族企业还是创业活动的本质都是嵌入在社会组织之中的个体或家庭的经济行为；更重要的是随着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话题的不断深入和细化，创业与家族企业的研究话题呈现更为丰富的情景化趋势，单一理论其边界决定了其对现有问题解释力的局限，需要通过整合跨学科，形成多种理论视角来挖掘创业与家族企业研究的新现象、新问题。

(2) 研究主题。聚焦互联网情境要素，融合多种研究方法。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提高了信息传递的速度，扩大了传统组织的边界，同时也为传统创业与家族企业的研究提供了新的情境要素。对于传统的组织而言，互联网技术的飞速发展在提高了组织外部环境的复杂性和动态性的同时，也为组织学习提供了一个更为开放的资源获取系统。传统的家族企业在跨代传承过程中，互联网技术在这一过程中扮演何种角色？与此同时，对于创业研究而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扩大了基于传统“五缘”的社会关系网络结构，带来了更多的外部信息与资源，但同时也降低了社会网络结构封闭性和可预期性，创业者在创业机会识别与资源动员过程中，如何平衡互联网对个人社会关系网络的冲击？此外，商业模式作为创业研究的一个新的趋势，互联网情境下商业模式的颠覆将会如何影响新创企业的战略选择，将是另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