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古镇是广东一个面积不到50平方公里的镇级行政区域, 其灯饰产业经过30多年发展, 已经成为中国的灯饰之都, 成为广东传统产业集群形成和发展具有代表性的空间载体。然而, 在全球经济发展格局出现深度调整, 我国经济发展进入新常态, 要素投入的边际效应在不断减弱的环境影响下, 古镇灯饰产业集群原有的以低成本要素参与全球竞争的发展空间越来越小。为突破发展瓶颈, 近年来, 古镇推动产业链与创新链有效对接, 实现了技术资源和市场资源的有效配置, 形成了创新驱动发展的内生动力, 有力地推动了灯饰产业集群的创新升级。古镇的做法为探讨基于产业链和创新链融合视角下的集群升级范式, 探索产业集群转型升级的新路径, 提供了坚实的实践基础和研究素材, 对广东和其他区域传统产业集群寻找转型升级的突破口, 实现在新常态下产业创新驱动发展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一、 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过程中的升级随着全球竞争由产品竞争转入产业链竞争, 技术链与产业链出现深度融合并形成了新的产业体系。因此, 传统产业集群转型升级的途径也出现了根本性的变化。这些传统产业集群通过加强产业链关键环节技术创新, 以技术预见为基础, 以未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位置和网络为指向, 培育产业链高端环节和新兴环节, 提升集群产业发展能级, 并使产业链与创新链在互动融合的基础上实现价值升级。重塑竞争优势正在成为产业集群重构竞争优势的路径选择。古镇灯饰集群的升级发展正是在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过程中, 加速创新资源的集聚和有效配置, 实现由生产要素成本比较优势逐渐向建立技术比较优势的转变, 从而推动“古镇制造”向“古镇创造”升级演变。
古镇灯饰集群起步于20世纪80年代, 凭借广东改革开放的先行优势和毗邻港澳的区位优势, 古镇一批农民洗脚上田, 从作坊式手工仿制制造起步开始大力兴办灯饰企业, 到20世纪末期, 古镇灯饰基本形成产、供、销“一体化”的发展格局, 大量的中小企业通过在终端品生产加工中学习和消化先进技术, 促进了产业上下游相关配套环节的发展, 集群产业链逐步形成。
进入2000年以后, 古镇初步建立起镇级行业技术中心、大企业研究开发中心、中小企业工程研究开发室等组合立体交叉式的技术创新体系, 以企业为主体的产学研合作模式逐步形成, 围绕市场需求的产业链局部环节技术创新开始加快, 技术和质量的提高、商业模式的创新等又增强了古镇灯饰的市场渗透力、竞争力和影响力, 扩大的市场网络又进一步促进了产业的规模化发展和关联配套产业的逐步完善, 并为实现技能学习和技术积累、专业细化分工、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提供了强大的市场支撑力, 逐步实现由低端制造向细化分工再到纵向延伸的不断扩展, 呈现出集群产业链上下游生产环节比较完整, 自主创新与技术引进并行, 产品线进一步丰富的特点。到2007年古镇集群内产品已经涵盖室内装饰灯具、酒店工程灯具、户外景观照明、家居节能照明等12大类20小类, 古镇已经成为国内最大的灯饰灯具生产基地和产品集散地。
然而, 随着土地、劳动力等生产要素成本的不断上升, 以及资源环境的约束和国内外市场竞争的加剧, 尤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 导致国际市场需求的萎缩和贸易门槛的提高, 对古镇以低成本生产要素和低价格参与全球竞争的发展模式造成严重冲击, 尽管古镇灯饰产业集群拥有完善的产业配套, 但由于产业核心技术对外依存度程度较高, 创新主要是改进型技术创新, 关键环节技术创新能力不足, 产品同质化、企业同构化现象较为严重, 加上集群内企业长期游离于关键技术研发、营销渠道建设等战略性环节之外, 缺乏全球价值链利益分配的主导权, 只能被动接收成本上升和市场波动带来的影响, 从而极大压缩了集群的发展空间, 面临“低端锁定”的风险。
金融危机以后, 古镇把实施创新驱动战略作为产业优化升级的重点, 加大对创新资源的引进力度, 积极打造国际化创新平台, 开放式创新网络逐渐形成, 官产学研合作机制进一步完善, 产业链和创新链的融合加快。集群企业在掌握引进技术的基础上结合灯饰产业链发展对LED相应技术的需求拉动, 通过加强全球灯饰产业技术预见, 以对全球LED先进技术掌握和对未来全球价值链中高端位置和网络为指向, 逐步形成基于LED核心技术链基础上的高端产业链条, 衍生出LED灯饰新兴产业环节, 突破了传统灯饰产业的发展边界, 缩短了产业的进化过程, 引领并带动原有灯饰传统产业的能级升级, 推动产业向高集聚、高科技、高附加值转变, 全面提升了产业集群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 推动了集群由外延式数量扩张向内涵式质量增长的转变。古镇也形成了以“民用装饰类灯具生产基地”为主, “高效节能照明产业基地”和“户外装饰类灯具生产基地”为辅的照明产业新格局, 实现传统灯饰产业集群的转型升级和跨越式发展。
截至2013年底, 古镇照明器具工商企业已经达到9000多家, 总产值超过142亿元, 占全镇工业总产值的75%, 灯饰产品占全国灯饰市场份额的60%以上, 与LED技术相关的高技术产品已占到整个灯饰产业的40%以上, 灯饰产品出口总额超过8亿美元, 出口地包括日本、美国及欧洲等130多个国家和地区。随着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深化, 古镇灯饰产业集群在品牌建设、产品质量、市场环境、科技发展水平、产业配套服务体系等方面不断发展进步, 产业集群溢出效应不断显现, 集群辐射带动作用不断增强。目前, 中山市已经形成以古镇为中心, 覆盖中山横栏、小榄、西区、板芙、神湾、港口等11个镇区, 年产值近1000亿元的照明灯饰产业集群。
二、 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路径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发展的重点, 在于进一步改善集群区域内的创新环境尤其是区域创新网络和创新实施载体建设, 形成基于核心技术链基础上的高端产业链条, 激发在产业链之间以及特定产业链内部环节的创新活力, 发挥好创新网络的规模经济和外部范围经济优势, 进一步增强创新资源的配置能力, 吸引集群外部创新资源(人才、资金、企业)的集聚, 促进集群内部企业技术变革和创新优势的积累, 从而增强集群突破性技术创新能力, 形成以突破性技术创新为先导, 并引致过程创新、组织创新、商业模式创新等一系列连锁反应, 培育新兴产业增长因子, 推动现有技术产业向更高级的形态发展, 凝结成新的生产力结构, 以获得全球产业价值链更多的分工利益, 掌握产业竞争的主动权, 使产业集群经济效益发生质的飞跃。
从古镇灯饰集群突破发展瓶颈, 实现转型升级的路径来看, 集群在发展过程中, 依托已经形成的灯饰照明产业体系, 通过不断完善区域创新网络形成高技术创新源, 在产业链的关键环节嵌入新技术和新业态, 加强产业链和创新链实施载体建设, 在实现产业链条和创新链条融合中培育出新的产业环节, 提高了集群技术发展层次, 实现了传统灯饰产业集群向绿色环保灯饰产业集群的升级转变。
(一) 打造产业链与创新链对接的网络平台, 加快技术产业化进程古镇建立了以中山市(古镇)照明工程研究开发中心、中山市古镇镇灯饰工业设计中心为主体的科技创新体系, 并积极打造国家新型工业化产业示范基地, 国际化营销平台、全球较具影响力的照明灯饰电子商务交易平台、灯饰产业金融综合服务平台等技术产业化平台(见图 1)。通过网络平台建设, 推动产业链与创新链关键环节的互动发展, 不断增强产业链技术创新能力, 提高产业技术发展层次, 从而促进产业链从制造环节向以总部研发为代表的前端和以营销为代表的后端拓展, 形成以营销中心、技术中心、创新中心为核心的全球照明灯饰产业中心。古镇通过建设全国最大的LED展销中心和新光源制造示范中心, 嫁接电子商务技术, 优化产业链末端的营销环节, 扩大了产业市场空间, 培育出新的竞争优势。在阿里巴巴平台上的古镇灯饰商户已经达到6600多家, 产品涉及17万多个；古镇还有大批企业进驻环球采购、慧聪采购网、广贸天下网, 不断拓展海内外市场, 以新的营销方式争取海内外订单。在创新平台向国际化延伸方面, 古镇灯饰产业集群积极引进意大利、波兰等世界知名灯饰设计机构, 与意大利首席灯饰设计师合作, 组建了圣诺威国际灯饰照明创新设计中心；建成灯饰3D快速成型与协同设计技术服务中心, 以创新平台的方式延伸产业链, 以产业服务平台培育的方式来提高企业的原创设计、工艺制造水平, 以掌控产业发展制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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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古镇灯饰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对接的创新网络平台 |
古镇灯饰产业集群在发展过程中, 注重技术创新对产业链优化升级的内在支撑作用, 不断提高产业关键技术突破性创新能力, 实现从技术引进到技术自主创新与突破的转型。古镇及早预见了全球LED产业技术的变革趋势, 较好地把握了LED灯饰产业技术的创新应用路径, 聚焦LED照明产业的关键技术, 接轨国际先进技术进行产品设计创新。由于LDE技术处于不断开发和升级过程, 集群及时进行LED技术跟踪和研发, 引进新型LED技术, 扩大产品应用领域, 同时, 还把太阳能光伏照明技术应用到新产品开发中去。企业实现了对LED封装、配件等关键环节的突破性技术创新及应用, 推动了集群产业链的延伸和新兴产业环节的培育。从产业链结构看, 一方面, 新产品研发与关键技术创新应用实现有效的对接和互动, 衍生出新的产业环节。古镇开发出T5荧光灯、节能灯、LED灯具等技术含量更高、性能更好的产品, 分化形成LED绿色照明产业支链；另一方面, 传统产业链不断融合吸收技术创新的应用成果, 拓展室内装饰灯具、商业工程灯具、户外LED景观照明、家居节能照明等产品领域。从产业内部环节看, 随着LED关键环节技术创新水平的提升, 古镇灯饰产业的内部专业化生产能力不断提高, 灯饰产品上、下游分工进一步细化, 产业配套能力进一步增强, 不仅带动围绕LED照明灯饰传统配套产业的发展, 也进一步促进围绕LED照明上下游的新材料、创意设计、物流配送等配套企业的发展, 使得产业链完成从传统白炽灯饰制造加工到嵌入LED新兴产业环节, 形成LED灯饰照明新兴产业链的升级转化, 在这一过程中实现集群产品升级、功能升级以及链条升级, 提高了产业技术发展层次, 实现从传统灯饰产业链到现代照明产业链的升级跨越(见图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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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古镇灯饰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示意图 |
构建以龙头企业为核心的产业技术创新引领机制, 培育创新型骨干企业, 不断完善创新资源整合机制, 提高创新型企业的集成创新和突破性创新能力, 推动产业链不同环节间的互动, 打通产业链关键环节, 是引领产业链跃迁式升级的关键。古镇实施“龙头培育计划”, 通过平台支撑、项目投资、经营保障和人才支持等措施, 以培育创新型龙头企业为基础, 吸引资本、技术、高端人才等高级生产要素向产业链关键环节流动, 从而在产业链的高端汇集创新资源, 加快了产业关键技术的突破创新和技术扩散与应用, 创建出新的支撑产业发展的技术关键环节。从实现的过程来看, 这种以培育龙头企业作为产业链和创新链融合载体的方式, 使集群更容易从整体上切入区域甚至是全球的技术链高端环节, 实时延长、增补必要的产业环节, 培育和形成新兴产业环节, 使得集群的产业链得到优化, 资源配置效率得到提高, 技术的先进性和控制力得到有效提升, 由此不断推动产业集群向高端化、高质化、高新化方向演进, 实现产业集群增长动力的转换和竞争优势的提升(见图 3)。古镇灯饰集群已经培育出一批包括华艺灯饰照明、欧普照明、新特丽照明、理家灯饰、开元灯饰、东方灯饰、艺灯大师、琪朗灯饰、胜球灯饰、冠升照明等多家具有较强技术创新能力、行业带动能力强的创新型企业。截止到2013年底, 全镇产值超亿元的企业达到28家、5000万~1亿元的有31家、2000~5000万元的有26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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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古镇灯饰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载体培育 |
古镇产业集群注重创新环境建设, 不断强化服务意识, 完善服务体系, 以服务体系建设促进创新资源的高效配置和有效利用, 并为拓展和加强研发设计与营销环节提供保障以强化产业链两端的价值效应。古镇财政投入2亿元建设古镇灯饰产业公共服务平台, 通过公共服务平台的运作, 整合各种科技和信息资源, 为古镇灯饰产业集群提供贴身服务, 同时, 将服务范围延伸到泛珠三角地区灯饰行业, 为企业提供技术开发、检测认证、知识产权维权、展贸展会、知识产权交易、市场推广、信息网络、人才培训等服务(见图 4), 以此创造和提升古镇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品牌价值。古镇还规划建设了中山大学科技园分园和科技企业孵化器, 通过这一创新和创业平台的服务, 实现了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和新企业对产业的渗透和改造, 促进了灯饰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形成的交汇点——创意设计的形成与发展, 也有效促进了集成创新环节的发育。以此为支撑, 古镇产业集群在“微笑曲线”两端——系统设计及工程总包、品牌营销及现代物流等环节培养出一批产业链的骨干企业。同时, 古镇还组建了照明灯饰产业知识产权联盟, 建立起世界灯具照明专利数据库, 采取“门户网站+专利联盟”方式, 吸引专利中介机构和创新团队参与, 通过网络平台实现对专利的咨询、检索、申请、保护、战略研究、预警分析以及许可交易等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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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古镇灯饰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服务支撑体系 |
综上所述可以看出, 古镇灯饰产业集群产业链和创新链融合已经取得一定成效, 产业技术创新能力得到一定程度的提高, 集群发展的动力进一步增强。但如何基于集群已经形成的创新体系, 构建更加完善的区域创新网络, 加速创新资源的高效配置, 加快共性技术创新成果在产业链中的快速扩散和应用, 在新的技术体系、资源配置框架中培育全新技术范式, 重新构建产业链和组织方式, 强化创新驱动对产业集群发展的核心促进作用, 形成产业层次较高、带动性更强的创新型产业集群则是古镇灯饰集群未来发展的重要方向。
以上结论对传统产业集群创新升级政策的启示在于:第一, 建立并完善集群开放式创新网络, 提高产业集群技术创新效率。进一步健全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对接的创新平台, 加快集聚创新要素, 充分激活与整合产业技术创新相关资源和力量, 建立以集约、集聚、集成创新为特征的创新网络体系。第二, 壮大产业链和创新链融合的支撑主体, 形成集群创新升级的带动力量。加快培育集群创新型组织尤其是突破性创新型企业, 引导优质创新资源向集群龙头企业或骨干企业集聚, 在创新要素供给和技术创新成果产业化方面给予扶持, 提高企业的集成创新能力和资源整合能力, 推动产业链不同环节间的交互式学习和互动。第三, 构建并完善促进集群产业链与创新链融合的服务支撑体系, 优化创新发展软环境。形成与集群技术创新紧密结合、服务功能完善、服务集成高效的全产业链条综合服务体系, 促进创新资源的高效配置, 为集群创新升级提供良好的外部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