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引言

长期以来, 我国农村地区金融需求得不到有效满足, 严重制约着农村经济的发展。为提高金融网点覆盖率、增加农村金融供给、加大信贷市场竞争程度, 银监会于2006年发布了《关于调整放宽农村地区银行业金融机构准入政策、更好支持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若干意见》, 自此, 以村镇银行为主的新型农村金融机构逐渐在全国各地设立和发展。

小微企业融资是很多文献重点研究和讨论的内容。小微企业激活了市场竞争, 提高了市场效率, 更是解决就业问题的重要途径。然而, 由于小微企业自身特点、经济环境、司法体系和供给方特征等一系列因素, 小微企业一直面临着融资难的约束(Ayyagari, 2010；郭丽虹和徐晓萍, 2012)。县域地区小微企业与城市地区相比, 融资难问题更加突出, 主要表现为:一方面, 县域尤其是乡镇地区金融机构较稀缺, 金融产品较少、服务方式单一, 各商业银行贷款向大城市、大企业、大项目集中；另一方面, 农村小微企业大多资产规模小、抵押担保不足、单笔贷款金额小, 不符合商业银行风险和交易成本控制的原则, 难以达到银行现有贷款授信的要求。

规模小、决策快、经营灵活的特点使得村镇银行能够立足于当地, 具有充分的信息优势和成本优势, 相对于其他大中型金融机构, 能够更加接近小微企业, 为其提供便捷的服务方式。那么, 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作为独立经营、自负盈亏的金融机构, 为了实现经济效益最大化, 村镇银行更倾向于设立在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 然而, 经济越发达的地区, 各类金融机构之间的竞争也越激烈, 村镇银行能否在竞争激烈的地区更好地开拓小微企业贷款业务？根据“小银行优势”理论, 村镇银行的规模、组织结构特征决定了其在关系型贷款技术上具有比较优势, 较少的依赖于交易型贷款技术, 那么, 村镇银行所使用的贷款技术如何影响小微企业信贷可获性？一般而言, 经济发达地区的金融基础设施更为完善, 村镇银行利用关系型贷款技术发放小微企业贷款的优势是否会随着金融基础设施完善程度的不同而有所变化？这些正是本文所要研究并回答的问题。

在设立取址方面, 不少学者认为村镇银行应当立足于本地, 避免在经济发达地区设立与发展。邹力宏和姚滢(2008)运用SWOT分析法, 通过对村镇银行内部发展的优势和劣势以及外部发展存在的机遇和威胁进行分析, 认为如果村镇银行能够定位于欠发达地区的农户和小微企业, 则能产生更高的经营绩效。Giovanni Ferri(2009)通过对不同经济发展水平地区的20家社区银行进行研究, 发现经济发展水平对社区银行经营绩效有正向影响, 经济发达地区的银行经营绩效明显高于经济落后地区的银行绩效。张海梅等(2011)认为村镇银行应从其治理结构定位、产权结构定位、经营目标定位等方面入手, 制定相应措施, 发挥自身服务的本土化优势, 更多的贷款给农户和小微企业, 而非脱离“三农”目标。任常青(2011)以87家村镇银行为样本, 研究了村镇银行经营绩效与设立取址的关系, 发现经济发达地区的村镇银行其经营绩效反不如欠发达地区的村镇银行, 主张村镇银行应在经营管理上采取异于传统金融机构的贷款技术与发展模式, 立足于本地, 以充分发挥其比较优势。赵锡军(2012)采用27家村镇银行的面板数据进行实证分析, 也得到类似结论。

已有文献还对村镇银行的贷款技术进行了研究, 如Kano et al.(2006)、Eisfeldt and Rampini(2009)、Hertzberg et al.(2010)认为, 社区银行由于内部层级少, 在处理主观和不易传递的软信息方面具有比较优势, 更偏重于关系型贷款技术。张松灿(2013)运用银行层面的数据进行实证研究, 发现村镇银行在关系型贷款技术上具有比较优势, 适合贷款给小企业。Hatice(2014)发现, 社区银行由于资产规模小、决策链条短、服务本地化, 更加倾向于使用关系型贷款技术, 较大中型银行更适合服务于小企业融资。

综上, 学者们就村镇银行的设立取址和经营发展展开了广泛的研究, 并做出了有益的贡献, 但仍有进一步研究的空间:(1)学者们从不同层面对村镇银行展开分析研究, 但鲜有文献从村镇银行所拥有的信息优势出发, 分析其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的影响因素, 更缺乏从贷款技术和设立取址的视角来研究村镇银行的小微企业贷款发放。(2)国内现有研究贷款技术的文献几乎都缺乏对贷款技术的定量识别, 大多是从间接渠道来衡量关系型贷款技术的应用程度, 例如通过银行与企业的关系强度、广度、深度量化关系型贷款(张晓玫和钟祯, 2013)。为此, 本文从贷款技术和设立取址两个角度对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进行分析。由于新型农村金融机构处于发展初期, 且数量有限, 对于村镇银行设立取址、贷款技术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之间关系的研究有利于促进以村镇银行为首的新型农村金融机构更好的服务小微企业, 为相关政策的制定提供依据。

本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从理论上分析村镇银行贷款技术、设立取址与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之间的关系, 并提出本文的研究假说；第三部分介绍贷款技术指数、建立实证模型并说明数据来源；第四部分利用截面数据实证检验贷款技术和设立取址对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的影响；第五部分总结全文, 并给出政策启示。

二、 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小银行优势”理论认为, 大银行在收集、处理和评估硬信息方面具有比较优势, 因为大银行具有规模经济, 并且可以更好地评估和分散化与硬信息有关的贷款组合风险。相反, 由于内部层级少, 小银行在处理主观和不易传递的软信息方面具有比较优势。在信贷员是企业信息主要接收者的情况下, 软信息的传递会在金融机构内部产生委托代理问题, 而小银行由于层级少、信贷员和决策层之间距离短, 在软信息传递方面有比较优势(Stein, 2002；Brickley et al., 2003；Liberti and Mian, 2009)。村镇银行在规模、注册资本等方面均不及股份制商业银行和国有商业银行等大型金融机构, 因此, 村镇银行在基于软信息的关系型贷款技术上具有比较优势；而其他规模相对较大的银行在基于硬信息的交易型贷款技术上具有比较优势(Degryse et al., 2010)。Berger and Udell(2006)的新范式指出, 决定不同贷款技术应用程度的金融基础设施会间接影响小微企业信贷可获性。当地区经济相对发达时, 征信体系的完善和司法体系的健全使得银行可以更多的使用成本较低的交易型贷款技术；而当金融基础设施相对落后, 传统的社会人情文化占据主流时, 银行则更多的使用关系型贷款技术。由此我们提出研究假说1:

假说1:村镇银行在发放小微企业贷款时, 更多的使用关系型贷款技术。随着地区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 村镇银行在发放小微企业贷款时, 对关系型贷款技术的依赖程度逐渐下降。

在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 金融机构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 市场趋于饱和(刘永宁, 2012)。作为新型农村金融机构, 村镇银行市场认可度偏低(吴少新等, 2009), 加之自身规模小, 市场份额有限, 在与其他金融机构抢夺优质小微企业客户上的能力较差。同时, 股份制商业银行等大型银行拥有相对先进的信贷风险管理技术, 因此, 在银行业竞争激烈的经济发达地区, 村镇银行处于竞争劣势。在经济欠发达地区, 金融发展水平较低, 发展速度也较慢, 金融供给较为缺乏(肖兰华和杨刚强, 2008), 具有决策链条短、组织形式简单、服务区域本地化等制度优势的村镇银行能够充分应用其具有比较优势的关系型贷款技术, 从大量潜在金融需求中甄别出优质的小微企业客户。另一方面, 在经济欠发达地区, 大部分的借款企业为小微企业(粟勤和田秀娟, 2011), 由于缺乏独立审计的财务报表、抵押担保以及信用评级, 它们在融资过程中比大中型企业更加依赖于关系型贷款技术。

与此同时, 我们也应当看到, 经济发达地区的信贷市场征信体系和司法体系相对完善, 银企间信息不对称程度相对较小, 而贷款技术的甄别能力会随着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而提高(Berger and Udell, 2006；Chong and Lu, 2013), 完善的金融基础设施有利于降低银行贷款风险, 从而促进小微企业融资和村镇银行小微企业信贷业务的开展。由此我们提出研究假说2:

假说2: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对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有负向影响。当银企间信息不对称程度随着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而降低时, 村镇银行小微企业信贷业务将呈递增趋势；当村镇银行的市场份额随着地区金融机构竞争激烈程度的上升而缩小时, 村镇银行小微企业信贷业务将呈递减趋势。

三、 模型设定与数据来源 (一) 贷款技术指数

Berger and Udell(2002)将银行小微企业贷款技术总结为四种:财务报表型贷款、抵押担保型贷款、信用评分型贷款以及关系型贷款, 前三种贷款技术属于交易型贷款。关系型贷款是指银行通过和借款企业长期多渠道的接触, 积累了大量与企业及其业主相关的软信息, 并依据这些软信息而发放的贷款。

通过构造贷款技术指数, 我们能够定量识别村镇银行在贷款给小微企业时所使用的贷款技术, 并计算出不同贷款技术的使用程度。Uchida在2006年首次定义了贷款技术指数, 并对日本银行的贷款技术进行了量化。本文对Uchida(2006)的贷款技术指数构造方法进行了改进, 一方面简化了衡量指标、降低了主观性, 另一方面引进了对更多贷款技术的量化。本文对Uchida(2006)的贷款技术指数构造方法进行了改进, 一方面简化了衡量指标、降低了主观性, 另一方面引进了对更多贷款技术的量化。

在实地调研中, 通过询问村镇银行“贵银行在向小微企业发放贷款时, 看重何种因素, 请将以下选项按先后进行排序:1=企业的规模/现金流及经营状况, 2=抵押物, 3=企业/企业主的信用评级, 4=担保人, 5=信贷员与企业/企业主或其他相关人员反复接触所搜集到的企业信息”。上述因素分别对应于财务报表、资产抵押、信用评分、担保和关系型这五种贷款技术, 前四种贷款技术均属于交易型贷款技术。

通过要求村镇银行将5种因素进行排序, 我们可以识别出村镇银行在贷款给小微企业时对交易型/关系型贷款技术的使用程度。具体计算方法如下:

对排列顺序赋予不同权重, 第一位至第五位的分值依次为:5、4、3、2、1。因此, 第一位贷款技术的权重为$\frac{5}{{\left( {1 + 2 + \ldots + 5} \right) = 33.3\% }}$, 第二位贷款技术的权重为$\frac{4}{{\left( {1 + 2 + \ldots + 5} \right) = 26.7\% }}$, 最后一位贷款技术的权重为$\frac{1}{{\left( {1 + 2 + \ldots + 5} \right) = 6.67\% }}$。。如此, 便得到每家村镇银行对5种贷款技术的应用程度。例如:若某家村镇银行对5个因素的排序为:2、1、5、3、4, 那么其对财务报表贷款、资产抵押贷款、信用评分贷款、担保贷款和关系型贷款的重视程度分别为0.267、0.333、0.133、0.067、0.2, 该银行对交易型贷款技术的应用程度为0.8(0.267+0.333+0.133+0.067=0.8), 对关系型贷款技术的应用程度则为0.2。

(二) 模型设定与变量选取

为了达到实证目的, 本文设定的实证模型的具体表达形式如下:

$\begin{array}{*{20}{l}} {{Y_i} = {\alpha _0} + {\alpha _1}L{T_i} + {\alpha _2}Are{a_i} + {\alpha _3}L{T_i}*Are{a_i} + {\alpha _4}M{S_i} + {\alpha _5}Facilit{y_i} + {\alpha _6}Leverag{e_i} + {\alpha _7}TIM{E_i}}\\ { + {\alpha _8}Lnasse{t_i} + {\alpha _9}D{1_i} + {\alpha _{10}}Ctrshar{e_i} + {\alpha _{11}}D{2_i} + {\alpha _{12}}D{3_i} + {\mu _i}} \end{array}$

为了避免多重共线性, 我们只在方程中加入关系型贷款技术指数。其中, i表示村镇银行, α₀为常数项, μ_i表示随机扰动项。模型中各变量名称及定义见表 1:

① 本文样本数据为2013年年底村镇银行的截面数据， 2013年全国人均经济生产总值约为4.2万元

(三) 数据来源与样本选取

选取我国东中西部具有代表性的六个省份作为研究样本, 西部选取四川省、云南省, 中部选取湖北省、湖南省, 东部选取江苏省、浙江省。江苏省和浙江省是东部地区村镇银行数量最多的两个省份；湖南省和湖北省是中部地区村镇银行发展最快的两个省份；四川省和云南省的小微企业数量在西部地区名列前茅。因此, 利用本文选择的六个省份能够较好的分析不同地区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业务的发展情况, 得出具有说服力的结论。金融市场层面数据来源于中国人民银行。村镇银行数据来源于笔者于2014年5-8月的问卷调研以及银监局和中国人民银行的村镇银行上报数据。村镇银行数据为2013年年底的截面数据。调研共收回225份问卷, 剔除数据缺失、成立时间小于3个月、填写有明显错误的样本, 最终, 共有200家村镇银行的样本数据进入研究。其中, 四川省40家、云南省10家、湖北省28家、湖南省26家、江苏省45家、浙江省51家。各变量描述性统计如表 2所示:

由表 2可知:在贷款技术方面, 村镇银行更多的依赖于关系型贷款技术。在设立取址方面, 村镇银行偏向于在经济发达地区设立。从主发起人来看, 设立在欠发达地区的村镇银行, 大部分是由农村金融机构(包括农村商业银行、农村合作银行)发起设立的。地区经济越贫困, 主发起人为农村金融机构的村镇银行所占比例越大。村镇银行的市场份额占比较低, 东部地区银行业市场竞争较西部地区更为激烈可能是造成西部地区村镇银行的市场份额高于东部地区村镇银行的主要原因。地区金融基础设施变量均值不高, 东西部地区差异巨大。有其他法人股东参股的村镇银行占比高达90%, 70%的村镇银行有自然人股东参股, 说明产权主体多元化已基本实现；资产负债率的平均值为72%, 低于银行业金融机构平均水平, 说明村镇银行在开拓资金来源、吸收存款方面还有很大空间。

四、 模型估计与结果分析

对变量进行相关性检验, 发现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皆小于0.5；对模型进行方差膨胀因子(VIF)检验, 发现VIF＜10, 以上结果表明, 解释变量之间并不存在明显的相关性。在此基础上, 运用fractional logit对模型进行回归, 标准误采用异方差稳健标准误, 并在地区变量上进行聚类。模型回归结果如表 3所示:

模型Ⅰ中, 关系型贷款技术变量(LT)的系数在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 表明村镇银行关系型贷款技术应用程度的增加有助于小微企业融资。设立取址(Area)变量在10%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 表明银行竞争越激烈的地区, 越不利于村镇银行开展小微企业贷款业务, 验证了假说2。

关系型贷款技术(LT)与设立取址(Area)的交互项系数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负, 表明随着地区经济水平的发展, 村镇银行在发放小微企业贷款时对关系型贷款技术的依赖程度逐渐降低, 验证了假说1。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可能有如下三个方面:第一, 经济发达地区的金融基础设施一般较经济欠发达地区更为完善(Hatice, 2014), 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为一些基于硬信息的交易型贷款技术的应用提供了方便(Berger and Udell, 2006), 如信用评分贷款技术、财务报表贷款技术、资产保证贷款技术等。交易型贷款技术相对于关系型贷款技术具有成本低、审批时间短、人为因素小的特点(Giannetti, 2012), 这些特点导致村镇银行在外部环境允许的情况下, 更愿意使用交易型贷款技术；第二, 在经济欠发达地区, 小微企业的资产规模更小, 且严重缺乏抵押品, 财务报表也大多未经独立审计。在这种背景下, 银行想要利用交易型贷款技术发放小微企业贷款变得十分困难, 小微企业融资严重依赖于关系型贷款技术；第三, 在经济欠发达地区, 人们更加注重传统的人情文化, 注重与银行及其信贷员建立长久的信任关系, 因此, 银行对小微企业及其业主的软信息(如业主的技能、领导能力、与供应商和下游企业的关系等)更为了解, 此时, 使用关系型贷款技术的银行比使用交易型贷款技术的银行更为了解企业真实的生产信息。

模型Ⅱ中, 在加入了村镇银行市场份额变量(MS)之后, 设立取址变量(Area)对因变量的影响变为正向, 但不显著。表明在控制了市场份额的前提下, 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提升、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有利于小微企业融资。市场份额变量(MS)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 说明村镇银行市场份额的提高有助于其小微企业贷款业务的开展。

模型Ⅲ中, 加入了金融基础设施变量(Facility), 在控制金融基础设施不变的情况下, 设立取址变量(Area)显著为负, 进一步验证了假说2。由于村镇银行资产规模小、竞争能力弱, 信贷市场竞争程度的上升将导致村镇银行市场份额的萎缩, 该效应使得地区经济的发展对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业务产生不利影响。

模型Ⅳ中, 同时加入所有变量, 设立取址变量(Area)为负, 市场份额变量(MS)和金融基础设施变量(Facility)分别在1%和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为正, 表明市场份额的提升和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有利于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业务的开展。

在控制变量方面:村镇银行资产规模(Lnasset)越大、成立时间(Time)越长, 其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越大。可能是由于资产规模越大、成立时间越长的村镇银行竞争能力也越强, 在与其他金融机构抢夺优质小微企业客户方面具有一定优势。当主发起人(D1)是农村金融机构时, 由于其对农村金融业务比较熟悉, 能够促进村镇银行更好的甄别小微企业信贷风险。

主发起人占比(Ctrshare)、其他法人机构(D2)和自然人股东(D3)变量均不显著, 可能是由于其他法人机构及自然人股东参股现象相当普遍, 差异性较小, 且股权结构更多的是影响村镇银行经营绩效, 而对于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的影响并没有直接的理论依据。

五、 稳健性检验 (一) 关系型贷款技术应用程度的再衡量

为了检验本文贷款技术指数构造方法的准确性和科学性, 我们使用Uchida(2006)和Bartoli(2013)的贷款技术指数构造方法重新量化关系型贷款技术的应用程度。模型回归结果如表 4所示:

表 4回归结果中核心变量的符号和显著性水平与预期的一致, 表明本文的贷款技术应用程度的量化方法具有一定的准确性和科学性, 同时也表明本文的结论很稳健。

(二) 村镇银行设立取址变量的再衡量

采用连续变量来衡量村镇银行的设立取址, 变量定义为村镇银行所处县(区)的人均经济生产总值的自然对数。模型回归结果如表 5所示:

表 5回归结果中核心变量的符号和显著性水平与预期的一致, 说明在重新衡量村镇银行设立取址之后, 本文的结论依然稳健。

六、 结论与启示

本文在我国政府放宽农村金融市场准入门槛以及村镇银行经过了多年发展的背景下, 采用四川省、云南省、湖北省、湖南省、江苏省、浙江省六省共200家村镇银行2013年底的截面数据, 分析了贷款技术、设立取址与村镇银行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之间的关系, 研究结论如下:

第一, 村镇银行在发放小微企业贷款时, 更倾向于使用关系型贷款技术。随着地区金融基础设施的完善, 村镇银行使用的贷款技术中交易型贷款技术的比例逐渐增加, 关系型贷款技术的比例逐渐减少。

第二, 村镇银行资产规模小、成立时间短、服务区域本地化, 随着金融机构相互之间竞争的加剧, 村镇银行在与其他大型股份制商业银行争夺优质小微企业客户方面存在劣势, 导致其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逐渐下降。

第三, 当村镇银行的主发起人为农村金融机构时, 其小微企业贷款发放量明显高于主发起人为非农金融机构的村镇银行。

根据研究结论, 本文得到如下启示:

1. 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的关键在于缓解银企间信息不对称, 而贷款技术的使用是缓解信息不对称的最有效手段。在不同的金融基础设施条件下, 贷款技术的实施效果有所不同。政府应当完善金融基础设施, 降低东西部金融基础设施差距, 以方便不同贷款技术的应用。

2. 农村金融机构对于农村业务的熟悉程度远高于非农村金融机构, 这种优势在欠发达地区表现尤为明显,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农村金融机构对于农村金融业务有着地缘优势。基于此, 本文认为, 为了促进小微企业融资, 政府应当采取积极措施鼓励村镇银行更多的设立在能发挥其小微企业贷款比较优势的经济欠发达地区, 提供个性化服务, 与大中型商业银行形成优势互补；同时, 若政府政策不再要求村镇银行主发起人必须是银行业金融机构, 作为主发起人的民间资本就可以充分发挥其熟悉当地产业优势和经济特点、了解当地金融需求的优势, 不仅为当地信贷市场的竞争和创新带来活力, 也提高了农村小微企业的有效信贷需求。

3. 为了促进村镇银行的发展并更好的服务于小微企业, 村镇银行应大力创新金融产品和服务手段, 创新与自身风险管理水平相适应、与小微企业融资需求相匹配的金融产品和信贷模式。例如, 通过外聘各村有信息优势、有威信的村民或村干部为信贷联络员, 利用他们的信息优势缓解银企间信息不对称程度。在发展小微企业信贷业务员的同时, 村镇银行也应引进先进的风险控制技术、加强贷前审查和贷后管理, 以增强其服务小微企业的能力。

4. 村镇银行在客户竞争力方面逊于股份制商业银行等大型商业银行, 这与村镇银行目前处于起步阶段、认知度不高、盈利模式单一密不可分, 特别是设立在经济欠发达地区的村镇银行, 其经营业务仍然是传统的存贷款业务。为了更好的发展, 村镇银行应当拓宽业务领域, 开展诸如咨询业务、租赁业务、代理业务等中间业务。同时, 村镇银行的服务设施落后于国内各大商业银行, 随着互联网金融时代的到来, 有必要加快电子化、信息网络等现代服务设施的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