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LSI（Ethical，Legal and Social Issues）研究是当前有关科技发展的各种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研究的概称。ELSI研究的兴起与发展，是当代科学技术发展伴带各种实际或潜在的社会影响的必然结果，也是学界萌发科学治理理念并付诸实施的体现。面对科技成果社会效应的不断显现且日益加剧，ELSI研究实际上背负着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不仅来自学界，同时也来自社会。虽然我们不能要求所有的ELSI研究都必须为科学议程的实施提供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但是我们仍然期望它们能够思考、预测科学研究所带来的挑战，并尝试提示可能的回应方式。因此，ELSI研究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另一方面，随着新兴科技的不断兴起，科技进步步伐的不断加快，ELSI研究显然也需要不断跟进甚至以前瞻性的眼光、更加积极的姿态介入科技发展，并不断引入新的学科背景，关注更多社会层面，以拓宽自己的研究域。因此，虽然ELSI研究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但其仍是一个日新月异、永无止境的研究领域，需要我们不断跟进科技发展，探索创新性研究路径。

近年来，国外ELSI研究进展很快，特别是2000年之后，呈现出更加全面和体制化、专业化的发展态势，但是当前的研究仍然存在着滞后性、分散化、封闭性等问题。随着科技加速发展以及社会对科技问题关注的升级，这些问题为ELSI研究者所关心，同时也受到社会的关注。针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改进，更可进一步体现为未来ELSI研究的发展趋势。相比于国外ELSI研究和当今科技进展，国内的ELSI研究无论是在理论构建方面还是研究成果的社会影响方面，都还比较滞后，更加需要我们加强对ELSI研究范式及其发展趋势的关注。

一、 ELSI研究的兴起

有关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各种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的研究由来已久。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科学研究及其应用的影响力日益增大，其影响范围已不仅仅局限于科技界和产业界，还波及到了社会各个层面。科技在增强人类能力的同时，也颠覆和改变着社会传统的价值观念与思维方式。由此，社会不得不做出相应的思考和动作。事实上，早在20世纪70年代，国际上已经有关于基因研究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的讨论，比如人类遗传疾病筛查的伦理、社会和法律问题^[1]，产前诊断的伦理、社会和法律问题^[2]等。以重组DNA 技术为标志的基因技术，无疑对人类原有的社会、伦理和法律观念、秩序产生了空前的冲击。面对新兴的基因技术，社会旧有的伦理、法律、政策、经济格局和社会心理显然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为了保证基因技术的安全使用，防范可能出现的技术滥用，相应的伦理思考、法律思考也随之而来。

ELSI研究得以进入社会公众视野，主要源于1990年开始的“人类基因组计划（Human Genome Project，HGP）”当中的“伦理、法律和社会影响研究计划（Ethical，Legal and Social Implications Research Program，ELSI Research Program，即ELSI研究计划）”的实施。“人类基因组计划”草案的形成与曼哈顿计划有很大关联。为了研究广岛和长崎地区核辐射对人体的影响，美国能源部进行了数十年有关核辐射对人类基因畸变作用的研究。但是在广岛和长崎找到的遭受了核辐射的儿童样本量太小，难以发现其DNA结构的变异情况。1984年12月，美国能源部和国际预防环境诱变剂和致癌剂委员会在美国犹他州的阿尔塔召开了关于有效检测人类基因突变新方法的会议。会上提出了对受害者及其后代的全部基因序列进行测定的设想。而要做到这一点，首先必须测定出人类基因组全序列的参考文本。^[3]于是，1985年5月，美国能源部在加利福尼亚召开了一次有关人类基因组全序列测定的会议，并形成了美国能源部的“人类基因组计划”草案。1986年5月，美国能源部正式宣布了“人类基因组计划”。

“人类基因组计划”甫一提出，就引起了极大的社会争议，出现了许多反对意见。这场争论引起了各方面的关注和重视。其结果是，一方面吸引了美国科学院、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等相关机构的全面参与。1990年10月，“人类基因组计划”经美国国会批准后，由美国能源部和国立卫生研究院正式启动。随后，该计划扩展为大规模的国际合作计划，英国、日本、法国、德国、中国和印度先后加入，形成了国际基因组测序联盟。另一方面，计划的组织者也意识到，从人类基因测序中获得的信息将可能对个人、家庭和社会产生深远的影响。虽然这些信息将可能极大地改善人类的健康，但同时也可能会引起一系列复杂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应该如何解释和使用这种新的遗传信息？哪些人有权接触和使用？应当如何保护人们免受因信息的不当披露或使用而可能遭到的危害？^[4]

1990年，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和能源部设立了ELSI研究计划，以解决这些问题。ELSI研究计划成为“人类基因组计划”的一个组成部分。其所设定的功能和目的是：预见和解决人类基因组测序对个体和社会的影响；审视人类基因组测序的伦理、法律和社会后果；激发公众对此类问题的讨论；推动确保符合个体和社会利益的信息使用政策方案的出台。1998年至2003年，ELSI研究计划设定了如下的研究重点：审查与人类基因组序列测定完成有关的问题，以及关于人类基因差异的研究问题；审查把基因技术和信息应用到卫生保健和公众健康中提出的问题；检查把基因组学和基因-环境相互作用的知识应用到非临床情况的问题；探索新的基因知识与哲学、神学、伦理学如何相互影响的问题；探索种族的、文化传统的和社会经济学的因素如何影响基因信息的使用、理解和解释问题，基因服务的利用问题，以及政策发展问题等。^[4]

ELSI研究计划一直获得美国联邦经费的支持。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National Human Genome Research Institute，NHGRI）承诺每年投入“人类基因组计划”预算3—5%的经费用于ELSI研究，成为美国ELSI研究的最大支持者。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在基因组工程方面的合作者———能源部能源研究办公室也划拨出一定的经费用于ELSI的研究和教育。^[4]

ELSI研究计划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其一是对社会的影响。它使社会公众了解到现代科技发展带来的各种伦理问题，包括科学研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伦理问题，以及科学研究对自然和社会可能产生的影响问题。同时，它使社会了解到科学界对于科学发展所带来的各种后果的重视。科学原本被披上了堪称确凿无误的外衣，而科学证据也往往被认为具有无可置疑的确定性，因而所谓的科学也常常被决策者用来为决策加码。但是现代科技发展所带来的各种问题，与社会对科技发展的预期出现了很大的落差，进而使得后者对科技本身及其所带来的所有结果产生怀疑。ELSI研究计划在一定程度上是在挽回这种失望，它使社会了解到科学界正在主动地避免失误。这种做法有助于增进社会对基因技术发展的信任和支持。因此，ELSI研究计划被认为是“人类基因组计划”获得成功的必不可少的重要因素。^[5]

其二是对科学研究运作方式的影响。在科学家研究人类基因组的基本科学问题的同时，ELSI研究计划尝试确定、分析和解决在人类基因组研究中出现的伦理、法律和社会关系问题。由此，该计划提供了科学研究的一种新的模式，即在新的科学信息还没有应用于社会实践前，就尝试以有组织的研究运作模式，预先发现并解决可能产生的问题，并以此影响科技成果的实际应用及相关政策导向。

ELSI研究计划取得了相当的成果，直接推动了科技相关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的研究（Ethical，Legal and Social Issues research）。在计划实施10年后，ELSI研究已经形成了一个新的重要的交叉研究领域。该研究计划所支持的一系列研究和教育项目的实施，还对临床实践、健康研究、公共政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6]

二、 ELSI研究的新近发展

2003年，“人类基因组计划”完成，但ELSI研究仍继续受到美国政府的重视，由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负责相关研究的推动并提供补助。ELSI研究计划是基因技术的各种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研究的极大推动者，随着研究的进展和新兴科学技术的发展，科技的ELSI研究成为一个深受关注的研究领域，进入到一个新的发展时期，呈现出向多领域扩展、向纵深拓展以及向建制化发展的趋势。

1. ELSI研究进展

20世纪80年代，有关ELSI研究的讨论虽然逐渐增多，但仍主要集中于医学与生命科学领域。至90年代，相关的讨论已经非常之多。由基因技术所衍生的社会关注很多，以此为研究对象的ELSI研究也随之拓宽了自己的内容范畴，成为一个多学科交叉的研究领域。

2000年之后，ELSI研究呈现出更加全面的发展态势。表现之一是研究不再局限于医学与生命科学领域。虽然生物技术，特别是基因技术仍然是ELSI研究关注的重点，但其他领域的各种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也逐渐开始受到关注。其中纳米技术领域是较早也是受到关注较多的领域^[7]，近年来的表现尤为突出，相关的讨论非常多^{[8]、[9]、[10]}。此外还有计算科学领域^[5]、环境科学领域等。

表现之二是多研究视角的切入。ELSI研究计划实施时间较长，形成了ELSI研究者共同体，但其较为固定化的研究模式也被认为非常需要突破。ELSI研究计划和教育小组（the ELSI Research Planning and EvaluationGroup，ERPEG）在对ELSI研究计划执行10年的回顾和分析中就明确提出，ELSI研究计划应当鼓励引入传统ELSI研究共同体以外的新的理论视角，促进ELSI研究者与其他社会学科、人文学科之间的交流；应当吸引更多其他领域（如经济学、人类学、宗教学和伦理学）研究者的加入；应当鼓励ELSI研究发展中出现来自不同社会群体的声音。^[5]

表现之三是深入研究具体学科领域的理论或实际应用中所存在或潜在的ELSI问题。虽然随着科技的发展，有很多研究者开始关注新兴技术的ELSI问题。但是ELSI研究新近发展非常突出的一点是，不再仅仅是跟踪最新技术，讨论相对宽泛的议题，如人类克隆或干细胞研究^[11]。而是越来越倾向于关注技术的临床、实际应用中遇到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比如肿瘤学研究中的ELSI研究^[12]，伦理、法律和社会维度的癫痫遗传学^[13]，产前及胚胎植入前基因检测所存在的ELSI问题^[14]，法庭科学中采集和存储的指纹型材和DNA样本的ELSI问题^[15]，等等。

表现之四是注重ELSI研究对实际政策的关注和影响。虽然ELSI研究的设计是探讨科技发展所产生的伦理、法律和社会影响，但是随着科技发展和研究推进，人们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于这样一种“后知后觉”式的研究，而是希望ELSI研究发现能够反过来对政策制定产生实质性影响。比如在2011年，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开始将技术发展的法律、治理和公共政策议题列为有关基因技术发展的社会问题研究的四个优先项目之一，其研究内容包括目前基因组研究的影响、健康与公共政策和治理、新的政策和管理方式的发展。^[16]

2. ELSI研究的体制化进展

ELSI研究逐渐形成了一定的问题域、研究方法和资助体系，并且伴随科技发展以及社会关注和社会治理需求的升级，ELSI研究呈现出广阔的发展空间。各项投入和资助逐渐加大，投身ELSI研究的群体逐渐壮大，专业化、建制化研究的规模和数量也正在逐步增长，目前，ELSI研究者共同体已经初步形成，ELSI研究已有体制化趋势。这一方面体现在越来越多的相关研究机构基于技术发展形势或受到资助而涉入ELSI研究，另一方面更体现在新的专门的ELSI研究机构、组织的建立。这一点不仅表现在ELSI研究计划的发起国———美国，在其他国家和地区，如英国、日本、台湾等，也已有相似的做法。

2003年秋季，美国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与能源部、国家儿童健康与人类发展研究院（the National Institute of Child Health and Human Development）共同计划成立先驱性、跨学科的卓越ELSI研究中心（Centers ofExcellence in ELSI Research，CEER）。这些中心的主要宗旨，是召集多个学科的研究者以创新方式从事新颖性或长久性的ELSI议题研究，培养下一代ELSI研究者，尤其是招募来自于弱势团体的研究者。［1

2004年8月，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正式宣布，资助设立4个跨学科研究中心。这4个研究中心为全建制研究中心（full center），每个研究中心都有各自的研究侧重点，包括华盛顿大学基因组学与医疗保健平等研究中心（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Center for Genomics and Healthcare Equality，CGHE）、斯坦福大学医学院遗传学与伦理整合研究中心（Stanford University School of Nedicine Center for Integration of Research on Geneticsand Ethics，CIRGE）、杜克大学公共基因组学研究中心（The Duke University Center for Public Genomics，CPG）、凯斯西储大学基因研究伦理与法律中心（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Center for Genetic ResearchEthics and Law，CGREAL）。^[16]每个研究中心都聚集了来自多个学科领域的研究者，涉及生物伦理、法律、行为和社会科学、临床医学、神学、公共政策以及基因和基因组研究。研究团队的学科交叉的特点，有助于研究中心针对基因研究的实际应用问题，探索创新性的研究路径。而研究中心的研究成果也被计划体现在基因技术研究的相关政策中。

为了使这些新成立的研究中心能符合规划中的创新目标，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对这些中心的研究与运作方式给出了明确要求：应促进科学与人文学科研究者的密集、持续互动；应具有高度创新性，应发展ELSI议题的新概念、新方法与新型分析；在ELSI研究关键议题上应取得实质进展，应包含完整ELSI研究内容（分析性研究、质性与量化研究、将概念与资料转化为公共政策、针对研究或医疗照护提出指导方针等），可使用未经证实的研究取向或方法论；应包含扩散研究成果的策略；扩充ELSI研究人才库，增加来自少数族群的研究者等等。此外，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也指出了不受认可的研究和运行方式：延续既有研究、创新性不高的研究、计划停留在纸面上、为既有计划或部门提供基础建设。^[16]

此外，为了进一步扩大ELSI研究范畴，国家人类基因组研究所还另外设立了3个探索性研究中心（exploratory center），计划在2至3年的时间里，提供43万至70万美元不等的研究补助，逐步规划成立新的研究中心。

ELSI研究中心的设立和运行，是管理部门和研究机构应对新近的基因和基因组研究成果所引发的最紧迫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的重要举措，可视为是美国政府对于ELSI研究下一阶段的新规划，即以机构化、组织化的方式支持特定议题的积累性研究，训练、培养ELSI研究的专门人才，推动ELSI研究领域的长期、稳定发展。

从台湾的情况来看，自2002年开始启动“基因体医学国家型科技计划”以来，台湾也同时开启了有关基因体科技对伦理、法律和社会的影响的研究。在历经10年的发展后，“生技医药国家型科技计划”成立，伦理、法律与社会影响（ELSI）办公室也随之成立，旨在为支持“生技医药国家型科技计划”中的“研究群组”、“发展群组”、“临床群组”、“产业推动办公室”、“核心设施”、“国际合作办公室”各分项或子计划推动过程中，所可能衍生的伦理、法律、社会议题与冲击，进行辨识、界定、分析、沟通、治理与规范。伦理、法律与社会影响办公室整合临床医学、生物科技、药学、伦理、法律、社会学各领域的研究人员，以支持各分项、子计划为任务导向，分设伦理与教育组、法律规范组、公共参与组三个组，聚焦于转译研究伦理、组织库、利益冲突、基因检测、特殊族群研究等五大主题，为台湾生技医药研究发展及产业化提供建议及规范，促进相关议题的公共参与及国际合作。^[18]

三、 ELSI研究的发展趋势

当前ELSI研究已经引起伦理学、法学、社会学、心理学、宗教学、政策学等多个领域研究者的兴趣，并取得了很好的研究成果，形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逐渐形成为一个热门研究领域，形成了自己的研究共同体，并逐步建制化。但是，当前ELSI研究仍然存在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为ELSI研究者所关心，同时由于ELSI研究与科技发展和社会的密切关系，还受到社会的关注。针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和改进，更可进一步体现为未来ELSI研究的发展趋势。

（1）已有研究的滞后性与未来研究的前瞻性要求

无论是研究主题的确定、研究方法的创新还是研究路径的探索，已有的ELSI研究总体上都在追随科学研究的发展，这些研究仍是在科学研究的框架之下进行的。虽然ELSI研究的初衷，是在新的科学研究还没有应用于医疗实践前，就尝试预先发现并解决可能产生的伦理、社会和法律问题。但是ELSI研究仍是以科技成果的潜在后果为研究对象的，因此ELSI研究总是滞后于科技发展。如果ELSI研究总是停留在对“后果问题”的阐述，无法以更高的视角和眼光来规划自己的发展，那么它将无法体现出社会对科技发展方向的终极思考以及对科技发展的合理规制，其研究的价值和意义也将无法最大化。

这一问题已经受到了一定的重视，特别是在新兴的纳米技术研究领域。诸如Arie Rip等人所提出的“建构性技术评估”（Constructive TechnologyAssessment，CTA）以及David Guston、Daniel Sarewitz提出的“实时技术评估”（Real-Time Technology Assessment，RTTA），都是在力图将ELSI研究从对技术后果的预测转移到更加前端的技术设计与开发，甚至技术政策的制定。^[19]

进一步地，在政策领域也已经开始重视ELSI考量和研究在科技发展中所应当占据的主动地位。比如美国国会《21世纪纳米技术研究与发展法案》中对纳米技术社会、伦理和环境考量的规划，以及德国国会技术后果评估局（Büro für Technikfolgen-Abschtzung beim Deutschen Bundestag，TAB）所支持的对纳米技术机遇和风险的研究及政策干预。

相比之下，目前国内无论是在ELSI研究还是研究的影响方面，都显然还远远不够。这不仅需要人文社会学者的努力，还需要不同学科以及科研管理和决策部门的通力合作。

（2）已有分散化研究与未来体制化研究

随着科技发展以及社会对科技问题关注的升级、科学治理理念的萌发，ELSI研究的重要性进一步凸显，社会也加大了对ELSI研究的投入。如果考虑到如何更好地推进ELSI研究的话，那么相比于个人型、阶段性的研究方式，拥有稳定的经费资助、专业团队和机构建制保障的研究运作方式显然能够更好地应对科技发展需求，满足社会要求。然而，虽然这一方式在ELSI研究先行国家（如美国等）目前已经有了比较好的开端，但是它仍然还没有成为当前国际上ELSI研究运作的主要方式。

为了推动ELSI研究的长足发展，可以设立研究机构并予以稳定支持，并在人才培育、经验传承、成果积累、学术基础建设方面做出系统性的规划。这是快速推进ELSI研究的一个很好的方式，也是未来ELSI研究发展的一个趋势。

（3）已有研究的封闭性与未来研究的全球化视域

科学研究的基本问题是相似的，不同国家和地区的ELSI研究具有一定的共通性。同时，科技发展所带来的挑战是全球性的，风险的最终承担者不会局限于发展技术的有限个体和狭窄区域。但从总体上看，ELSI研究仍然以一种相对狭窄、孤立、封闭的方式在进行———主要由个体或者小的研究团队在进行，并且在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存在着很大的差异。相互之间的沟通、交流、学习并不充分。考虑到我们所面临的科技发展风险以及经济社会全球化趋势，只有使ELSI研究以一种全球化、系统性、相互协调的方式进行^[20]，才能实现推动科学技术良性发展的目标。因此，需要适时地开展全球化的ELSI研究，以形成更具整合性的研究规划，获得更加广泛的社会关注。

全球化视域的ELSI研究，既是比较不同国家和地区科技发展的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差异的好方法，同时也是交流共通问题的很好途径。虽然ELSI研究取得了相当的成果，但对许多已经出现或将会出现的伦理争议，各方并没有形成共识，仍有待做进一步的分析、反思和探讨。全球性的ELSI研究战略需要我们思考，面对差异和未知，如何在一个全球化战略图景中确定并实施自己的研究计划，如何在全球化图景中保持本土的传统和特性。这些问题对尚处于ELSI研究初始阶段的我国来说尤为重要。

如何在一个全球化战略图景中确定并实施自己的研究计划，也许是ELSI研究者在未来的研究中需要思考的。如果ELSI研究是在一个全球层面系统性的合作模式下进行，那么研究者以及资助和管理机构需要意识到，ELSI研究正越来越注重研究议题、研究方法上的创新，尤其重视跨学科、跨领域性研究，注重将研究成果转化为实际的政策建议，注重以机构化、组织化方式支持特定议题的积累研究。因此，我们需要详细确定当前ELSI研究已有的工作情况，以制定应对未来科技发展的ELSI研究规划；研究现有知识框架下的全球化ELSI研究的合作机制，了解现有的研究计划、研究中心、机构、组织以及研究的资助、运作、评估模式等，尝试进入和改进。

伦理、法律和社会问题同时也带有强烈的地方性。虽然面对由科学技术发展所带来的风险，一些基本的原则能够被绝大多数社会所接受，但是除去具有共通性的问题，从事本土研究，其哲学思考、伦理尺度、社会背景并不一致。国外已有的研究，更多地代表自身的社会、宗教、哲学的观点，如近一、二十年兴起的从后结构主义、后现代主义和女性主义等哲学和伦理学视角对基因工程的研究。^[21]而这一点也已为他们自己所注意，诸如科技发展所引发的族群差异与平等、不同文化与宗教传统之于科技发展及应用的影响等议题，近年来都非常受关注。因此，在必要的国际交流之外，ELSI研究的“本土化”仍是一个重要问题。这一方面有助于全球化视野下ELSI研究的多元化，也更能使有关科技发展的伦理、法律和社会衡量，适应和响应本土特殊的社会文化价值、问题和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