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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与社会  2011, Vol. 1 Issue (3): 12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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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本文 

王克迪. 技术进步必将引发公共领域的变革[J]. 科学与社会, 2011, 1(3): 122-123.
Wang Kedi. Technological Progress Will Certainly Spark a Public Sector Revolution[J]. Science and Society, 2011, 1(3): 122-123.

作者简介

王克迪,中共中央党校哲学教研部现代科学技术与科技哲学教研室主任,教授。从事科技哲学、科学思想史教学研究,近期主要关注信息哲学

技术进步必将引发公共领域的变革
王克迪     
中共中央党校

如果观察过去十年通讯和计算机网络在中国社会的发展,任何人都会惊异地发现它们已经完全改观了中国社会,特别是在社会的公共领域。毋庸置疑,公共领域的运营者--政府也在很大程度上发生了变化。

虽然迄今为止,国内学者对这一课题的研究已经很多,可是绝大多数是从一种偏向政府(pro-go-vernment)角度展开的,其中相当一大部分是学位论文。在此背景下,翻译和介绍达雷尔·韦斯特的《数字政府:技术与公共领域绩效》(Darrell M. West, Digital Go-vernment: Technology and Public Sector Performance)一书,就有着特别的意义。

这里首先就遇到一个概念差异。什么是政府?按照韦斯特那样的西方学者理解,政府是社会的管理者和服务者,讨论网络技术产生的数字政府的管理与服务绩效因此才有了逻辑基础;而在中国,人们对政府含义的理解似乎要超出管理者和服务者许多,即使不是社会的统治者,至少也是行使管控的职能者。根据这样的理解,运用包括技术在内的一切手段,强化对中国社会的引导与控制、使之在高速现代化进程中运行得更加平稳,显然是合理的。

其实像韦斯特那样强调运用网络技术改进政府的公共服务绩效,本质上也是一种pro-government。他分析了影响公共服务的若干技术层面,考察了历史上像印刷、电话、电视和计算机通讯那样的技术发展对于政府行为的影响,列举出诸如政府网站建设、政府文件/表格下载、网上报税/缴税、公民投诉、民意调查、选举/投票等等基本公共领域活动的例子,说明网络技术对于政府行为的影响。分析结果也并不意外,在一些科学技术先进的民主体制的工业化国家,这样的技术应用的确改进了政府的公共服务。但是,结论也并不全是正面的,韦斯特说,“电子政府更多地属于渐进式变化,而不是革命式的。利用政府网站内容中的数据、公民和官僚对待电子政府的态度、费用数据、案例研究、电子邮件反应测试以及多变量总体分析,我认为如同以往的许多技术一样,互联网带来的效应已经被很多政治力量中和了。诸如集团冲突、官僚背景、预算不足这些因素都降低了创新速度,并确实电子政府很难利用好互联网的革命性潜力。以上这些因素限制了互联网的变化范围,并且降低了信息技术的扩散速度”(“前言”,第2页)。

韦斯特的结论表达了一种无奈,这样的态度同样适用于东方的中国。中国的电子政府建设在推进强度上不亚于西方发达国家,但是其成效就目前来看并未能够超出西方国家,或者说成是各有千秋,会更准确一些。中国在社会政治架构方面与韦斯特详细考察的美国有很大差异,电子政府作为一种管理工具,只能是现实中国政府职能在虚拟现实(或网络空间)中的映射。韦斯特如果有机会对中国的电子政府进行一番详细研究,可能会得出更加悲观的结论。

《数字政府:技术与公共领域绩效》一书出版于2005年,中文版到2011年初才面世。在这6年时间里,中国的电子政府已经深入到乡镇级别,但是虚拟的政府网站,其功能并未能导致现实世界中的政府职能出现人们所预期的改变。然而,网络却通过商业和公共传媒等领域,实现了对中国社会的重要影响,这多少令人有些始料不及。

在商业领域,阿里巴巴集团主导的电子商务,特别是他旗下的淘宝网站,极大地冲击并改变了中国的商业零售方式。其交易规模、涉及的领域、影响到的人群和社会角落之大、之广、之深入,令人叹为观止;更有甚者,由此派生出的产物,如物流业、民间信用担保体系(如支付宝等),也成为了新兴的社会支柱产业或产业链。

在公众传媒领域,博客和微博在最近两三年异军突起,已经成为影响社会舆论与价值的强大力量,这在今年7月底发生的甬温线动车灾难事件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拥有几乎所有传统社会管制手段、几乎所有传媒的政府机构,在通过无数个人博客/微博和门户网站论坛表达出来的强大民间声音面前遭到质疑、问责,其被动境地前所未有。

这种来自商业和舆论上的发展,使新技术展示出的强大的力量,令人刮目相看。饶有兴味的是,网络在中国最初出现时,在政府的视野中,就是被当作传媒来进行管理的。本文作者多年前曾撰文指出,网络技术不仅表现出传媒的特征,还表现出新的生产力特征,仅仅把它当作又一种新的传媒手段加以对待,并不完全适宜。阿里巴巴集团虚拟商业世界的兴起证实了这一见解。当然,政府对于网络的传媒认识并没有错,它的确是一种全新的传媒形式;只是当数以亿计的博客/微博兴起的时候,现实的和数字的政府受到它们的巨大影响和冲击,网络传媒实际上脱离了传统社会监管和管控,实现从外部推动和帮助政府改进其管理/服务职能,并以一种未能意料的方式演绎出pro-go-vernment。

仅仅6年时间,网络已经令社会面目全非,即使是韦斯特那样的蜚声国际的学者可能也始料未及。网络是新兴力量,是全新的社会基础设施,当它发生变化的时候,人们的生活方式、表达方式,社会的商业模式,政府的管理方式甚至管理理念和管理逻辑,无不需要做出与之相适应的改变。从这个意义上看,韦斯特对美国这一电脑和网络技术的发源地和到目前为止最为发达的国家的精心探讨,无疑具有深刻的启示意义。

Technological Progress Will Certainly Spark a Public Sector Revolution
Wang Ked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