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乡市汉墓鼢鼠动物遗骸研究
王照魁,
武仙竹,
张自强,
李慧萍,
郭强
第四纪研究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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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7月, 河南省新乡市平原新区凤湖Z7雨水泵站施工工地发现汉墓(图 1a), 新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汉墓发现地点行政区划隶属于新乡市平原新区原武镇吴庄村, 地理坐标为35.0°19′89″N, 113.7°62′53″E。区域地貌特征为我国第二阶梯, 是太行山脉脚下的黄河冲积平原区, 海拔72.5 m。南邻黄河, 西北有太行山脉。该地属暖温带大陆性气候, 四季分明, 历年平均气温14 ℃, 年平均降水量573.4 mm。新乡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在该次抢救性发掘中, 共发掘墓葬16座(图 1b), 其中13座为西汉空心砖墓, 3座为东汉砖室墓。其中M5、M6和M7是保存较好的3座西汉空心砖墓, 墓室发掘清理中均出土了一些动物骨骼遗存。本文对M5中出土的鼢鼠类小哺乳动物骨骼进行鉴定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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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1 新乡市汉墓地理位置(a)及墓葬分布平面图(b) Fig. 1 The geographical location (a) of Han tombs in Xinxiang City and the distribution plan (b) of the tombs |
新乡市凤湖Z7雨水泵站汉代空心砖墓考古发掘时, 多数墓葬室内都已被淤泥填满。发掘时采用分层下掘的方法, 对墓内淤泥堆积逐层清理。在M5墓室内淤泥清理时, 在近底部层位发现有小哺乳动物骨骼存在, 于是对包含小哺乳动物标本的土壤进行切割提取。2017年10月, 土样提取物送至重庆师范大学科技考古实验室, 开始以开展小哺乳动物考古为目的的专项工作。研究工作中, 先使用矿泉水对包含标本的土质粘结块进行稀释软化, 然后使用竹签、镊子等工具对土质粘结物进行清理和分散。对清理的全部土样, 均采用筛选法和水洗法进行小哺乳动物标本提取。新乡市凤湖M5墓室中, 利用筛选法和水洗法计获得鼢鼠类骨骼标本50件, 其中可鉴定标本数(NISP)为41件, 因严重破损、致使不可鉴定的标本数为9件。动物最小个体数(MNI)为6个(只)。在可鉴定标本中, 左下颌骨4件, 右下颌骨3件, 左、右上颌骨各1件。所有上颌骨和下颌骨中, 都附着有1~4枚牙齿。还保存有32枚单个牙齿, 单个牙齿均可辨别齿序, 其中右下门齿数量最多, 为5件(图 2)。不可鉴定标本中, 有7件为鼢鼠类不完整的破碎牙齿, 1件为性状不明的牙齿(不能确定为鼢鼠属), 还有1件为残损严重的小哺乳动物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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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2 新乡市凤湖M5鼢鼠类遗存可鉴定部位及数量 Fig. 2 Identifiable parts and number of Myospalax remains from M5 tomb in Fenghu, Xinxiang City |
鼢鼠科的归属, 从事现生动物分类的一般将其归入鼹形鼠科(Spalacidae)[1], 而从事古生物分类的根据化石证据则将其归入仓鼠科(Cricetidae)[2]。考古工作中, 一般都是把鼢鼠归于仓鼠科[3]。我们认为动物分类应充分考虑化石演化证据, 分子生物学分类方法尚有待完善, 所以在此将鼢鼠归入仓鼠科。动物骨骼测量采用动物考古通用方法[4]。鼢鼠牙齿观察模式及其描述性工作, 采用古生物研究技术方法(图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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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3 鼢鼠牙齿描述术语及测量方法(据崔宁[2]) 缩写说明(Abbreviations):ac—Anterior cap前帽;acl—Length of anterior cap前帽长;AL—anterior lobe前叶;ALl—Length of anterior lobe前叶长;bra(BRA)—buccal re-entrant angle唇侧褶沟;bsa(BSA)—bucal salient angle唇侧褶角;lra(LRA)—lingual re-entrant angle舌侧褶沟;lsa(LSA)—lingual salient angle舌侧褶角;pl—posterior lobe后叶;t (T)—triangle三角 Fig. 3 Dentalterminology and measuring methods of Myospalax(After Cui[2]) |
哺乳动物纲 (Mammalia Linnaeus, 1758)
啮齿目 (Rodentia Bowdish, 1882)
仓鼠科 (Cricetidae Fischer, 1817)
鼢鼠属 (Myospalax Laxmann, 1769)
中华鼢鼠 (Myospalax fontanieri, Milne-Edwards, 1867)
材料:筛选所获41件鼢鼠类可鉴定骨骼标本中, 有9件中华鼢鼠骨骼。包括1枚左上第3臼齿、2枚左上门齿、2件左下颌骨、1件右下颌骨、1枚左下门齿、2枚右下门齿, 同一生长体位最多的标本是右下门齿(2枚单齿和保存有门齿的右下颌骨), 中华鼢鼠最小个体数(MNI)为3。
描述:标本2017XPFM5:5-29、2017XPFM5:5-32为2件上门齿。齿冠宽度分别为3.00 mm、3.10 mm(表 1)。齿冠弯曲度很大, 唇侧靠近牙尖部位有6 mm左右的浅棕红色釉质层, 近齿根为乳白色釉质。齿冠舌侧为较深的棕红色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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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1 中华鼢鼠上、下颌骨测量比较表(mm) Table 1 Measurements and comparison of the maxilla and mandible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mm) |
标本2017XPFM5:5-9(图 4-2a、2b)和2017XPFM5:5-18(图 4-5)为左上第3臼齿(lM3)。其前者齿冠长2.74 mm, 宽1.86 mm;后者齿冠长3.14 mm, 宽2.08 mm。标本2017XPFM5:5-19(图 4-6)为右第三上臼齿(rM3), 齿冠长3.20 mm, 宽1.90 mm。其第3上臼齿(M3)齿冠前宽后窄, 舌侧第1褶角(LSA1)和第2褶角(LSA2)末端圆钝;第1褶角大于第2褶角。舌侧第2褶沟(LRA2)较浅, 与牙纵轴近乎垂直状。舌侧有严重退化的第3褶沟(LRA3), 但极其微弱, 需要在放大拍照情况下方能辨识。舌侧第3褶角(LSA3)向左后方延伸形成一个小突起, 然后转向左前方与唇侧第3褶角(BSA3)平滑连接, 共同组成齿冠的后叶。在齿冠唇侧, 3个褶角(BSA1~BSA3)依次减小;其中唇侧第1褶角(BSA1)和唇侧第2褶角(BSA2)较尖锐, 唇侧第3褶角(BSA3)圆润浑厚。从细部观察, 唇侧第1褶角(BSA1)前壁较平缓, 后壁稍弯曲;唇侧第2褶角(BSA2)前壁呈钝角状, 后壁弯曲程度较唇侧第1褶角显著。唇侧第1褶沟(BRA1)和唇侧第2褶沟(BRA2), 向舌侧齿冠嵌入程度较深。第3上臼齿(M3)齿冠结构的总体特征:颊侧有3个褶角(BSA1、BSA2和BSA3), 2个褶沟(BRA1和BRA2)。舌侧有清晰的2个褶沟(LRA1、LRA2)和2个褶角(LSA1、LSA2), 第3褶沟(LRA3)和第3褶角(LSA3)严重退化。其中舌侧第2褶沟(LRA2)向唇侧齿冠延伸较浅, 未到牙纵轴;褶沟与牙纵轴方向近乎垂直。在不同标本之间, 齿冠结构会有微弱区别。如2017XPFM5:5-18的LSA1前壁与内侧壁转折处弯曲幅度较大, 夹角小于90°;而2017XPFM5:5-19的LSA1前壁与内侧壁转折处弯曲幅度较小, 夹角大于90°, 折角呈圆弧形。这种不同个体之间齿冠面的微弱区别, 可能与个体年龄段齿冠磨耗特征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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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4 新乡市汉墓出土中华鼢鼠颊齿 Fig. 4 Cheek teeth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Milne-Edwards, 1867)unearthed from Han Tomb in Xinxiang |
下门齿3件, 编号分别为2017XPFM5:5-28、2017XPFM5:5-31和2017XPFM5:5-33, 它们的齿冠宽度在2.76~3.00 mm之间(表 1)。唇侧下部釉质层呈乳白色, 上部有6~7 mm的浅棕红色釉质层, 舌侧釉质层呈棕红色。标本2017XPFM5:9-1(图 4-1a、1b)为左下颌骨。骨体呈浅棕黄色, 下齿缺长6.50 mm, 沿齿槽测量m1~m3总长11.30 mm(表 1)。其下颌体保存相对完好, 部分角突破损, 髁突、冠状突、下颌切迹等部位均残, 附着有i、m1和m3。下颌支起始于m1下方, 下颏孔显著。m1、m2和m3齿槽颊侧因齿根生长呈明显隆起状。从保存的齿冠和齿槽孔观察, 各枚臼齿齿冠形态从前至后依次变小。咬肌窝呈斜长条形, 较浅;咬肌脊形态完整。下颌联合部右上部靠近门齿近中端的部位, 有一定残损, 下颌孔缺失。门齿形态细长, 齿冠顶部呈凿状(近中面端部有使用或其他原因造成的破损), 宽3.00 mm。从下颌支残存部位观察, 门齿齿根深入至角突前方, 并向角突上方呈延伸状。门齿唇侧外表面为浅棕红色釉质层, 舌侧为深棕红色釉质层。m1前帽呈半月形, bsa3向颊侧明显突出, 舌侧lsa4较圆钝。舌侧lsa1~lsa4依次减小, 向舌侧突出程度明显逐次降低。lsa1、lsa2和lsa3向舌侧凸出呈尖状, lsa 4向舌侧呈圆弧状凸出。Lsa1、lsa2、lsa3与牙纵轴近乎垂直, lsa4与牙纵轴斜交。lsa2~lsa3在牙纵轴近端较肥厚, 远端变窄变尖。lsa1、lsa2和lsa3齿冠顶部珐琅质有缺失。lra1~lra3向唇侧突入, 深入齿冠程度依次减小, 其中lra1和lra2向唇侧突入均超过牙纵轴。lra1、lra2在突入唇侧后向前方弯曲。lra3明显较浅, 与bra2横向相对。颊侧bra1、bra2向舌侧方向突入, 突入程度不大, 均未到达牙纵轴。bra1较尖, bra2较圆润。bsa1~bsa3较圆钝。p1和t1间、t1和t2间的齿质连接较少。t2和t3间、t3和ac间齿质连接部位较大。p1后缘珐琅质缺失。t2部分珐琅质缺失。m3前壁较平直, 部分珐琅质缺失, 整体退化明显。p1和bsa1的珐琅质全无。lsa1、lsa2与lsa3顶部的珐琅质缺失。lra1向唇侧齿冠突入的深入程度很小, 深入程度未能到达牙纵轴。lra2向唇侧深入齿冠程度较深, 超过牙纵轴。bra1、bra2向舌侧突出相当, 均未到牙纵轴。t2珐琅质缺失。t2和t3间的齿质连接较少, 三角间的齿质空间较为封闭。p1和t1间、t1和t2间齿质连接部位较大, 三角间的齿质空间较为开放。标本2017XPFM5:5-24为右下颌骨, 残存有部分下颌体(图 4-3a、3b), 附着m1、m2和部分门齿中段。m1齿冠长4.64 mm, 宽3.00 mm;m2齿冠长3.84 mm, 宽2.80 mm(表 1)。m1和m2底部颊侧齿根部位隆突显著, m1底部颊侧隆突小于m2的。其残存的部分咬肌窝宽而深, 咬肌脊明显。m1和m2的基本形态特征与本文其他同部位标本基本一致。标本2017XPFM5:5-40, 左下颌骨。骨体残损严重, 附着m2、m3和部分门齿底部(图 4-4a、4b)。m2齿冠长3.80 mm, 宽2.36 mm;m3齿冠长2.76 mm, 宽1.80 mm(表 1);m2、m3颊侧底部齿根生长部位隆突明显, 其中m2底部颊侧隆突粗大, m3底部颊侧隆突较小(表面已破损)。咬肌窝较深, 残存的咬肌脊也十分明显。
比较与讨论:中国考古遗址中常见有中华鼢鼠的报道, 如旧石器时代萨拉乌苏动物群[5], 新石器时代陕西榆林火石梁遗址[6]等。本文报道的新乡市汉墓出土的中华鼢鼠材料, 与我国其他考古遗址中出土材料总体特征一致。如下门齿与陕北榆林市火石梁遗址[6]、横山县杨界沙遗址[7]出土标本形状及颜色一样:门齿唇侧外表面近齿冠釉质呈深棕红色, 舌侧近齿冠釉质呈浅粉红色。下臼齿形态特征与黑龙江阿城交界洞穴遗址出土标本一样, m1和m3嚼面视齿脊排列呈斜的“ω”字型, m1与m3比较前者明显偏大[3]。下臼齿的基本结构, 其舌侧凹角、唇侧凹角数量和形态与其他遗址出土标本一致:m1舌侧3个凹角(其中第一个凹角较浅), 唇侧2个凹角;m3舌侧和唇侧均有2个凹角(其中舌侧第2凹角和唇侧2个凹角均较浅)[8]。中华鼢鼠现生种头部骨骼测量值中, 雄性个体比雌性个体明显偏大。有学者曾对8只雄性个体和5只雌性个体的头骨进行测量比较, 雄性上齿列长度变异范围在10.0~12.9 mm之间, 平均值达11.4 mm;而雌性的变异范围在9.7~11.8 mm之间, 平均值为10.7 mm[9]。在新乡汉墓出土的9件标本中, 标本M5:5-24、M5:5-28、M5:5-31、M5:5-33、M5:5-29、M5:5-32和M5:5-40骨骼形态较大, 标本M5:9-1形态较小。各标本均属于成年个体, 进行骨骼粗壮度和大小比较, 可能后一件标本个体为雌性, 其他标本个体可能属雄性。
东北鼢鼠(Myospalax psilurus Milne-Edwards, 1874)
材料:筛选所获41件鼢鼠类骨骼可鉴定标本中, 有8件东北鼢鼠骨骼。包括1枚左上门齿(2017XPFM5:5-30), 右上门齿(2017XPFM5:5-36和2017XPFM5:9-2) 2枚。1件左下颌骨(2017XPFM5:5-23), 左下门齿(2017XPFM5:1-2)1枚, 3枚右下门齿(2017XPFM5:5-34、2017XPFM5:5-35和2017XPFM5:8-4)。最小个体数(MNI)为3。
描述:标本2017XPFM5:5-23, 左下颌骨(图 5-3a、3b)。其骨体呈灰白色, 角突、髁突、冠状突、下颌切迹均缺损, 但附着有整套下颊齿(i、m1、m2和m3), 下颌骨表面可观察到颏孔和部分咬肌窝, 下颌联合部及下颌孔均缺失;下门齿齿根向后一直延伸至下颌骨后端;下齿缺长6.16 mm, m1~m3总长12.58 mm;下门齿宽度2.30 mm;m1长4.52 mm、宽2.40 mm, m2长3.80 mm、宽2.20 mm, m3长2.90 mm、宽1.90 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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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5 新乡市汉墓出土东北鼢鼠颊齿 Fig. 5 Specimens of Myospalax psilurus (Milne-Edwards, 1874)unearthed from Han Tomb in Xinxiang |
标本2017XPFM5:5-30, 左上门齿, 齿冠完整, 齿冠宽度2.50 mm。标本2017XPFM5:5-36(图 5-1)和2017XPFM5:9-2为2枚右上门齿, 齿冠完整, 前者齿冠宽度2.36 mm, 后者齿冠宽度2.60 mm;其上门齿齿冠唇侧近嚼面处呈浅棕黄色, 其他部位呈乳白色;其齿冠舌侧呈浅棕黄色。标本2017XPFM5:1-2, 左下门齿, 齿冠完整, 齿冠宽度2.31 mm。标本2017XPFM5:5-34(图 5-2)、2017XPFM5:5-35和2017XPFM5:8-4分别为3枚右下门齿, 齿冠宽度分别为2.40 mm、2.26 mm和2.40 mm;其下门齿齿冠唇侧中间部分呈乳白色, 两端(嚼面和底部)呈浅棕黄色。齿冠舌侧呈较深的棕黄色;其上、下门齿相比, 上门齿较下门齿弯曲度更大, 更显粗壮(图 5-1、2)。
比较与讨论:东北鼢鼠与中华鼢鼠相比, 体型略小, 但中华鼢鼠颅骨的扁平状特征较东北鼢鼠更趋明显[10]。观察新乡出土的东北鼢鼠标本, 其保存有下门齿的下颌骨标本, 下门齿宽度为2.30 mm, 明显小于同地点所出中华鼢鼠下颌骨下门齿宽度(中华鼢鼠标本2017XPFM5:9-1, 下门齿宽度为3.00 mm)。它们门齿齿冠面颜色也略有差别, 东北鼢鼠下门齿釉质颜色比中华鼢鼠略浅。有学者认为, 东北鼢鼠m3后端退化比中华鼢鼠明显;中华鼢鼠与东北鼢鼠相比, m3前、中、后叶形态更清晰、完整[11]。比较起来, 新乡汉墓中出土的东北鼢鼠标本, 符合此前学者的同类研究认识。
3 结语 3.1 小哺乳动物考古工作方法在考古中的推广应用我国旧石器时代小哺乳动物考古已取得很多成果, 新石器时代及其以后的小哺乳动物考古尚有待加强。开展小哺乳动物研究, 需要拟定工作计划、储备专业技术和实验设备[12]。我国大面积的基建考古发掘中, 有必要利用筛选法和水洗法等技术, 从地层中提取和采集小哺乳动物遗骸, 开展小哺乳动物资源变化、小哺乳动物与人类生活环境、人与动物相互关系等研究。我国晚期历史阶段考古中, 有些重要的实验性工作推进, 已取得针对不同地层选择应用筛选法、水选法的可喜经验, 获得一些操作简单、投资少、提取资料信息量大等优点[13]。但在当前我国考古发掘任务繁重, 科研及技术人员不足, 经费短缺及工作时间紧迫的情况下, 在考古发掘中普及小哺乳动物标本提取及研究工作, 还面临有来自很多方面的挑战。考古工作中小哺乳动物研究非常重要, 但要认真开展考古发掘中的小哺乳动物标本提取、研究, 在世界范围内的考古工作基本都未曾得到真正落实。美国的动物考古实验研究表明, 发掘中即便认真使用筛选法和水洗法提取小哺乳动物标本, 可能仍有近75 %的可辨认的小型哺乳动物遗骸丢失[14]。所以, 按照全面提取研究信息的考古发掘要求来讲, 本时代世界各国的田野考古发掘工作质量还都需要提高。
本文报道的河南省新乡市平原新区凤湖Z7雨水泵站汉代空心砖墓出土的鼢鼠骨骼, 是我国古代墓葬考古发掘中, 首次鉴定和发现鼢鼠动物遗骸。我国墓葬考古中曾出土过褐家鼠(Rattus norvegicus)、小家鼠(Mus musculus)、竹鼠(Rhizomys sinensis)等很多种小哺乳动物骨骼标本, 它们反映着人类生活环境、饮食习俗等多方面信息[12]。与此前墓葬中出土的其他小哺乳动物种属相比, 鼢鼠是其中个体较小、生态习性特殊的种类(营地穴式生活)。该地点鉴定研究的鼢鼠属动物遗骸材料, 增添了考古工作解析历史时期人类生活状况的新资料, 在小哺乳动物考古推广应用方面亦是可喜的进展。
3.2 鼢鼠遗存与新乡地区古生态环境新乡市平原新区汉墓中鼢鼠遗存的发现, 为研究当地生态环境变迁提供了重要资料。中华鼢鼠(Myospalax fontanieri)为我国特有物种, 主要分布于我国北方至西伯利亚地区, 体型较其他鼢鼠粗壮, 习栖于农田、林地、荒地、山坡、草场及河谷环境, 尤以丘陵区温湿型植被环境分布密度最高[15]。东北鼢鼠(Myospalax psilurus)在我国主要分布于黑、吉、辽、蒙、冀、京、津、豫、鲁、皖等省区, 在国外见于蒙古东北部、俄罗斯外贝加尔东南部与远东南部。体型较中华鼢鼠略小, 习栖息于东北亚温湿型草原及沙质土壤的农田、林灌交叉区等[16]。
中华鼢鼠和东北鼢鼠动物遗存在新乡汉墓中的发现, 反映该区域在汉代时期, 存在有温湿型和亚温湿型2种生态地理生态特征。其植被以暖温带的灌草丛、灌木林为主, 存在有广泛的沙质土壤。这种地貌及其植被环境, 与现今新乡市平原新区的状况相似。该地区现仍然为黄河阶地与低丘交错带, 耕地中含有肥沃的黄河淤积泥沙。该地理与生态特征, 非常适合中华鼢鼠和东北鼢鼠生长。该区域至今仍有中华鼢鼠和东北鼢鼠分布[17]。新乡汉墓发掘中, 同一座墓同时出土现今仍有分布的2种鼢鼠, 证明该区域现今地理与生态特点, 在汉代时已经成为人们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
3.3 鼢鼠遗存与人类行为关系鼢鼠属(Myospalax)是现生种动物, 它们在分布区内不会栖居人类居民生活区, 但会活动于人们的农林用地, 亦会潜入人们废弃的遗迹中生活。我国陕西姜寨遗址仰韶文化层中, 曾出土有14件中华鼢鼠骨骼, 由于这些骨骼出土层位离地表面比较近, 被认为是后期历史阶段从地表层潜入古文化层的[18]。本文报道的新乡市汉墓中出土的这批鼢鼠属材料, 在同一个墓葬中出土了41件鼢鼠骨骼, 并且分属于中华鼢鼠和东北鼢鼠(中华鼢鼠、东北鼢鼠最小个体数均为3), 这是我国新石器时代及其以后历史阶段一次性出土鼢鼠材料最多的地点。这些中华鼢鼠是自然生存于人们遗址之中, 还是被作为食物资源是人类捕食利用的?我们从中华鼢鼠和东北鼢鼠生态习性判断, 他们很可能是与人类捕食习惯及随葬行为有关。因为在自然状态下, 中华鼢鼠一般是单独活动的, 每一个中华鼢鼠, 都拥有独立的坑窝[19]。东北鼢鼠的生态习性也是独立生活, 只有在交配季节才雌雄短期聚于一起[16]。鼢鼠属长期营地下生活, 眼睛退化, 但感官非常灵敏, 其在洞穴内的活动与人类活动相回避。极端怕风、怕光、怕水渍, 当洞道被切开时, 会很快推土将洞口封闭。在新乡同一座汉墓中, 同时发现如此之多的鼢鼠个体及其遗骸, 其埋藏原因很可能是人类活动造成。中国历史时期, 小哺乳动物也常常作为食物资源被用于随葬。如广州南越王墓中随葬有竹鼠[20], 河北中山靖王墓中随葬岩松鼠、社鼠等小哺乳动物达数百只[21]。在我国广东等地区, 现今仍有食用甘蔗田地板齿鼠(Bandicota indica)、水稻田罗赛鼠(Rattus rattoides losea)的习俗[21]。新乡汉墓中同时发现中华鼢鼠、东北鼢鼠遗骸, 可能是我国考古中首次发现捕食鼢鼠、并使用鼢鼠进行随葬的重要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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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During the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 of the hollow brick tombs of the Han Dynasty(35.0°19'89″N, 113.7°62'53″E) in Xinxiang City, Henan Province, we found two small mammal specimens-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Myospalax psilurus and 41 NISP could be identified. The MNI of the two types of specimens were both three. The shape of the tooth ridge arrangement of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an oblique "ω" shape, which was viewing from the chewing surface. The m1 of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had three lingual re-entrant angles and two buccal re-entrant angles. There were both 2 re-entrant angles on m3 and the lingual and labial sides of m3. The width of the incisors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3.00~3.10 mm. The length of M3s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2.74~3.20 mm, and the width was 1.86~2.08 mm. The length of diastema on the mandibula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6.50 mm and the length of m1~m3 was 11.30 mm. The width of the incisors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2.76~3.00 mm. The length of m1s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4.40~4.64 mm and the width was 2.76~3.00 mm. The length of m2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3.80~3.84 mm and the width was 2.36~2.80 mm. The length of m3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was 2.50~2.76 mm and the width was 1.80 mm. The enamel color of the lower incisor of the Myospalax psilurus was a little bit lighter than that of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The lower incisors were smaller than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The degenerative state of the rear end of m3 was also more obvious than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The length of diastema on the mandibula of Myospalax psilurus was 6.16 mm and the length of m1~m3 was 12.58 mm. The width of the Incisors of Myospalax psilurus was 2.36~2.60 mm and the width of the incisors was 2.26~2.40 mm. The length of m1 of Myospalax psilurus was 4.52 mm and the width was 2.40 mm. The length of m2 of Myospalax psilurus was 3.80 mm and the width was 2.20 mm. The length of m3 of Myospalax psilurus was 2.90 mm and the width was 1.90 mm. Review the history of field archaeology in China, the collection and research of small mammal specimens are still rare. Until now,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Myospalax psilurus are still living in Xinxiang area, but there is no archaeological research on their survival situation in the historical period. The discovery of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Myospalax psilurus in the Han Tomb of Xinxiang this time is the first time to discover the remains of the two types of Myospalax in Xinxiang area's archaeology. It's also the site with the most material found in the Neolithic Age and the subsequent historical period in China. Through this research work, the small mammal archaeological excavations should be got more attention. The discovery of remains of 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Myospalax psilurus in Xinxiang Han tomb indicates that the fertile sandy arable land and forest irrigation vegetation in this area have been a stable ecological background and natural environment for people since the Han Dynasty.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the Myospalax psilurus are both burrowing animals, they are used to living alone. The discovery of these individual animals, which appeared in the Han tombs, should be the result of predation and burial culture of ancient residents at that time. This discovery is also the first time to provide that the ancient residents hunted the Myospalax fontanieri and the Myospalax psiluruss as food and used them as the furnerary objects in the archaeology fields after the Neolithic Age and later historical periods in 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