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健康是由经济社会、生物学和环境因素决定的。抑郁症成为我国导致伤残调整生命年主要原因之一。抑郁症和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家庭环境存在缺陷，主要表现为家庭亲密度低及适应性、组织性差而矛盾性高，改善其家庭环境有助于提高生活质量。目前国内外研究多关注家庭环境对儿童青少年或特定精神障碍人群的影响^[1-4]，关于家庭环境和一般成年人群心理健康的相关性研究较少，为此，本研究探讨儿童青少年期抚养家庭环境对成年期心理健康的影响。

1.研究对象：来自“中国双生子登记系统（Chinese National Twin Registry，CNTR）”2013—2014年参加4省市（山东省青岛市及浙江、江苏和四川省）专项调查的1 281名研究对象。本研究选择调查信息完整的≥25岁研究对象进行分析。

2.研究方法：采用CNTR统一的调查问卷进行面访式问卷调查，调查信息由研究对象自报获得，主要包括双生子一般情况、生活方式（膳食、吸烟、饮酒及体力活动）、疾病史（冠心病、脑卒中、肿瘤等）、心理健康状况及家庭抚养环境情况等。

采用家庭环境量表中文版（Family Environment Scale-Chinese Version，FES-CV）评价儿童青少年期家庭抚养环境。该量表经国内专家修订，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和重测信度^[5-6]。本研究采用短版FES-CV，共有40个条目，可分为3个维度、10个分量表，即关系（亲密度、情感表达和矛盾性）、系统维护（组织性和控制性）和个人成长（独立性、成功性、知识性、娱乐性和道德宗教观）^[7]。关系维度反映家庭成员间团结互助的程度；系统维护，即家庭稳定性，反映家庭活动的计划性和责任分工的明确性；个人成长，反映家庭成员参加文化、娱乐及成就性活动的程度^[7-8]。根据量表评分规则^[6]，分别计算各维度及分量表得分，每个分量表得分范围为0~4分。

Kessler心理压力量表6项版（6-item Kessler Psychological Distress Scale，K6）即K6量表（中文版）^[9]，侧重于一般心理健康状况的评定，在精神疾病方面具有较好的筛查能力^[10-11]。该量表评价6种心理症状，并且每个问题对应0~4分共5级评分^[12]。本研究将心理健康状况分为两类，任意一个问题得分＜3分认为是“心理健康状况良好”，否则认为是“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K6量表（中文版）尚未在我国人群中进行信度和效度评价，但有研究显示与其相关性较高的K10量表（中文版）在我国人群中具有良好信度和效度^[13-14]。

3.统计学分析：以心理健康状况分组，描述调查人群的一般特征分布和家庭环境量表得分情况。采用频数、构成比描述分类变量的分布情况，连续变量则计算x±s。考虑到双生子对内的相关性，采用广义线性混合模型进行单变量检验，判断两组人群在不同特征下是否存在分布差异，并利用该模型分别检验FES-CV各维度及分量表得分与心理健康状况的相关性。为排除重大疾病对研究结果的影响，进一步剔除双生子人群中基线患有冠心病、脑卒中、肿瘤者，分析两者之间的关联。最后针对是否分开抚养对上述关联的影响进行亚组分析，采用似然比检验判断抚养方式与抚养家庭环境间的交互作用。采用Stata 13.1软件进行统计学分析，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1.基本情况：最终纳入791名研究对象，年龄（50.0±11.8）岁，男性499人（63.1%），双生子365对（92.3%），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629人（80.0%），81.7%为共同抚养双生子。以心理健康状况分为良好和一般及以下组，分开抚养的双生子中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所占比例高于共同抚养的双生子（8.3%比3.7%，P＜0.05），两组人群在其他方面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表 1）。不同心理健康状况人群的家庭环境量表得分见表 2。在关系维度和系统维护维度，心理健康状况良好组得分均高于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P＜0.05），而矛盾性得分均值明显低于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P＜0.05）。

表 1 两组调查人群一般特征

表选项

表 2 两组调查人群的家庭环境量表得分（x±s）

表选项

2.抚养家庭环境与心理健康的关系：分析家庭环境量表3个维度、10个分量表得分与成年期心理健康状况的关系，调整潜在的混杂因素后，关系得分每升高1分，则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的风险降低34%（OR=0.66，95%CI：0.51~0.87）；系统维护得分每升高1分，则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的风险降低30%（OR=0.70，95%CI：0.50~0.98）。在10个分量表中，亲密度得分升高1分，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的风险降低60%（OR=0.40，95%CI：0.19~0.85）；矛盾性得分升高1分，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的风险升高72%（OR=1.72，95%CI：1.01~2.92）；组织性得分升高1分，则心理健康状况一般及以下组的风险降低44%（OR=0.56，95%CI：0.34~0.94）（表 3）。剔除基线患有重大疾病（冠心病、脑卒中、肿瘤）者，最终纳入731人进行敏感性分析，研究结果未发生明显变化。

表 3 抚养家庭环境与心理健康状况的关系（OR值及其95%CI）

表选项

3.分开抚养对心理健康状况的影响：抚养方式与家庭抚养环境之间不存在交互作用，即早年双生子的抚养方式对研究结果无影响（表 4）。

表 4 调查人群抚养方式与家庭抚养环境对心理健康状况的交互作用（OR值及其95%CI）

表选项

本研究探讨了儿童青少年期抚养家庭环境与成年期心理健康状况之间的关系，发现家庭关系和系统维护对成年期心理健康状况具有积极影响。但并未发现双生子的抚养方式与家庭环境之间存在交互作用。

既往研究发现，家庭抚养环境的亲密度、组织性或矛盾性等对精神障碍患者有重要影响。姚晓波等^[15]研究发现抑郁症患者家庭功能存在严重缺陷，呈现亲密度、情感表达和组织性低而矛盾性高的特点。Rice等^[1]研究发现家庭矛盾性越大，儿童青少年患抑郁的风险就越高。Jang等^[16]研究结果表明家庭的亲密度对酗酒和药物滥用行为具有重要影响。本研究结果与上述结论基本一致，幼年良好的家庭环境有利于心理健康的发展。儿童青少年期成长于关系良好的家庭中，家庭成员间亲密度高、矛盾性低，有利于子女积极地应对成长中的困惑与挫折，减少不良心理问题。系统维护良好的家庭，具有较高的组织性，能够有计划地安排家庭活动，明确责任分工，培养子女良好的生活习惯等，从而降低心理疾患的发生风险。流行病学研究表明^[17-18]，一些精神病理学症状在早年就可能存在，并可持续发展到成年期。

既往研究多探讨精神障碍患者或儿童青少年等特定人群的家庭环境特点，但是本研究关注成年人群的一般心理状况，存在着时序关系。另外，本研究利用双生子人群，可以进一步探讨抚养方式（分开抚养或共同抚养）与抚养家庭环境间的交互作用，但是未发现分开抚养具有效应修饰作用，说明本研究结果较稳定。

本研究存在局限性。本文属横断面小样本调查，仍需扩充样本量的纵向随访以进一步探讨其因果关联；调查儿童青少年期的家庭抚养环境可能存在回忆偏倚，影响结果的准确性；调查中采用的短版FES-CV，目前在国内尚无信效度评价，是否会对结果产生影响尚不能确定。

综上所述，儿童青少年期的家庭关系和系统维护对成年期心理健康状况具有积极影响。其中，亲密度和组织性对心理健康状况具有促进作用，而家庭矛盾性则对心理健康状况具有负面作用。因此，改善儿童青少年期的家庭抚养环境，有利于子女心理健康的发展，预防成年期心理疾患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