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已进入老龄化社会,预计2050年老年人口比例将达到31%[1]。随着人口老龄化加剧及疾病谱的改变,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状况也随之变化。而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的损失限制了老年人的活动自由,对其生命质量造成了严重影响,亦给家庭和社会带来沉重负担。为此本文基于2013年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数据分析我国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现况及其相关影响因素。
对象与方法
1. 研究对象:本文数据源于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ina Health and Retirement Longitudinal Study,CHARLS)2013年全国追访调查数据,该数据由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发布,覆盖全国 30个省级行政单位的150个县级单位、450个村级居委会。调查采用多阶段抽样,在县/区和村级居委会抽样阶段均采取PPS抽样方法。根据本文研究目的,选取年龄≥60岁且接受了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部分调查的受访者数据,得到样本共计8 833个,筛除部分缺失数据后,最终得到7 970个样本,占目标人群的90.2%。
2. 研究内容:调查内容包括年龄、性别、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户口类型、居住地等一般人口社会学信息以及慢性病患病情况、残疾情况、日常生活活动自理程度。其中残疾的范围包括躯体残疾、大脑受损、失明/半失明、聋/半聋或哑/严重口吃。
3. 评价标准:日常生活活动能力包括基本日常生活活动能力(ADL)和工具性日常生活活动能力(IADL)两个重要方面,能够全面反映老年人活动能力受损的情况。一般情况下,老年人先是 IADL损失,继而ADL 受损。本文参考ADL量表和Lawton功能性量表[2-3],以洗澡、进食、上下床、穿衣、如厕、控制排便6个项目衡量老年人的ADL,以做家务、做饭、使用电话、吃药、购物、理财6个项目衡量老年人的IADL,并分为完成没有困难、有困难但仍可以完成、有困难需要帮助以及无法完成4个程度。测量ADL所使用量表的Cronbach’s α=0.875,有较好的信度;采用因子分析,提取公共因子2个,与文中所区分的ADL和IADL两个维度基本一致,共解释了58.359%的变异。本文将完成该层面所有项目均完全没有困难者,称为ADL或IADL无损失;至少有一项有困难或需要帮助者,称为ADL或IADL损失[4]。
4. 统计学分析:运用SPSS 19.0软件进行数据整理和统计分析。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使用描述性分析;对ADL/IADL损失人群的社会人口特征使用 χ2检验进行分析;使用logistic回归对影响ADL/IADL的因素进行分析,检验水准为α=0.05。
结 果
1. 基本情况:共纳入样本7 970人。其中男性占50.2%,平均年龄(68.43±7.01)岁,以60~69岁年龄组的比例最高(62.7%),文化程度主要为文盲和小学及以下(共占79.6%),已婚或同居的比例最高(79.2%),居住在东、中、西部地区的比例分别为37.8%、37.1%、25.1%,农业户口占75.9%,慢性病患病率为77.9%,残疾比例为34.2%(表 1)。
2. 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程度:7 970名老年人中,1 898人存在ADL损失,损失率为23.8%;2 822人存在IADL损失,损失率为35.4%。ADL中损失率排前三位的依次为如厕(16.4%)、洗澡(9.8%)和上下床(8.1%);IADL中损失率排前三位的依次为使用电话(19.7%)、做家务(15.7%)、理财(14.3%)。见表 2。
表 2 7 970名样本人群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程度
3. 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的人群分布:女性ADL损失率和IADL损失率分别为27.0%和41.8%,均高于男性。随着年龄的增长,ADL和IADL损失率增加,≥90岁组ADL和IADL损失率分别达50.0%和78.6%。丧偶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最高,分别为33.4%和48.4%;已婚或同居的老年人最低。文盲的ADL和IADL损失率最高,分别为29.3%、51.4%;文化程度为大专及以上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均最低。农业户口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分别为25.0%、39.1%,高于非农业户口的老年人。居住在东、中、西部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依次上升。未患慢性病的老年人其ADL和IADL损失率分别为13.1%和25.8%,随着患慢性病种类的增加,ADL和IADL损失率上升。残疾人群的ADL和IADL损失率均高于非残疾人群(表 3)。
表 3 7 970名不同特征样本人群日常生活
活动能力损失的人群分布
4. 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的影响因素:以老年人是否有存在ADL或IADL损失为因变量(1=ADL/IADL损失,0=无ADL/IADL损失),纳入性别、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户口类型、居住地、患慢性病种类、残疾情况为自变量进行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表明,年龄越大,ADL和IADL损失的可能性更高,≥90岁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的可能性分别是60~69岁老年人的3.766倍和7.464倍;患慢性病种类越多,ADL和IADL损失的可能更高,患≥7种慢性病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的可能性分别是未患慢性病的老年人的5.657倍和6.223倍;另外女性、低文化程度、离婚或分居、丧偶、居住在中西部、残疾均是ADL和IADL损失的危险因素(表 4)。
表 4 ADL/IADL 损失影响因素的logistic分析
讨 论
本研究显示,2013年中国老年人ADL损失率为23.8%,高于2011年报告的19.0%[5]和基于2004年全国人口变动抽样调查数据测算出的8.9%[6]。老年人ADL损失率的增加,可能与我国老龄化程度加剧,高龄老年人比例增加以及测量条目及其失能程度界定的差异有关。ADL损失项目中损失比例排前三位的依次是如厕、洗澡和上下床,其中如厕和上下床的能力损失情况在相关研究结果中均较为严重[7-9]。本文IADL损失率为35.4%,其中损失比例排前三位的依次为使用电话、做家务、理财。与国内外相关研究比较后发现[7-8],本研究中使用电话能力的损失率较为突出。
日常生活活动能力受到生理、心理和社会经济等因素的综合影响。本研究结果显示,控制其他因素的影响后,性别、年龄、文化程度、患慢性病种类、残疾均与老年人的ADL和IADL损失有关,与国内外相关研究结果一致[9-12]。本研究还发现,居住在中西部的老年人IADL损失率高于东部地区;农村户口的老年人IADL损失率高于非农业户口的老年人。本研究中,婚姻状况仅对ADL有影响,离异、分居、丧偶的老年人ADL损失率更高,其对IADL的影响不显著。
身体机能随年龄增长逐渐下降。有研究表明,50岁后人体肌肉强度每10年下降约12%~14%,肌肉强度的下降会减弱进行日常活动的能力同时会增加跌倒的风险[13],二者都会影响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本研究结果显示,60~69岁组ADL损失率为18.8%、IADL损失率为28.2%,而≥90岁组ADL损失率达50.0%、IADL损失率达78.6%。疾病或损伤影响肌体功能,直接损害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活动能力,随着患慢性病种类的增加,ADL和IADL损失率不断上升,残疾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也更高。女性的体能常劣于男性[14],虽然女性死亡率更低,但女性失能的可能更高[15-16],本研究也证实女性ADL与IADL损失率均显著高于男性。文化水平较低的老年人ADL和IADL损失率较高,可能与合理饮食和体育锻炼,及获取医疗卫生服务有关。离异或分居、丧偶的老年人更容易ADL损失,提示配偶的陪伴、关怀对基本的日常生活自理有重要作用。居住在中西部地区的老年人ADL损失率更高,农村户口和居住在中西部地区的老年人IADL损失率均更高。可能与城市和东部地区经济较发达及获取卫生资源丰富相关[17]。
本文存在局限性。首先,由于存在缺失值而未纳入的样本中,女性、>80岁、文盲、丧偶的老年人所占比例高于纳入样本人群,因此本文结果可能低估了该人群ADL和IADL的损失。其次,横断面调查数据,难以确定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与相关危险因素的因果关系,且无法分析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损失的变化情况。此外不同类型的慢性病[18]和不同的残疾部位对ADL和IADL损失率的影响程度不同,本文仅以患慢性病种数和是否残疾为标准来讨论慢性病和残疾对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的影响,不能明确具体慢性病和残疾部位对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的影响。
尽管如此,本研究表明老年人日常生活活动能力受损严重影响了老年人的生活质量,提示了促进健康公平,采取综合性防治措施减轻或延缓老年人的日常生活活动能力的损失,同时为日常生活行为能力损失的老年人提供及时、适宜的照护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