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约有一半家庭以生物质（柴草、木炭、木材、动物粪便等）作为主要炊事燃料，且主要集中在农村 和低收入地区 ^{[ 1 ]} 。大量研究表明，暴露于生物燃料燃 烧是导致人群多种呼吸系统疾病的危险因素 ^{[ 2 , 3 ]} ，长 期使用生物燃料会引起人群血压升高，其中农村成 年女性由于承担着做饭和在家照顾小孩的责任，使 暴露机会增大，血压可能更容易受到生物燃料暴露 的影响 ^{[ 4 , 5 , 6 ]} 。本研究于2010年10月对广东省13个慢性病危险因素农村监测点的家庭生物燃料使用情况 和成年女性高血压患病情况进行调查，并分析以生 物燃料作炊事燃料对农村女性高血压患病的影响。 对象与方法 1. 研究对象：根据国家统计局的分类方法，广东 省慢性病危险因素监测县/区中13个为农村监测 点。采用容量比例概率抽样法抽样：每个国家监测 点抽取4个乡镇（街道），从中各抽取3个行政村（居 委会）；每个省级监测点抽取2个乡镇（街道），从中 各抽取4个行政村（居委会）。抽中的行政村（居委 会）中随机抽取1个村民（居民）小组，国家监测点每 小组随机抽取50户家庭，省级监测点每小组抽取 100户家庭，剔除缺失样本后共纳入5794户家庭， 分析农村家庭生物燃料使用情况。

每户家庭用基什网格（KISH）法确定1名≥18 岁家庭成员进行调查，本研究选择其中调查的女性 居民（2855人）为研究对象，根据变量定义筛选样本 并剔除缺失值后共纳入2669名对象，分析生物燃料 暴露对高血压患病的影响。

2. 调查方法：采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提供 的“中国慢性病及其危险因素监测（2010）”调查问卷 进行调查 ^{[ 7 ]} 。主要内容：①问卷调查：家庭问卷包括 炊事燃料使用情况和通风情况；个人问卷包括人口 统计学资料、吸烟、既往血压状况等。②身体测量： 研究对象静息15min后测量并记录血压测量值。调 查时间为2010年10月。调查员接受统一培训，调查 期间由专业人员督导，调查表格当日审核，发现问题 及时处理。调查表数据采用EpiData3.0软件行双录 入和审核。

3. 变量定义及诊断标准：生物燃料组的家庭主 要炊事燃料为柴草、木炭、木材、动物粪便等生物质 燃料。清洁能源组的家庭主要炊事燃料为煤气、液 化石油气、天然气、电能等清洁能源。为避免干扰分 析结果，燃煤和其他燃料（117户）以及在室外做饭 （52户）的样本不纳入生物燃料暴露与高血压发病 关系分析中。

根据《中国高血压防治指南2010》 ^{[ 8 ]} 的诊断标 准：SBP≥140mmHg（1mmHg＝0.133kPa）和/或 DBP≥90mmHg分为高血压组和血压正常组。为 避免既往高血压患者因采取治疗措施控制血压而影 响分析结果，将本次测量血压正常但既往诊断过高 血压的样本（54人）纳入高血压组。

4. 统计学分析：以构成比表示农村家庭燃料使用情况。生物燃料和清洁燃料两组间基本特征指标 的比较采用t检验和X ² 检验。采用X ² 检验对农村女性 生物燃料暴露与高血压患病间关系做单因素分析。 鉴于本研究数据具有层次性，调查对象除存在个体 差异外，在不同监测点之间也可能存在聚集性，故采 用两水平logistic回归模型进行进一步分析。首先 以个体为低水平（水平1），监测点为高水平（水平 2），采用二阶预测性拟似然算法（PQL） ^{[ 9 ]} 拟合不含 解释变量的零模型，检验水平2方差是否具有统计 学意义。然后控制年龄、文化程度、婚姻状况、吸烟 和被动吸烟情况，计算农村女性生物燃料暴露的矫 正OR值。分析排风扇使用对生物燃料组对象高血 压患病风险的修饰作用，排风扇使用与高血压患病 关系的单因素分析采用χ ² 检验，以多因素非条件 logistic回归分析矫正OR值。所有统计分析以双侧 的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两水平模型分析 采用MLwiN2.02软件，其余分析均采用SPSS19.0 软件进行。 结 果

1. 家庭生物燃料使用情况：本研究包括化州市、 徐闻县、英德市、阳西县、南雄市、台山市、连平县、博 罗县、五华县、四会市、斗门区、普宁市、潮安县13个 农村监测点，共纳入5794户家庭。主要炊事燃料为 生物燃料的家庭有2569户（44.3%），使用清洁能源 为主的家庭3004户（51.8%），燃煤和其他燃料的家 庭221户（3.8%）。其中粤西地区如化州市（92.0%）、 徐闻县（88.0%）和阳西县（85.7%）的家庭使用生物 燃料比例较高，粤东地区如普宁市（4.8%）和潮安县 （4.5%）的使用比例较低（ 表 1）。

表 1 广东省农村家庭主要炊事燃料情况

表选项

共纳入2669名农村成年女性，其中生物燃料组 1233人（46.2%），平均年龄为（51.5±15.5）岁，清洁 能源组1436人（53.8%），平均年龄为（45.8±15.3） 岁。与清洁能源组相比，生物燃料组对象平均年龄 较大（P＜0.001），未受教育比例（P＜0.001）和丧偶 比例（P＜0.001）较高，提示将生物燃料作为主要炊 事燃料的农村女性以中老年人群为主（ 表 2）。

表 2 广东省农村地区2669名成年女性一般情况

表选项

2. 生物燃料暴露与高血压患病的关系：2669名 女性中，高血压患者564例（21.1%）。其中生物燃料 组286例（23.2%），清洁能源组278例（19.4%），经χ ² 检验显示，两组患病率差异有统计学意义，生物燃料 组发生高血压的风险高于清洁能源组，OR值为1.26 （95% CI：1.04～1.52）。

处于不同监测点的研究对象可能存在一定聚集 性，将监测点作为水平2建立不含解释变量的两水 平零模型，水平2方差（σ ² _u0）有统计学意义（ 表 3）。 因此采用两水平logistic回归模型做进一步多因素 分析，考虑生物燃料暴露与高血压患病的关系可能 受到干扰，故控制年龄、教育程度、婚姻状况、吸烟及 被动吸烟。结果显示，生物燃料对高血压患病的影 响无统计学意义（OR＝0.87，95% CI：0.67～1.14）。

3. 使用排风扇对生物燃料相关高血压患病风险的修饰作用：室内的通风状况能影响污染物在室内 的滞留时间，尤其是在做饭时，良好的通风条件能有 效减少燃料燃烧引起室内空气污染对人体的健康影 响。因此进一步探讨排风扇的使用是否存在能改变 生物燃料相关高血压患病风险的修饰作用。

表 3 农村女性高血压患病的两水平模型

表选项

提取生物燃料组研究样本，以零模型检验监测 点之间的聚集性，发现方差不存在统计学意义（未列 出），故不采用两水平模型。剔除使用排风扇变量缺 失值后，纳入1231名对象，其中183人（14.9%）做饭 时使用了排风扇，χ ² 检验显示，该部分人群高血压患 病比例较低（P＝0.003）。控制年龄、教育程度、婚姻 状况、吸烟及被动吸烟进行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 析，结果显示，在生物燃料组中，使用排风扇能对高 血压的发生存在保护作用（OR＝0.61，95% CI：0.39～ 0.98）。 讨 论

本研究显示，广东省农村地区家庭生物燃料使 用率为44.3%，低于上海市农村地区的调查结果 ^{[ 5 ]} ， 其中韶关南雄市的结果（67.5%）与2003年韶关农村 的结果（69.3%）相似 ^{[ 3 ]} 。值得注意的是，处于粤西地 区的化州市、徐闻县和阳西县生物燃料使用率均高 于85%，而处于粤东地区的普宁市和潮安县则使用 率较低，可能与近年来粤东地区经济增长速度加快、 粤西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低有关 ^{[ 10 ]} 。研究表明炊事 使用生物燃料将引起严重室内空气污染，大大增加 居民的颗粒物暴露水平 ^{[ 11 , 12 ]} ，本研究显示，广东省农 村地区生物燃料使用率超过40%，提示近半数居民 健康受到生物燃料相关室内空气污染的影响，可能 引起不容忽视的健康损失。

生物燃料使用对人群健康影响的流行病学研究 多关注于呼吸系统疾病 ^{[ 2 , 3 ]} ，却很少涉及心血管系 统。近年来有学者发现生物燃料能增加高血压的患 病风险 ^{[ 4 , 5 , 6 , 11 ]} 。如Baumgartner等 ^{[ 4 ]} 发现生物燃料使 用能引起云南农村女性血压升高，Dutta等 ^{[ 6 , 11 ]} 的研 究结果则显示，印度使用生物燃料的农村妇女患高 血压风险为液化石油气使用者的1.5倍。Lee等 ^{[ 5 ]} 还 提出，生物燃料的使用年限越长、用量越多，引起的高血压风险越大。生物燃料暴露引起血压变化的机 制目前尚不确定，有学者认为可能与生物质燃烧产 生的颗粒物在机体内介导引起氧化应激和全身炎症 反应有关 ^{[ 4 ]} 。本研究调查2669名农村成年女性的 生物燃料暴露与高血压患病关系，单因素分析显示， 家庭使用生物燃料者的高血压患病风险是使用清洁 能源者的1.26倍，但两水平模型分析显示该因素无 统计学意义。可能原因是本研究只调查炊事燃料的 家庭使用情况，未根据对象是否确为生物燃料使用 者进行筛选，使结果准确性降低。而采用二分类变 量定义炊事燃料使用情况，未从使用年限、频率、强 度或测量污染物浓度等方面进行评估，也可能导致 暴露和结局的真正联系被控制变量的效应所掩盖， 还可能是受到未控制潜在混杂因素如烹调油烟和饮 食习惯等的影响。同时，本研究将监测点作为高水 平纳入建立两水平模型，发现处于不同监测点的农 村女性高血压患病存在一定的聚集性，但由于缺乏 高水平解释变量而无法开展深入探讨。而这种地区 间的发病情况差异也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对生 物燃料暴露效应的分析结果。

室内污染水平除取决于污染源排放量，还与其扩 散速度有关。有研究表明，使用排风扇能有效排除炊 事燃料燃烧产生的污染物，降低室内污染水平 ^{[ 13 , 14 ]} 。 McCracken等 ^{[ 13 ]} 开展的干预研究也发现，加强生物 燃料炉灶的通风条件后，农村女性的PM2.5暴露浓度 和血压水平皆有明显改善。本研究分析使用排风扇 对生物燃料相关高血压风险的修饰作用，结果显示， 排风扇使用者的高血压患病风险较低（OR＝0.61， 95% CI：0.39～0.98），提示使用排风扇可有效保护使 用生物燃料农村女性的血压健康。另一方面，本研 究中排风扇使用对生物燃料组研究对象所起的这种 保护作用，降低了生物燃料暴露对高血压的影响能 力，也可能是使其在多因素分析时统计学意义消失 的原因之一。

本研究存在不足。第一，研究结果用以评估全 省情况时仍存在一定局限性，可进一步扩大调查范 围或开展深入调查；第二，未根据研究对象的具体暴 露情况（如在家里是否负责做饭）进行筛选，一定程 度上影响了研究结果的精确性；第三，采用二分类变 量定义燃料使用情况，不能全面地解释暴露和结局 间的联系，今后可结合使用年限、频率、强度等指标 进行综合分析，并对生物质燃烧产生的具体污染物 浓度水平做定量评估，增强对因果关系的解释能力； 第四，研究结果可能受到潜在混杂因素如个人收入、饮食习惯、烹调油烟等的影响，也未对县/区水平指 标如经济水平等进行控制，皆有待进一步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