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是以提高博士生教育质量为根本目的，通过考核而进行分流退出的系统性制度设计^[1]。近十年，我国教育主管部门颁布的十余项重要文件中均涉及研究生分流退出的相关内容，强调对不适合继续攻读所在学科专业的研究生应及时分流退出，保证研究生培养质量。早在2017年，教育部就推出了博士研究生教育综合改革试点工作，鼓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14所试点高校探索研究生分流退出机制。自此，各高校纷纷掀起“分流热、清退潮”。根据张炜等人的测算，2019年我国博士生分流退出人数已达0.79万人^[2]，与当年博士生在学人数相比，博士生分流退出率约为2%。目前，博士生分流退出仍面临诸多亟待解决之困：一是现有博士生分流退出多为“假退出”，绝大部分被清退的博士生并非因学业完成质量问题而是因“超最长学习年限”。二是博士生过程性考核流于形式，很多高校对博士生课程、博士生资格考试、博士学位论文开题、博士学位论文中期审查等环节的考核把关不严，一些高校即使制定了各环节的淘汰率，也不会严格按照这些比率来淘汰学生。三是社会对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包容度较低，一定程度上导致博士生抑郁、自杀等极端案例层出不穷。

纵观全球，加拿大建立了严格且灵活的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尤其是多伦多大学，其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坚持质量检查关口前移，重视全过程博士生分流退出，切实发挥了关键节点的考核筛查作用。本文从组织机制、运行机制及其保障机制三个方面系统阐释其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以期为我国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完善提供借鉴。

与美英法等国的高校相同^[3-4]，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分流退出主要在招生录取、课程、资格考试或综合考试、候选人资格获得以及学位论文考试等关键节点进行。当然，各院系博士生分流退出关键节点的具体时间要求不同。比如在信息学院，博士生需要在第一学年结束前完成核心课程要求，在资格考试之前完成要求的3门选修课，在第三学年秋季学期前成功通过学位论文开题答辩，在第三学年结束前获得博士候选人资格，在第六学年结束前成功完成学位论文答辩(全日制博士生的最长时间限制)；在医学研究所，要求博士生在第一学年完成课程学习，在第二个学期和第七个学期结束前的阶段完成研究工作，在第二学年至第四学年期间完成以第一作者署名的学术论文，在第四学年完成学位论文写作并完成答辩^[5]。任一环节的失败或者是在缓冲期内未达到令人满意的进展，都将被分流退出。

分流退出机制的有效实施需要多个部门的分工与配合，因而明确执行主体及其权责至关重要。虽然研究生教育委员会(Graduate Education Council)、标准招生和项目委员会(Non-Standard Admissions and Programs Committee)和注册办公室(Registrar’s Office)、资格考试委员会(Qualifying Exam Committee)或综合考试委员会(Comprehensive Examination Committee)、论文答辩考试委员会(Examination Committee)、导师委员会(Supervisory Committee)不是针对博士生分流退出成立的专门机构，却在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关键节点共同发挥作用。

具体来看，研究生教育委员会作为学术咨询和监管机构，主要负责制定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分流退出政策法规，以及保障整个学校的博士生教育质量^[6]。标准招生和项目委员会是研究生教育委员会下设的一个常设委员会，委员会有权根据个别博士生的情况，豁免或修改有关招生入学的标准和程序、注册政策或者研究生项目要求，并负责申请者的录取与淘汰工作；此外，委员会将考虑研究生培养单位就其他豁免情况提出的请求，包括学校休假政策规定范围外的休假、项目延期截止日期、完成学位和项目要求的时间限制等^[7]。注册办公室是多伦多大学博士生注册服务的倡导者和服务提供商，负责记录和更新博士生注册情况和学业记录^[8]，为博士生的分流退出提供数据反馈。资格考试委员会负责确定每年博士生资格考试的举行日期，监督考试过程，并根据实际情况修订审查程序。对此，各系会成立一个至少由4人组成的资格考试委员会^[9]。考试结果将决定博士生是否可以继续注册以及是否在该环节被分流退出。综合考试委员会负责指派审查人员，确认并记录考试结果，并根据需要审查综合考试政策和程序。同时，该委员会负责处理博士生对考试成绩提出的申诉^[10]。考试结果会影响博士生候选人资格的获得，继而决定在该环节是否被分流退出。论文答辩考试委员会负责制定学校博士学位论文审查和答辩。如果委员会一致认为需要修改的幅度较小，则委员会主席在考试委员会批准的情况下委任一个小组委员会，监督博士生在3个月内完成修改。如果博士生在论文答辩期间申请延期，委员会必须要求博士候选人尽快向研究生项目完成办公室(Graduate Program Completion Office)提交书面说明，说明延期原因和委员会对重新举行的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的要求。如果博士生没有通过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则面临被分流退出的风险。导师委员会在博士生培养过程中始终发挥监督和指导作用。导师委员会主要负责评估博士生的项目进展情况，并为未来的工作提供建议^[11]。概言之，研究生教育委员会负责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分流退出的顶层设计，而其他主体负责具体实施。各责任主体间权责明确，最大限度保证了分流退出机制在各个环节的有效组织与落实。

基于全过程理念，多伦多大学建构了包括招生录取、课程、资格考试或综合考试、候选人资格获得以及论文答辩等关键节点在内的博士生分流退出运行机制。

从2017—2022年的数据来看，多伦多大学博士生招生录取率一直保持在20%左右，且2021—2022年降至18.8%^[12]。多伦多大学博士生的招生录取采取的是“申请—审核”制，最低入学要求由研究生院规定，各研究生单位可在此基础上设定本单位要求。一是学历要求。申请者要有硕士学位或同等学力，且平均成绩至少为B+或具有一定研究能力。一些院系直接招收高素质的学士攻读博士学位，但其最低平均成绩要求为A-。需要注意的是，各院系、中心和研究所的最低要求高于研究生院的最低要求。二是语言要求。来自加拿大以外，英语不是主要教学语言的大学的申请人必须在申请时提供英语语言能力考试成绩证明(豁免除外)，包括托福、雅思、英语能力证书(COPE)、加拿大学术英语语言评估(CAEL)等^[13]。三是推荐信，申请者必须提交至少两封推荐信。上述申请材料由申请人在Grad App上自行提交或提交各研究生单位的研究生主席、副主席、研究生行政人员等^[14]，继而由各研究生单位的研究生主席、副主席、研究生行政人员等对照上述要求进行审核并给出录取结果，不符合要求的申请者将直接被淘汰。此外，研究生院负责监督博士生的录取过程。

在培养过程中，多伦多大学博士生的学术考核点包括课程、资格考试或综合考试、计划书考试、候选人资格获得、院系论文考试。各院系通过不同的学术考核点“组合”(见表 1)，筛选不适合继续攻读博士学位的博士生。

表 1

表 1 部分院系博士生考核 系 考核点 地理与规划学系 课程 综合考试 计划书考试 候选人资格获得 院系学位论文考试 研究生院最终口试 计算机科学系 课程 资格考试 计划书考试 候选人资格获得 院系学位论文考试 研究生院最终口试 分子遗传学系 课程 资格考试 博士生口试 近东和中东文明研究系 课程 综合考试 博士学位论文考试 领导、高等及成人教育学系 课程 综合考试 博士学位论文考试 人类学系 课程 综合考试 计划书答辩 候选人资格获得 博士生口试—研究生院最终口试 数学学院 课程 综合考试 院系学位论文考试 研究生院最终口试 数据来源：根据各系研究生手册整理而来。

表 1 部分院系博士生考核

第一，如果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课程学习并达到最低及格分数，博士生将面临被分流退出的风险。首先，不同类型博士生修完必修课程的时间不同。比如，学术型博士生一般需要在课程注册的第一年内完成课程学习，而直博生必须在第三年结束前完成所有必修课程。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课程的博士生需要填写《申请延期以获得候选人资格表》。如果没有提交该表，研究生院可能会终止注册^[15]。其次，博士生需修完各自学院规定的课程量。比如，高等教育学博士生需要完成4.0个全学周课程，其中包括0.5个选修课程。若博士生未在规定时间内获得规定学分，将面临重修或退出项目的可能性。最后，博士生课程的最低及格分数是B-。值得注意的是，多伦多大学也设置了灵活的课程退出政策。比如医学生物和物理学院规定，博士生可以在第三节课结束前或者如果该模块未完成50%以上时主动退出某一课程模块^[15]。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博士生通过课程考核甚至完成博士学位的可能性。

第二，成功完成博士资格考试或综合考试是继续注册博士项目的重要条件。在多伦多大学，资格考试和综合考试两者发挥的作用是一致的，通常在完成课程要求之后和论文开题之前进行，确切的时间由博士生与导师协商确定，且因项目而异。比如，生物医学工程研究所要求博士生在入学后的12—14个月内完成考试，物理学院要求8个月内完成博士资格考试^[16]，分子遗传学系要求9个月内完成博士资格考试^[17]，而近东和中东文明研究系则要求在第三年第一学期结束前达到综合考试要求^[18]。博士生一共有两次机会完成考试。资格考试委员会或综合考试委员会给出通过或失败决定，部分院系还会给出“有条件的通过”“有第二次机会的失败”和“没有重新考试机会的失败”等意见。“有条件的通过”要求博士生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考试委员会规定的条件，且各学院要求不同。比如，地理和规划学系有条件通过的要求是在一个月内重写一个或多个问题，或以书面形式澄清全部或部分口头回答^[19]，未通过者将要求退出博士项目。“有第二次机会的失败”意味着博士生必须在规定时间内进行第二次考试。未通过者同样会被建议退出博士项目。针对“没有重新考试机会的失败”博士生，委员会建议其必须退出项目或终止其注册，负责研究生学习的副主席将审查这一建议^[20-22]。

第三，候选人资格获得决定博士生是否被分流退出。完成除学位论文研究外的所有博士学位要求的博士生将被认定为“博士候选人”。其中，已完成硕士转博士考试的学生可免于候选人考试。候选人资格的获得有严格时间限制，具体考试时间因学院或者项目不同而存在差异。研究生院规定五年制博士项目博士生在第四年注册结束前获得候选人资格，普通博士项目要求在第三年末之前完成候选人资格(见表 2)。而在多伦多大学康复研究所，通常要求在项目的第一年就开始准备考试，在注册后的24个月内成功完成书面和口头考试后，才能继续攻读博士学位。就考试内容来看，候选人资格考试包括书面计划书的提交审查以及随后大约两个小时的口试。如果口试未通过，考试委员会主席将在报告中为博士生总结修改建议，导师将与博士生确定重新审查的时间。考试委员会将在初审后不迟于3个月内重新召集会议，进行复审。博士生须在首次考试后3个月内进行第二次口试。如果博士生未通过第二次考试，委员会不建议该博士生获得博士项目的候选人资格。在这种情况下，博士生通常不被允许继续注册博士项目^[23]。根据统计，从2012—2013学年到2014—2015学年，博士生在5年内获得候选人资格的比例为84.2%^[24]。

表 2

表 2 不同类型博士生候选人资格获得时间规定 学位项目 候选人资格取得 博士，四年项目 第三年结束 博士，五年项目(直博) 第四年结束 非全日制博士 第四年结束 专业博士项目，全日制 第三年结束 专业博士项目，非全日制 首次注册后四年内 数据来源：School of Graduate Studies. General Regulations[EB/OL].[2023-10-13].https://sgs.calendar.utoronto.ca/general-regulations#7.

表 2 不同类型博士生候选人资格获得时间规定

学位论文考试是博士生分流退出的最终环节。学位论文考试包括计划书考试(Proposal Exam)、院系学位论文考试(Departmental Thesis Examination)和最终口试(Final Oral Examination)。各院系自行决定是否进行计划书考试和院系学位论文考试，但必须进行研究生院最终口试。

计划书考试和院系学位论文考试是部分院系为研究生院最终口试设置的“把关”环节。计划书考试必须在博士生获得候选人资格并开始写论文之前完成，院系学位论文考试是在博士生获得候选人资格后以及研究生院最终口试前完成，两个考试的时间、程序因院系因项目而异，但博士生候选人均有两次机会。如果考试委员会在答辩时给出“有条件通过”意见，博士生候选人在规定时间内(如三个月)满足考试委员会规定的条件，最终未完成条件者将视为考试失败；如果考试委员会给出“失败”意见，博士生候选人将进行第二次考试。第二次考试失败者将被要求退出项目^{[20, 25]}。

最终口试是博士生分流退出的最后一环。一旦考试委员会投票表决时超过一票反对或弃权，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便会被推迟。如果考试委员会建议进行小的更正或结构调整，则博士生需要与导师协商修改论文，且导师在考试后1个月内致函博士项目完成办公室(Doctoral Program Completion Office)确认已完成修改。如果修改未通过，则必须重新举行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总之，不管是最终口试不合格，还是论文不被接受，亦或是在规定时间外提交修改，博士生均需重新进行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值得注意的是，博士生只允许在首次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后的一年内重新进行一次答辩最终口试。如果第二次答辩最终口试未通过，博士候选人将没有资格继续攻读博士学位^[26]。

为提高博士学位完成率、降低博士生分流退出比例以及确保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稳定和持续实施，多伦多大学采取了相应的监督保障、缓冲保障和善后保障措施。

在多伦多大学，研究生导师扮演着监督者和指导者的双重身份。在部分博士学位项目中，确定一名导师是入学的要求。而在其他一些项目中，博士生只有在资格考试之后才能确定导师。北美的研究一致表明，有效的监督和指导是学生研究生经历中最重要的特征，确实是推动项目完成或流失的主要因素^[27]。为更好地监督博士生，导师需要了解并遵守研究生培养单位、研究生院和大学现有的规则、政策和程序，包括熟悉与项目各个部分相关的时间表和截止日期，如注册、候选人资格和学位论文提交；确定学位论文主题、完成计划书、申请资助等。

值得关注的是，年度进展审查(Annual Progress Review)是多伦多大学对博士生学术进展的过程性监督和指导形式。研究生院要求导师委员会至少每学年召开一次进展审查会议，每次会议不少于30分钟，且第一次会议必须在博士生进入博士学位项目的四个月内完成。未能满足上述时限条件将终止博士学位项目^[28]。会议为博士生和委员会提供了一个讨论博士学位项目进展情况的交流平台。就年度审查开始时间来看，不同学院要求不同。比如文理学院地理与规划系从博士生一年级便开始召开年度进展审查会议，工程学院的机械与工业工程系则要求在博士生资格考试后每年度召开进展审查会议^[29]。就审查内容来看，导师委员会主要就博士生完成学位要求的进度和计划进行审查，包括居留要求、奖学金申请、学位论文写作进展等，并解决博士生在读博期间可能出现的困难。此外，根据实际情况，年度进展审查会议可以与其他会议(如综合考试等)相结合。博士二年级及以上的年度审查报告应包括对候选人资格和学位论文要求的进展总结，如实地调研和数据收集、数据分析和完成论文章节，也可以包括过去一年中进行的其他学术活动以及下一年要完成的工作计划表。在进展审查会议上，导师委员会填写年度进度报告表，并必须在6月1日或7月1日之前(不同学院要求不同)提交给研究生办公室。如果连续两次报告博士生的进展情况不令人满意，研究生办公室将与导师进行后续讨论。如果超过连续两次报告进展不理想，学院可以建议研究生院终止该博士生的注册^[30-31]。

分流退出的主要目的是提高博士生培养质量，并非为了分流退出而分流退出。在此观念指导下，多伦多大学为未取得良好学术进展的博士生设置了项目缓冲、候选人资格获得缓冲和课程缓冲。

一是项目缓冲。如果博士生没有在学位期限内完成所有学位要求，则可以申请项目延期。博士生最多可申请四次为期一年的延期，前两次延期申请须经研究生所在单位批准，后两次除了研究生所在单位批准外，还需要研究生院的批准。申请延期的博士生，应填写项目延期表并将其提交至所在的研究生单位，并提交延期解释和在延期请求期间完成剩余学位要求的证据。为了获得批准，博士生、导师和研究生协调员必须在给研究生院的单独支撑材料中提供证明信息。一旦获得研究生单位的批准，研究生协调员将把表格和证明文件提交给研究生院进行最终审查和批准^[32]。二是候选人资格获得缓冲。如果博士生因特殊情况，未如期在第三年或第四年获得候选人资格，则允许延期获得候选人资格。对此，博士生需填写《获得候选人资格延期表》，并将其提交给所在的研究生单位进行审核。研究生所在单位可酌情批准延期，并允许博士生在该项目注册的最长时限为12个月。如果超过12个月，则需要研究生所在单位和研究生院的进一步延期和批准。要申请候选人资格延期，博士生必须向研究生所在单位提交延期说明，包括实际完成时间的计划，并证明剩余的候选人资格要求将在计划时间限制内完成。证明文件必须提交给导师和研究生协调员。如果研究生所在单位批准，协调员则将申请提交研究生院处理^[33]。三是课程缓冲。如果博士生因学术性或非学术性(如疾病等)等原因而无法在研究生所在单位规定的延期期限内完成所要求课程，则必须在延长期到期之前向研究生所在单位申请继续延期(但须遵守延期时限和截止日期)。如果研究生所在单位批准延期申请，则必须指定延期期限，即不得超过研究生院规定的完成课程和提交成绩的最后期限。因此，在研究生院提交课程作业的初始截止日期之后，可以批准最长约四个月的延期^[34]。

建立健全一套与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并行配套的善后保障措施对博士生分流退出的顺利实施至关重要。为维护博士生合法权益，缓解博士生的学业焦虑和退出压力，多伦多大学建立了完善的申诉和心理辅导支持体系。

一是申诉保障。在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可以就实质性或程序性的学术问题提出申诉，比如成绩、综合考试评估和其他项目要求等。对此，研究生院制定了包含非正式调解、院系申诉、研究生院申诉以及委员会申诉在内的四个学术申诉步骤，为博士生提供公正解决问题的方案。在发生争议的情况下，博士生必须首先尝试与导师或其他对裁决有疑问的人沟通解决问题。如果博士生无法与导师就该问题解决达成共识，博士生可以与研究生协调员或研究生单位主任讨论该问题(非正式调解)。如果上述讨论不能解决问题，博士生可以向研究生部学术申诉委员会(GDAAC)提出正式的书面申诉。在该阶段审查结束时，研究生部学术申诉委员会向研究生部主任提出建议，研究生部主任随后将作出系级申诉决定。如果博士生对此结果不满意，则继续向研究生院研究生学术申诉委员会(GAAB)申诉。如果在该阶段仍然无法达成协商，博士生可以继续向委员会学术申诉委员会(Governing Council Academic Appeals Committee)提出申诉。值得注意的是，就申诉时限来看，院系申诉和研究生院申诉时限为事件发生之日起八周内，而最后的委员会申诉则要求在不迟于研究生院研究生学术申诉委员会作出申诉决定之日起90天内向其提交申诉通知。其中，博士生最终答辩失败或与终止项目注册有关的申诉需要直接向研究生院研究生学术申诉委员会提出^[35]。此外，多伦多大学为博士生如何就其个人资助计划的解释、实施或遵守大学、教师或研究生单位政策提起申诉提供了有效保障。通常，申诉博士生首先会联系导师，然后联系系行政部门，以解决与研究生资助计划有关的任何问题。如果没有解决，博士生可以向研究生院院长提交书面申诉。当存在导生冲突时，博士生可以直接跳过与导师协商环节^[36]。

二是心理辅导。多伦多大学研究生院致力于将提供心理健康贯穿于研究生教育工作的方方面面。2020年春季，研究生院成立了研究生心理健康工作小组(Graduate Student Mental Health Working Group)。工作小组由八名研究生、三名管理人员和三名教师组成，由负责学生事务的研究生院副院长和两名研究生代表共同主持。通过承认博士生压力时期、识别主要压力源，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实施响应性解决方案来减少压力，从而支持博士生学术生命周期中的过渡(入学、候选人资格、答辩等)。支持方式包括主动提供与每个过渡时期或常见压力时期通常需要的信息、资源和支持的联系以及鼓励有心理或身体健康状况的新生获得适当服务等^[37]。

第一，高度重视全过程分流退出。招生录取、课程、资格考试、学位论文开题、学位论文中期考核以及学位论文答辩最终口试等每一个关键环节都是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基本单元，不管博士生因哪一环节的失败或者是未能达到满意的结果，都应被分流退出。目前我国很多高校的博士生分流退出实施细则中主要强调了资格考试、学位论文开题、中期考核、答辩四个环节的分流退出措施，鲜有高校的博士生分流退出实施细则中涉及招生录取、课程环节，且在实施过程中这四个环节的分流退出也流于形式，导致博士生无法按期完成学术成果发表、学位论文相关研究等，最终因超过最长学习年限被清退。对此，应摒弃后端调节的定势思维，加强博士生培养全过程质量监控，严格把控各关键节点培养质量，对没有达到各环节质量要求的博士生应及时分流退出。第二，理性看待博士生分流退出率。多伦多大学近十年博士转硕士的比例约为2.4%，退出率约为12.6%^[24]。与国外其他高校30%左右的博士生分流率^[38]相比，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分流退出率并不高，但其博士生培养质量较高。这也充分表明分流退出率只是一个量化指标，并非越高越好。当然，博士生培养单位为了提高博士生培养质量，可以在一些关键培养环节人为设置博士生分流退出率，但必须是因为博士生达不到学业质量要求才被分流退出，不应该“为了分流而分流”。第三，博士生应正确看待分流退出。得益于加拿大宽容的社会环境以及完善的社会支持体系，多伦多大学博士生主动退出的现象较为普遍。在我国，只有较少博士生觉得自己不适合攻读博士学位而主动退出，多数都是被动清退，博士生因被学校分流退出而抑郁、自杀等现象层出不穷。因此，整个社会尤其是博士生本人应摆正心态，正确认识分流退出，即“分流不等于失败、退出不等于淘汰”“主动退出并不意味着失败或放弃”，从而接受分流退出结果或者主动选择退出。

通过年度进展审查，加强过程性监督。根据统计分析，目前国内只有以清华大学为代表的少数高校规定各院系应当通过年度进展报告的方式考查到期末参加资格考试博士生的进展情况。较之我国，多伦多大学较为重视博士生过程性监督和指导。多伦多大学在年度进展审查时，如果连续两次报告博士生的进展情况不令人满意，研究生办公室将与导师进行后续讨论。换言之，如果超过连续两次报告进展不理想，学院可以建议研究生院终止该博士生的注册^[30-31]。由此，年度进展审查有效保证了多伦多大学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实施效果，且大大提高了博士生按时完成博士学位的可能性。在我国，博士生培养实行指导教师个别指导或者指导教师负责与指导小组集体培养相结合的指导方式。因此，年度进展审查具有一定的组织实施基础。采取指导教师负责与指导小组集体培养相结合指导方式的高校，可以由指导小组扮演导师委员会的角色，为博士生提供更加专业的指导并加强年度学术进展审查，继而提高其按时毕业的可能性。没有采取集体指导形式的高校，各院系成立的学术委员会可以发挥作用。具体来看，从博士一年级开始，根据实际情况，每学年至少召开一次学术进展审查会议，评估并确保其取得规定的学术进展。针对一次未取得规定学术进展的博士生，应规定其在一定期限内提交由导师签字的成果进展书面材料以及下一阶段研究进展计划书和保证书；针对两次未取得规定学术进展的博士生，应予以分流退出。

第一，加强制度保障。多伦多大学制定的博士项目指南、各院系的博士生手册、申诉指南、考试指南等为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具体实施提供了指导，这也是实施成效较为显著的原因之一。美国经济学家道格拉斯·诺思认为，制度是人为设计出来的形塑人们互动行为的一系列约束^[39]。我国很多高校也制订了博士生分流退出的实施细则，但通过分析发现，大部分高校博士生分流退出实施细则的内容较为笼统，缺乏可操作性。比如，缺少对分流退出主体及其职责，博士生申诉时限、程序，获选人资格获得缓冲等的要求。对此，各高校应进一步细化本校博士生分流退出实施细则，加强实施细则的可操作性，以指导博士生分流退出机制有效实施。第二，加强博士生过程性心理辅导。我国已经认识到博士生心理健康教育的重要性，将延期毕业博士生的心理辅导纳入研究生心理健康统筹考虑。比如，教育部每年组织心理健康教育专题培训班，切实提升研究生辅导员开展心理辅导和咨询的能力素质等^[40]。不可否认，我国博士生群体在完成学位过程中普遍存在焦虑、抑郁等心理问题。此外，博士生心理健康教育必须贯穿于博士生学位获得全过程。对此，我国可以考虑建立由团队导师、辅导员、研究生同伴等相关主体组成的博士生心理健康工作小组，以做好对博士生各个关键节点压力的排查、帮扶、干预和救助，继而帮助博士生正确看待分流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