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风险社会理论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所言,现代性已然缔造了一种新的形态,社会逐渐步入风险社会阶段。在经历了新冠疫情的全球性冲击之后,各界对社会发展有了新的认知,也即潜在的不确定性危机与社会之发展并行,在高度工业化与全球化时代,人类必须正视日益增长的风险与不确定性。虽然我国在新冠疫情危机中表现出了高度的社会刚性,各方行动者也展现出柔性合力。但面对环境巨变时,作为科研后备、高等人才的研究生队伍应对乏力、韧性不足,这与社会各界对研究生高素质人才队伍应有之态的期待有所差距。因此,如何应对危机、承担时代重任、引领社会发展成为了新时期下研究生教育必须回答的问题。在新的现代性背景下,发展韧性是研究生直面危机考验的核心要素,也是研究生教育回应社会各界期望的必然路向。
一、风险社会:研究生教育与“韧性”议题 (一) 风险社会与研究生教育对于风险社会的来临,乌尔里希·贝克指出:“风险其实是现代化、技术化和经济进程的极端化不断加剧所造成的后果”[1]。社会的发展日益伴随着潜在危机,现代化的进程正变得具有“自反性”。这种现代性的自反性所产生的风险和危机不同于传统社会变迁,它随着技术的推广与革新、信息化的蔓延与织网,在正常的、自主的现代化过程中悄无声息地发生并暗流涌动。风险呈现着由自然风险向人为风险转化的趋势,并表现出非预期与难以确定的特点以及无地域限制性、高流动性的特征。众多潜在危机的组合与重叠导致预测失灵,这意味着人类社会必须着眼于未生的风险,提升应变能力。
在现代性的路途中,除了潜在的流动性风险,个体化危机也日益凸显。“竞争压力的加大在条件均等者之间引发了个体化,换言之,这恰巧发生在以共享背景为特征的互动和行为领域(相似的教育、经历和知识)[1]。”竞争导致个体孤立在同质的社会群体之中,却又在风险社会中构成新的暂时性生存联盟并面对群体性焦虑。在以研究生教育为代表的高等教育中,个体化危机的前兆已然出现。在2020年疫情危机期间,高等教育恐慌已然弥漫。在缓解就业风险的新一轮扩招政策背景之下,无数受高等教育者诉诸着竞争的加剧、学历的贬值。这是由于个体化的生活使人专注于自身的生存,他们既是个体权利的伸张者,也是潜在风险的承担者。研究生扩招成为恐慌弥漫的导火索,这一恐慌使研究生教育从“个人发展的需要”转变为一种“相对位置的追求”。究其原因,则是传统的研究生教育能为受教育者所提供的安全感已经逐渐丧失,受教育者无法在风险涌动的社会中感到手有余力并处之泰然,在环境剧变、危机突发时无法展现其应有之态。由此,研究生人才队伍与社会的需求有所脱轨,无助国家在风险社会的自如应对[2]。
一方面,基于研究生教育在国家人才竞争和科技竞争中的战略定位、也基于研究生教育处于教育系统顶层的空间位次,研究生教育应在社会发展变动中承担起其作为高层次人才摇篮、科学技术支撑、人文伦理坚守的责任[3]。另一方面,为了满足风险社会下个体发展的需要,缓解扩张、量产带来的人才“同质性”上升、“机动性”下降这一问题,研究生教育需加速对人才培养的调整。辩证的看,风险除了带来危机,也暗藏着发展机遇。乌尔里希·贝克指出:“风险社会从本质表明自己是个自我批评的社会,不仅是对个别情况进行批评,而且还在原则上进行自我批评的社会”[4]。当不确定性成为常态时,研究生教育的自我批评意味着教育应预见社会的变化并提前应变。作为素有“科研后备军、专业人才、精英队伍”等印象的研究生如何适应社会变化、自如应对风险、回应大众期待,成为了新时期下研究生教育必然直面的挑战。
(二) 风险社会视域下的“韧性”议题疫情的爆发为各个国家敲响警钟,在这高度工业化、信息化、全球化的时代,人类必须正视日益汹涌的风险浪潮并增强应对风险的能力。在这次全人类的大考中,风险无可规避成为共识,感知风险、应对风险、适应风险才是人类的生存之道。与此同时,“韧性”这一词日益频繁的出现在大众眼前,并在危机中表现出其重要性,也为研究生教育应对风险社会的挑战提供了解题思路。
韧性这一词并不令人陌生,学术界各个领域对于韧性都有所研究。从词源看,韧性源于拉丁语,本义为“回弹”,但其被广泛运用于物理学、生态学、社会学、组织学、心理学、经济学等领域。物理学中,有关韧性的研究主要偏向于材料在冲击下复原的属性,例如在脆性-韧性转变效应中,韧性是脆性的对应属性;在生态管理视域下,有关韧性的研究重视生态和人类系统中的动态恢复能力与可持续管理能力,以应重大变化的挑战(Fiksel J, 2006)[5]。在心理学领域里,韧性与逆境或风险相联系,主要表现为个人与外部环境的互动之下表现出的(心理)抗压、复原能力,并体现出动态的特点(Richardson J W,2008)[6]。基于组织的视角,韧性有心理与系统的双重含义,个体与团队的韧性主要体现在心理层面,强调抗逆性、动态性与积极性,是动态交互中心理过程与外化行为的结合;而组织的韧性主要体现在系统层面,强调组织在环境冲击下恢复或超越原始状态的能力(诸彦含、赵玉兰等,2019)[7]。从数字化生存的视角,数字韧性体现出“元素养”的属性,是在数字化世界里面对各种外部变化的决策、适应并逐步发展的能力(祝智庭,沈书生,2020)[8]。在经济学中,韧性用来描述一国或经济体受到危机冲击时显现的压而不垮、百折不挠的发展能力与发展特性,是抵抗危机、应对考验的关键(韩保江,2020)[9]。
在各个领域对韧性的应用中,韧性几乎都出现在“环境或组织变动、危机产生、面临挑战”的情境之下。自2002年起,联合国将“韧性”与可持续发展相联系;2011年,联合国《朝向人类韧性》的报告指出危机已成为一种系统性特征,并重申韧性的重要性[10];2019年,经合组织秘书长安赫尔·古里亚在发布《教育概览2019》时特别表示,“现在,年轻人比以前任何时候都需要学习在不可预测和不断变化的世界生存所需的知识和技能”。基于此,韧性成为各界面对危机、应对挑战、实现发展的重要议题,其既是一种素养,也是一种特性。
教育不可仅立足于现实,人才培养必须面向未来。在风险社会视域下,发展韧性为研究生教育回应风险、调整人才培养提供了可行思路。在面临不断变化的环境时,韧性是研究生由心理到认知、再外化至行动层面上的应变、适应的应有素养,是促进研究生动态调整、持续成长的源源动力,也是研究生发展的应有特性。
(三) 研究生教育中发展韧性的内容解读从文义上看,研究生教育中的“发展韧性”有两重意蕴。在第一层含义中,发展作为动词,意为“提升、加强”韧性,偏向研究生韧性素养的生成与增长。而第二层含义中,韧性作为发展的后置定语,意为“发展具有韧性”,重在达成研究生可持续成长与动态发展的结果。发展韧性既是素养的生成过程,也是欲达成的结果。基于此、也基于研究生教育的站位、特点与责任,风险社会下的研究生教育既要明晰韧性素养的构成,也应了然应达成什么样的目标与结果。
作为素养生成过程的“发展韧性”应关注三个层面,即心理层面、认知层面、行动层面。这三个层面呈现递进的关系,心理到认知再至行动的递进体现了面对风险的逻辑,也即风险感知(心理韧性品质)、风险适应(动态认知能力)、风险应对(交互行动能力)。在风险社会下,研究生教育应当具有心理韧性品质,以风险意识、心理调适能力积极面对风险与挑战。不管是面对突发危机或者日常挫折,心理韧性都应当是年轻一代必备的品质,这也是教育应当担起的责任。新西兰学者Ralph Brown指出具备心理韧性的人表现出高度的自我控制感、自我调适力等能力[11]。当前,研究生因各类压力与挫折而引发的悲剧不在少数,这也侧面反映出当前研究生教育尚未足够重视学生的心理韧性培育。提升心理韧性品质将有助于研究生提升对风险的感知能力,增强应对风险的能动性。
而研究生认知层面的韧性则主要表现为动态认知能力,这一能力一方面与研究生的“学生”“研究者”角色紧密相连,另一方面也意味着研究生的学习在风险社会中应具备动态的特点。借鉴管理学中的动态能力理论以及相关学者提出的学习素养观点,动态认知能力指学习者能在复杂多变的环境下,秉持强烈的学习动机、保持学习主动性,并利用现有资源、突破惯性,更新认知、适应新型学习[12]。在风险社会,面对复杂多变的环境以及潜在不确定的危机,每一个人都需要提升学习的持续性,随社会的发展而不断革新认知。研究生作为科研后备、专业人才,更需要突破惯性、与时俱进,满足国家、社会发展之需要。
在这三个层面中,前两者可以说是预见与准备阶段,而行动层面则与风险下的实际应对直接挂钩,主要表现为交互行动能力。在风险社会的背景之下,个体化的承担策略很显然无法有效克服人为风险。个体化倾向使个人从群体中抽离出来,如果缺乏一种新型的“再嵌入”机制,则会导致风险社会下行动分散、效果甚微[13]。研究生队伍作为科研后备、高层次人才,在风险应对中更应形成合力、发挥最大效用,以个体之间的互动、沟通形成新的组织网络,再造共同体。不论是导生共同体、同门共同体、还是学术共同体,只有群体合力、互帮互助才能在高流动性的风险社会中表现出各个角色的应有之态。
作为目标旨向的“发展韧性”意为使研究生的发展具有韧性。只有培育研究生的韧性,才能使研究生的发展具有源源不断的动力,从而实现持续性、全面性发展,使研究生的发展具备韧性特性。在风险社会视域下,研究生教育需要担起在风险社会中的使命与责任,在人才培育中赋予受教育者个体能够自如应对动态风险的韧性素养、增强发展韧性,重树研究生教育的信任、提升研究生教育的质量,从而转“危”为“机”,迈入研究生教育现代化的新征程。
二、回应风险:“发展韧性”何以作为研究生教育的新命题风险无可逃避,作为教育顶层系统的研究生教育更应具备前瞻性,与未来技能需求、社会发展变化建立更密切联系。一直以来,专业能力、科研素养都是研究生教育中的核心内容。但在风险涌动的今天,韧性为研究生应对风险社会的挑战提供了新思路,发展韧性成为了研究生教育新的面向与追求。
(一) 韧性是风险社会下研究生的本质内核信息技术、科学越是不断推进,风险处境就越清晰。由于现代性风险的流动性、不确定性的影响力显著提高,必须有人能够走到时间的前面,才能提醒、警告人们重视当下存有的盲点[14]。研究生作为高素质人才队伍,一方面仍应储备传统必备的素质;另一方面则必须面向未来,具备适应风险社会的素养,才能应对危机、承担时代重任、引领社会发展。研究生教育应当在新旧时空的交替下,主动随着社会情景的转向不断回应社会发展的需要、回应各界对研究生的角色期待[2]。正如前文对发展韧性的内容解读,作为一种素养的韧性是适应风险的元素养,也是风险社会下研究生人才应有的本质内核。作为素有科研后备、专业人才、精英队伍的角色期待的研究生,在风险社会中更应担当前瞻性的责任,成为有预见性、具备能力且能勇担责任的主体。不同于传统教育实践中对“韧性”的单一心理层面定位,风险社会背景下的研究生韧性新在其具有三个层面:心理层面、认知层面与行动层面,三者既是递进,也是统一;既有必备品质,也有关键能力;既是个体素养,也是群体生态。
因此,过去更重视研究生专业能力、科研素质的培育模式将越来越难以应对风险社会的要求,研究生的传统素养结构可能会被潜在危机逐步击溃。具体而言,当前研究生的素养表现出两点不足,一是知识生产与应用能力的弱化,二是知识理性与学术伦理的缺失。输送式学习、论文量标识、学位为追求等现象暗喻着对研究生真实素养的质疑与研究生教育价值的背离。人不应成为知识的载体,知识也不应被外化为标识,知识应成为人发展的动因。当然,韧性绝不是主张知识无误或者知识安全,追求与风险相对的绝对安全。相反,韧性意在研究生在知识生产、实践创新、技术革新的行进与节奏中保持理性与自觉、提升预见性与应变能力。在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风险社会中,社会需要的是具备韧性的人才,从而在各种不确定性中处之泰然。
(二) 发展韧性是风险社会下研究生教育新的目标面向由于工具理性在现代世界的不断扩张,研究生教育陷入工具性人格的培养困局中,关注以效率、功能等可预测结果作为研究生教育目标的测量[15]。在这样的研究生教育困局中,研究生的发展呈现片面、功利、松散等特征。而研究生教育中可预测结果的目标与研究生可预测的发展空间何以应对不可预测的未来?具体而言,当前研究生教育的量化目标下导致了照本宣科的教学模式与指标导向的评价追求。例如部分高校在新冠疫情中,仍追求就业率等数量指标,甚至上演“表格就业”。形势已变,但对指标的片面追求却一如从前。陷入困局的研究生教育为社会培养了一批“组装型”人才,以量化的标准捍卫研究生质量的传统确定性。
在新的环境之下,研究生教育不能再继续延续旧的框架与范畴讨论应确立什么样的数量、目标追求。特别是在劳动去标准化的趋势之下,灵活、多元而分散的非充分就业体系一方面散发出破除个人发展定势思维的信号,另一方面也对研究生教育提出了新的要求。在技术日新月异、风险暗流涌动的今天,研究生教育需激发学生的多种发展可能,以使其适应多变、多元、多样的环境。因此,当发展韧性作为研究生教育的旨向时,意在通过教育为研究生构建可持续发展的空间,以自我的持续成长、动态发展跳出物质的、静态的外化目标。动态评价、过程评价、发展评价等有助于研究生教育破除结果评价的单一目标,这也与风险社会的需求相吻合。为研究生的发展赋予韧性特征,并以此作为研究生教育的实现目标与价值追求,才是以“变”应“变”之道。
(三) 发展韧性是风险社会下研究生教育新的现代化图景我国在1983年已经提出“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而当今,现代化仍是教育的发展主题。在研究生教育的现代化路途中,质量提升诉求一直伴随其左右,虽然各高校如火如荼地进行质量建设,但传统质量建设的路径依赖、人才培养的惯性思维导致众多高校在现代化路途中跳入“类质化”路径,披上“旧酒”的“新瓶”包装。工业化教育的后遗症仍然侵害着我国研究生教育的质量提升、内涵式发展。
而危机围困之境,则是变革发展之时。风险社会来临之际,危机的不确定性、社会的无疆界化、个体发展的破定势化激励着研究生教育革新发展模式、走上新现代化征程。以发展韧性为理念指引与目标导向,是研究生教育在遵循自身内部发展逻辑之上的以动应变,从而回应外部社会不断变化发展的环境。有学者指出,高等教育现代化发展在质量之维表现为人的全面发展与适应社会需要的有机统一,是在一定程度的外在数量扩张后实现内部质量提升的必然回归[16]。韧性发展既是风险社会中人全面发展的表征,也是对社会需要的回应;既是研究生扩招之后对质的更加关注,也是对质的新意解读。正如前文所道,发展韧性是研究生教育在风险社会下的应担使命,也是使研究生个体持续性发展的必然路途。基于此,本文建构了以下理论图景(图 1)。
此图中,在以研究生教育为横轴、研究生个体为纵轴这一坐标轴里,研究生教育对韧性培育的日渐重视则会促使研究生个体的发展韧性增强。研究生个体的发展因研究生教育的提升而受到正向影响。在以风险社会(风险程度)为横轴、应对风险(能力)为纵轴这一坐标轴中,风险程度的日益提升则要求应对风险的能力也随之提升,甚至应当高于现有风险程度。
从现代化路途的时间尺度来看,研究生教育这一坐标轴是先于风险社会坐标轴的。这隐喻着,在迈入新的现代化路途之际,研究生教育应提早应对社会的变迁,积极挖掘社会的变动迹象,并预先作出调整。其中,“韧性生成”这一横面是研究生教育面向风险社会的通道,也意味着研究生教育应担起韧性培育的重任,以发展韧性迎接风险社会的挑战。此外,“发展韧性”这一纵面是研究生个体在风险社会挑战下所表现出来的应有之态,发展韧性越强,则应对风险的能力越强。
一言以蔽之,研究生教育需面向未来、面向未知的风险,并在人才培育中赋予受教育者个体能够自如应对风险的韧性素养、增强发展韧性,为迈入新的现代化征程而准备。因此,从育人理念、资源保障、组织形态等各方面为研究生的韧性发展提供支持,重视心理韧性的建构、认知韧性的加持、行动韧性的激励,有利于研究生教育育时代之新人、实现“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愿景,并走上研究生教育新的现代化之路,从而引领社会进一步发展。
三、实现路向:研究生教育中发展韧性何以可能教育改革家Kerr C指出,“高等教育的发展谱写于内部逻辑和外部压力的对抗中,回应外部社会不断变化的环境是高等教育发展的应有之态”[17]。正如风险社会下研究生教育“发展韧性”的理论图景所示,研究生教育需直面风险、回应风险,人才培养需面向未来。因此,研究生教育应预见变化、以变应变,以理念革新、资源支持、行动转化与组织构筑等促进研究生韧性的生成与增长、实现个体韧性的“再嵌入”,提升研究生发展的韧性。
(一) 理念革新:以韧性发展引领研究生教育杜占元专家曾谈到,有专家将世界高水平大学分为“技术层次”“制度层次”和“理念层次”三种境界。“理念层次”则意味着高校应有先进的理念,在理念先导之下实现科研产出、人才培养与制度创新的先赢[18]。在迈入风险社会之际,我国研究生教育应积极转变理念,创新理念以赢先机,从而以“中国特色、世界一流”的研究生教育姿态迈入新的征程。以韧性发展作为研究生教育的理念,可具化为三方面内容。一是革新人才培养理念,研究生教育培养的人才不仅应具有专业知识、科研能力等素养,还应具备适应风险社会的品质与能力。这就要求研究生教育以韧性发展助推育人理念的更新,重视研究生心理、认知、行动层面韧性的培育。在风险社会下,心理韧性品质是研究生察觉风险、主动感知风险、积极面对风险的关键品质;动态认知能力是研究生人才能够认识与应对不确定性、在变化中决策与调整的专业能力;交互行动能力是研究生能主动参与、积极担责、凝聚合力的行动基础。二是革新过程管理理念,破除对“进、出”质量的片面重视,关注研究生的培养过程与动态发展。过程管理理念要求对研究生培养进行全范围、多维度的动态考察:重视学生的学习素养,包括主动性、持续性、能动性以及应变性等;关注学生的学习伦理,包括科学理性与自觉、社会伦理与责任等。三是革新教育评价理念,改变以可预测结果作为研究生教育目标的测量方式,重视研究生发展的韧性,以评价内容综合化、评价过程动态化、评价主体多元化助推研究生评价方式的变革,从而防止单一评价导致的功利主义倾向、清扫“五唯”指标的遗留问题。
(二) 资源支持:以课程建设提升研究生韧性素养一般来说,研究生教育的基本渠道与主要途径就是课程建设,研究生能获取的资源支持往往与课程建设的水平高度相关,课程的质量对专业人才的培养起到了基础性支撑作用。早在2014年,教育部就已经指出课程建设要“立足研究生能力培养和长远发展加强课程建设,以研究生成长成才为中心,以打好知识基础、加强能力培养、有利长远发展为目标,尊重和激发研究生兴趣,注重培育独立思考能力和批判性思维,全面提升创新能力和发展能力[19]。”面对时代发展、风险社会的挑战,也基于韧性发展这一愿景,研究生教育中应继续以课程建设为抓手,为提升研究生韧性之能提供资源支持。
首先,课程建设与学科结构密切相关。复杂多样的风险境况推进学科进一步交叉融合,以多元开放、跨域综合的方式培育具备复合型能力的高层次人才。在2021年初,国家更是新增“交叉学科”为第14个学科门类,从而培育更多专业型、复合型、创新型人才,提升科技创新、理论突破的能力。在风险叠生、竞争激烈的新时期,交叉学科势必成为育时代之新人、赋时代之新能的关键推手。新的交叉学科则需要加强资源的共享,打破学科与院系壁垒,共建新型、高质课程体系,从而支撑起新的学科建设。另一方面,课程建设逻辑需要与时代主题结合,将核心知识与社会需求合理结合,注重研究生素养在风险社会中的兼容与适应。除此之外,不论是什么学科,都应将心理建设与专业素养相结合,重视研究生的心理韧性。当前的研究生教育中,心理教育被定位为医学指导或者心理疾病筛查,课程建设相对忽视心理韧性,研究生无法获取充足的心理韧性的开发性资源与干预性资源。因此,增设相关心理课程资源,例如积极心理与发展心理教育、挫折教育等;同时构筑研究生的心理干预机制,形成以生生间、师生间、院校间、专业心理中心的递进型心理干预机制,将心理韧性培育植根在日常生活、整合在日常教学。通过这样的机制,并整合多方资源、提升资源共享度,从而厚植研究生的心理韧性品质,培育研究生的多元认知能力。
其次,在课程建设中需为研究生构建持续性、引导式的课程支持与学习空间,促进研究生的主动性学习、持续性学习、动态性学习的实现。在课程教学中引导学生了解自己的能力、熟悉自己的认知过程、获得真实的学习体验。在社会发展变化之中,知识与经验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作为高层次人才的研究生,更应走在时代前列,跳出具体知识的范围性、个体的狭义性与校园学习的暂时性。面向风险社会、面向终身学习,研究生应将知识型传输化为元认知生成,将阶段性的学习化为常态型、动态型学习,不因条件的变动、形式的改变而停滞学习与研究的脚步。
(三) 行动转化:以创新实践保持研究生行动韧性不同于知识,韧性很难通过应试效果来体现。为了避免研究生的“内核刚性”与“应变僵硬”[20],研究生教育应通过增设实践条件、创新锻炼情境等,使研究生心理、认知层面的储备能顺畅转化为实际行动,并在行动中达成心理、认知层面的韧性再增强,构成韧性发展的良性闭环链条。创新实践以炼韧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是增加实践项目,鼓励研究生进行创新实践活动。例如在近年“新工科”“新文科”“新医科”等建设之际,多项研究与实践项目得到了开展。通过校内组织与推进、校间交流与合作、产学协同与融合等方式,有效推动了研究生创新实践。同时,通过多方评议、社会参与、共建共享等方式,有效提升研究与实践项目的实效性与质量,使研究生在项目实践中与社会发展更紧密的联系起来,既锻炼了其行动能力,也使其在实际运用中吸收新经验、获得新认知。二是构建数字实践情境,顺应世界发展趋势。在新一轮技术革命之下,数字化行动也凸显了其重要性。在信息技术高度发展的今天,研究生教育需强化以信息、技术为研究生赋能,保持研究生的数字行动能力。在2020年疫情期间,部分研究生因“线上教学”而导致学习、科研停摆,呈现出背离发展趋势的行动惯性,在变动的环境中呈现应变僵硬、自我懈怠的状态。因此,研究生教育需强化数字情境的构建,依靠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技术构架“数字实践情境”,促进研究生素质的“数字转化”,从而主动适应新形势、保持研究生的行动韧性。
(四) 组织构筑:以共同体塑造研究生韧性生态风险社会使个体成为自我行动的中心,但公共风险又使个体必须合力应对、形成集体行动。当今,集体行动、共治逻辑逐渐实现“多中心”,而个体希望“多中心”转向“去中心”,但又在个体化倾向与现实中异化为“分散中心”,从而导致了形式与实质的分裂。当前研究生群体就呈现着分散中心的趋势,个体与群体的相对分离与个体间的交互缺失导致无法实现畅通的沟通交流、高度的科研合力、共同的责任担当。专业作为边界使研究生大系统裂变为一个个小系统,而小系统又分裂为各个师门,师门中又散聚着各个小团体,从而导致在研究生集体行动中呈现高度的边界性,系统脆性突出、韧性缺失。除此之外,甚至部分研究生同门间、师生间都无共同体意识,学术失范现象不在少数。因此,基于研究生教育中的边界明晰、功利化倾向、责任伦理淡化等现象,也基于实现研究生共同体、共塑研究生韧性生态这一构想,作为科研后备、高层次人才的研究生队伍应构筑科研共同体、责任共同体,形成新的组织网络,以共同体意识、共同体文化、共同体伦理在风险应对中形成合力、发挥最大效用。在风险社会高度复杂性和高度不确定性条件下,研究生共同体不是再造科层制组织的上令下行,研究生个体应以正向价值的自主性在共同体中行动[21],由单边行动走向多元嵌入[22]。研究生共同体将以共同的价值追求、责任伦理来诠释共同体的含义,以群体合力、组织韧性应对风险社会的挑战,从而回应社会各界的期待、展现研究生的应有之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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