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楚雄师范学院 教育学院, 云南 楚雄 675000
在博士研究生教育研究中,学术情怀并非一个像学术规范、学术道德那样的主流概念。根据中国知网的检索结果,截至2018年3月10日,专门研究博士生学术情怀的论文仅有一篇——“学术情怀:博士研究生教育的精神灵魂”(薛栋,2015)。在一本《如何攻读博士学位》(冯长根,2013)的著作中,作者只涉及博士研究生的时间管理、口头报告、学术论文的写作准备、发表学术论文、找第一份工作、写科研经费申请书、努力寻找成功之门等操作层面的问题,并未论及博士生学术情怀、学术信念等精神层面的问题。然而,学术情怀从心灵深处影响着博士生学术生涯的专业深度、人文温度和境界高度,是一个事实上存在并有重要学术价值的精神现象,值得进一步的探究和思考。
一、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概念厘定博士生的学术情怀既是一个心理学概念,包括博士生对学术的情感、意志、责任感等非认知心理因素;同时又是一个哲学概念,因为它涉及博士生对“我为什么要读博?”“学术对我的存在有什么意义?”等人生切要问题的追问,并寻求根本的解答。
(一) 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内涵有学者认为“学术情怀是学者在特定专业领域表现出的对探究过程及其结果的价值判断和对自身学术存在价值及承担社会使命的自觉意识”[1],这主要是从哲学层面对学术情怀的界定,把学术情怀理解为对学术价值的自觉意识,具有一定合理性。可是,学术情怀并非仅指自觉意识,还是一种生存意志,有明确的目的指向——促进个体学术生命的成长。另外,学术情怀是一种包含感情、兴趣的个性心理特征。基于这两点,我们认为博士研究生的学术情怀是博士生通过把学术活动及其结果作为自己意识和意志的对象而产生的有利于自身学术生命育成的心理体验与精神品格。
该定义中的学术活动及其结果既指博士生所直接从事的学术活动及产生的结果,也可指博士生接触到的历史上各学者以及现实中导师、同学或其他学者的学术活动及结果。无论是直接经验或间接经验,都是博士生感受、感悟和审视的对象。学术情怀是博士生在学术活动中对象自我化和自我对象化相统一的结果,前者把客观的学术活动及结果作为自己意识和意志的对象,后者把参与学术活动的自我作为自己意识和意志的对象。
学术情怀指向博士生自我学术生命的育成。人是能获得新生命的生命体,人在不同的活动中直观和反观自身的本质,并在本质生成中获得新的生命,这是人与动物的根本分界线。人能在体育活动中获得运动生命,人能在政治活动中获得政治生命,人亦能在学术活动中获得学术生命,新生命的获得意味着个体生命的超越性成长,意味着个体生命宽度的拓展和生命意义的建构。新的生命成为个体存在的本质确证,一旦没有了这种生命,个体就会感到存在的虚无。博士生教育是个体在现代社会成为学者的重要甚至必经阶段,如果博士生能养成学术情怀,那么就能在成为学者的艰辛路途上越走越远。
(二) 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外延博士生学术情怀存在彼此相互关联的三个维度,一是以学术认同为核心的理性维度,二是以学术情意为核心的感性维度,三是以学术责任为核心的德性维度。
学术认同是博士生学术情怀的理性之维。学术情怀首先是一个认识问题,包括对学术价值、学术范式、学术规范、学术伦理与学术文化等方面的认识。来自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或人文科学等不同领域的博士生对学术方法论的认识存在差异甚至冲突,但对于学术价值观的认识却具有一致性。这种学术价值观认同涉及对以下根本性问题的彻底觉解:1、学术对我来说是职业还是志业?2、学术对我来说意味着生存还是生命?3、学术对我来说是手段还是目的?这三对范畴显然不是非此即彼的关系,一个有学术情怀的博士生应该是在学术职业的基础上把学术视为志业,在获得基本学术生存的前提下追求学术生命,在把学术作为目的的同时也不会轻视学术的工具价值。
学术情意是博士生学术情怀的感性之维。博士生如果要想办法维持自己对学术认同之火不灭,生生不息,就要有情感和意念的支撑。一方面,博士生也是普通人,有世俗的喜怒哀乐,亦有丰富的日常感情生活需要。另一方面,博士生作为未来的学者,又有其特殊的感情生活——诗意地栖居在知识创新的世界里。诗意地栖居基于博士生对学术的那份浓情厚意,在由学术构成的感情生活里,博士生体验到美、幸福和远方,诚如爱因斯坦所言,“把世界体系及其构成作为他的感情生活的支点,以便由此找到他在个人经验的狭小范围里所不能找到的宁静和安定。”[2]对学术的情意源于博士生的学术兴趣、源于博士生激情地、热烈地追求真理的本质力量,在窥探自然、社会或人的神奇与奥秘中获得内心的安定和宁静,获得理智和情感上的满足,并在这种满足中完成对自我的人文关怀。
学术责任是博士生学术情怀的德性之维。它指向博士生所担负的学术责任,包括学术的内在责任和社会责任。内在责任是学术本身的价值实现,是知识、理论和学问本身所达至真理的程度,履行该责任就是要高扬“真理至上”的旗帜,尊重并执着于真理本身的价值,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孜孜以求、无惧艰险。与此同时,“科技是国之利器,国家赖之以强,企业赖之以赢,人民生活赖之以好。”[3]博士生还需要通过学术而把自己的命运同民族乃至人类的命运联系起来,这是学术情怀的社会责任之义。博士生高扬“民族至上”的旗帜,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之道路上乘风破浪,在把握时代脉搏跳动中实现自己的价值。应该指出的是,学术的社会责任以内在责任之履行为基础,没有内在责任的实现,社会责任就只能是动人的道德口号或煽情却乏力的自我欺骗。
二、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主要特征作为一种概念构建,我们不仅要把握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内涵和外延,还要明晰它的主要特征。学术情怀是隐性的心理体验和精神品格,并非一日能成,而是博士生经过长时间的磨砺逐渐建构的,如果说学术兴趣是博士生追逐学术梦想的初心,那么学术情怀就是时间沉淀的素质。
(一) 目的的超越性学术情怀是在笃信学术本身就有价值、学术是民族的神圣事业等观念基础上的境界升华,是以学术为终身之志业、以学术为生命意义所系、以学术为精神生活之依的力量源泉。学术情怀并不排斥功利,甚至也需要功利来强化,但追求学术的过程并非直接为了功利,学术成就、学术声望、学术地位等功利性结果只不过是学术情怀的副产品,真正的学术情怀不会因功利而生或受损。
学术情怀是精神性的,具有某种纯粹性和崇高性。“在学术领域中,只有纯粹献身于事业的人,才有‘人格’可言。”[4]学者的人格从表面上看取决于他的学术成就,而往深处想则取决于渗透在学术成就中的情怀和理想。学术情怀之所以是精神性的,是因为它超越了个人的直接功利诉求,体现出一种“为学术而学术”“为科学而科学”的内在纯粹和“为人民而学术”“为国家而学术”的外在崇高。从这个意义上说,有学术情怀的博士生应同时秉持两种价值信念:第一,学术的探索过程,在它自身以外没有目的,它就是它自己的目的。这也就是爱因斯坦所说的,“一个运用科学方法进行研究的人,只有当他把追求真理当作一种内在需要时,才算是真正参与学术研究。”[5]第二,学术的应用过程以改善国计民生为宗旨,必须把人民和国家的需要融入学术价值之中。
以上两种价值信念可以简称为“学以致真”和“学以致用”。对于博士生来说,科研尚处于起步阶段,学以致真更为基础,毕竟唯有获得真理才能通达应用。如果时刻想到致用,就很可能急功近利、迎合浮躁、自欺欺人,从而危及科学的根基,也不可能产生真正有效的应用。以牺牲真理的代价来追求功利性目标(包括面向个人和面向社会的功利性目标)不仅是学者人格的丧失,也是社会价值观的扭曲。“我们每一个人做好一件事就够了,实事求是地讲出自己的观点,在自己的领域内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我们的贡献。这样,我们的国家就会大有前途。”[6]有学术情怀的博士生会在“学以致真”和“学以致用”之间保持一种必要的张力和平衡,并把追求真理的学术研究摆在第一位,因为只有做好了研究本身,学术的应用价值之实现才有坚实、可靠的基础。
(二) 过程的生成性首先,学术情怀在博士生对学术先贤的神往中生成。无论是自然科学、社会科学还是人文科学,其发展史中所充盈的学术情怀,是科学精神、科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在科学的殿堂里,学术先贤以其卓越的学术成就征服着后来者,也以其浓厚的学术情怀感召后来者。伽利略、牛顿、马克思、居里夫人、爱因斯坦、希尔伯特、罗素、王国维、陈寅恪、冯友兰、马演初、钱学森、郭永怀、陈景润、王选、黄大年等先贤们为博士生学术情怀的生成开启了一道广阔而深邃的心灵天窗,凝固在他们身上的精神遗产会引起每一个致力于学术事业的博士生普遍的道德共鸣。在感受、欣赏和体悟先贤们的学术情怀以及由学术情怀所决定的学术高度之时,博士生逐渐构建自己的道德世界、构筑自己的精神高地。
其次,学术情怀在博士生与学术环境的互动中生成。现实环境中既有学术情怀的表率者,也有学术情怀的践踏者,博士生身处学术的大染缸,用武侠的语言来说,就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江湖”。置身其中,博士生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遭受林林种种的事,学术情怀就在博士生与那些不同的人与事的交往中萌芽和生成。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学术情怀的表率者和坚守者为伍,会对博士生产生积极的示范作用,而与学术情怀的践踏者与破坏者为伍,就会对博士生产生消极的负面影响。小到由导师和同学构成的小环境,大到整个社会的学术环境,无不以其中的风气、惯习、制度和文化影响着每位博士生学术情怀的养成。
最后,学术情怀在博士生对学术体验的自省中生成。学术情怀只有在博士生对学术的亲身体验中才能根繁叶茂。学术情怀是博士生对自身学术体验的批判性反思之结果,这种反思是全方位的,既有对自己从事学术工作、攻读博士学位的目的的反思,也包括对攻读博士学位、从事学术研究过程中学问态度、研究方法、学术兴趣以及所遇到的困惑、挫折的反思,还包括对所取得的学术成果或成就的反思。对学术体验的自省是一种由肯定到否定,再到否定之否定的反复过程,是博士生对自身学术态度的彻底觉解,这一过程是痛苦的,它贯穿了与自己过不去的激烈斗争;这一过程亦是快乐的,因为在逐渐找到学术体验的心灵归属之后的欣喜是难以言表的。
(三) 效果的持续性学术情怀在生成的过程中就开始对博士生的学习和科研产生积极作用,而一旦内化为稳定的心理体验和精神品格则会持续地发挥它的影响力。博士生的学术修炼过程极为辛苦乃至痛苦,具有学术情怀的博士生会表现出极大的学术勇气、热烈的学术生命力、强旺的学术创造力,他会爱学术、敬学术和乐学术,而且这种情感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力量,并随着学术生涯的展开与日俱增。
学术情怀是博士研究生克服学术障碍,保持乐观学术心态的信念感召。博士生在攻读学位和开展研究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重重阻力和困境,如研究方向不定、研究进展阻滞、论文发表未果、师生关系紧张、学术前景不明等等。如果没有强大的内心和坚韧的毅力,博士生就难以度过那被形容为“下地狱”的若干年。作为一种对学术本身的信念和执着,学术情怀能让博士生在最艰难的时刻坚持下来,恰当处理由学术障碍所引起的焦虑、浮躁甚至放弃的消极心理。在惘然所失、灰心绝望之时,在被蔑视的眼光注视、被讽刺的语言嘲弄、被无情的结果打击之时,学术情怀就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思想的冰冻会逐渐消融,消沉的意志会被重新唤醒,学术创造的激情会冲破心灵的枷锁再次喷薄而涌。
学术情怀是博士研究生攀登学术高峰、成就非凡学术人生的精神动力。博士生教育只是博士生学术生命的起点,在未来的学术生涯中,博士生会走过一程又一程,攀过一峰又一峰,支撑博士生不断前行和尝试学术高峰体验的深层动力是其对学术的认同、感情和责任。没有对科研的真正热爱和无限忠诚,没有担当学术责任的志向和勇气,博士生就不可能攀登学术的高峰。只有在学术兴趣的一次次激发、在学术研究的一次次突破中,博士生才有了获得学术生命的无限可能性。
三、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的培育路径博士生的学术情怀是生成的,但生成本身并非由博士生独立完成的,而受内外部因素的影响。从外部来看,博士生所接受的学术教育和所处的制度环境是影响其学术情怀培育的主要因素,从内部来看,博士生在学术活动中的审美状况是其学术情怀培育的关键变量。
(一) 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培育的教育进路博士生学术情怀的养成与导师的影响密不可分。“在任何学科领域,是否有一个好导师将决定学生的研究生涯初期的成败。”[7]导师不仅是博士生追踪学科前沿研究的引导者、也是博士生掌握科学研究方法、开展创新性学术研究的指导者,还是博士研究生个性化发展、学术情怀培育的推动者。首先,博士生导师是学术水平的象征,他的学术洞察力和敏锐性足以引导博士生在相关学术领域开展独立的创新性研究。其次,“博士生是学习或探究活动主体,有自己学习或探究的独特需要和特定价值追求,有各不相同的人生阅历、学习或工作经验。”[8]博士生导师应把每位博士生当作独立、自主和自由的个体,并有能力根据每位博士生的学术兴趣、知识结构、能力水平和理想抱负来制定个性化的培养计划。最后,博士生导师是学术精神的象征,其道德文章是博士生自我教育的典范。与知识、学问相比,导师追求真理的学术理想、正直务实的学者精神、敏锐开阔的学术思维对博士生的影响更大。也就是说,导师本身应是有学术情怀的人,并通过潜移默化影响学生,这也是有志于学术研究的博士生与导师建立良好师生关系的根本前提。
博士生学术情怀的培育与学校开展的教育活动息息相关。课程是博士生教育的中介,课程所蕴含的知识、思想和价值观是博士生学术情怀培育的重要资源。从形式上看,课程包括显性课程和隐性课程两大类,前者指进入博士生课程修读计划之中的学术科目,比如学科史或学术前沿一般是必修课程,学科史和学科前沿会涉及到本学科的学术文脉和精神命脉,通过回到历史现场,博士生与那些坚守学术理想、展现学术情怀的名师大家对话,与往圣继绝学,更与往圣继情怀,在学统和道统的融合中走自主创新之路。隐性课程主要指显性课程之外的一切学校文化,包括大学的理念与历史、学校的校风、教师的教风、学生的学风、实验室文化、学科文化、学术活动、学术会议等等在内。隐性课程为博士生提供学术情怀赖以生成的文化养料,博士生在学校文化的熏陶中逐渐建构起自己的学术情怀,并成为学校文化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二) 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培育的制度进路为博士生学术情怀的教育进路提供制度保障至关重要。从法理上讲,博士生与学校、导师之间是契约关系;从情感上讲,博士生和导师、学校之间还有一种传统意义上的伦理关系。然而,这种正常的契约关系和伦理关系已在不同程度上异化了,“我国高校基于项目管理科研模式,非制度性的劳务雇佣关系普遍存在,扭曲了博士生教育育人为本的基点。”[8]“导师沦为老板,学校沦为工厂”已成为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而广受诟病,这种异化了的关系使不少博士生的身心受到创伤,导致他们无法用一种平和、宁静的心态对待学术研究,而不得不在痛苦的挣扎、无奈的叹息和默默的承受中坚持完成自己的学业,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奢望博士生养成学术情怀吗?接二连三的名校博士生自杀事件足以引起教育行政部门的高度重视,应尽快建立使博士生与导师、学校的契约关系和伦理关系正常化的制度,确保博士生在校期间的合法权益不受侵害,避免导师或学校把博士生当成廉价的学术生产工具。
《教育部关于全面落实研究生导师立德树人职责的意见》(教研〔2018〕1号)可谓及时雨,对防止导师与博士生之间关系异化将起到积极作用。在此基础上,各博士生教育机构应出台更明确具体的细则,促进导师与博士生间和谐关系的形成。当然,任何一个有学术良知的知识分子都应该清楚,“一个天生自由和严谨的人固然可以被消灭,但是这样的人绝不可能被奴役,或者被当作一个盲目的工具听任使唤。”[2]博士生是有强烈自我意识和自尊意识的生命体,他应该尊敬和爱戴导师,必须发愤图强、好学不倦,但绝不能被奴役、被蔑视和被遗忘。
建立有利于博士生潜心研究的制度机制迫在眉睫。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尊重科学研究灵感瞬间性、方式随意性、路径不确定性的特点,允许科学家自由畅想、大胆假设、认真求证。不要以出成果的名义干涉科学家的研究,不要用死板的制度约束科学家的研究活动。很多科学研究要着眼长远,不能急功近利,欲速则不达。”[3]这段话对于博士研究生教育来说也极具针对性。博士生教育阶段主要培养学生创造性提出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尤其是跟踪学科前沿问题或从事学科基础理论研究的能力,应允许博士生大胆尝试、小心求证,不能用制度合法地逼迫博士生追求急功近利的短期效益。博士生在读期间当然需要发表高水平论文,这既是对博士生学业状况的重要检验,也是博士生学术自我认同感的重要来源。但是,过高数量的硬性规定(比如有的学校规定文科博士生必须发表4篇CSSCI期刊论文才能毕业)对于博士生来说不能不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其后果是让学生无法静下心来研究基本问题,而不得不绞尽脑汁,甚至也只能是急功近利地“凑足”达到毕业要求的学术论文。这不仅不利于培育博士生的学术情怀,反而会伤害他们追求真理的积极性和对待学术的虔诚之心。李克强总理在《在国家科学技术奖励大会上的讲话》中提到“要简除繁苛,制定方便简约、行之有效的规则,让科研人员少一些羁绊束缚和杂事干扰,多一些时间去自由探索。……不断完善稳定支持的工作和生活保障机制,使他们心无旁骛、专心科研。”[9]博士生教育制度只有往这个方向改革才可能培育有学术情怀、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的未来学者。
(三) 博士研究生学术情怀培育的审美进路教育与制度环境对博士生学术情怀的养成是重要的,然而,“关于环境和教育起改变作用的唯物主义学说忘记了:环境是由人来改变的,而教育者本人一定是受教育的。”[10]学术情怀的养成之关键仍在博士生自身。
博士生的学习和科研是通过对必然王国的探究而走向自由王国的过程,学术情怀蕴含在对科学美的追求和对美的规律的把握之中,或者说,学术情怀在根本上是由美引导并通过美展现的,审美的无功利性是学术情怀之超越性的源泉所在。学术生产是精神生产,而且是产生思想、观念、理论、方法的全面生产。“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动物只在直接地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影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影响才进行真正的生产。”[11]博士生的学术生产依托于肉体需要,但却可以不依赖于肉体需要,他能超越肉体需要的支配和狭隘性而进入真正的类生产——由审美为动力的自由创造。“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种的尺度和需要来构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一个种的尺度来进行生产,并且懂得处处都把内在的尺度运用于对象;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构造。”[11]博士生的学术生产之所以是审美性的自由创造,那是因为他能把美的规律运用到研究对象,并用美的方式展现研究成果,在美的世界中领悟学术情怀的真谛。
科研活动是博士生探究世界奥秘、揭示世界运行规律的理性自觉,也是他们观察、理解、阐释和改造世界的艺术方式。学术情怀的生成从根本上是源于博士生从自己的探究和思想活动及其科研成果中直观到自己本质力量的那种欢喜和愉悦。对学术研究中美感的体悟以及对美的规律之掌握,使博士生所思考的每一个问题以及所得出的每一个解答都在描述美、刻画美,博士生聚精会神、一丝不苟、严谨精密的科研活动也就是艺术创作活动,这种活动的目的是一个优美而高尚的艺术品,而与依托这种活动的人生也就是一个优美、高尚的艺术品似的人生。按照美的规律和美的理想去生产知识,同时也就是在创造美好的学术人生。在科研活动中发现、欣赏和创造的美,既是科学美、也是人性美,学术情怀则是凝聚了两者之美的精神表达。
四、结语国家和社会对博士研究生有多重的身份期待——学术成果的生产者、学术事业的接棒者、学术创新的开拓者、学术风气的构建者以及学术使命的担当者等等。鉴于此,对博士生培养质量的认知就不能局限在提升其学术水平、创新能力等显性要素上,而要更加重视其学术情怀、学术信仰等隐性品质的养成。对博士生来说,“学术生涯是一场疯狂的赌博。”[4]谁也不能确定地知道结局如何,学术研究的风险,职业生涯的迷惘、“投入—收益”未必对等的困惑等无一不困扰着每位博士生。笔者作为博士生群体中的一员,深深感到这些问题对自身学习和生活的影响,笔者也同样感到学术情怀在消解这些问题所带来的影响中能发挥重要作用,它能让我们理性地审视自身的精神境况,让我们在面对各种困境中体验到自身本质力量的强大而无所畏惧。只要我们热爱学术、忠诚学术,并把学术与国家和人类的命运联系起来,那么学术情怀就可能自然而然地生成,继而成为我们学术生涯中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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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chool of Education, Chuxiong Normal University, Chuxiong, Yunnan 675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