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教育是创新型人才的主要来源和建设创新型国家的重要领域。2013年，刘延东在全国研究生教育工作暨国务院学位委员会第三十次会议上强调要深化研究生教育改革，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推进研究生教育的内涵式发展。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共培养博士近50万人，硕士近450万人，研究生教育研究和实践方面都取得了诸多成果。不过，问题在于以往教育领域的相关研究习惯于理论思辨和浅显的或伪实证研究，而文献计量分析可以通过对数据的量化分析，较为客观地反映不同时期相关研究的基本情况，从而避免定性归纳、偏于主观等问题，因此，本研究采用文献计量的方法对我国近十年来研究生教育的相关研究进行可视化分析，希望可以从一个特定的视角，反映十年来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热点领域和演化趋势。

一、 数据收集与处理

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数据库作为一个专门的引文数据库，检索方式设置科学合理，检索结果准确，引用文献收录完备，用户界面友好，便于数据统计，是一个比较出色的社会科学引文数据库。^[1]因此，本研究对“以研究生教育为篇名，以CSSCI为检索数据库，以2005年1月1日至2014年12月31日为检索时间范围”检索到的786篇文献进行研究，旨在揭示2005-2014年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热点领域和前沿主题。因为CiteSpace软件暂时只能处理ISI文本格式数据，因此，本研究首先使用大连理工大学刘盛博开发的计算机程序将从CSSCI数据库下载的相关文献转换成ISI文本格式数据。

本研究数据处理工具CiteSpace是由大连理工大学陈超美博士开发的，是一款拥有强大的可视化功能软件，截止到2015年11月25日，该软件已更新到CiteSpace4.0.R4版本。作为一种备受各领域学者关注的研究方法，科学知识图谱能基于文献的基本信息，采用统计学的基本思想，实现对已有文献的归纳、分析，从而获得所研究领域的研究现状、热点、演化路径。^[2]因此，本研究运用可视化软件CiteSpace3.9. R13进行数据处理，处理条件分别为：时间范围为2005-2014年，时间分区(Year Per Slice)设定为1，共分10个时间区；术语类型(term type)设定为突现词(burst terms)；节点类型(node types)设定为关键词(keyword)；阈值赋值(threshold Interpolation)中c、cc、ccv值分别设定为4、3、21，即共现图谱中的关键词次数大于4，关键词共现次数大于3，关键词间相似系数大于0.21。可得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如图 1所示。其中，圆形节点表示关键词，共有346个关键词节点；节点之间的连线表示关键词之间的关联，共有331条连线，密度为0.0054。

在图 1的知识图谱中，圆圈大小表示该关键词出现的频率高低，圆圈越大表示该关键词出现的频率越高；关键词字体越大表示其中心性越强，即该关键词与其他关键词共现的概率越大；具有深色中心的圆圈表示该关键词的突现率较大。通过对高频关键词的分析，可以发现学科的研究热点。^[3]因此，在图 1的基础上，通过CiteSpace软件输出2005-2014年间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领域的关键词被引频率、中心性、突现率和突现年份等数据，如表 1、表 2所示。

从表 1可以看出，关键词出现的频数和其中心性并不存在相关性，即某些关键词出现频率较多并不意味着其与其他关键词之间的关系较强，如“专业学位”出现的频率为78次，而其中心性为0.14，没有“研究生”(中心性为0.24)和“教育改革”(中心性为0.23)两个关键词分别与其他关键词之间的关联性强；结合表 1和表 2可以看出，关键词的中心性和其突现率之间也不存在相关性，即具有较强关联性的关键词并非具有高突现率，因为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受到国家相关政策的影响。

二、 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热点领域

研究热点是指在某段时期内，有内在联系且出现次数相对较多的一组文献所共同探讨的话题。^[4]共现关键词的数据能够反映出来源文献的核心主题和主要内容，因此，对关键词词频变化的统计和分析可以反映出“研究生教育”领域的研究热点。结合图 1和表 1，可以发现近十年来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热点领域为：

在教育类型层面，专业学位(78^①，0.14^②)是最主要的研究热点，共包含14个节点。通过二次文献法并结合施引文献分析，目前这方面研究聚焦到专业学位的本质、基本特征、教育质量和保障体系等基础问题上。很多研究者认为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本质属性是学术性和职业性，翟亚军从“专业”“学位”的历史溯源、科学学位的镜鉴折射、特征视角的哲学思考等角度全方位透视专业学位的本质属性，归纳了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的五大基本特征：教育性、独立性、社会性、统一性和发展性，强调了教育本质的“去魅与回归”。^[5]此外，很多研究还对我国专业研究生教育质量及其保障体系存在的问题进行深入分析，发现目前我国专业学位的研究生教育外部保障机制不全、内部保障作用不强、内外沟通互动不够、统筹教育主体能力有限、质量保障内化不足、评价方式单一等已成为制约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可持续发展的瓶颈。^[6]关于专业研究生教育质量保障体系的完善与构建，一些研究者在借鉴国外名校(其中以美国居多)教育质量保障经验的基础上，或结合地方实情因地制宜设计了适合各校发展需要的保障体系。

教育理念层面主要是关于教育创新(10^①，0.01^②)和国际化(9^①，0.06^②)的研究。很多研究着重分析了当前研究生教育创新制度存在的缺陷和不足，并从目标定位、制度完善、资源整合、平台建设等方向全面推进研究生教育创新。强调研究生教育培养目标由“知识传承”转向“能力培养”，尤其是创新意识、创新思维、创新人格、创新能力方面的培养；^[7]在制度建设上，实行以知识为基础凸显能力的选拔制度、灵活多样的学位制度、兼具开放性和综合性的人才培养制度、公开高效的教育评估制度以及以研究为导向的成本分担制度；^[8]倡导以校内外相结合的路径开展教育创新计划，一方面，各学校应积极与其他高校、科研院所和行业企业等校外单位开展密切合作，另一方面，高校内部应从教学改革、科研活动、基地建设、师资培养等各个环节，科学合理地整合导师、学生、管理者等不同主体和培养机构、管理部门、后勤保障等多部门的资源；另外还强调学校立足社会需求，依托区域经济发展，构建多样化的科研创新平台和基地的重要性。^[9]国际化也是当前研究生教育改革中的主流方向。2009年，美、英、澳、加、法、日等国家相继发布了鼓励性留学优惠新政策，中国留学生国际认可度提高，这一年成为“国际化”研究热点的突现年份，且突现率达到3.08。通过对二次文献的分析发现对国际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我国研究生教育国际化现状及其面临的问题和挑战进行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通过国别比较，对发达国家研究生教育国际化进程中的做法和有益经验归纳总结；^[10]有些研究者还关注了国际化的主体建构，探索了研究生教育国际化进程中校校合作、校企校合作和校企校政合作等多元主体培养模式。^[11]

在教育活动层面突出表现为6个研究热点，其中，根据聚类分析结果，教育改革(38^①，0.23^②)出现频数最多且其在所有关键词里中心性最高，共包含19个文献节点，足以见学术界对研究生教育改革的关注度之高。关于教育改革主要以国别比较的视野进行研究，对德、日、韩三个“追赶型”国家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措施及成果进行比较分析，强化了教育改革中高端人才培养的重要性；^[12]杨春艳和王晨基于对21世纪欧美国家研究生教育改革动向的研究，深入探析了国际上研究生教育改革的新趋势；^[13]在具体的研究内容上，专业学位的研究生教育改革是核心内容，集中在招生考试、培养模式、课程设置、教学实践、论文实习等方面进行改革。

排名第二位的聚类是教育发展(15^①、，0.11^②)，通过二次文献法并结合施引文献分析发现国内学者聚焦到研究生教育发展的战略定位、导向趋势和政策调整等方面。在战略定位上，强调研究生教育在教育发展整体格局中的高层次、精英化、示范性，在科教兴国、人才强国战略中以及在创新教育、创造教育、创业教育落实中的重要地位，强化其在教育国际化竞争中的支撑作用，在高水平大学、世界一流大学建设中的关键地位；^[14]在发展趋势上，主要从硕士研究生教育的分层分类、增加科研投入比重、强化校企合作、国际合作、优化资助方式，强调学科交叉等方面给予引导。^[15]此外，还有学者对研究生教育发展政策调整进行分析和反思，提出未来发展政策应基于结构调整、凸显创新、强化社会需求导向和国际合作视野而定。^[16]

第三个研究热点是教育质量(16^①，0.14^②)和质量保障(15^①，0.08^②)，王孙禹、袁本涛和赵伟于2007年从研究生生源质量、学风现状、内外部适应性等方面考评了我国研究生教育质量，分析了我国研究生教育重点已转移到博士教育阶段，据此提出了今后研究生教育除了少部分名额为攻读博士学位做准备外，大量名额应面向社会实际部门培养职业型、应用型人才。^[17]研究生教育质量的评价体系和质量保障也是研究聚焦点，关于研究生教育质量评价，学界的主流观点是采取发展性评价方式；此外，相关学者对世界一流高校的研究生教育特点进行了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提出“秉承‘大学自治、学术自由’的理念，形成以大学内部保障为主，内外相融合”的质量保障体系。^[18]

从关键词频次和中心性看，教育管理(14^①，0.05^②)也是一个研究热点，通过对二次文献的分析发现我国研究者对高校研究生教育管理体制的研究最为聚焦。从宏观管理上，体制中存在三种矛盾:分级管理与责权利之间的矛盾、行政权力与学术权力之间的矛盾以及重点建设与均衡发展之间的矛盾，^[19]提出创新研究生教育组织机构和管理维度，实行知识管理，^[20]着重强调了信息化建设在研究生教育管理工作中对制度创新和实践指导的重要作用；^[21]从微观管理上，学者们针对研究生阶段体育学、军事学、工程学等学科的管理体制、实践经验及其内控机制的建构进行了思考。

根据聚类分析结果，研究生教育的课程设置(13^①，0.02^②)和培养模式(16^①，0.07^②)也是近十年国内研究者关注的热点。很多研究者探讨分析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研究生教育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问题，并针对问题提出了改革思路。学者李玉兰认为构建课程设置的质量标准应遵循学科专业、职业发展和分类培养三项原则，既要包括基础学科中统一的质量标准，又要兼顾具体专业中分类的质量标准。^[22]关于研究生教育培养模式，近十年的研究主要着眼于专业学位的人才培养模式，不同学者基于自身知识元的储备及其价值选择，建构了不同类型的培养模式，比如，以“六化”为核心的专业学位人才培养模式，强调培养规格行业化、知识能力复合化、实习实践制度化、导师队伍“双师化”、考核评价系统化、人才培养国际化；^[23]有学者尝试建构出“四螺旋”培养模式，通过培养单位、产业、政府、社会性评估机构等四大主体之间的纵向协调、横向合作、多维耦合，实现研究生教育各个环节的多方位衔接；^[24]东华大学提出的产、学、研、用相结合，国内外高水平大学开展联合培养的“122”研究生培养模式也受到学者们的关注。

在专业类型层面，近十年的研究主要聚焦在情报学、图书馆学、档案学和工程学上，其中由表 2可知，对情报学(14^①，0.04^②)和图书馆学(10^①，0.02^②)研究生教育的研究最多，研究热度最大。通过对施引文献信息进行深入挖掘分析，发现“课程设置”和“研究方向”是情报学和图书馆学研究生教育研究中最热门的研究方向。学者们强调在这些学科中探索创新人才教育体系和研究生创新能力的培养方式的构建，在研究方法上不断创新，有学者采用借鉴企业管理中的“SWOT”分析法，试图将我国情报学、图书馆学等专业的研究生教育优势、劣势、机遇和挑战等因素清晰展现，以便做出最佳决策。

此外，学科建设(13^①，0.10^②)和教育研究(16^①，0.03^②)也是该时期研究生教育研究领域的热点领域，学科建设主要涉及到宏观层面的学科、学科文化与研究生教育之间的内在逻辑研究以及微观层面的具体学科的建设问题。学科发展包括学科知识和学科文化的发展，研究生教育即是传承学科文化的过程，亦是促使学科文化自为发展性增强的过程，强调建立完善的研究生培养制度以帮助学生内化学科建设中的价值取向。^[25]在微观视角下，学者们对音乐学、美术学、语言学、体育学、管理学等具体学科建设的范式和实践进行分析，查找不足并提出相应的改进建议。在教育研究这一热点上，当前研究着重集中在对研究生教育研究范式和研究方法的探究上，在微观视域里，研究生“教育研究方法”精品课程建设及网络资源平台开发已成为最新的研究前沿。^[26]

三、 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演进趋势

CiteSpace软件的词频跳变算法能够通过考察词频的时间分布，将那些频次变化率高、频次增长速度快的“突现词”(burst term)从大量的题录的常用词中检测出来，用词频的变动趋势，而不仅仅是词频的高低，来分析科学的前沿领域和发展趋势。因此，通过引文历史(citation history)功能输出这些关键词出现频次随时间变化的态势，呈现近十年来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的发展趋势。

(一) 渐增型关键词

根据本文所选文献中关键词绘制的知识图谱可知，专业学位是唯一一个呈现渐增趋势的关键词。从总体看，近十年来专业学位始终是研究热点且研究热度呈现上升趋势，2008年之前上升趋势平缓；2009年后出现频次突增；且到2012年前后达至峰值；2013年后研究热度依然很高但渐趋平稳。主要因为2009和2010年是我国专业学位硕士研究生教育发展历程的关键年份。2009年3月，教育部党组决定增招硕士研究生，全部用于招收应届本科毕业生全日制攻读硕士专业学位，同时决定，自2010 年始，国务院学位委员会审批通过的硕士专业学位类别，全部可以纳入全国硕士研究生统一招生安排。2010年国务院审议通过19种新增专业硕士类别，自此我国专业学位研究生教育进入一个快速发展、全面提高的新时期，因此在政策导向影响下，2009年后专业学位的类型、招生、培养、管理等发生重大调整，成为学者们聚焦的研究前沿，且根据折线图信息，在短期内将继续保持较高的研究热度。

(二) 稳健型关键词

从关键词的突现折线图来看，培养模式是2005-2014十年内研究生教育研究中的稳健型关键词。近十年来，虽然突现频次在一定范围内上下波动，但从整体看，波动幅度很小，呈平稳发展的趋势，除了2007年对其研究处于低谷外，学界对培养模式的关注是贯穿始终的，只是研究热度有略微波动。2005-2007年关注度有所下降；2008年关注度开始回升；2009年研究热度又微降；2010年又快速回升并达到突现峰值；2011年再次减弱；2012年后开始回到2005年的水平；截止到2014年依然保持稳健发展。这是符合实际的学术研究规律的，在一定范围内，问题的研究价值可以决定学者们的研究态度和研究热度，同时对一个问题关注度和研究深度达到域内峰值时，必定会下降，下降到某一域内谷值时，必定会回升。图 3的走向变化正好说明关乎研究生教育数量和质量的培养模式，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持续受到学界关注。

(三) 渐弱型关键词

通过绘制十年内引文文献中研究生教育关键词的知识图谱，发现教育质量、培养质量、教育管理、课程设置和学科建设等关键词的频次变化从整体上均呈现下降趋势，也反映出这些研究主题近年来的关注度和前沿性的变化情况。具体而言，教育质量(burst=0.05)，虽然整体是下降趋势，但2005-2014年始终受到学者们的关注，2011年后研究热度骤然降温，2013年后又保持平稳的态势，可能与2011年之前学者们对其广泛关注，已有研究已经较为成熟有关。培养质量(burst=0.05)、课程设置(burst=0.05)和学科建设(burst=0.05)在词频波动趋势越来越弱，最终停止，但都在某一时间节点达到域内峰值，教育管理(burst=2.86)略有不同，从2005年开始就呈现下降走势，且隔年上下波动，2008-2013年内波动幅度基本相同，2013-2014年持平稳发展。从时间段划分来看，在这些渐弱型关键词中，2005-2006年，教育质量、培养质量、学科建设是相对的研究热点；2007-2009年，教育质量、学科建设是研究热点；2009-2014年，教育质量和培养质量成为相对的研究焦点。研究热点具有成长性和动态性，不同时期的研究热点会因为政策导向、制度导向、研究现状、政府引导和社会需求等方面的变化而有所变化。

四、 研究结论

本研究通过对CSSCI数据库2005-2014年刊载以“研究生教育”为篇名的论文关键词的网络知识图谱的绘制和分析，发现我国研究生教育热点问题研究导向较为明显，当前的研究热点聚焦到专业学位、教育创新、国际化、教育改革、教育发展、教育质量、课程设置、培养模式、学科建设、情报学、图书馆学等方面。其中，“专业学位”为最大的热点主题词，也是近十年的渐强型研究前沿；而关于研究生教育培养模式的探讨一直是近年来的重要主题，属于稳健型研究前沿；渐弱型研究前沿包括教育管理、课程设置、学科建设等领域。可以看到我国研究生教育研究前沿朝向微观视角发展，研究内容更加具体；由于信息化、全球化的推动，必然带来教育理念、学习方式和管理制度的不断更新和改善，还会有更多有价值的问题值得探讨，相应的研究前沿也会有所变动，但是随着社会对专业型、应用型人才的需求不断增加，在未来可预见的时间内，专业硕士的关注度将会继续上升。

注 释：

① 表示该关键词出现的频数。

② 表示该关键词出现的中心性。